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莫回頭 V 上古凶獸 - 獲救

晚上，山林內。

我徐徐地從昏迷中醒來，甫張開眼睛就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

「喲，你醒來了？」

是武痴的聲音。

我急忙扭頭朝聲音的來源望去，發現武痴笑瞇瞇的坐了在一篝火前，手中拿着柴枝的他正忙着給火堆添加燃料。

「你啊，睡了整整四天三夜了。」

「武痴……武痴！你沒事吧？」一開始還是迷迷糊糊的我很快就想起他為了救我而用小刀在山鋑河邊自殘一事。

「我們不是在山鋑河邊嗎？河怎麼不見了？這裡……是甚麼地方啊？還有莫塵的邪靈呢？」環顧了四周一趟也看不出甚麼名堂的我連珠炮發式問了一大堆問題。

他苦笑道：「我也不曉得這是甚麼情況，只知道小刀刺進胸口後，眼前頓時一黑，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在這裡燒火了。」

我愧疚地閉上了眼睛，不敢直視他。

因為如果我能及時把佛牌一事告訴武痴的話，他就用不着自殘了。

不過他現在還能好端端的在燒火，說明傷勢沒甚麼大礙了。

武痴把一根枯枝掉進洪洪烈火中後又道：「廢話不多說了，這回出去後我有事想要拜託你。」

「說吧，你為了救我而捱了一刀，即使你讓我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都在所不辭。」我朝胸口一拍答應道。

「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他露出了兩行潔白的牙齒爽朗地笑道：「我老婆孩子就拜託你了。」

我一聽竟然是這事後就斷然拒絕並沒好氣地說：「神經病啊你？好端端的怎麼讓我幹這種事？不行！」

他淡然一笑後又朝火堆扔了一根柴枝。

我調侃他道：「怎麼了？難道說是在這山林中認識了母猩猩，所以想當一回現代陳世美拋妻棄子？」說罷伸手拍了他的肩膊一下，沒想到手居然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

我訝異地望着如同幻影般的武痴，此間的他不苟言笑，只是機械式的不斷給面前的篝火添柴。

「武痴……你……難道……」張目結舌的我不敢道破真相。

他笑而不語並把手中最後一根柴枝投進火中，過了一會兒後他終於開口說：「我該走了。」

「要走？你要去哪兒啊？」我不解地問道。

「我只有在篝火燒着的時候才能跟你見面，現在柴枝用完了，我也得走了。」

「甚麼狗屁！這火不是燒得正旺嗎？」火堆上的火焰很是配合的在言談間突然熄滅。

武痴的身影也在此時漸漸變得透明，他用帶着回音的聲音道：「拜託你了，耀祖。」

「不行！我不要！你家的事由你自己來處理！」我伸出兩手在空中亂揮一氣想要抓住他，可是任我怎麼揮動手臂也好，依然無法觸及他分毫。

「我走了……」他的身體逐漸被黑暗所隱沒，我急得又是叫又是跺地的。

「不許走！沒我的吩咐你哪都不能去！喂！武痴！」

武痴徹底消失在夜幕當中，唯獨我仍在這片土地之上。

「武痴！！！」我的聲音在山谷之間不斷回響着。

…………

「武痴！」我驀地張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道陌生的天花。

渾身刺痛不堪的我掙扎着坐了起來後才發現自己身處屋內，不但躺了在一張舒適的床上，而且身上的傷口還被人細心的包紥起來。

這裡……是甚麼地方？武痴呢？剛剛發生的……是夢？

滿腦子疑問的我把蓋在身上的被子掀開想要下床。

「啊，你還不能起床！」一把女人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說罷她更走到床前將我強行按下。

「讓開！武痴呢？武痴在哪？」煩燥不安的我一下把她的手甩開，執意要下床去找武痴。

「不可以！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隨便亂動會害情況惡化的！」女人在床前把我攔住並耐着性子跟我解釋。

「老子的身體老子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管我？」就在準備把她推開時，我不經意的瞥了她一眼，當那張嫋娜娉婷的俏臉映入眼內時，我赫然發現自己原來認識眼前這女人。

