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的小凡再度催促我起行,我應道:「別急,裡頭黑不溜秋的,等我一下。」
我走到洞口處探頭而望,很快地就被我找到了一根臂粗的樹根在觸手可及之處,我使勁把它扯到面前後就用口袋裡的小刀將之割斷,把多餘的部份去除後就成了一根三尺長的木條,由於根內水分較多所以不怎麼容易被點着,於是我又把身上的衣服撕成了布條纏在樹根上,接着將打火機拆開倒了點燃料上去。
最後用火石一打,沾有燃料的布條一遇火星就瞬間着了起來,看到熊熊燃燒的火焰把漆黑的洞穴照光時,我的心頓時就安穩多了。
小凡看得嘖嘖稱奇:「好巧的手……果然找叔叔你不找另一個人是對的……」
「另一個人?」我好奇地問道:「這山裡難道還有別人在?」
「有啊……他理了個板寸頭……身材雖然魁梧但樣子看起來傻傻的……年紀應該跟叔叔相差無幾……他在樹林裡一邊跑着一邊『耀祖!耀祖!』的喊着……我感覺他不太可靠的樣子所以就來找你了…….」
我一聽它的描述後就知道那人是誰,當下就罵了出來:「媽的!武痴你這個大笨蛋!既然跑了又回來找我幹甚麼?」
嘴巴上雖然是在罵他,但我心裡還是相當擔心他的安危,武痴雖為習武之人但他的八極拳在螭魅面前無疑只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他們在山上一旦相遇,武痴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後我也不禁焦急起來,我反過來催促小凡:「事態危急,趕快領路!」
小凡不敢耽誤孑然飄向前方,我舉起火把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洞內怪石嶙峋,奇峰突兀,一點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岩石,細摸之下會發現其表面粗糙無比,這通道顯然是百目赤蟲用分泌物給蝕出來的一條路。
我全神貫注地留意着凹凸不平的地面,生怕自己稍不留神又要摔筋斗。
通道蜿蜒不絕,忽爾朝上,忽爾朝下,讓人十分摸不着頭腦,而且更有着愈來愈寬敞的趨勢,從一開始僅讓一個成年人通過,漸漸變得能容下三個大胖子!
在這寂靜的通道裡走着走着,四周開始傳來一陣陣窸窸窣窣之聲,只見小凡一臉凝重地轉過頭對我道:「從此處開始走路千萬要小心……不然後患無窮……」
看來我們已經來到了百目赤蟲的巢穴附近,我在意識到這點後更踮起腳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更深處行進。
我們一人一鬼在一個岔口前準備朝右上的通道走時,我被左側通道那吵耳的蟲鳴聲所吸引,駐足不前的我好奇地用火把往左邊一探,沒想到裡頭並不是甚麼通道而是一個敞大的空間,起初火光只照亮了空無一物的洞頂,但其後當我照亮地面時差點沒當場吐了出來。
因為地面被無數條赤色的長蟲所佈滿,互相交纏在一起的牠們如山似海在地上不斷蠕動着,同時間遍佈在牠們身上猶如蟲卵般大小的眼睛,在火光照耀下反映着點點綠光,畫面紅中帶綠,甚是駭人。
而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就是牠們的呈鈎狀的肢足踏在同伴的甲殼所發出來的。
不知是為了減少競爭對手還是蠱蟲的天性所致,牠們只管自己互相廝殺,壓根兒就不把我放在眼內,我有見及此,心想別節外生枝、速速離去方為上策,於是又踮起腳以倒行的方式攝手攝腳從洞口處退了出去。
「啪滋」
一陣噁心的觸感自鞋底下傳來,而小凡也愕然地睜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腳下,心知不妙的我慢慢把腳抬起查看鞋底,一隻被我踩爛且從體內爆出了不少汁液的百目赤蟲殘骸赫然出現了在我眼前,只見還沒死絕的牠有不少眼珠子嵌進了鞋底的坑紋內,而且還會齊簇簇對着我眨眼!
再加上其體內的汁液散發着化學物品般的刺鼻之氣,一陣酸味頓時直湧喉頭,我「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由於整天下來都沒吃過東西,吐出來的全都是胃酸,食道和喉嚨猶如被火灼傷般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我被胃酸辣得涕淚橫流之際,踩到百目赤蟲那隻腳的腳底下又傳來一陣刺痛,我再度抬起一看,發現鞋底竟被蟲子的體液硬生生的蝕出一個大洞來,只見被蝕穿的位置正滋滋作響的冒着白煙,我雖心疼鞋子但更心疼自己的腳,所以急忙將其連鞋帶襪的一併褪下。
我依着火光一看,幸好發現得及時,腳底才不至於像鞋子一樣被蝕穿,但是皮膚由於接觸到少量體液,所以現在變得紅通通的腫了起來而且還又癢又疼的,雖說不妨礙行動但卻使人鬧心的很。
在我往紅腫之處啐了口口水揉擦消毒時,小凡對我說:「叔叔……你無事吧……」
從臉上硬擠了個笑容出來的我應道:「媽的,真沒想到這蟲子的體液居然還帶腐蝕性,本來還想着要是遇上攔路的,來一片踩死一片,現在恐怕只能另尋方法了。」
語畢,通道內就陷入一片死寂之中,那些蟲子爬行時所發出的窸窸窣窣聲在不知不覺間竟突然消停下來,心中有種不祥預感的我徐徐地又再次舉起火把照往左側的洞口時,卻驚見所有百目赤蟲都靜止不動,身上所有泛着綠光的眼珠子都不約而同地朝着我來看。
在我們互相對望一輪後,率先打破局面的是一條伏在蟲堆之上約莫巴掌大的百目赤蟲,牠站了起來用位於腹部上圓滾滾的眼睛看着我發出了一聲刺耳的蟲鳴後,所有蟲子突然像炸了窩似的朝我鋪天蓋地湧來!
