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三十三歲,回到了1998年 - Chapter　４６　愛情契約

男司儀在台上發呆，台下的同學馬上議論紛紛：

「咩事啊？做咩仲唔公佈賽果啊？」

「唔通張紙寫漏咗邊個係亞軍？」

女司儀見狀接過了男司儀的講稿，她瞠目結舌道：「吓！１９９８年度…聖誕歌唱比賽獨唱組嘅亞軍…係懸空？」

女司儀此言一出，立時全場聳動。

「吓！黠解啊？發生啲咩事？」

女司儀喊道：「請各位同學靜一靜先！」

待嘈雜聲漸漸收斂，女司儀才道：「今年獨唱組亞軍懸空係因為有兩位同學都係得到最高評分，亦即係本年度聖誕歌唱比賽獨唱組出現咗…雙冠軍。」

女司儀輕咳了一聲，續道：「１９９８年度聖誕歌唱比賽獨唱組嘅冠軍係４Ｅ班嘅呂靜宜…同埋４Ｄ班嘅成皇志。」

台下的同學不吝給予熱烈的掌聲、歡呼聲。

我腦中一片空白，我怎可能有資格與呂靜宜平分冠軍的殊榮？

正當我愣住台上，呂靜宜表現大方，道：「恭喜你啊！成皇志，你嘅表現得到認同。」

「哦！我…都恭喜妳啊！呂靜宜。」

男司儀道：「嘩！兩位同學攞完合唱組嘅冠軍，依家再一齊平分獨唱組嘅冠軍，真係實至名歸。」

女司儀道：「有請校長頒發獎狀，由於…原本只係預備咗一張獎狀，另一張會留待日後補發。」

我們接過獎狀正要下台之際，男司儀截停我倆，道：「兩位請留步，我地嘅嘉賓有啲說話要同你地講。」

台下的植爺拿起了咪高峰，道：「兩位同學，你地好，首先恭喜你地得獎先，你地嘅表現真係好好，猶其你地嘅參賽歌曲都好高質素，曲詞編都已經去到專業嘅水準，依啲歌都係出自你地嘅手？」

女司儀把咪高峰遞給了呂靜宜，呂靜宜瞧了瞧我，才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講出嚟好耐，就係我地嗰首合唱歌『會過去的』同埋『生命樹』，其實唔係我作架！作曲同填詞都係出自成皇志。」

呂靜宜此言一出，台下立時嘩然。

「嘩！唔係嘛！我仲以為係呂靜宜作添，點知嗰個男仔先係真正嘅高手？」

「你地有無聽到啊！連植爺都讚嗰個男仔作嘅歌。」

待人聲漸斂，植爺轉向我道：「咁即係嗰首『明年今日』都係你寫？」

現在的情形真的十分尷尬，明年今日的填詞人植爺，在全校人面前向我問出這個問題，我羞澀道：「欸…其實…理論上都可以咁講嘅。」

植爺笑罵道：「男人老狗怕咩醜，人地女仔都大方過你啦！」

「係，唔好意思。」

植爺道：「我有個習慣，就係聽到人地啲歌詞，會嘗試去改，睇下有無邊隻宇可以改得更加好，但係你首明年今日，我發現我一隻字都改唔到。」

我心想：「植爺，依層緊係啦！因為依首歌嘅歌詞係你寫架嘛！」

植爺續道：「我好似你咁嘅年紀嗰陣都無你咁嘅才情，而且你仲識作埋曲，簡直就係一個天才，雖然你嘅彈琴同唱歌嘅技巧都有待磨練，但係我頭先聽你嘅歌聲好有感情，好觸動到人心，通常一啲人生經歷過高低起伏、遭逢巨變嘅人，佢地嘅歌聲先咁有感染力，同學，你今年幾多歲啊？」

「唔，十…十五歲半。」

我的回答惹來了全場的哄笑。

植爺愕然道：「十六歲都未夠啊？」

植爺接著轉向呂靜宜道：「妳係…靜宜同學？」

呂靜宜頷首，植爺再道：「靜宜，妳把聲好靚、唱歌嘅技巧好純熟，睇得出妳應該接受過正統嘅訓練，妳亦好有潛質，唔會怯場，有種壓台感畀到觀眾，妳依家出道唱歌，唱得好過妳嘅人十隻手指數得晒，之但係靜宜，妳除咗略嫌火喉未夠，最大嘅問題係感情，就係差依一點，技巧唔夠可以去練，但係感情依方面係練唔到，要靠妳自己嘅經歷，依個係妳嘅樽頸位，如果妳突破到，前途無可限量。」

