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yuku0rN2n
在來到第一個死者家中時,我就發現裡頭各處都被貼上了以朱砂畫有辟邪驅鬼咒文的黃符,其量不下百餘張,這讓我感到十分的意外。
因為數量如此龐大的黃符,豈不是連死者回魂之際也會被拒諸於門外嗎?
滿腦子疑惑解不開的我卒之按捺不住,率先開口朝站在門口接待我們,年約四十的死者遺孀問道:「夫人為何會在家中貼了如此多的辟邪符?你不怕你先生無法回魂見你最後一面嗎?」
那婦人聞言後顯得不知所措並焦急地望向在我們身旁的李陽,他偷偷地朝婦人打了個眼色,接着婦人就很是冷靜地說:「我也只是遵從給我們作法事的師傅吩咐而已,原因我也沒去深究。」
在其說話的時候,我絲毫不覺得她是一名中年喪夫的女人,從其眼神中雖然有流露出哀傷,但是更大部份的是不安以及恐懼。
……像是在隱瞞着甚麼似的。
我見她不肯打開天窗說亮話,就覺得問多也是浪費時間,於是就跟屋內其他的死者親友詢問死者的死因,沒想到他們在回答前都會跟李陽眼神交流一番,在得到允許後才支吾說自己不清楚。
是自殺?他殺?不自然死亡?搞半天連點屁用的消息都沒拿到,這全都是因為那個叫李陽的從中作梗,我強壓着滿腔怒火離開了第一戶,出發前往第二家死者家中。
在路途經過其他人家時,當我透過窗戶瞥見他們家裡中也貼了不少黃符,心裡就開始疑惑,他們……難道是在提防着甚麼?
到達第二死者家中時,果然不出所料,在李陽的壓制下,消息還是被封鎖了。
正當我跟武痴都不敢再抱有希望之際,一個突破口終於出現了!
「走,去第三名死者家那裡看看吧。」愁眉不展的我惱火地說。
此時,李陽變得臉有難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站了在原地不動。
我見狀就問道:「怎麼了?趁快帶路啊。」
他張口結舌道:「這怕是不太方便……」
我心想,媽的,一直從旁作梗的你也會有不方便的時候?看來當中必有甚麼貓膩。
武痴突然插嘴說:「我知道了,你是想上茅坑是吧?你看你臉都憋紅臉了,趕快去吧!」
李陽聽到後臉漲得更紅了,他焦急地喊道:「我不是想上茅坑!我想說那一戶的死者還沒出殯,棺材還停放了在家中,你們現在去怕是不太方便!」
還沒出殯?這下總算是能搞清楚死者的死因了!於是我說:「我說李陽同志,你這樣子可就不對了。」
他不解地回問我:「我不對?我哪不對了?」
我氣勢凌人道:「我這一次來除了採訪外,還肩負着替廣大勞動人民為死者家屬送上最深切慰問的工作,你敢攔我就是跟全天下的無產階級作對!」
他被我這麼一唬後馬上語塞,我也打蛇隨棍上,在他耳邊輕語道:「還是說你有甚麼事情想要隱瞞我,想要隱瞞群體大眾的?」
經我一番言語折騰後,李陽此刻經已滿頭大汗的,只見他垂首低頭小聲地說:「沒有……我別無所瞞。」
我爽朗一笑道:「那不就得了!走,武痴!出發了!」
「要上哪兒啊?茅坑啊?」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武痴傻愣愣地說。
「茅你個頭!你給我上茅坑吃屎去!」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礙於我記者身分,再加上辯不過我的李陽只能垂頭喪氣,滿臉愁容地走在前頭給我們帶路。
不知道他是想拖延時間還是想消耗我跟武痴的體力,這一次他領着我們在霧中繞來繞去繞了好長時間都沒到達目的地,我走得有點不耐煩了就朝他喝道:「你他媽走半天到底到了沒有?信不信我回去滙報你是反革命分子?」
在前方的他仍然不發一語,同時間我也開始隱約聽到有哭泣聲從霧中傳來,那呼天搶地的哭叫聲讓我感到相當的不安。
我正想開口抱怨,沒想到他卻驀地停下了腳步並怯生生地說:「到了……」
一間兩層高的樓房出現了在我們面前,門口那裡有兩群腰纏白布條的人,一群在燒着紙紮用品,另一群則在灑着紙錢,而剛才我們聽到的哭泣聲是從屋內傳出的。
我跟武痴邁步想要前去時,李陽也動身想要跟上,我見狀馬上喝道:「你太礙事了!在這等就行了!」
他不敢反駁只能垂下頭低聲地說:「明白……」
好了,妨礙者終於被我弄走了,這下調查起來定會輕鬆許多!
