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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見仇」三字勾起了我的興趣,我立馬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他們之間的一字一句。
「喔,不但找到了不化骨而且還發現了愧見仇等人的行蹤嗎?這回的收獲意外的大啊。」阿姑瞇起眼睛似是在思考着甚麼似的,過了一會兒又道:「不過,他們一直都在尋找着不化骨,那麼會找到他們也是很正常的事。」
愧見仇在找不化骨?那不是殭屍的一種嗎?他找來幹甚麼?再說他不是想要弄那個甚麼鬼五妖煉化丹好讓自己長生不老嗎?
「那麼你先說說不化骨的情況吧,你確定那是屍而不是殭?」阿姑說。
男人用力點了點頭道:「弟子確定,而且體內的不化骨幾乎遍佈全身,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一具伏屍。」
「地點?」
「重慶噬人坑。」
「居然是在噬人坑裡發現……那如你所言,這不化骨最少也是伏屍級別。」阿姑沉聲道。
我此時終於按捺不住,插嘴發問道:「噬人坑?重慶還有這個地方嗎?怎麼我從沒聽過?」
男人頓了頓,頭也不回的應道:「噬人坑是我們的話,用你們的語言應該是叫瀝青坑或是石油坑。」
「瀝青坑……」我小聲嘀咕道。
這名字,我聽說過!
所謂的瀝青坑就是指地殼內的石油因某些原因湧出地表,石油乾固後就形成了一層半固態的瀝青在地面之上,在高溫的情況下,比如日曬就會令到瀝青變軟,此時只要有生物不慎踏入其中,就會被困得無法動彈,柔軟的瀝青自然無法承受重壓,被困者就會慢慢開始下沉然後永遠被石油所淹沒。
用噬人坑來形容它,還真是名副其實。
男人見我獨自沉思,於是就開始講述不化骨發現的經過。
原來當地居民一直都有使用噬人坑的瀝青作鋪路或是屋頂之用,近年當地開始發展,對瀝青的需求量亦不斷上昇,就在某日抽取瀝青時,工人赫然驚覺石油當中居然有一隻手探了出來,起初工人以為有人不小心掉坑裡了,就急忙叫來了幫手大家七手八腳的把他拉了上來,可是為時以晚,那人被拉上來時已經葛屁了。
那死不暝目的雙眼似是在訴說自己的不甘,嘴巴為了呼吸以幾乎脫骹方式張開着,一隻手死攥着喉嚨,另一隻手則呈爪狀伸往天空。
圍觀的人在看到死者那極度猙獰的面容時無一不被嚇得心驚膽跳的,有人說這倒霉鬼是掉進坑被石油給活活憋死的,所以有着這樣扭曲的表情其實不難理解。
最令大家稱奇的是屍體在被拉上來時身上居然不沾半點油污,因為如果是其他東西的話一定會被黏性極強的石油沾在身上,變得黑乎乎一坨且無法辨認。
滴油不沾的它,全身彷乎被某種東西所保護着,所以才能夠幸免。
「這人的打扮好生奇怪,看起來就像是古代人的裝扮,難道他是戲班裡的人?」其中一個年紀小愛看戲的小伙子指着屍體說。
眾人其實一直都很在意死者的打扮,只是礙於死者為大才沒有說出口,如今人都死了,那總得找人來認屍吧?分散行事的工人們挨家挨戶去問,連來當地表演的戲班都問了一遍,沒想到卻連一個認識死者的人都找不到,更別提找他的親屬來認屍了。
難道是外地人?先不討論他到噬人坑是幹甚麼,假若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要找到其家人更是大海撈針,無從入手。
工人們只好在死者身上搜索一番,想要找找有沒甚麼線索,雖然甚麼證明文件都沒找着但卻發現了一件玉飾,他們找了個專門倒賣古董明器的行家來鑒定,發現那是一塊有兩千年歷史的古玉,價值連城!
所有人聽到價值連城四字後都蒙了,心想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居然拿着此等寶貝掉到坑裡?