植爺轉向暉洋道：「暉洋，你有無野想同啲小朋友講。」

暉洋笑道：「植爺我想講嘅你差唔多講晒喇！」

暉洋的話，再激起了一陣哄笑聲。

暉洋指了指我道：「阿男同學啊！聽過你啲歌後，我發現原來我同你作曲風格好似架！好似你首『會過去的』嗰段副歌，我曾經作過一段好似架！咁依家聽完你首歌，我當然會諗過第二首啦！唔係容咩易畀人話我抄歌啊！哈哈。」

我聞言，有一滴冷汗從額上滑向我的臉頰，我尷尬地笑了笑，再道：「哈哈，係咩！」

之後老師安排同學們離開禮堂，我和呂靜宜被安排與校長、其他嘉賓拍照，暉洋離去前，還道：「你地兩個有Potential係娛圈發展，等你地大過啲，到時真係想入娛圈發展就去搵阿董啦！」

董老師道：「喂！暉洋，今次真係多謝你嚟做評審，仲要搵埋植爺添。」

暉洋拍了拍董老師的肩膀，道：「大家咁多年老友，唔好講埋依啲衰野啦！」

我敞開了４Ｄ班房的門，立時響起了一陣歡呼聲、鼓掌聲，班主任simon lee一邊鼓掌一邊笑道：「成皇志同學，恭喜你。」

霍去登搭著我的肩膀道：「鳩爺，小弟對你嘅敬仰真係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我之前都話過你唔係神仙嘅化身，就係地獄嚟嘅使者，嗱！你睇頭先連植爺都讚到你上天，就證明我當初無睇錯人啦！」

我詫異道：「吓！乜你原來咁崇拜我嘅咩？我真係無咩印象聽過你咁講喎？」

「鳩爺，你貴人事忙，一時唔記得嘖！嚟，你頭先大開金口，飲啖橙汁潤下喉嚨先。」霍去登遞了一杯橙汁給我。

我喝了一口橙汁，有多位同學簇擁我，讓我立時成了班內的焦點，方詠珊問道：「成皇志，頭先你留係禮堂，植爺好似好欣賞你咁，佢有無打算收你為徒，引薦你入樂壇啊？」

「植爺出咗名鍾意提攜後輩，先講啲咁嘅說話嘖！其實我邊有植爺講到咁厲害喔！做佢徒弟更加無本事啦！不過暉洋就問過我有無興趣入娛樂圈發展，唉！我依啲咁嘅料，年終一個招牌跌落嚟都唔知道要死幾多件啦？真係入娛樂圈穀種都無得我食啊！都係努力啲讀書，將來搵份穩定嘅工作仲實際。」

成敏研道：「小志，明明你咁叻咁有才華，但係都可以咁謙虛。」

我瞧見成敏研一副含情脈脈、嘴角含春的模樣，察覺到危險，立時別過了頭，霍去登道：「鳩爺，你高傲，但係你宅心仁厚；你謙虛，但係受萬人敬仰。」

我道：「受萬人敬仰就唔駛喇！唔受萬人唾棄就已經還得神落，好似之前有人散播謠言，攪到我幾咁麻煩啊！」

當我舊事重提的時候，簇擁我的同學均臉如尷尬之色，我補充道：「其實我份人有樣好，唔開心嘅野就唔會點擺係個心度，啲人要尋釁造謠咪由得人囉！我份人就不嬲大方，之但係人在做就天在看，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存好心做好事，當然好人有好報；但係啲厚黑歹毒嘅人，做得衰野多，隨時畀天收架，你地話係咪嘞？」

