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夜結束了工作,按照約定到歐陽淩那裏接歐陽寒。天色尚早,不過小巷那裏停著兩輛黑色轎車,歐陽夜的心裏不免覺得有些奇怪。這個時間,幹爹也開始接工作了嗎?
推開門,印入眼簾的狀況讓歐陽夜忍不住皺眉。
陌生的黑衣人手握拳頭,擺好准備幹架的動作迎接歐陽夜。
這是怎麽一回事?
歐陽夜望了那個正在幫傷患縫合傷口的歐陽淩一眼,問道:「現在是什麽狀況?」
「石頭!認識一下,我幹兒子。」歐陽淩邊處理著任允哲的傷口,邊開口向石頭介紹。
「嗄?原來……抱歉、抱歉,我叫石頭,不是故意的。只是自然反應而已。」石頭尴尬地趕緊道歉。
歐陽夜面無表情地瞟了石頭一眼,然後大刺刺地越過石頭走向歐陽寒。
「哥。」歐陽寒喚了一聲,接著又將注意力放到躺椅上昏迷不醒的任允哲身上。
歐陽夜微微眯眼,他依稀記得這個受傷的男人。下意識地打量了任允哲的傷勢一眼,自然也注意到了任允哲那滿是傷痕的身體,有著新傷和舊傷交錯疊加的殘酷痕迹。「真難得。鬼醫大白天的不睡覺,反而在加班呢!」歐陽夜用輕浮的語氣出聲調侃道。
「哼!臭小子,皮癢啊?需要我幫忙搔癢沒?」這歐陽夜絕對是太久沒給人打了。歐陽淩不禁感歎看來自己是時候加強對孩子們的教育了。
「看你忙著,怎麽好意思打擾你呢?」歐陽夜識趣地准備開溜。他對著自家老妹輕聲問道:「要回家了沒?」
「再等等吧……」歐陽寒指了指任允哲。「想等他清醒先。」
聞言,歐陽夜用古怪的眼神盯著歐陽寒瞧。絕對有問題~
「嗯,隨妳開心就好。」歐陽夜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走向隔牆後。背對著歐陽寒吩咐道:「等下要回家再叫醒我。」
歐陽寒看著歐陽夜的背影沒有搭話,然後繼續將視線轉移到任允哲的身上。「幹爹,他怎麽老是受傷哦?」
「因爲是容易受傷的男人嘛~」歐陽淩妙答。
白了自家幹爹一眼,歐陽寒撇撇嘴,道:「他真是奇怪的人。哪有人會爲了一個手機就不顧生命的?」
「那不是普通的手機。」石頭適時開口解釋道。
「什麽?」歐陽寒納悶不已。
石頭猶豫了一會兒,避重就輕地回答。「因爲對Boss來說,那很重要。」
「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歐陽寒對石頭所說的解釋,並不是很能理解。這世上在生命之上的可以是任何人或任何事。但是對于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值得嗎?
石頭卻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石頭啊,下次他想死的話就叫他滾遠一點。不要老是在我這兒添麻煩。」歐陽淩完成縫合工作後,把染血的手套隨手丟掉,然後迫不及待地拿出香煙和打火機。
「謝謝鬼醫對Boss的救命之恩!你的大恩大德,石頭我一定會記在心裏的!」
「記在心裏就免了,記得還醫藥費才是最實在的!」歐陽淩嘴裏叼著香煙,攤開手掌明示石頭還錢。出來混的,能不能活過明天都是個問題。所以歐陽淩總是喜歡提倡不賒賬付款,要不然等哪天那些混混都兩袖清風下地獄了,他手上一堆爛賬又該向誰追討?
石頭會意的呵呵一笑。「鬼醫,你老人家就放一百個心好了。我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不是次次都限時還清,絕不拖欠的。我們幫裏上至Boss,下到新進的小喽啰,都是你鬼醫的忠實粉絲呢!這點小規矩,肯定不會忘記的啦!」
「哼!那就最好。」歐陽淩困倦地打了一個呵欠。
真是的,好好的一個午覺就這麽被毀了。
歐陽寒的一顆心全懸在任允哲身上。見他的情況穩定下來後,歐陽寒也總算松了一口氣。不過只要任允哲還沒醒過來,就難免還是會感到擔心。歐陽淩瞧見歐陽寒的憂心模樣,心中的警鈴大作。
「寒啊,去把夜叫醒,讓他送你回家。」歐陽淩說。
「再等等吧!」任允哲都還沒醒呢!