「媽了個巴子……」心中暗叫倒霉的我連鞋子也不要了,拿起它朝蟲群用力一擲後就光着一邊腳丫朝右邊的通道亡命狂奔起來。
蟲子洞內爬行的速度非比尋常,轉瞬間側面、身後以及洞頂都爬滿了赤紅色的蟲子,我由於一隻腳光着的緣故導致雙腿長短不一,跑起來一頓一頓的很不順暢,眼見自己快被蟲子追上時,我急忙把另一隻鞋子也脫下來丟掉,這下兩腳的長短相當,跑起來就暢通無阻了,故此我得以跟牠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跑了好一段時間後,我仍然被蟲群鍥而不捨地追趕着,與此同時面前也迎來三個岔口,左面的朝上走、中間的是繼續直走、右邊的朝下走,而小凡在這緊要關頭竟然有點認不得路,只見它很是慌張的朝三個岔口不斷打量道:「我記得是……我記得是……」
在其身後不停用火把驅散着從後趕至的蟲群的我又急又怒地叫道:「媽的!鬼也有記性不好的嗎?快給老子想起來啊!!」
我堵在進來的洞口揮舞着火把驅趕蟲群,而蟲子天性畏火,無一膽敢往前再踏多一步,反而更因懾於火焰之下被趕退了好幾步。
前進不得的蟲子開始集體發出蟲鳴,原本單是一條百目赤蟲所發出的鳴叫聲已經夠刺耳了,牠們在這狹窄的空間裡同一時間鳴叫更是讓威力提升了好幾百個檔次,我單是聽了幾秒就頭疼欲裂、從耳朵中滲出鮮血,於是不得不停下揮舞火把的手用來掩蓋耳朵,蟲群見我動作停下來後就再度往前爬進。
小凡也在此時喜叫道:「我想起來了……是這一條……」
「甚麼?」由於蟲鳴聲過大且過於刺耳害我聽力有所受損。
小凡指着朝下的那條通道又大聲叫道:「這一條……」
雖然聽不清,但從其嘴唇的動作我大概猜到了它的意思,於是不管身上已經被數條赤蟲爬上,撤起腿就往它所指的方向奔去。
在我跑進了該通道後,一直死命追着我不放的蟲群居然在入口處打住了腳步,我也沒時間去想個究竟,因為忙着把粘在自己身上的百目赤蟲扔掉已經夠嗆了。
粘在衣服上的還比較好處理,抓住一丟就是了,那些鑽進衣服裡的蟲子在爬行時會有上百隻鈎爪在同時蠕動,那感覺奇癢無比叫人寒毛直豎,有些更會用一對銳利的顎牙咬穿我的皮肉,死死勾住不放,在扯掉牠們時所產生的劇痛直叫我哭爹喊娘的。
把身上的蟲子清除掉後,我經已遍體鱗傷,就在我喘息期間卻發覺耳背處居然癢癢的,小凡突然驚叫道:「你耳上還有一隻……」
我聞言大驚,伸出手就想將牠給拽下,萬萬沒想到蟲子一看到我的手來後竟慌不擇路的竄進耳朵內!!!
我連忙用手去抓,只來得及抓住牠的尾部,其前半身已沒入我的耳中。
上百隻蟲腳在腦袋裡蠕動……你知道哪是甚麼樣的感覺嗎?
我用兩指死死抓住牠的尾部不讓牠再繼續往我腦袋裡爬進,就在我急欲將其扯下時,小凡提醒我道:「別太用力…...要是把牠給扯斷了……那些體液會把你的腦袋給蝕穿的…….」
「我知道了……啊啊啊!!」耳內忽感一陣劇痛,看來是被牠用顎牙咬住了內側的皮肉。
「你這殺千刀的蟲子!!!」痛得失去理智的我再也不顧腦袋會被體液蝕穿,我發出一陣怒吼後使勁將牠完整地從耳內扯出,由於其顎牙緊咬着內側的關係,一部份的血肉被我連皮帶肉一同拽下,耳內頓時間血流淌淌,把肩上的衣服染紅了一大片。
我氣憤地把蟲子用力擲到地上後就立馬拎起火把去燒牠,抵不住火燒的牠發出一聲怪叫就蜷縮成一團痛苦地死去。
而我還不解恨又用火把的末端拚命捅牠,直到牠被捅成了蟲屑渣子後我才消停下來。
「叔叔……你……你還好吧……」小凡見我一度陷入瘋狂後不安地問道。
「你繼續領路……我沒事。」我喘着氣道。
心有餘悸的小凡瞥了我一眼後也不敢也說甚麼,只得乖乖在前方繼續給我帶路。
我一邊給身上的傷口止血,一邊順着通道往下爬着,過了沒多久後前方泛起一道藍白之光,我本以為在小凡的帶領下終於來到了出口,沒想到在穿過後居然發現自己竟到達了一個龐大的地下空間,我覺得這裡大得被我稱之為廣場也不足為過。
廣場內裂縫處處,而且每道裂縫都會有泛着藍白色光芒的氣體不斷噴出,根據推測這些就是傳說中的地脈之氣。
但是這些都不打緊,因為最令我注目的不是甚麼地氣,而是在廣場中央盤踞而睡的那隻龐然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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