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三十三歲,回到了1998年 - Chapter　１１５　會長（下）

湯仲謀把自己的手機關上，而另一部手機通知羅家環，已經為他安排妥當。

其實在是否出賣楊鳳瑤的一事上，他著實在內心掙扎了一番。

之前與好友阿謹的一席話，他還記憶猶新。

阿謹勸道：「阿湯，唔好忘記咁多年你混入數字幫嘅目的，之前你付出咗咁多心機，唔好到依一刻先功虧一簣。」

湯仲謀辯道：「我覺得我地唔應該咩都應承嗰兩個死差佬，我地係合作關係，唔係附屬佢地。」

阿謹一瞬不瞬地盯著湯仲謀，道：「湯，我覺得滿足佢地依個要求係無問題，依個一直以嚟都係你嘅工作，點解你今次會咁大反應嘅？唔通你真係動咗真情？」

湯仲謀默然，阿謹拍了拍湯仲謀的肩膀，道：「湯，雖然我話就話係派入嚟監視你，但係我地由細玩到大，我係企喺你嗰邊。你應該記得你細過嘅日子係點過，依家只有完成依件事，你喺湯家嘅地位先可以提升，唔好因為一個女人而前功盡廢。」

湯仲謀陷入天人交戰的兩難局面，但當他一想到楊鳳瑤為了成皇志而獻身給自己，內心的天秤便傾斜了，既然對方「背叛」了自己，他便不再容情，於是他接納了阿謹的建議。

阿謹覺得自從湯仲謀認識了楊鳳瑤後，湯仲謀好像受到了楊鳳瑤的影響，他害怕湯仲謀因為楊鳳瑤壞了大事，所以想出這一石二鳥的方法，杜絕了湯仲謀和楊鳳瑤的情緣。

湯仲謀在家中喝著悶酒，自己的工作就是出賣感情，無所不用其極讓對方喜歡自己，然後再出賣對方，他對自己的命運感到無奈，無奈他還要繼續下去。

對於湯仲謀來說，楊鳳瑤是特別的，她讓他感受到久違了的愛，但最後他還是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去割捨這份感情，或者楊鳳瑤的特別之處，只不過是作為布正麗的代替品。

湯仲謀看著牆上的掛鐘，現在楊鳳瑤應該瞧見進房的不是自己，而是羅家環吧？

湯仲謀的心情很複雜，他很痛心楊鳳瑤被羅家環蹂躪；但同時又想到成皇志知悉楊鳳瑤的遭遇，內心一定很痛苦。

這刻他臉上的表情很詭異，眼角溢出了淚水，可是臉上卻擠出了一個笑容。

驀地，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了鳴響，他按下了通話掣，接通了電話。

＊＊＊

布正麗正要趕往阿益的拳館，參加自強會舉辦的聖誕火鍋派對。這是自強會經歷了大動盪後，首次舉辦的活動，她身為自強會的幹事當然要出席啦！

這時差不多六點正，平安夜的街道有不少行人。

當布正麗走到熊貓酒店時，在眾多遊人中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嗰個咪係楊鳳瑤？點解佢會喺到嘅？」

正當布正麗恍神之際，楊鳳瑤已經走進了熊貓酒店。

布正麗滿腹疑問，心想：「點解楊鳳瑤會走入去熊貓酒店嘅？今日係平安夜，唔通湯仲謀約咗佢？咪住先，之前金碧韻查過有間色情架步喺熊貓酒店做生意，唔通楊鳳瑤畀湯仲謀呃咗去跑私鐘？」

布正麗想起了顧琛琛的遭遇，害怕楊鳳瑤會步顧琛琛的後塵，於是她亦尾隨楊鳳瑤走到了熊貓酒店裡。

可是當她步入了熊貓酒店，便沒有了楊鳳瑤的蹤影。

心焦如焚的她，只能逐層去碰運氣。

＊＊＊

房間內，楊鳳瑤驚覺那名陌生的大叔撲向自己，她連忙驚呼道：「你係邊個啊？你唔好過嚟啊？」

羅家環雖然對楊鳳瑤的反應有點詫異，可是這一刻的他被情慾衝昏了頭腦，根本難以冷靜去想事情。

楊鳳瑤把枕頭丟向對方，亳無殺傷力的反抗，在羅家環眼中視為情趣。

楊鳳瑤翻下床，走向大門，經常運動的她身手敏捷俐落，可是她的手握著門柄之際，羅家環已經從後抱著她的腰，然後把她推回床上。

成年的羅家環力氣遠比楊鳳瑤大，羅家環壓著楊鳳瑤的身體，握著她的手腕，羅家環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笑容，道：「靚妹，今晚平安夜失身夜，妳隻豬阿叔要緊架喇！乖乖地畀我開庖啦！」