「係，緊係啦！」

我偷睨了站在牆角喝汽水的宋蓮，她的樣子相當沒癮，她應該怎也想不到我突然來個鯉魚翻身，從谷底強勢反彈。

成敏研問道：「小志，靜間我地去唱Ｋ，你一唔一齊啊？」

「都好喎！」

聖誕聯歡會結束後，我離開班房時，管佳莉在我身後，她道：「成皇志，恭喜你，攞咗兩個冠軍。」

我們四目交投，一時間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可是我只是說了聲：「多謝！」

這時，呂靜宜從４Ｅ班房走出來，她喚道：「成皇志。」

管佳莉道：「再見，聖誕快樂。」

「哦！聖誕快樂。」

管佳莉走了，呂靜宜走過來，道：「咦！阻住你啊？」

「唔阻。」

呂靜宜笑道：「都話你掂架啦！你都聽到植爺頭先點讚你啦！依次你揚名立萬啦！」

此時，各班的聯歡會結束，同學們陸續從班房離開，很多同學聚集在走廊，我道：「我地行埋一二邊傾喔！」

於是我們走上了天台，我道：「呂靜宜，我今次真係好多謝妳啊！如果唔係妳陪我上台合唱，加強咗我嘅信心，我真係無可能係台上面咁鎮定去唱完首明年今日。」

呂靜宜嗯了一聲，才道：「你話我幫咗你，咁你可唔可以幫我一件事？」

我訝異道：「妳做咩奇奇怪怪咁嘅？我地係朋友嚟架嘛！妳講出嚟，我幫到一定幫架。」

呂靜宜聲如蚊蚋，結結巴巴道：「成皇志，你…你…可唔可以…做…做我…男朋友？」

我聞言懷疑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有點激動道：「吓！妳…講咩啊？呂靜宜！」

呂靜宜滿臉通紅，不斷揮著手，道：「你…你聽我解釋。」

呂靜宜見我平復下來，她俏臉緋紅，靦腆道：「其實…係咁嘅！頭先你都聽到植爺講，我唱歌嘅感情唔夠，依方面係唔可以靠練習去改善；而我見你唱歌咁有感情，所以我…諗你可以幫到我，所以…我覺得…做男朋…友嘅話，成…皇志…你係最…適合。」

呂靜宜的這番「表白」完全讓我措手不及，一時間我難以作出反應，片晌我才打破沉默，道：「妳嘅意思…即係我地之間…唔係真正嘅男女朋友？而係扮演一對男女朋友？」

呂靜宜點頭道：「可…以咁講嘅！可以當成我同你之間嘅買賣，唔係，咁樣太難聽，應該叫…喔！係契約，依個係我地雙方嘅契約，你幫我，我會畀返報酬你嘅，之前聽你講話想要一部電腦同結他，Humphrey換咗部新電腦，佢舊嗰部唔要，可以畀你，仲有屋企我有幾枝結他，你可以嚟揀一枝，咁樣…你認為點？」

我做夢亦想不到呂靜宜居然會向我提出，以贈送二手結他和電腦作為條件，成為她的合約男友。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呂靜宜亦被我感染，嗔笑道：「喂！你笑啲咩喎？」

「無，我估唔到我都有被人『包』嘅一日。」

「咩『包』嘖！係…契約。」

我搲著頭道：「ＯＫ、ＯＫ，但係妳要知道，妳要求嗰種男女朋友，唔係做樣畀人睇嗰種，而係要雙方有感情交流嗰種，咁作為情侶，無可避免有身體上嘅接觸，妳要明白，或者妳要同我講妳有啲咩野唔可以，避免到時我投入得濟…大家有咩誤會。」

呂靜宜聞言，滿臉通紅，道：「如果到時我覺得…唔妥，我會出聲，我信得過你。」

我聞言嚇了一跳，呂靜宜這麼說，即是代表她沒有底線，原來她為了音樂上的突破可以去到這麼盡。

呂靜宜見我沈吟不語，問道：「成皇志，你…你嘅意思係點？」

我猛然點頭，道：「有妳依種咁出色嘅知性美女，送電腦同結他畀我，要我做妳契約男友，我緊係𦧲飯應啦！」

「咁，你即係應承啦！今晚係平安夜，我地去邊度好？去尖沙咀食飯、睇戲、睇燈飾？」

我為難道：「你都識講今日係平安夜啦！我依啲窮等人家要趁住依啲大時大節去搵錢。」

「搵錢？」

「係啊！我有個朋友個爸爸做中港運輸，我拜託咗佢爸爸幫我係大陸啲廠到訂咗啲關於聖誕嘅飾物、玩具落嚟香港，依幾日我地會落去尖咀做走鬼檔，所以…」

呂靜宜斷言道：「我又去。」

「吓！我地唔係去玩，係去做野喎！唔啱妳嘅！」

「你睇小我，覺得我係啲十指不沾陽春水嘅千金小姐，係咪？」

「咁，如果妳想睇下嘅都無妨，不過講明先，到時我好忙架！而且又多人，顧唔到妳架！」

「哼！都話你睇小我啦！」

一個月前，我拜託了游大輝的爸爸從大陸的廠房訂製了不少聖誕帽、螢光棒、噴雪、噴條、毛公仔等，打算趁著聖誕節的效應下賺一點錢，游大輝的爸爸得知我有此計劃，便說不收我的運輸費用，還給了我一半買貨的成本，硬要游大輝跟我學做生意，事前我已經叫了阿興和榮仔幫手。