一踏入屋內,一口被漆得油亮油亮的褐色棺材就映入眼中,而一名身穿白色喪服的婦人則伏了在棺木上嚎啕大哭,那哭聲之哀痛實在叫人同情。
一個應該是死者兒子的男人從側方來到我們面前問道:「兩位是家父認識的人嗎?」
我跟他表明了自己的身分以及來意後,那男人就領着我們走到伏棺而哭的女人身旁並說:「媽,有客人找你。」
婦人這才消停了一下,只見眼框通紅的她淚眼婆娑地說:「兩位是……」
我只好把剛才跟她兒子說的再複一遍,可當她聽到我在問死因時忽感悲從中來,又是一頓大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好端端一個人怎麼突然間就掉下我自個兒走了……」
我看到她如此傷心,不忍再刺激她回想起不快的回憶,於是只好領着武痴走到棺材旁邊,想看看能不能透過遺體得知死因。
可當遺體的慘況映入眼廉時,我不其然感到背後一片涼嗖嗖的,因為乾瘦如枯骨的死者雙眼和瞳孔都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合不攏嘴以極其誇張的方式張着,就像……
臨終前看到甚麼可怕的東西似的。
除此之外就沒有發現任何外傷,我只好把死者兒子拉到旁邊問道:「令尊生前有何異樣嗎?」
說罷,他就陷入了苦惱當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在一輪思想掙扎後他走進旁邊的房間,從一個抽履裡拿出了一張照片回到我面前說:「這是家父生前的照片,我怕母親看到後會哭得更傷心,所以沒將它放在靈堂之上。」
我接過手一看,黑白照片中的是一個肚頭大耳、身形擁腫的男人,跟在棺材中躺着的那副乾巴巴屍體相比根本判若兩人,我驚訝地指着照片問死者兒子:「相中人當真是你父親?這是多久以前拍下的照片?」
「照片是一年前所拍,不過出事前父親的體態跟拍照時是相差無幾。」
「甚麼!?」
「是的,三天前,仍然在生的父親一大早就說要上山採野菜,沒想到卻徹夜未回……第二天就被獵戶發現如同乾屍般倒斃在山中一株愧樹之下,更可怕的是……」他湊到我耳邊小聲地說:「內臟以及全身的血液……全沒了……」
內臟……全沒了?
牛主任不是說是單純的猝死而已嗎??
我急忙追問:「那前兩個死者的死法?」
他搖頭嘆道:「都是同一種的死……」
死者兒子沒把話說完,不知何時跟上來的李陽突然從後面竄出並喝道:「兩位,時間不早了,我來送兩位出村吧。」
李陽狠狠地瞪了死者兒子一眼,接着他就打住了嘴不敢再透露更多的內幕出來。
我心裡暗把李陽的祖上十八代全罵了一遍然後不滿地質問他:「我不是讓你在外面等嗎?你進來幹甚麼?」
李陽皮笑肉不笑的應道:「我見天色已不早,怕兩位要是耽誤久了會回不去城裡。」
武痴生氣地說:「媽的,待久了你們不會留咱吃個飯,再安排安排住宿啊?你們五里村的人還真是小氣巴拉的。」
我見事情絕非想像中簡單,對方既然都間接地向我們下逐客令了,再待下去恐怕會對我們不利,於是我就很客氣地答允李陽:「李陽同志所言甚是,我看我們就不打擾了,回去後定會寫篇好文章來表揚表揚貴村的。」說罷我以最微小的動作示意武痴別輕舉妄動,然後我們就在他的護送下回到了村口。
這人疑心甚重,堅持要把我們送上了回城的車後才安心的回去村裡。
在車上武痴抱怨我道:「事情沒辦完,晚飯又沒吃上,你幹嘛非要急着走啊?」
「你嘛幫幫忙,這村裡人明顯是在隱瞞着甚麼,當你把事情當查了水落石出,你認為他們還會讓你走?」我沒好氣地說。
武痴聽到後也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又接着問:「那你接下來想怎麼辦?」
我莞爾一笑然後就跟前方的司機說:「師傅,開門,我們要下車。」
在座位上很專注開車的中年司機頭也不回地跟我們說:「不行啊,哥兒們,李先生付了我五塊錢,讓我一定要安全把你們送回城裡的。」
我得知司機收了錢後就問:「你是城裡的司機還是五里村的司機?」
「城裡的啊,那破村子哪來的司機?」他嘴角上揚地說。
那麼他在回城後應該不會回去五里村的了,我想了想就從兜裡拿了十塊錢出來送到司機面前並說:「我給你十塊錢,讓我下車。」
司機看到鈔票後猛地踩下剎車,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很為難地把錢收下說:「真是的,在這荒野迷路、出事了我可不管啊!」
「自然不用你負責。」我笑道。