楊鳳瑤依舊作出掙扎，喊道：「救命啊！」

羅家環反手一記耳光把楊鳳瑤打得暈頭轉向，他恐嚇道：「靚妹，妳反抗只係會得到多啲嘅痛苦，唔好怪阿叔唔憐香惜玉。」

此時在酒店內搜尋楊鳳瑤蹤影的布正麗聞得楊鳳瑤的呼叫聲，她立時循聲奔去，發現一間酒店房的房門被鞋子頂著沒有關上。

她推門而進，發現一名男人把楊鳳瑤壓在身下。

這刻，布正麗眼前的楊鳳瑤身影就像與逝去顧琛琛的身影交疊，顧琛琛悽慘的遭遇在她腦海如走馬燈般掠過。

布正麗撿起了房間的花瓶，衝上前朝羅家環的頭上砸下去。

花瓶化整為零成了一地碎片，羅家環抱著頭在地上慘呼打滾，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當他把手放下來，打量四周的時候，他發現房間只剩下他一人。

＊＊＊

布正麗救出了楊鳳瑤後，楊鳳瑤的臉上涕淚縱橫，她一直在哭。

楊鳳瑤最初希望以自己的貞潔來平息成皇志與湯仲謀之間的怨恨，可是湯仲謀竟然出賣了自己，她一直以為湯仲謀是深愛著自己，原來一切都是他的虛情假意，他居然把自己賣給別人。

其他行人瞧見楊鳳瑤哭得這麼悽涼，都不禁把焦點集中在她們身上。

布正麗感到有點尷尬，抱怨道：「喂啊！依到大街大巷嚟架！妳唔好喊得咁肉酸啦！啲人會以為我蝦妳架！」

楊鳳瑤沒有理會布正麗，此刻的她心情十分複雜，糅集著羞恥、悲憤、失望、委屈，她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

布正麗搭著楊鳳瑤的肩膀，關切問道：「喂！妳點啊？係咪邊度受傷啊？」

楊鳳瑤甩開了布正麗的手，哽咽道：「我…好瘀啊！都…叫妳唔好理我咯！」

布正麗有點慍怒道：「妳叫我唔好理妳？如果我唔理妳嘅話，妳一早畀嗰阿叔溶咗啦？妳係咪好想咁喔？係嘅話，妳就依家返去！」

布正麗提起剛才的事，讓楊鳳瑤感到受傷害，正當她想跑離布正麗的身邊，布正麗卻一把抓住她的手。

楊鳳瑤一邊掙扎，一邊道：「放開我啊！」

布正麗充耳不聞，牢牢抓住楊鳳瑤的手腕，拖著對方走。

楊鳳瑤道：「妳想點？」

布正麗道：「妳跟我嚟，我帶妳去一個地方。」

半小時後，在布正麗半推半就下，楊鳳瑤被帶到玄圓學院。

這時已經七時多，玄圓學院在下午五時已經關門，兩人只能在玄圓學院的大門前佇立。

玄圓學院位於山上，一陣涼風吹過，楊鳳瑤不禁縮了縮身體。

在平安夜的晚上，來到已經關門的玄圓學院，周遭只剩下她們兩人，楊鳳瑤想到門後有數以萬計的骨灰龕，心裡便不禁發毛。

楊鳳瑤滿腹狐疑，究竟這時候布正麗帶自己到這裡要幹什麼？

布正麗指向門後的建築物，道：「琛琛就係長眠喺依到。」

楊鳳瑤有點錯愕，反問道：「顧琛琛就係葬喺裡面？」

布正麗點頭道：「楊鳳瑤，其實比起琛琛，妳已經好幸運。」

布正麗把自己與顧琛琛的事情全都對楊鳳瑤說了。

每當布正麗提起顧琛琛，她總是會變得眼淺，這次亦沒有例外，初時她只是淚盈於睫，說到後來涕泫滿面，停頓了好幾次才把話說完。

「…每當諗起嗰陣我地因為一啲小事而無再聯絡，到再次見面琛琛…已經喺醫院，我以為我地嘅姊妹情可以重新建立，但係最後我都係幫佢唔到…」

哀傷是會傳染的，楊鳳瑤拿出紙巾給布正麗拭淚，她自己亦不禁淚眼婆娑。

布正麗一邊拭淚一邊哽咽道：「當初妳同湯仲謀一齊，我就好驚琛琛嘅事會喺妳身上重演。楊鳳瑤，我地係朋友嚟架！如果妳有咩事，我地會好傷心架！」

布正麗這番真摰的說話，讓楊鳳瑤感到很難過、很羞愧。

這刻楊鳳瑤幡然悔悟，布正麗一直以來都對自己很好，她勸喻過自己很多次，但自己就是不聽，盲目去相信湯仲謀，被對方利用、讓自強會的同學受到傷害、害到關心自己的身邊人擔心。這次如果不是布正麗，自己的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可是自己獲救後只懂怨天尤人，覺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但與顧琛琛相比，正如布正麗所說，自己真的幸運太多了。