「欸？你不就是上回幫人洗單車結果害我出醜的那人嗎？叫李……李甚麼來着？」雖然武痴曾經告訴過我她的名字，可一時半刻硬是沒想起來。

「我叫李淨雅！」醜事被提起的她臉羞得像火燒似的，只見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的她抿起小嘴又說：「我喜歡幫人洗車礙着你了？我又沒讓你像瘋狗一樣追上去，你出醜了怎麼還怪到我頭上來？」

「我他媽真是好心遭雷劈了！你沒事幫別人洗車幹甚麼……算了，我沒心情跟你爭論誰是誰非。」這妮子長相是挺不錯，只可惜腦子有點問題，白白浪費了一張好臉。

我又開始嚷着要下床，拗不過我的她終於急了起來：「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你現在傷重在身，不能下床！」

「他媽的，老子就是要下床！你再不讓開信不信我揍你？」我掄起拳頭裝腔作勢狀要扁她。

當然我只是想要嚇唬嚇唬她，好讓她知難而退罷了，並非真的要打她。

拿我沒辦法的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大口氣，然後放聲大喊道：「啊－姑－！有－人－欺－負－我－！」

她這模樣看起來甚是逗人，就連正在假裝兇狠中的我也很不爭氣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可我也只有這幾秒能笑了，因為在她喊完後馬上就有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自背後傳來，未幾頭就被人用硬物給狠狠地敲了一下，差點又暈了過去。

「啊！想謀殺啊這是？」我揉着疼痛不已的後腦勺轉身一瞧，發現一名身穿素衣的老婦正怒火萬丈地衝着我的臉來看。

老婦年約六十開外，花白的頭髮被梳成髻盤了在後腦上，膚色白皙，對我怒目而視的她看上去中氣十足，很是健朗的樣子，與陰沈的曾老太相比簡直是兩個極端。老婦舉起手中的龍頭木杖指着我的鼻子怒道：「臭小子，你是吃了豺子膽了不成？居然敢欺負我家小雅？」

「我哪有！」話音畢落，額頭又被她用龍頭木杖連打了好幾下，她邊打邊罵：「還敢狡辯？看你還以後還敢不敢！看你還以後還敢不敢！」

在被打時用手死護着頭的我哭喪着臉叫道：「別打了，別打了，再打要被你給打成傻子了！我以後不敢就是了！」

小雅看到我這幅慘相後得意洋洋的笑着揚起了兩道柳眉，當我發現這妮子居然在幸災樂禍後，我旋即狠瞪了她一眼，結果人家非但不受落而且還朝我吐舌頭裝鬼臉！

我瞥見後心中頓時火冒三丈，但可惜人家有老婦撐腰，不好發作的我只好把已經湧上喉頭的怒火給嚥了回去。

「咚」。

老婦見我承諾不再胡來就把手中的龍頭木杖垂下。

當那打人賊痛的木杖被放下時，我這才叫舒了一口氣。

老婦在小雅的攙扶下坐到了一張老舊的搖椅上，她先是闔上眼睛陷入了沉思，在一輪沉默過後終於開口：「三天前，我在路過五里村時發現山上不但地裂石崩，而且還有鋪天蓋地的妖氣溢出，我起初還以為是某種被封在山裡的妖魔要破封而出，就在我準備上去查個究竟時，異象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實在讓我很是費解……」老婦把其中一隻眼睜出一條細縫盯着我問：「我想，倒在山下的你應該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吧？」

不怒自威的老婦眼神相當凌厲，被她這麼一瞪後我渾身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然後我就像被鬼蒙了般將昨天的經歷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

「螭魅、百目赤蟲、母蟲、屍陰氣……」老婦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在自言自語，過了一陣子後她又對我說：「竟然在一夜當中把這些東西都遇了個遍，而且還存活下來，真不曉得該說你是倒霉，還是運氣好。」