行家見眾人此等表情就追問玉飾是從何而來,他們如實回答,行家得知是從坑裡一具作古裝打扮的屍體上取來後,頓時嚇得驚惶失措,急得滿頭大汗的他把玉飾塞回其中一個工人手上然後慌張地讓他們趕緊把玉飾放回屍體上,這玩意可動不得!
工人們心想,這王八蛋平常可沒少接觸死人的東西,怎麼這回的反應如此之大?
他們死活不肯走,賴在行家的店裡起哄非要逼他說出理由不可。
拿工人們沒轍的行家只能抹了抹額上的冷汗然後如實交代。他說,從世界各處的噬人坑中撈到古屍並不是甚麼稀奇事,更可以說是很尋常的事,他之前也有收過此類古屍身上的遺物。
而被撈到的屍體大多早已爛得只剩下骨頭架子,只有極少數的屍體會在石油中死而不腐,這類古屍都會被稱為不化骨。
然而不化骨通常泛指屍體某一部份不腐化,全身不腐的不化骨被稱為伏屍,只有在極為罕見的情況下才會形成,比方說是死後被重壓壓得無法動彈,噬人坑恰好就符合了這個條件。
行家根據工人們的描述,心知這回是被他們遇上了一具有兩千年歷史的伏屍,尋常的不化骨他惹得起且不怕它們作祟,但是伏屍可不一樣了,這種有着兩千年道行的大傢伙可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對象
雖然不捨得寶玉,縱使心疼,行家也只能狠下心讓工人們趕快把玉飾拿回去物歸原主,然後將屍體推回噬人坑裡,不然一但伏屍甦醒,這裡所有碰過玉的人通通都得死!
聽得此話眾人方寸大亂,有人直喊倒霉,他只是因為好奇而摸了一下玉飾,不料卻因此觸上了霉頭。
「從哪兒來就放回哪兒處。」工人們把這一句僅記於心,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回去噬人坑處,伏屍當時就停放了在坑旁的一間小屋內。
可到達小屋外時,眾人就站了在門口處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推門而入。
理由很簡單,那就是因為一輪皎月已在天空中高高掛着,大家都知道但凡妖魔鬼怪都專門挑天黑後才作祟,如今月亮也昇起,天曉得躺在裡頭的伏屍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
要是它已經醒了,貿然而入,推門者確定首當其衝,成了伏屍兩千年來頭一頓晚飯,也不曉得是會被利牙吸盡全身精血,還是被爪子給撕成碎片?
沒人願意充當敢死隊隊員,大家在門口你推我,我推你的擾攘了好一陣子還是不得其入,到後來還是因為對工人們辦事不放心,在店內忐忑不安的行家趕到,這僵局才叫打破。
行家一來到發現事情居然還沒解決,氣得對工人們破口大罵:「就這點破事還辦不好!要不是我趕來,自己怕是死了還不知道發生甚麼事!」
他二話不說,推開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到小屋門前扭動了門把,就在門「嘎嘎」作響被緩慢推開時,眾人包括行家在內都屏住了氣息,一來是聽說殭屍會根據氣息來尋找獵物,二來則是大家真的很緊張,不知道門被打開那一剎間伏屍會不會就暴起傷人。
「都到這份上了,推也死,不推還是死,倒不如博他個一次,看看能否死裡逃生。」行家心中暗道。
於是他就一咬牙猛然一推!
屋內漆黑一片,沒有撲出來的伏屍,沒有嘶吼的聲音,也沒有任何動靜,被嚇得半死的行家始放下心頭大石,長舒一口氣。
他打開了屋內的燈,在泛黃的燈光下,伏屍安靜地躺了在地上,表情照樣猙獰,動作還是那麼駭人。
行家往後一招手示意來兩個壯丁幫忙抬屍,可大家還是在門外猶疑不決,不敢內進,他見狀又是一陣怒罵,最後有兩個膽子稍微大一點的工人自告奮勇走進了屋內,他們跟據行家的吩咐一個抬頭,一個抬腳的把伏屍抬到門口。
就在他們準備把伏屍往噬人坑抬去時,行家又突然想起甚麼似的把他們叫住,兩人滿臉疑惑,心想一會兒讓我們搬,一會兒又不讓我們走,這是在鬧那樣?
