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變得陌生了。
很多香港人因為最近示威事件﹐紛紛有移民的想法。他們當然覺得香港前途暗淡﹐感到這個家失望,才會離開這個充滿回憶﹐曾經給他們安舒生活的地方,尋找另一片自由樂土。
有一宗新聞,也是有關奔向自由國度有關的新聞。英國有一架貨車,有三十九個偷渡客被活活死在貨車上,不知道是凍死、或是窒息死亡。這是一單十分可怕的新聞﹐勾起我過往有關偷渡客在偷渡過程中各程不為人道的事情。
起初報導是39個是中國人。西方輿論方向指責中國,因為中國為富不仁,極權統治下壓迫人民,令人民逃離本國,把這場悲劇歸咎於中國政府。香港輿論因為反中情緒,跟隨這個輿論方向,言論更不堪入耳。然後有不少評論文章,標題什麼「奔向自由國度的悲哀」﹐都是跟隨CNN新聞的套路。
這篇報導其後有戲劇性的發展,有不少越南家庭發聲,稱死難者是他們的親人,西方輿論方向轉向同情死難者,拜訪他們親人,報導他們的安息禮拜,詳細報導他們喪親之痛。香港開始沒有關注這一單新聞。
這39個死難者,是中國人也好﹐或越南人也好﹐要冒著生命危險遠赴偷渡﹐當然是他們的故土生活環境惡劣﹐希望在新的地方改變命運。他們偷渡成功後﹐沒有身份﹐沒有福利﹐連銀行戶口也沒有﹐語言不通﹐只能當一個黑工﹐終身受人剝削﹐還隨時被發現被押解出境。
香港人從前看到這些新聞,會同情偷渡客出身於窮鄉僻壤﹐痛斥人蛇草菅人命﹐竟容讓偷渡客身處於如此惡劣的環境。
數個月前﹐有33 個日本漫畫家被燒死﹐半年前新西蘭清真寺槍擊案﹐50人死亡。不少香港人在臉書洗版式去默哀。即使巴黎聖母院大火,沒有人命傷害﹐眾多香港人為這千年歷史建築被焚去禱告﹐甚至為它而流淚﹐為教堂內文物得而保存而歡呼。
可是﹐當我們對政府不滿,當我們對背後的內地中央政府充斥仇恨,我們已經失去了憐憫之心,我們得知那39個死難者是中國人之後,只想到是一個責難中國政府的機會,質問死者為什麼要偷渡﹐不是國家很富強嗎?
我們以別人的邪惡﹐襯托自己的公義。
但我們公義得沒有憐憫…
我們沒有想過﹐我們這種公義﹐製造了人的不平等。
究竟中國人、越南人、日本人、穆斯林、或是巴黎聖母院﹐那個更值得我們去憐憫?
示威者方面,法國黃背衫示威,政府鎮壓時有11人死亡,伊拉克示威,政府鎮壓更數天死了150人。西方輿論對黃背衫示威者嚴厲批判,法國總統更形容他們因愚蠢而死亡﹐並非警察的暴力。對後者﹐西方輿論卻十分低調。香港輿論甚至對法國政府表示讚同﹐對後者表示沉默。
究竟法國示威者、伊拉克示威者﹐是否比香港示威者更該死?
很多香港人都忘記了﹐香港曾是一個難民城市。
我們有多少是原居民的後代?有多少人的父母、祖父母是循合法途徑移民來香港?我們的上一代不少也是冒著生命危險偷渡來港。可能一家幾口﹐有一個不能活著來到香港。
我們要的﹐不是告訴他們﹐為什麼內地這麼糟糕﹐令你們要逃過來。
他們要的是憐憫﹐而憐憫是明白他們的需要﹐並幫助他們。
我們的上一代﹐曾經是難民﹐卻利用難民的悲劇,作為政治的武器。
我感到,因為政治,香港人變得涼薄了。
這番話,好像和香港言論空間背道而馳。我接觸了很多文宣﹐講述抗爭者圈子裡很多令人動容的故事。
他們的關心、感動﹐要有一個前設,就要進入這個圈子。這個烏托邦裡﹐有一幅壁壘﹐有一扇門。
離開這扇門﹐是冷漠和殘忍。
我們看不到現在經濟受到最大衝擊﹐是旅遊和飲食業﹐最受影響的﹐是基層市民﹐是經營食市的小型企業。我們卻只關心他們是否在示威者同一陣線,一同反對政府。
一門之隔﹐有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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