伊姬四肢被粗如手腕的鐵鍊捆綁著,吊掛在天牢的牆壁之上。
這裡陰沉潮潤,每晚都聽見很多罪犯哭泣哽咽,無法入睡,加上施刑之時,加入了鹽水在鞭子上,每一遍都痛徹入骨,如同烙印刻印在肌膚上。
她身上佈滿了猙獰的血痕,連臉蛋也花了,由於傷痕沒有得到適當的護理,也開始化膿了。
她低頭喘氣,氣息微弱,彷若下一刻便會斷氣。
但是每次她就要快要昏倒時,一旁的太醫便會時針,將她喚醒,然後再接受酷刑的折磨,如此類推,周而復始,讓人心生疲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到底是誰派你們前來?有何目的?」劉審官坐在凳子上,嚴聲逼問: 「贏公子到底被你的同伴藏了哪裡去?快說出地點!」
伊姬長嘆一聲,目無表情地看著劉審問,神色猶如在看一個白痴。半刻,她才緩緩地張嘴道:「說了多少次,你不煩,我也煩,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即使你問千萬遍,我還是這個答案。」
當天她被擒獲,便立刻被嚴刑逼供,可她根本不知道魏揚為什麼要刺殺贏政,即使逼問她十次,一百次,幾萬次,都是無可奉告!更何況是收藏的地點呢?
「豈有此理,如此刁婦!來人施行!直到她肯說為此,要不每天都給我打!」
劉審官憤而起身,掀翻了桌子前的酒水。酒瓶和杯子傾倒在地上,碎成一地,嚇得在場的所有獄卒瑟瑟發抖。
劉審官出名狠毒無情,每一次都將犯人打得遍體鱗傷,皮肉模糊,屈打成招,邯鄲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知道落在他手裡只有死路一條。就算伊姬只是一名弱智女子,也無能倖免,好心者只能替她惋惜了。
劉審官拂袖而去,徒留施行的官兵不停地揮動鞭子。
他日夜不停地揮動,早已累得筋疲力盡,從最初的每一遍都用盡全力,到現在手酸不已,揮動了三十幾次,便垂下手,吩咐一旁的獄卒看好伊姬,才不甘心地離去。
伊姬生性倔強,不肯低頭與人前,硬是支撐一口氣,敵對到底。如今劉審官已離去,她終於承受不住劇痛,沉沉地昏倒了。
等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幽幽轉醒來,強忍身上的疼痛,望向傾斜在地上的白月光。此天牢只有她背後頭頂上的天窗,除此之外,均是密閉的密室,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之前被轉換了很多間天牢,幾乎是三天一間,想必是以防萬一,防止同伴前來營救吧。
伊姬不禁苦笑,虛弱地呢喃道:「同伴?也許,我們只是一時合作的對象,小魏……怎麼會來……」說到一半忍不住咳嗽,活像要咳出血來,讓人心驚。
獄卒拿著飯桶前來,打開了天牢的房門,捧著飯碗遞到她面前,用湯匙盛了一口飯,湊在她嘴邊。
伊姬沒有胃口,她問道飯味就想作嘔。之前的獄卒見狀都一臉嫌棄,但是生怕她死掉,難以交代,都是硬生生地灌下去,讓伊姬難受至極。
今日的獄卒似乎很有耐心,等她乾吐完後,才慢慢地一口一口地餵她吃。就算她命不久矣,她也不想放棄,伊姬張嘴,強自讓自己吃下去。
等吃了幾口,伊姬覺得十分怪異,這名獄卒一點也不粗暴,還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掉嘴裡的殘餘。
她忍不住抬起頭,可惜獄卒一直低著頭,加上天牢昏暗,她一直看不清對方的相貌。
可惜獄卒身上清爽的氣息是如此熟悉,伊姬不禁小聲地呼喚道:「小……魏?」
獄卒餵食的手一頓,他慢慢地收回湯匙,抬起頭,在月色的照耀之下,露出那張其貌不揚的臉孔。
魏揚微微一笑,繼續餵食道:「想不到你的觀察了是這麼強?」
伊姬張嘴吞下,猛地想起什麼,催促道:「你怎樣來這裡?還不快走?不怕給人捉住?」
魏揚看著碗底還剩很多的飯菜,問道:「吃飽了?」
伊姬『啊』了一聲,不明為什麼他依舊處變不驚,只是輕輕點點頭。魏揚將碗筷放下地上,「你……我……那條項鍊是他的嗎?」
儘管這句話並沒有說明是誰,但是伊姬一聽便能明了其意,當天她在船上奇異的神情以及舉動,凡是有心觀察的人,無不看出點什麼。她點點頭,接著又想起了什麼搖搖頭,魏揚目光一沉,不明她的回答是什麼。
「他早就……」伊姬似乎想起了什麼悲傷的事情,目光沉痛,「我曾以為一輩子不能再見到他,想不到我還能有機會……可惜啊,現在的他,也不是曾經的他。如果我想要在看見他……我只有……」
即使如此,伊姬也不能隨意痛下殺手。
明明是為了他的心臟而來,但是一想到他是湛雲的前生,她就下不了手,所以才會在船上阻攔了魏揚的下毒,真是傻啊……可如果不傻,她怎麼會愛他深入骨髓呢?即使天崩地裂也不改呢?
看著伊姬複雜悲痛的神色,魏揚的心底掠過絲絲難受,他啞聲道:「你……你不想他死?」
伊姬沉默不語,這個問題,回答不了。這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而是非要做的事,即使這一刻不想,下一刻呢?除非她不想再見到湛雲,要不終於一天她鐵定會刃贏政。即使會改變歷史,會改變時空與空間,帶來無法預計的惡果,她也不怕……
伊姬臉色鐵青,苦笑道:「想來……當天我應該讓……你殺了他……」
雖然細如蚊子,但是魏揚還是聽見了,他不明,到底伊姬是想要贏政死,還是不死?
「你是誰?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其中一名獄卒經過,在圍欄上瞧見他們的交談,不禁疾步走來,指向魏揚道:「轉過臉來!」
伊姬心裡一沉,壓低聲道:「快走!想來我們這段時間的革命情誼,我不想看到你死於非命!快走!我會想辦法逃出去的!」
只要她的異能湊效,千萬名軍隊也不是她的對手,只可惜這段時間她發揮不正常,只要一次能正常,定能逃出去!
魏揚卻不為所動,緩緩地轉頭,鎮定地看向那名獄卒。
獄卒嚇了一跳,立刻想四周揚聲道:「來人!快走捉住他!有人要救犯人離開!」
魏揚冷瞥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掏出鑰匙,解開伊姬身上的鐵鍊,其動作都慢條斯理,沒有絲毫慌亂。
伊姬記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你在幹什麼?燒壞腦子了麼?」
魏揚扶住伊姬搖搖欲墜的身子,他細心地整理了一下伊姬凌亂的髮絲以及脫下外衣替她遮蓋住身子,那件衣服早就在酷刑之下快破成碎布了。他弄好一切之後,才緩緩地轉身顧看。
那些聞聲而來的眾獄卒,他們均手持武器,來勢洶洶,一副恨不得將他們的皮肉剝下來。
魏揚掏出腰間的令牌,朗聲道:「我乃是奉了贏公子的命令,前來營救其心愛的姬妾,誰敢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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