汽車引擎發出了「轟」的一聲後就絕塵而去,我和武痴在目送汽車消失後,沿着在路上的輪胎印慢慢的往回走。
路途上我問在我身旁的武痴:「喂,你這笨蛋老爸不用趕回去看兒子嗎?」
「池道有他娘在照看着,我用不着擔心。」他把兩手枕在後腦悠閒地說:「再說,要是我走了,那你怎麼辦?」
「我把醜話說在頭,這回會發生甚麼事我可說不準,要是遇上啥特殊情況你這有家室的就別管我,自己先跑吧。」
武痴聽到後不悅道:「你看你這話說得……你認識這麼多年了,我是那種會掉下兄弟自己逃跑的人嗎?」
「我知道你不是,只不過你已經有家室了,做事前總得掛慮一下妻兒吧?」
武痴朝我爽然一笑道:「你怎麼現在像個老頭子一樣愛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兄弟倆一起上,有甚麼難關是闖不過的?」他說完後舉起拳頭輕輕碰了我的胸口一下。
稍微有點感動的我會心一笑然後又學着他用拳頭碰了他一下。
一陣狂風陡然刮起,把四周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前方的路更被突然湧出來的白霧所淹沒,我們兩人看得直傻眼。
這裡距離村子少說也有兩裡遠,白霧居然還能湧到這裡來,霧裡村的名字可真不是蓋的!
沒想到狀況還真是說來就來,要是我們貿貿然闖進白霧並在當中迷了路,那怕死繞到死都沒法走出來。
就在我倆想着要不要繞路或者想個別的方法時,霧中竟傳來了一陣令人髮指的笑聲,接着一個人狀的黑影在霧中慢慢浮現,只見黑影伸出一臂向我們一下一下的招手。
「過來啊……過來我這裡。」一把沙啞的女人聲自霧中黑影處傳出。
「媽啊!鬼出現了!!」武痴嚇得馬上扔下我扭頭就跑,只可惜被我一把抓住。
把剛才的感動還給我。
那黑影見我們不肯走近,於是就慢慢地從白霧當中走了出來,呈絲狀纏繞在它面上的白霧逐漸散去後,我們終得一窺其盧山真面。
那張如朽木般皺巴巴的面孔我是怎麼都不會忘記的!這黑影的真身居然就是剛才在五里村中嚇唬我們的老太太!
「兩個娃兒何故在此荒野遊盪?莫非是迷路了不成?需要老身為你帶路嗎?」老太太一臉詭笑道。
武痴用抖個不停的手指着老太太說:「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你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在這荒野中游盪着!憑甚麼迷路的不可以是你!」
老太太在他說完後即時以高八度的、聽起來像烏鴉叫的笑聲在寂靜的荒野中大笑起來,她說:「老身自然是人,而且還在此地住了七十餘年,村內村外的路早已走得熟爛,即使是這片荒野,老身也只當是在家中後庭走動罷了。」接着她低下頭陰裡陰氣地側視我道:「反倒是兩位,明明上了回城的車,卻又在此時此地出現,老身實在是想不通啊!不如你給老身解釋解釋?」
本來是打算偷偷溜回去五里村秘密行動的,所以沒有預備藉口,被老太太這樣一問就馬上語塞,我想了一下又旋即編了個謊話出來:「我東西忘在村裡了!現在就是準備回去取!」
「騙人!」老太太嚴詞厲色地大喝一聲,懾於她強橫的氣勢之下的我們,身體都同在一時間裡顫了一下,她緊接着又說:「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回來是想幹甚麼?」
糟了,如果把真正的理由說出來,也不曉得她會不會回去告狀。可霎時之間我實在想不出有比「忘了東西」更好的理由。
此時在我身旁的武痴在我耳邊輕語道:「耀祖,別相信她,也許她是妖怪的化身,想把我們騙進霧裡然後吃掉。」
被他一提,那些死者被吸乾的死狀馬上又在我腦海中浮現,想到這後手就不自覺的往腰間的手槍探去,我舉起手槍指着老太太說:「媽了個巴子,既然被發現那不管是人是妖,一槍崩了埋了算了。」
老太太被我用槍指着也處變不驚,她怒道:「老身知你想揭發村中秘密,深知你會偷偷回來,又怕夜裡白霧擋了你的路,為了助你一臂之力所以特意前來迎接,沒想到卻會被你這麼一個小娃兒用破槍指着!一顆狼心被人當了狗肺,罷了罷了……」說罷她失望地往白霧中走去。
我一聽發現老太太原來是來幫我們的就馬上把槍放下並叫道:「老太請留步!」
她停了下來徐徐回首道:「怎麼了?」
「晚輩不知老太你是前來相助的,居然還舉槍相向,真是瞎了狗眼。」我抓住武痴給她鞠了個躬後又說:「只是晚輩的同行仍然對老太是人是妖這一點抱有疑問,老太你若是一介凡人的話,還請給我們證明一下。」
