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船上果然正在發生著什麼吧？」在氣氛凝重的房間內，艾利亞斯詢問雷伊。
一向不擅長推理的艾利亞斯完全無法理解稍早發現的種種跡象代表著甚麼。會跟雷伊先生那邊的事情有關嗎？又或是在這船上的某個角落正在發生某些事情。
「真是的，所以我才說了嘛，怎麼傻傻地就上了船，也不注意一下自己上到了甚麼船，或許這船可能把所有人載去獻祭啊。」雷伊撐著頰看著稍早所撰寫的紀錄，說起有關宗教祭祀的事情。
「什麼獻祭？！我們是要被載去獻給異神嗎？！」知識淺薄的艾利亞斯以前只聽過人說，異教徒會活人獻祭，只要獻的人越多，就越可能將神召喚出來。船上的人不少吧？如果想將所有人都獻祭，那會不會召喚出可以毀滅世界的神？！
「……假設而已，別緊張。」見艾利亞斯的慌張反應，雷伊輕笑了聲，拿著筆比劃著，「不過確實有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呢。」
「不過就目前我們所得到的資訊有些破碎，目前能夠確定的是書本上的求救訊息，不過後面的編號又是什麼意思？」雷伊將抄寫在紙上的求救訊息畫了個圈，「help meI03」。這究竟是什麼意思？是一種近代的求救方式嗎？
「會不會有人被關在這裡的某處，然後趁隙跑出來留訊息，又被抓回去了？」艾利亞斯提出猜測，在回房間前艾利亞斯有再搜索過一次，卻連一點新東西也沒有，更別說能藏下一個人的地方。
「並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是被抓回去，現場不可能這麼乾淨啊。而且還泡了紅茶也開了留聲機，如果是要躲起來的人，怎可能會還泡了紅茶放著音樂？」抱胸提出了其中的疑點，雷伊皺起眉頭將寫在紙上的線索圈了起來。
「比較有可能是長期被軟禁的對象在被帶出來放風時嘗試留下求救訊息，常發生在未成年或較為孱弱的對象。」雷伊在紙上寫下自己的推論，便陷入沉默。
完全沒想到這麼多的艾利亞斯只能傻愣愣的看著雷伊嚴肅的側臉，小聲的詢問了句：「雷伊先生覺得會是怎麼樣的求救對象呢？」
雷伊只是一直盯著手中的資料遲遲沒有回應，只留下了嘆息。
「……可能性太多了，這個船上的糾葛或許不是我們隻字片語就可分析出來的。但就我可預想到的，有可能跟科學院運送的實驗體們有關。」雷伊提起過去任職的機構，才讓艾利亞斯想起前陣子所發生的種種。
「我已經沒甚麼印象了，但照筆記本上寫的，這船上運送的實驗體可能不少，溫室裡的那兩個孩子也是、之前在貨櫃區遇到的男人也是，想必科學院正在利用上船條件來運送部分的實驗體，無論凡派爾或是人類。」上船條件……？艾利亞斯記得上船必須是由一個凡派爾持被邀請的船票，並與一個人類同行，那確實只要有船票就能同時運送兩名實驗體。
「所以雷伊先生覺得是被軟禁的實驗體留下的訊息？」艾利亞斯不太清楚科學院的機制究竟如何運作，不過以雷伊的說法來看，那個訊息可能是弱小的實驗體留下的求救訊息。
「……我只能說，有可能。」嘆了口氣，雷伊在求救訊息底下寫下實驗體三個字。
「我不想這麼想……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不會有人發生這麼難受的事情。但現實是這個船上在悄悄發生著什麼可怕的事情。」雷伊靠在艾利亞斯的身旁，輕輕的搖了搖頭。「啊……還有——」
雷伊拿出在圖書室拿取的小瓶子，「之前經手凡派爾計畫時就研究過凡派爾種族的特性了。我想這瓶裡面的東西或許就是凡派爾的血。」
閃著碎光的紅色液體，就是凡派爾的血？艾利亞斯並沒有認真注意過自己的血是否也閃著光芒，但為何會有凡派爾的血放在圖書室裡面？
「該不會那個求救的人是凡派爾？」艾利亞斯提出質疑，會是凡派爾利用書中的求救訊息與自己的血來留下痕跡？
「有好幾瓶小瓶子放在童書區，以這些線索推論對象可能是小孩子。但這個量來說對孩子可有點危險啊。」瓶子雖然是掌心大小，但當時在書架上發現的數量至少也有五瓶左右。
雷伊將血液的推論及問題點寫下，接著闔上了筆記本，「剩下的就只是完全的猜測了。我們獲取的線索太少，有可能這一切都跟科學院沒關係，就暫時先這樣吧。」
再次嘆了口氣，雷伊移動自己的位置到艾利亞斯面前張開雙手，「小艾，我要抱抱。」
雷伊突然的要求讓艾利亞斯愣了一下，才笨拙的將雷伊擁入懷中。
雷伊依靠在艾利亞斯的懷內，輕輕吻著艾利亞斯的鎖骨，緊貼著的身軀不知為何讓艾利亞斯有些怪異的感受，忍不住撇開了頭。