剛才瞧見布正麗哭得這麼傷心的樣子，楊鳳瑤知道顧琛琛的事是布正麗一生中的遺憾，她可以明白到當自己踏上顧琛琛的舊路，這讓視自己為朋友的布正麗有多麼的難受！

楊鳳瑤經過一番自省後，她覺得自己很差勁，她擁著布正麗哭道：「布甸，對唔住啊！」

楊鳳瑤泣不成聲，只懂擁著布正麗哭。

良久，一陣咕嚕聲響起，布正麗訝道：「楊鳳瑤，妳個肚打晒鼓，妳肚餓啊？」

楊鳳瑤點頭道：「我今日午餐無食野啊！」

布正麗道：「咁啱喇！自強會啲人喺拳館打邊爐，兼且慶祝聖誕，一齊去啦！」

「吓！但係…」

布正麗知道楊鳳瑤顧慮什麼，她道：「妳覺得有負佢地，係咪應該要去同佢地當面道歉呢？」

楊鳳瑤聞言猛一咬牙地點了點頭。

＊＊＊

今天阿益的拳館瀰漫著濃重的沙嗲香氣，往日拳館都是充斥打沙包傳出的沉響或者阿益督促弟子的斥喝聲，但今天都替嬉鬧歡笑聲代替。

阿益的拳館雖然近二千尺，但這次參與火鍋賀聖誕的人數超過五十人，連擂台上亦用來作火鍋宴。

關國安道：「思遠，遞樽沙茶醬過嚟喔！唔該。」

朱思遠把沙茶醬遞了給關國安。

我抱怨道：「嘩！我去個厠所啫！出嚟就無晒啲肥牛。」

萬季常道：「放心啦！會長，買咗好多，放咗喺雪櫃，我依家拎出嚟。」

飯桶武斜眼看著管佳莉身邊的Humphrey，道：「喂！矮仔文，今日唔係自強會嘅聚會嚟嘅咩？點解可以攜眷出席嘅？」

飯桶武的說話被Humphrey聽見，Humphrey笑道：「我早幾日先加入自強會咋！」

之前８座事件，與Humphrey並肩作戰的游大輝，幫腔道：「你食緊啲象拔蚌都係Humphrey買上嚟架！你隻飯桶武除咗識食仲有咩貢獻？」

矮仔文拍了飯桶武的頭一下，責道：「喂！飯桶武，人地管佳莉條仔係港大醫科生嚟架，依啲人材對復興自強會好有幫助架！你唔得罪人啊！」

Humphrey聞言感到莞爾，悄悄向管佳莉道：「你啲同學都幾搞笑。」

「佢地係咁架！你食粒貢丸啦！」管佳莉把一粒貢丸夾到Humphrey的碗內。

游大輝看見對方這樣高調放閃，他很羨慕，他有樣學樣，從火鍋裡夾起一粒牛丸，道：「宛琳珊，今日啲手打牛丸好正架，妳都整番粒啦！」

宛琳珊剛才留意到游大輝把筷子放進嘴內舐，想起筷子滿佈了他的體液，便感到噁心。

「唔駛喇！你自己食啦！我唔食牛架」

宛琳珊把碗挪開，游大輝的筷子夾不穩牛丸，牛丸掉在宛琳珊身上，再反彈在擂台上。

火鍋的湯汁濺在宛琳珊身上，她很不滿地睨了游大輝一眼，然後走向洗手間清潔。

原本游大輝打算趁著陸永祥不在場，向宛琳珊展開攻勢，愽取對方好感，可是現在弄巧成拙了。

尚興國瞧見游大輝把牛丸掉在擂台上，他亦很不滿，道：「喂！大龜，唔好整污糟擂台啊！畀我老豆知道，佢實當我係沙包咁打啊！」

陳依官看了場上的掛鐘一眼，道：「都成八點鐘啦！布甸仲未嚟嘅？」

管佳莉道：「係囉！佢會唔會有咩急事嚟唔到啊？我打電話畀佢先。」

我見管佳莉要離席去找布正麗，便道：「我去打電話畀佢啦！」

我走到門口，從自己的背包悄悄掏出了那部游偉改做過的ＧＡＭＥ　ＢＯＹ，發現布正麗正在眾安街向這裡走來。

果不其然，五分鐘後，門鈴響起，我打開大門，布正麗出現在我面前。

我道：「嘩！布甸姐，全世界等緊妳啊！」

布正麗嗔道：「等我？你地都食緊啦！」

在坐其他學校的自強會成員，久聞布正麗之名，此時本尊現身，都不禁多看兩眼，我見他們都交頭接耳對布正麗評頭論足。