「那肯定是倒霉了！運氣好的話怎麼會遇上這麼多麻煩事！」我沒好氣地說。

「這可不一定喔，要不是有一隻不知死活的小鬼找上我，你也許已經死了在山鋑河邊上了。」

我喜道：「小鬼？是小凡嗎？它現在在哪裡？」我往四周張望想在屋內尋找小凡的蹤影。

我才想怎麼到山下時就不見它，原來是為了救我而去找幫忙了，待會兒見面時得再好好感謝它。

「它？被我解決掉了。」老婦不以為意又說：「真是的，讓這些鬼鬼魅魅在陽間到處亂跑那還得了？」

「甚麼！？」全身彷如血液倒流般感到異常難受，我因為太過激動而整個人從床上坐了起來指着老婦怒道：「你……你……你把它打散了？」

「手指給我放下來，我見你有傷在身，不跟你計較！」老婦不屑地瞥了瞥我的手指後又冷道：「我幫它治好手臂後就把它送回去該去的地方了，你窮緊張甚麼！」

「甚麼嘛，別嚇我啊……」得知小凡平安無事，雙臂更被老婦給治好的消息後，情緒頓時安穩了許多。

不過腦海中旋即又產生了一個疑問。

這老婦不但對鬼怪有一定認識，而且連失去雙臂的小凡都能治好，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小雅突然插嘴道：「啊姑，另一個人該是時候換藥了。」

另一個……人？難道是！？我隨即豎起了耳朵很留神她們所說的每一字一句。

老婦瞄了牆上的掛鐘一眼後就擺頭示意讓小雅去忙，我自然不會放過這機會，我朝她問道：「你口中所說的另一個人是指武痴嗎？他還活着嗎？」

「武痴是誰？」白眉微皱，額頭上被擠出了數道溝壑的老婦疑惑道：「如果說是倒在你身旁的那個人的話，是的，他還活着。」

我聞訊後樂得在床上歡呼起來，但是老婦隨接而來的那一句卻將我從天堂直接踢入了無底的深淵。

「不過大概也活不長了。」她不以為然道。

情緒經過數輪大起大跌後，在得知這噩耗我竟一陣木然，腦中空白一片，像是為了不受傷害而出於本能地逃避思考般。

「我……想見他。」我垂着頭黯然道。

老婦嘆了一口氣後就拿着龍頭木杖從搖椅上站了起來道：「過來吧。」

我咬着牙硬撐着刺痛不堪的雙腿跟在她身後往另一間房間走去，甫踏進去，躺在床上被白色被單所蓋着的武痴就出現了在我的眼前。只見昏迷中的他面如金紙、嘴唇慘白、氣弱游絲，一幅活不長久的模樣。

「武痴！」激動萬分的我想要撲上去卻又被小雅給攔了下來，她黛眉輕皺嗔道：「別亂來！他傷得比你要重上幾倍！目前正在瀕死邊緣掙扎，你這樣撲上去搞不好會直接把他給壓死的！」

我訕訕地點了點頭，不敢再有所莽動。

站在武痴身旁的老婦冷不防地問我：「你這朋友……平常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我心想：「這你也知道？」然後再次微微地點了點頭以示她猜中了。

「果然。我在河邊發現他時，見他胸前插有一小刀而且體內存有邪靈後，就猜想他是不是為了不讓邪靈加害你，所以選擇跟它同歸於盡。」老婦抿嘴輕笑道：「為救友自盡這種氣魄值得加許，不過這傻大個好像不太曉得心臟的位置，我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自戳心臟是往右邊來戳的，雖然下手時還故意避開了肋骨，狠是夠狠了，不過還是沒死成。」

我茫然道：「這是甚麼意思？他現在到底怎麼了？」

老婦對我豎起了兩指道：「有二點，一，雖然沒中心臟但是肺受了重傷，生命危在旦夕。二，由於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態下手的，肉體縱使還活着但是靈魂卻以為自己死了而離開了。」

我聽到第二點後就急了起來：「難怪他在夢中跟我道別！這大傻瓜怎麼老是這麼糊塗！連自己死沒死都搞不清楚！」

「第二點不難解決，我可以替你把他的魂給喊回來，只是靈魂重新回到一具垂死的軀殼內一切還是徒然的。」老婦像是有難言之隱般瞥了我一眼後又說：「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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