行家走到屋外翹首望天,解釋道:「殭屍喜好月光靈氣,為免伏屍因月光照映而甦醒,還是待月被雲閉才行動吧。」
兩人讚口不絕,認為還是行家比較懂行,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誰也不想在這陰溝裡翻船,小心行事永遠都是對的。
等了老半天,眾人千盼萬盼終於盼來了一塊大雲將月亮遮住,行家見時機成熟,一聲令下,兩名抬屍者撒腿就跑,噬人坑距離小屋頂多幾十步而已,就在大家都以為事情可以完滿解決之際,空中突然刮起了一陣怪風!
說不怪到底也只是一陣風而已,其怪之處就是在場數十個大男人居然被它吹得東歪西倒的,想要站也站不穩。
前方那兩名抬屍者自然不用多說,手中舉着伏屍的他們此際寸步難行,其中一人手不慎一鬆,伏屍就逕直掉到地上。
行家抬頭一看發現不但是人被吹倒,就連天上那塊遮住月亮的雲也快被怪風吹走,眼見月光即將重照大地,心裡着急的他也走了上前協助抬屍。
他先是穩住了兩人然後着令他們繼續像原先那樣一人抬頭,一人抬腳的,自己則舉起雙手走在二人之前為他們擋風,這樣下來雖然得以前進,但行進速度卻遠不前。
此時後方的開始起哄,原來雲層已經快要離開,半邊的月亮都露了出來照亮了小屋和眾人,顯然,一行三人沒有回頭的餘地,只能咬硬牙關繼續往前衝,到底是月亮先照到他們,還是他們先把伏屍丟回坑裡,這無從得知。
三人頂着怪風最終還是順利來到了噬人坑邊,行家一聲呦喝,他們同時發力成功將伏屍拋至坑中的瀝青內,距離月亮照到他們僅僅只有五步之遙。
不過行家算漏了一點……在晚上的氣溫是遠比日頭來得要低,此時的瀝青根本就是呈固態狀,伏屍倒在硬化的瀝青上沒有下沉,看在眼裡的三人心裡縱使有一萬個不妙,但也無濟於事,一切已經太遲,想要後悔都沒有機會。
怪風戛然而止,銀紗自天上輕灑至伏屍身上,它的身體在月光的映照下開始微微抖動,在一陣沙啞的嘶吼聲的伴同下,吸收了月光精神而甦醒的伏屍抬起頭用那雙赤紅如血的眸子死死瞪着坑邊的三人不放。
「完蛋了,它到底還是醒了過來。」行家愕然地望着坑中的伏屍說。
伏屍如同野獸般將身體卷曲成一團,接着雙腿用力一蹬就直接蹦到了三人面前,兩千年來沒有進食過任何東西的它,此際只感到無比的飢渴,鮮血,人肉,腦漿,它通通都想要。
三人由於過度驚嚇,在這生死關頭竟嚇得不知逃跑為何物,只會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伏屍動也不動。
就在伏屍舉起爪子想要解決距離自己最近的行家時,遠方突然響起了一聲槍響,黝黑的彈丸不偏不倚恰好打了在其太陽穴之上,雖然沒有將其皮肉打穿,但也把它打了個暈頭暈腦的。
三人被槍聲一嚇,這才叫回過神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們回魂的那一剎那,那個被阿姑喚作善兒的男人就衝到伏屍身邊對他們說:「退下!」,接着就掄起腳一下將它踢翻在地,他一腳踩在其胸口上,手中的雙槍朝伏屍的頭部又接連開了幾槍。
由於伏屍處於剛剛甦醒的階段,單靠月光也只是僅僅給予它活動的能力而已,還未吸食過活人精華的伏屍,其實跟一般的殭屍沒有多大的分別,在男人一連串的炮轟下,再加上月亮再度被雲層所遮,這頭兩千年道行的伏屍竟被打得再度陷入了沉睡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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