我見布正麗站在門口，不禁奇道：「做咩企喺門口唔入嚟啊？雖然今日係迫啲，但係喺平安夜成五十幾條友一齊烚下烚下，都幾過癮架！」

布正麗瞧了其他人一眼，道：「我今日帶多個朋友嚟，唔知咁多位歡唔歡迎啫？」

飯桶武聞言立時拍打胸口道：「布甸姐，除咗會長之外，我最服就係你，你嘅朋友即係我飯桶武嘅朋友。」

矮仔文亦附和道：「係啊！布甸姐，大家打過邊爐就係自強會嘅兄弟姊妹喇！」

「嗱！你地講咗嘅說話要算數架！」

布正麗話畢走到門外，把楊鳳瑤拉進屋內。

楊鳳瑤有點慌張步進屋內，她環視了在場的眾人一眼，然後鞠躬道：「之前嘅事，令大家受傷，又令到自強會咁麻煩，我想同大家講聲對唔住啊！」

自強會的成員，包括我在內，也想不到布正麗口中的朋友竟然是楊鳳瑤，一時間亦獃住了。

楊鳳瑤以為她的道歉不被接納，她再微微躬身，道：「我只係想面對面同大家道歉，祝大家聖誕快樂。」

正當楊鳳瑤想轉身離去之際，萬季常站起來，喊道：「等陣啊！其實我想講…我地畀人打嗰件事，罪魁禍首係湯仲謀，唔關妳事，我地唔應該將件事入埋妳數。」

飯桶武搔著頭道：「其實我都要道歉，之前嗰日畀人打完，我心情唔好，先拉埋妳同湯仲謀一齊講…而且我頭先同布甸姐講佢嘅朋友即係我嘅朋友，妳依家走咗，我就對唔住布甸姐喇！」

被揍的萬季常與飯桶武亦這樣說，我們把目光集中在陳依官的身上，陳依官乾咳了一聲道：「你地一個二個望住我做咩啫？成皇志先係會長，依啲野佢決定啦！」

我道：「聖誕要人多先好玩架嘛！楊鳳瑤，妳就留喺到同我地一齊烚下烚下啦！」

楊鳳瑤瞧向在場的每一張臉孔，大家都笑意盈盈歡迎她，她一時感觸，眼泛淚光地頷首道：「多謝大家。」

布正麗道：「今日咁高興，楊鳳瑤，妳唔好喊啦！」

陳依官道：「我地坐迫啲，空個位出嚟畀佢地坐啦！」

游大輝拿出兩套碗筷給她們二人。

我看見楊鳳瑤再次融入自強會當中，我不禁有點感觸，自強會的成員終於能夠齊齊整整地吃一頓飯。

我走到廚房拿東西，布正麗恰巧亦走進來。

我問道：「之前妳同楊鳳瑤入嚟嗰陣，我留意到妳地對眼又紅又踵，頭先發生咩事啊？」

布正麗把事情的始末全都對我說了。

我聽畢不禁罵道：「湯仲謀依個人渣，真係死性不改。」

布正麗道：「今次真係好彩咁啱畀我見到咋！」

我罵道：「唔好講到自己好叻咁！妳成日都做埋啲危險野，如果妳偷襲唔成功，畀個男人制服埋，咁點算呢？」

「唏，點會呢？我布甸醒字派嚟架嘛！」

正當我再想責備布正麗的時候，游大輝走進來，道：「喂！你地兩個仲喺到？快啲出嚟一齊到數啦！依個係千禧年最後一個聖誕嚟架！」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Merry christmas，聖誕快樂。」

有些人啟動了聖誕拉炮，一陣鳴響伴隨著一些女會員的驚呼，彩帶紙屑在半空中飄落，千禧年前最後一個聖誕節終於降臨。

Humphrey道：「各位，今日咁高興，我地影返張合照留念啦！」

我們排好了位置，Humphrey走去架設好相機，然後走回管佳莉的身邊。

相機的按照設定好的時間自動拍攝，為我們這美好的一刻留下了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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