「寒。」多了威脅性的語氣。
「哦。怎麽趕人呢……」歐陽寒扁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隔牆後。
歐陽淩見狀只能歎氣搖頭。
「鬼醫,你家幹女兒,該不會煞到我家Boss了吧?」石頭小聲地玩笑道。
結果可想而知,歐陽淩立即送了幾記含殺氣的白眼當回答。
石頭收到無聲恐嚇,也不敢再胡亂造次,只能乖乖呆著。
過了一會兒,歐陽夜搭著歐陽寒的肩膀走了過來。
「我們先回了,明天得空才過來。」歐陽夜說。
「嗯。」歐陽淩點點頭,沒打算繼續留人。
歐陽寒依依不舍地看了昏迷中的任允哲一眼,才被動地隨著歐陽夜的腳步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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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酒店的路上,歐陽寒都沒有說話。歐陽夜對此感到有些奇怪,他忍不住聯想到剛才歐陽寒對任允哲表現出的怪異眼神和過分關心。
「寒,在想什麽?」
「嗄?沒、沒什麽。」深思中的歐陽寒嚇了一大跳。
「妳對任允哲那小子……」
「才不是!」歐陽寒立刻出聲否認。
歐陽夜忍不住搖頭。「這麽緊張幹嘛?我都還沒說完話,妳就急著撇清跟他的關系了。丫頭,妳可是我看著長大的。妳心裏想些什麽,難道我還會不知道嗎?」
「哥……」
「幹爹肯定也是看出來了,所以才會急著趕我們走。老實說了吧!妳和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感覺很複雜。覺得他那個人有好多面不同的個性,時好時壞的。有時候我氣到想打他,心想那種壞男人就一輩子不要理他就對了。可是當看到他受傷,還是忍不住爲他心疼。他太神秘了,神秘到我很好奇,慢慢的想要去了解他。」歐陽寒緩緩說。
歐陽夜笑了。「喲~還說對人家沒感覺呢……」
「哥,怎麽辦?我好像完蛋了。我怎麽可以對他那種人有感覺啊?這太奇怪了。」
歐陽呀不置可否。「不奇怪。因爲我們家的寒也長大了啊!你是女人,自然也會被男人吸引,這很正常。我真心希望妳可以遇到對的人。不管是誰,只要有能力照顧妳,真心對妳好,可以讓妳開心地,我就絕對不會反對。不過……任允哲那個家夥很危險。寒,說真的。我和幹爹的想法一樣,不希望妳太接近他。」
察覺到歐陽寒眼裏的猶豫和疑惑,歐陽夜繼續開口道:「妳的人比較單純,太容易讓人欺負了。要是碰上危險的壞男人,妳會吃虧的。」
歐陽寒沈默著,點點頭。她知道,歐陽夜說的是實話。她確實單純過了頭,不止天真還很軟弱。幹爹和哥哥他們會如此反對,也是情有可原的。
「哎呀……八字都沒一撇呢!哥你想太多了吧?可能,我真的對他有點好感吧!也很好奇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所以才會想要去接近他,去了解他。不過人家可未必看得上我呢!再說了,我只是對他好奇,又還沒到愛情的程度。」
「傻瓜。」歐陽夜摸了摸歐陽寒的頭。「可以的話,就別去招惹那種男人。那個任允哲背景也太複雜了,滿街都是敵人。我不希望妳受傷害。」
滿街都是敵人?
「難怪他會老是受傷。」歐陽寒認同地點點頭。那個任允哲雖然每次都受傷,不過也算是對幹爹有貢獻。畢竟人家可是鬼醫的VIP客人呢!
歐陽寒衝著歐陽夜問道:「哥,問你喲……」
「嗯?」
「你知不知道爲什麽任允哲可以爲了手機不顧性命安危啊?我想不通耶~就一個手機而已,真有那麽重要嗎?」歐陽寒問。
「有時重要的不是手機,而是手機裏頭的內容。大概他是因爲手機裏面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重要資料,所以才會拼了性命也要拿回手機吧!」歐陽夜聳了聳肩。「像他那種身份的人,隨身物品都滿是秘密,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哦。」歐陽寒點點頭。不自覺又想起了手機屏幕裏的那張合照。「手機裏有他和另一個男人的合照。不知道他們是什麽關系,不過看起來感情很不錯的樣子。」
歐陽夜禁不住歎氣道:「我說……妳也管得太寬了吧?看來妳真的是中任允哲的毒了。」
「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歐陽寒忍不住爲自己辯駁。
「說到底,妳就是在意他。」歐陽夜一語戳破。「好啦,別提他了。妳啊,找到滿意的房子了沒?」
哦,對了。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忘了。
「嗯,我選了幾間房子。最重要還是要看適不適合你。」
歐陽夜寵溺地伸手彈了歐陽寒的額頭一下。
「只要妳喜歡就合適。妳之後還是想找書店的工作嗎?」
「有書店的工作當然好啊!沒有的話也無所謂啦!如果我不工作的話,你和幹爹不也一樣願意養我嘛~呵呵~」歐陽寒露出美麗的笑靥。
「養妳?我得考慮考慮。就妳這大胃王的食量,我還真怕我養不起呢!」
「你說什麽?」歐陽夜怒瞪美眸。
「我說,我家小妹最可愛了。胖嘟嘟的,多招人疼愛啊~」歐陽夜惡作劇地捏住歐陽寒有些嬰兒肥的雙頰。