武痴見我把責任推到他身上後,第一時間就指着自己的鼻子說:「我?」
我壓低了聲線偷偷地說:「我平常也幫你背不少鑊,你他媽替我背一回會死喔?」
武痴自己不悅地碎碎念了起來,而老太太在聞言後也再次從白霧中走去,只見她抬頭望向空中一輪皎月嘆道:「也罷,老身年輕時常被人誤認成霧中仙子,誰料晚年卻被人懷疑是霧裡妖魔,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老太太走到我們面前擺開雙臂說:「常言道『鬼妖皆無影』,你藉着月色瞧一瞧,我這老婆子到底是人是妖?」
在銀紗的照耀下,老太太碩大的影子被投影了在其身後,而且纏在我左手小指上的紅線也沒有任何反應。
如此看來,老太太她應當為人無誤。
我再拉着武痴跟老太太行了個禮道:「晚輩們真是失禮了,不過我有一事想不通,不知可否請教老太?」
「直說無妨。」
「這個……村裡人都千方百計的阻撓我,不讓我調查,何故老太會反其道而行,明知道我來調查還前來幫忙?」
「這還不簡單?」老太太突然變得很嚴肅地說:「因為老身的兒子被村裡的人害死了!」
兒子……被害死了?
「老身不但要幫你領路回村,而且還要把村裡的秘密告訴你!你要幫老身公諸於世,還老身兒子一個公道!」老太太眼眶泛光,十分悲痛地說。
「願聞其詳!」
老太太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然後瞄了四周一眼道:「這裡站着不好說話,而且此處更是野獸經常出沒之地,我們還是先回去再慢慢說吧。」
接着老太太就率先走進白霧裡,我跟武痴呆站在原地猶疑不決,不知應否緊隨其後闖入其中。
然而這一瞬間的猶疑卻惹來了老太太的一頓臭罵:「你們兩個小娃兒,既然都知道老身是人不是妖了,為何還不跟上?難道兩個年輕人還怕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婆子吃了你們不成?」
得知對方是人後,我看最放下心來的人就是武痴,只見他一甩衣袖說了一句:「他媽的,武爺我知道你是人後還會怕你不成?耀祖,我們跟上!」後就拉着我走進了霧中。
甫進入霧中我就發現入夜的白霧濃度要比起中午要高,頭頂上的月光都被濃濃的白霧所遮蓋,在霧中幾乎就是黯淡無光,走進去後就和武痴和老太太在那裡都看不清楚。
「喂,武痴!」我有點擔憂地叫喚着他。
「怎麼了?」武痴那大頭驀地從我左邊處拱了過來,差點沒把我嚇死。
更甚的是,胸口處突然被一隻黝黑且乾瘦似枯枝的手一把揪住並拉了起來,從前方亦同時傳來老太太的聲音:「抓好你的同伴,在霧中走丟了被野獸吃了老身可不負責!」
接着她就用力抓着我往前方走去,雖然老太太看起弱不禁風的,手上的勁兒可一點都不少,我這麼大一個人居然還會被她扯着走,還真是人不可以貌相。
為免武痴那廝走丟,我只好學着老太太的方法揪住他的衣服走了起來。
老太太不愧是經驗老到的本地居民,在如此大霧的情況下還能走得像風似的快,反倒是我們兩個年輕人老是因為視野不清而摔了好幾回。
「你們倆不妨試試閉上眼睛來跟隨老身的步伐吧。」老太太見我們不斷摔倒,好心建議我們道。
我跟武痴雖然年青力壯,但是這樣摔法即使是鐵打的身軀早晚也得塌掉,反正在我們兩人在霧中也是個睜眼瞎,倒不如聽老太太所說的閉上眼睛試試,說不準會有奇效。
於是我們倆抱着嘗試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的心態閉上了眼睛,沒想到如此一來,精神反而能更加集中,在碰到地面不平或者有小石塊擋道時,我們都能第一時間跨過,不再被其絆倒,兩人心中大誇神奇。
如是者我們在霧中相安無事的左穿右插走了一會兒後,老太太突然打住了腳步、鬆開了手悄然道:「到了。」
我跟武痴徐徐張開眼睛,一間破舊且陰氣逼人的小黑屋赫然出現了在我們面前,我看到它時的第一感覺就是:「這房……能住人的嗎?」
1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ZxSgkJBHq
1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gtt7akpKR
1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FkfGTnQ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