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姬渾然處於震驚,根本來不及反應,便隨著魏揚的安排,離開了天牢,再次重見天日了。
其後,待在質子府裡修養半個月,裡頭的侍女下人都待她恭敬如主,讓她受寵若驚,渾身不自在,就連魏揚也從刺客的身上榮升為贏政的貼身侍衛!
伊姬十分好奇,贏政已完好如初回到了府邸裡,但反常地對魏揚言聽計從,甚至有點畏懼魏揚。
難道是魏揚捉到贏政的把柄?
伊姬百思不得其解,她摸了手臂上的疤痕,一點也不痛,掀開衣袖,連半條疤痕也看不見。看來,贏政對魏揚言聽計從也有好處,肯把最珍貴的藥材都貢獻出來,因此身上、臉上才沒有留下一條疤痕。
侍女正在替她按摩肩上,見其舉動,微笑道:「恭喜夫人,你的傷痕都好了。」
伊姬一聽『夫人』兩字便頭皮發麻,她不好意思地乾笑幾聲,然後就將目光放去庭院的鮮花裡。
明明半個月以來,贏政都沒有踏入過她房間,府裡的人全都瞧見了,但是依舊對她這個名不符實的姬妾恭敬有加,真讓伊姬不知所措。
伊姬一邊出聲地暗忖,一邊支撐腮邊,看著庭院裡的大片凋零的月見花,不禁好奇地問道:「咦?昨晚還好好的,朵朵雪白,怎麼今天全都白光了。」
侍女尋聲望去,回答道:「回伊小姐的話,此乃『月見花』,又名『夜宵花』。夜間盛開,白天凋零,全是花的特性。」
伊姬『哦』了一聲,便嘆息道:「真可惜,如果可以在白天也看就好了。」
隨後,她不經意在庭院裡瞧見了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
魏揚穿著侍衛服裝,腰間帶著佩劍,驀然似有心靈感應,回首一望,沉靜如水的目恰好與伊姬的視線相碰在一起,徒然心悸。
伊姬燦爛一笑,魏揚身上不自在地收回目光,疾步離開。
侍女瞧見了,低聲一笑:「夫人的哥哥對你真好,每天都來探望你,雖然從不入內,但風雨不改,真是兄妹情深。」
伊姬心虛地點頭應道:「是啊,他……他從小到到都如此操心!呵呵……」
猛然一聲粗罵聲傳來,伊姬不禁站起,使退侍女,隨後循聲尋去,轉了一個彎,便到達了庭院東面的另一角。
只見趙嘉帶著一群狐群狗黨包圍著贏政,一副惡狠狠地嘴臉,咒罵聲不斷。尤其是身為趙國太子的趙嘉,更是沒有了人前時的氣度與優雅,拿著彩色毛毽子砸在贏政臉上,「就你這種人,才會玩如此粗俗的玩意!也是,身為質子,哪能有什麼皇子氣派?」
話一落,其他人哈哈大笑。
贏政默不出聲,彎下撿起毛毽子,怎料趙嘉變本加厲地用腳踩住他的手背。
「除非你向我下跪,也許可以考慮將它還給你。」趙嘉笑道,腳下更加用力了。
贏政蹙起眉頭,衣袖之下的手早已我成拳頭,凸出青筋。
他本不是自由自身,困在趙國多年,乃是兩國友好和平的邦交犧牲品,在這裡他只是表面風光而已,多年來的愁苦淒涼,只有他和親娘趙姬知道,但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材燒,為了一絲生機,他都咬牙切齒地忍下去。
贏政偷偷深呼吸了幾口氣,溫文爾雅地微笑道:「既然太子殿下如此喜歡這小玩意,本公子就送給你好了。」
「君子不多人所好,本太子怎敢笑納?」語畢,趙嘉更加用力,力度之大讓贏政臉色都變了。
伊姬看不過去,隨後在假山下撿起一顆花斑石卵扔過去,正準趙嘉的額頭。
趙嘉頓時哇哇大叫:「找死!誰敢砸我?」
「是我,太子殿下要找我算賬麼?」
伊姬撿梯而下,穿著一身唐朝才會出現的天藍輕紗裙緩緩迎面而來。此乃初夏,炎熱潮濕,伊姬實在忍受不住六國時期層層包裡的衣服,只好叫裁縫去做出這些輕薄涼爽的衣裙。
她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在這個保守的時代,衣著實在大膽至極,直叫眼前的世家子弟看直眼。其次,她不喜梳那些款式複雜的髮髻,只綁了一條鬆垮垮的辮子,從背後繞過肩上,垂落在胸前,耳垂邊用一雙小小的珍珠耳朵點綴,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
趙嘉位高人臣,有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如此火辣前衛的美人,實在是第一次見!