歐陽寒又羞又氣,嚷著要追著歐陽夜打。兩兄妹就這樣在酒店停車場追逐玩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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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當中,冷情手捧著一束鮮花和一袋鮮果再次來到中央醫院的某間單人病房。這幾天爲了照顧受傷的章文宇,冷情索性請了幾天假。下意識地瞄了牆壁那挂著的小名牌,病人的名字寫著:章文宇。擡手輕輕地敲了幾下門板,待裏頭的人回應後,冷情動作緩慢地推開了門。
「章Sir好。」冷情禮貌地打著招呼,臉上洋溢著少見的溫和笑容。
竟然是冷情?!這讓章文宇莫名的喜出望外。「是妳啊!怎麽又來了?不上班嗎?」傷勢已漸漸好轉的章文宇精神奕奕的坐在病床上,手裏捧著一疊疊報告資料和罪犯的檔案。「都跟妳說過的了,不用特地過來的。反正我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醫生說可能明天檢查後沒什麽大礙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讓你躺在醫院,我心裏也不好受。你就別阻止我了,過來看看你,我的心才能踏實一些。章Sir,你這個工作狂,就連呆在醫院裏頭都閑不得呢!怎麽還在看資料?你應該趁機好好休息靜養才對。」冷情忍不住幫章文宇把那些資料檔案什麽的全收拾到一旁。
章文宇只是露出溫暖的笑意。「謝謝。其實我覺得爲妳挨的這一槍,挨的挺值得的。」老實說,章文宇覺得自己這次爲冷情受的傷,根本就是賺到的。
冷情只感到疑惑不解,忍不住皺眉斥責道:「子彈太接近心髒,你差點就因此喪命了,你可知道?怎麽能說值得呢?我甯願當時受傷的人是我!」
章文宇只是搖搖頭,一臉幸福的說:「我覺得這是一種恩賜。對我來說,能保護妳,這是我最大的幸福。況且,我現在也沒事了啊!妳就別太擔心了。」
感覺到章文宇厚實的大掌握住了自己的手,冷情渾身一震。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被章文宇抓得更牢更緊。「冷情,我對妳是認真的。我的心意,妳真的不明白嗎?不要再假裝看不見好不好?」經過這一次差點天人永隔,章文宇似乎在某一瞬間了解到珍惜當下,盡可能不留遺憾的重要性。以前總是在愛情面前表現被動,但現在章文宇真的很慶幸上天還願意給他第二次機會,讓他留在人間繼續他未完成的事。章文宇不願意再面對一次生離死別,更不想自己哪天死去的時候才後悔自己錯過了很多機會。對于追求愛這件事,章文宇開始覺得他可以再主動一點,再勇敢一點,臉皮厚多一點,不是嗎?或許,之後結果就會有所不同了。
對于章文宇越來越果敢的求愛表現,冷情聞言只是低著頭,默默不語。
仍然強烈的感受到冷情故意的疏離,盡管如此,章文宇沈著氣繼續遊說道:「好,我不勉強妳。但我要妳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守著妳的。冷情,妳可以依靠我。無論任何事,知道嗎?」
冷情點點頭,不自然地掙脫掉章文宇的手。她故意扯開話題回歸公事,道:「一班夥計全都在追緝殺手夜的下落,不過暫時還沒有任何消息,也沒有任何進展。」
一談起公事,章文宇立即恢複常態。面容嚴肅的章文宇輕輕用右手指尖點了點額角,道:「殺手夜無比狡猾,想要抓他也沒那麽容易。不過我相信,只要我們不放棄,總有一天一定能捉住他的,讓他接受應有的法律制裁!」
冷情又點了點頭。「還有那天被殺手夜開槍殺死的瘋子,你也聽說了吧!瘋子的目標,並不是犯人。而最大可能性……是我。」
「不要胡思亂想。想要狙擊妳的背後主使人是誰,我們一定會查出來的。我們當差的,外邊得罪的牛鬼蛇神也不少,難免會有一些人用極端的手段來報複。妳不要太擔心,不管怎樣,有我們一大班的人支持妳。只要有我在,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妳。就像我說過的,你可以依靠我。」章文宇無法說清那是一種什麽感覺。但當他看見冷情眉間那淡淡的憂傷,章文宇便不可抑制地燃起一種強烈的保護欲望。
「謝謝。」除了這個,冷情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低著頭,刻意避開了章文宇的灼熱視線。不知怎的,看著露出這種透著渴望眼神的章文宇,冷情不自覺地會想起另一個男人。那個與她短暫擁有契約情侶關系的歐陽夜,以前也不時喜歡用這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眼神,熾熱夾帶著濃郁情感的眼神,含著衝動透著渴望,能深刻感受到寵溺、愛意與疼愛的眼神望著自己。
「比起這兩個字,我還更希望妳可以接受跟我交往的請求。」章文宇非常難得的,很誠懇地說出心裏話。
「我……」面對如此直白的愛情告白,冷情愣怔地欲言又止。她該如何回應呢?雖然心底深處包含著太多虧欠、感激、懊惱和愧疚,但絕對沒有一絲情感跟愛意有所挂鈎。她狠心執意拒絕了不下百遍,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的他,也不死心地繼續著單方面幾近偏執的追求。
章文宇看懂冷情的心事,識趣的接話道:「我說過,不會爲難妳的。我會等妳,直到妳能真心誠意完全接受我爲止。」一輩子,都等。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ouA72kXT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