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說後悔 - 第四章：夢魇

當冷情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住處時，時間已經是淩晨四點多了。

隨手把手袋和一些文件放在客廳的矮桌上，她整個人便無力的倒在舒適的皮質沙發上。

混亂的思緒不斷地將她的心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冷情閉上眼睛，不安地緊皺著眉頭。

昏暗的客廳，安靜得可怕。

如夢魇般的回憶，緊緊地勒住她的心。

這種感覺好熟悉。

她的腦海裏浮現著光頭佬浴血倒臥在地上的情景。

漸漸的，她又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不堪回首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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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回憶不是想忘就忘得了的。兒時的童年回憶，你又記得了多少？

當不經意的事情勾起一幕幕收藏在記憶深處的回憶碎片，想忘的不僅忘不了，那畫面反而還會越來越清晰。鮮明的往事一去不回頭，我踩著沈重的步伐逃離回憶的牢籠，卻怎樣也無法脫身。

這輩子，注定一生都活在過往的陰影裏。

沒有陽光，沒有一絲絲的光亮，也沒有渴望已久的溫暖。何時才能真正擺脫過去？

回憶的畫面疾速在腦海中旋轉，我仿佛又嗅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靜悄悄的豪華大宅，彌漫著死亡的氣息。昂貴的大理石磚上躺著一個中年男人，一個因爲血緣關系而讓我無從選擇並喚之爲父親的男人。現在，那個男人正倒臥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就像是沈沈的睡著了一樣。可是我知道那個男人並不是因爲太過疲累而睡在冰冷的大理石磚上。

鮮血從男人的頭部大量流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充斥諾大的客廳。

飽受驚嚇的媽媽顫抖著雙手緊緊把我護在懷裏。

我瞪大雙眸盯著面部朝下的那個男人，瞬間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結束了。

爸爸 -- 我喚了十幾年的稱呼。從我懂事以來，便了解到自己的家庭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溫暖。父親—這兩個字代表著多麽深重的含義，我卻無法了解。父親這身份所附帶的責任，到底又是什麽？

表面上光鮮亮麗，人人稱羨的豪宅。實際上，在我的心裏面，我所居住的地方不過就是個冰冷的監牢罷了。對我而言，這樣的家，可有可無。

年幼的我求知欲旺盛，對很多事都會感到很好奇。比方說，我常會賴在媽媽身邊撒嬌，追問著關于爸爸的一切事物。親生父親對我來說真的太陌生了，我想我有必要更深入地了解他。

無知的我雖懵懵懂懂，但並不是個沒有思想感情的木偶。

被我稱爲父親的那個男人是個商界政要，在社會上有頭有臉，也算是個曝光率非常高的城中名人。但無論外界對他的評論多麽的正面，在我的心裏和眼裏，那個男人不過就是個可悲的撒旦，一個專門欺負弱小的大混蛋！那個男人根本就是個雙面人，在陽光底下他僞裝成好好先生，一個人人羨慕、敬仰的成功人士；在人人看不見的黑暗夜裏，他就會化生成爲凶神惡煞的撒旦，醜陋邪惡的性格毫無掩飾的曝露無遺。

我常常好奇地想，爲何善良且凡事忍讓的母親偏要嫁給那個可怕得像惡魔的男人呢？

但始終想不到任何答案。

從我懂事以來，我就常見到母親對父親的任何命令都千依百順的聽從，從來都沒有違背父親的意思。就算是母親知道父親在商場上利用卑劣、殘酷霸道的手段來賺取利益，母親也只能憂心勸說，但往往都被父親恐嚇。

「婦人之見！這商場上的利益衝突妳懂什麽啊？！我日忙也忙在外頭打拼，還不都是爲了你們母女倆！做生意，耍點手段是很平常的！不管我做任何事，妳沒資格批評我、更不用妳來多管閑事！」那個男人振振有詞，面目可憎的他讓我對他感到厭惡、極度反感。

母親被那個男人這麽一吼，往往都是懦弱的道歉，只能把委屈往肚子裏吞。

那個男人最忌母親幹涉有關他的任何事，所以母親也漸漸學聰明了，不再自造麻煩去玩踩地雷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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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雖然善良軟弱，但人的忍耐總是有限度的。

不管母親的包容心多麽的寬大，在母親發現那個男人在外頭花天酒地，留下數也數不清的風流債後，母親也終于忍無可忍的反擊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接受與其他人共享丈夫，母親就算再怎樣善良、軟弱，死火山也終于爆發了。

在那之後，父母親幾乎是天天吵架。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有時候，我甚至看見父親對母親拳打腳踢的惡行。半掩的門，從門縫裏看到的畫面總是母親哭泣、失控大哭的身影。父母親常爲了毫無意義的芝麻綠豆小事爭執不休，有時更是大打出手…… 父親的疑心病很重，要是見到母親跟其他男人說話或位置站得靠近時，回到家後一定會對母親惡言相向，甚至誣蔑母親高尚的人格。

我曾經目睹父親抓著母親的頭去撞牆，不僅如此，他還掐著母親的脖子不放，像是要置母親于死地一般。母親的臉整個通紅，喘不過氣來的她從喉嚨深處發出斷斷續續哀求聲，可是如同惡魔的父親卻終究不肯罷手。母親難受的樣子就像是快要斷氣一樣。我震驚地站在門外，愣了半晌才曉得胡亂的求救大喊，希望大宅裏的傭人和保镖們能及時阻止悲劇的發生。

「冷先生，快住手啊！這樣下去，會鬧出人命的！」

「夫人…夫人啊……這可怎麽辦啊！先生，我求求你了！求你放過夫人吧！」

「來人啊！快救救夫人啊！」

不論傭人們和隨身保镖怎樣呼喊，那個男人就像發瘋了一樣，說什麽也不可罷手。

「你們這些多管閑事的飯桶，都給我滾開！今天我一定要把這賤女人掐死！」

那個男人邪惡的嘴臉扭曲成一團，因極度憤怒而爆出的青筋令男人原本帶著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形象毀于一旦。

好可怕！我怎麽會有這樣的父親？！

我的心不可壓制的狂跳，身子也禁不住顫抖。

母親常常抱著我大哭。幾乎是天天以淚洗臉的母親，看起來日漸憔悴。她孱弱的身軀也漸漸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舊的傷痕剛剛痊愈，過不了幾天，身上總會添上新的傷口。擔心母親丟人現眼的惡魔男人，對母親下了禁足令且不允許母親與外界接觸。

我打從心底恨透了那個男人！他不配當我的父親，那個惡魔男人也沒有資格成爲母親的丈夫！我渴望著有一天，會有個人帶著我和母親逃離那個男人的魔掌。我想象著會有那麽一天，我和母親能夠在這大宅的外頭逍遙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在我心底，沒有父親的家庭雖然並不完整。但是只要能脫離那如惡魔般邪惡的可怕男人，我和母親一定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一定會有那麽一天。

母親不在終日淚流滿面，也不需要再忍受那個男人的暴行和不可理喻的扭曲觀念。

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正是我心裏頭幸福的藍圖。

而現在，終于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那個男人此刻倒臥在冰冷的大理石磚上。

他不會再起來了。

我和母親終于解脫了！

從此，母親和我都不需要再成天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幸福的日子，就快來臨了嗎？

可是，天往往不從人願。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rosL3ek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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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夢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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