「不知小姐芳名?在下衝撞了。」趙嘉眼睛盯在伊姬身上,贏政早一趁機抽回手掌,沉默地看著伊姬。
伊姬不離開趙嘉的刻意討好,看向贏政紅腫的手背,低聲道:「沒事吧?回去差點藥?」
贏政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將目光看向趙賓。
伊姬心有感悟,出聲道:「怎麼啦?太子殿下不放人?」
一旁的狐朋狗黨有人事先來過質子府,早已見過伊姬,忍不住將其身份告訴了趙賓,趙嘉一聽,眉毛一挑,看向贏政,問道:「原來是你新納的姬妾?」
贏政心裡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暗忖不妙,嘴上溫柔一笑,輕聲回答:「讓太子殿下見笑了,賤妾乃是山野村婦,沒有什麼教養,請太子不必介懷。」
趙嘉的目光在伊姬身上巡視了一圈,「山野村婦?未必啊,如此出色的美人。」
伊姬挺直身子,不懼目光,「太子殿下,平常的教育真的沒有問題嗎?就連粗俗的漢子都知道不該盯著女子而看,你卻如此無禮?將來怎能當趙國的王啊?」
聞言,全場的人臉色都不好,連趙嘉的臉色都鐵青了起來。半刻,趙嘉又受氣不悅之色,連聲說好,向贏政詢問,但是眼睛卻沒有一刻離開伊姬。
「花美多刺,越是美麗的花,越具挑戰性,不知賢弟你能否將這朵花送贈給本太子呢?」
所謂:『寶劍贈英雄,美人贈帝皇』,乃是這個時代平常的習慣,就像贏政的母親——趙夫人,原是丞相呂不韋舞姬,後作為禮物送給了秦皇異人。本來,這是十分平常的事,加上贏政對伊姬也沒有感情存在,應不出口拒絕。
但……
此時, 贏政一聽,暗忖糟糕,如果伊姬出了什麼事,魏揚定不會放過他!雖然不知道魏揚有什麼目的,但一開始時,他能察覺魏揚想要手刃他性命,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而改變了初衷。如今,魏揚在他身上下毒,他處處受魏揚牽制,不敢違背其意。
贏政的沉默,被趙嘉視為拒絕,他立刻臉色下沉,壓低聲道:「怎麼了?本太子看上的東西,你還不願意?」
「他原不願意也不關我的事,而是我不願意。」伊姬冷眼一掃,「如果你有本事,就讓我心甘情願地跟你。」
趙嘉一聽,興趣起來,「不知美人如何才能心甘情願地跟隨本太子呢?」
「我們玩一個遊戲如何?」伊姬視線放落在石桌前的水果盤上,「贏了,我就隨你吩咐。要不,你們放我們離開。」
趙嘉位極人臣,有權有勢,也有數之不盡的金銀財寶,比起跟著贏政這個空有其表的皇子,定是跟著他才是更好的選擇,聰明人都會懂得選擇。
現在伊姬一副孤傲不馴,根本只是在玩弄欲擒故縱的那一套而已。
趙嘉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好,我們就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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