我們五人會面時，我向他們介紹道：「依位係呂靜宜，係我嘅朋友。」

我向呂靜宜介紹，道：「依位係我細佬，佢叫阿興；依位係我細佬個朋友，佢叫榮仔；依位係游大輝，係我小學同學。」

游大輝搭著我的肩膀，道：「死仔，幾時溝咗條咁靚嘅囡架？」

阿興問道：「哥，依位靜宜姐姐係你新女朋友？」

榮仔道：「依位姐姐係幾靚嘅，但係都係比唔上布甸姐，而且好平。」

現在我與呂靜宜的關係挺複雜，懶得和他們解釋，我拍了拍掌，催促道：「唔好玩喇！畀心機搵錢。」

平安夜的尖沙咀，繁冗嘈雜、人堵如潮，我落力向絡繹如珠的群眾兜售聖誕商品，呂靜宜則幫忙收錢找續，游大輝坐在一旁繞起二郎腿，玩著手機的內置遊戲貪食蛇。

我皺著眉頭，斜睨了游大輝一眼，不滿道：「喂！大輝，盤生意你都有份架，幫下手啦！玩少陣手機啦！」

游大輝打了個呵欠，道：「唉！我老豆真係，叫佢科水買部８８１０畀我又唔肯，反而畀錢你做走鬼檔，仲叫埋我嚟吹風，真係貼錢買難受。」

「世伯，話叫我唔好鍚住你，好好督促你，你快啲幫我開埋後嗰箱攞啲公仔出嚟。」

游大輝道：「我老豆諗野奇奇怪怪，成日迫我依樣，迫我嗰樣，佢自己咪又係做運輸，我讀唔成書，咪跟佢揸中港車囉！佢每個月返廿日工咋，都搵成三四萬一個月架！」

我道：「花無百日紅啊！施主，過幾年你出嚟做野，邊度仲有依支歌仔唱啊？」

「超！你又知，講到自己好似預知未來咁！」

「你再唔幫手，我真係同你阿爸投訴。」

游大輝突然按住肚子，道：「嘩嘩！唔得，個肚打緊仗，我要去海港城解決，有咩遲啲再講。」

游大輝一枝衝向海港城，我搖頭嘆道：「『瀨屎輝』呢！真係懶人多屎尿。」

阿興和榮仔回來，榮仔喜道：「志哥，你教我啲招數真係用得著喎！啲聖誕帽同螢光棒真係好快賣晒。」

「你叻仔嘖！一教就識，後面仲有貨，駛唔駛抖下先？」

榮仔搖頭道：「早啲賣完，早啲去玩。」

我讚道：「態度正確，榮仔你有前途，我地繼續拍住上搵錢，聽晚去寶石食聖誕大餐，我請。」

榮仔和阿興喜孜孜地拿了螢光棒和聖誕帽，向海旁走去。

呂靜宜問道：「成皇志，你頭先同榮仔講，人類有百分之九十五都係做緊機械性嘅動作，只要突出奇招去打破人地嘅習以為常機械性動作，人就會進入咗能量嘅低點，個腦會出現短暫嘅空白，你再加以引導對方就產生另一種機械性嘅動作，去達到自己嘅目的，依啲說話，你係邊度聽返嚟？」

「睇啲教人營銷嘅書講嘅，之前都唔知得唔得？我一直已經想去試，原來都可以喎！哈哈。」

如果我現在的外表是三十三歲的話，一定沒有勇氣去在街上實踐那些課本上的理論，但我在這時空裡，只是一名十五歲的中四生，年輕讓別人給予我更多包容，而三十三歲的思維，讓我有足夠的經驗去作出判斷，現在我是作買賣，但同時我是去將別人的理論、自己的經驗想法去加以整合，簡單一個比喻我就如那些武學高手去自創獨門的心法與招式。

呂靜宜道：「你個人成日都古古怪怪，做啲野同埋諗啲野都唔似一個中四學生嘅？」

「妳條件咁好，妳唔明我依啲基層架喇？時間過得好快，我之前做錯咗好多決定，浪費咗好多機會同時間，我唔想再因為自己嘅失誤去毀咗自己嘅人生。」

呂靜宜詫異道：「每個字我都聽得明，但係你成句說話加埋，我就唔明白你嘅意思？」

我哈哈一笑，道：「唔好話妳，我有時都唔知自己講咩？」

呂靜宜道：「我覺得你有時就表現得好有自信，有時你就睇低你自己。明明你就係一個天才，但係你又唔認。」

我苦笑道：「我真係唔係妳諗到咁勁，我自己知自己事。」

呂靜宜問道：「咁你將來有咩目標？」

「目標就係努力讀書，升中六，再上大學，出嚟搵份穩定嘅工，儲錢買樓。」

「咁咪浪費咗你嘅才華囉！」

「我啲市儈佬，無咁嘅氣質才情做植爺第二，不如跟利天成學下野，做下生意仔啦！利天成靠『痴膠花』搵到第一桶金，我唔知靠咩先搵到第一桶金呢？」

此時，有人喊道：「咦！成皇志？」

我循聲瞧去，發現管佳莉和她那港大醫科生男友站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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