「小艾，不用躲了，你體溫升高了。」輕輕在艾利亞斯耳邊說著，雷伊輕笑了聲，頓時讓艾利亞斯的臉頰發熱。
雷伊沒有再說話，就只是一直抱著艾利亞斯。雷伊那沒什麼溫度的身體讓艾利亞斯忍不住收緊了胳膊，從雷伊臉上漾起的笑容看似乎非常喜歡自己的動作。
「……那些實驗體啊，很多都是沒有抵抗能力的孩子。」輕聲的說著，雷伊提起那些實驗體。
「所以……雷伊先生才會直接猜想是小孩子嗎？」艾利亞斯想起了在溫室的那兩個孩子，確實也沒什麼能力可以脫逃。
艾利亞斯無法諒解有人會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痛下毒手，但懷中的對象正是曾對孩子下手的人，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該厭惡這個人。
這幾周以來艾利亞斯一直想裝作遺忘了雷伊講述的過去，但他的正義感不斷提醒著自己的船伴是個惡人。然而每次見雷伊為病所苦的模樣卻無法置之不理，就只能壓著心頭的聲音照顧著越漸虛弱的雷伊。
「嗯。畢竟小孩掙扎的力道不大，現在也還是有人會賣小孩，取得小孩非常容易。」說出殘忍現實的雷伊搖搖頭，嘆了口氣，「甚至在孤兒院也能取得，這些孩子大量的被送往科學院提供人體實驗，無論是新藥的開發、病症的研究，甚至人體強度開發都有——人類的進步背後就是靠這些私底下的殘忍堆疊而上。」
「小艾，我問你。人權與進步，你有辦法做選擇嗎？如果你深愛的家人因病痛苦，解藥卻是用許多孩子做人體實驗出來的，你有辦法選擇嗎？」直視著艾利亞斯，雷伊似乎看破了艾利亞斯的心思，詢問了十分難選擇的問題。
——如果想救自己的家人就得取得那些傷害孩子而來的成果，重要之人與正義感在天秤的兩頭擺盪，艾利亞斯不知如何選擇，因為任何一方的決定都會使他內心痛苦。
「沒事，小艾。不用真的回答我這個問題，這問題對你這種善良的孩子來說太痛苦了。」輕捏艾利亞斯的臉頰讓艾利亞斯回神，雷伊對著艾利亞斯苦笑，「不過這個問題真的十分難選擇，就連我也常常得在痛苦中做出選擇。」
「雷伊先生是為了想讓世界更進步才當研究者，對著那些孩子做人體實驗的嗎？」艾利亞斯詢問著雷伊，他急切的想知道懷中的人到底為何加入那個可怕的地方，成為「惡人」。
「……並不是，我只是想活下去。如果不那麼做的話，死的就會是我。」閉上雙眼，雷伊壓低了聲音，卻依舊能聽出話語中藏著的顫抖。
「就算如此，我還是自願成為壞人的喔，對孩子們下手的我是自願的，很垃圾吧？」自嘲般的冷笑道，雷伊顫抖著離開艾利亞斯的懷，撇了頭移開視線。
「……雷伊先生是想活下去，那不一樣。」艾利亞斯將雷伊拉回懷裡，「沒事了，雷伊先生現在已經離開那裡了。」
無論傳遞多少溫度都如此冰冷，讓艾利亞斯十分擔心雷伊的狀態，然而雷伊就只是任由艾利亞斯將自己抱在懷裡，微微的顫抖著。
「……大多時間是注射實驗用藥，有時為了確認實驗結果甚至會動手術檢驗，開胸也好、腹部或是任何可以動刀的地方都有機會動刀。若為了是新義肢的開發，甚至會將實驗體的手腳切割下來以測試義肢。」呢喃著曾經做過的實驗，雷伊失神的雙眸訴說著殘酷，「對於凡派爾實驗體可能還會將其殺害做解剖研究——那裡就是如此地獄的地方。」
雷伊所闡述的事情超出艾利亞斯能接受的範圍，艾利亞斯只能努力壓下胃的翻騰，沉默的聽著雷伊說話。
「嚇到你了嗎？我也知道，這些事情太殘忍了，現在我也不會再做這些事情了，沒事的。」注意到艾利亞斯緊抿著嘴，雷伊摸了摸艾利亞斯的臉頰輕聲地說。
「……不會讓你遇到這件事的，絕對不會。」雷伊呢喃道，讓艾利亞斯愣愣的看著雷伊，想理解對方口中的意思，然而雷伊接收到艾利亞斯的眼神，只輕輕地搖頭。
「先讓我休息一下吧，今天我就不吃晚餐了。」雷伊苦笑著，起身吻了艾利亞斯。
＊
做了點餐點，艾利亞斯在夜晚獨自到溫室找兩個孩子，「那個……兩、兩位？」不太清楚如何稱呼兩個孩子，艾利亞斯只能嘗試呼喚，果然看到兩個頭探了出來，跑到自己身邊。
「謝謝大哥哥——」接過艾利亞斯做的三明治，兩兄弟吃個津津有味，「請小心噎到。」
艾利亞斯蹲在兩兄弟身邊看照著兩兄弟吃晚餐，掙扎之意又從心底燃起。照雷伊說的這兩個孩子只要一下船就會被帶去煉獄，但以自己的能力真的有辦法拯救他們？艾利亞斯無法坐視不管，卻也想不出一個方法可以安全的帶兩兄弟回去找他們的母親。
究竟該怎麼辦——
「大哥哥，大姊姊呢？她怎麼沒有來？」突然感受到衣袖被抓著，艾利亞斯與兩兄弟中的弟弟對上眼神，稚嫩的聲音詢問著沒有同行的搭檔去向，「他不舒服，在房間裡休息，所以只有我來找你們。」
「大哥哥跟大姊姊吵架了嗎？」其中的哥哥小聲詢問艾利亞斯，艾利亞斯連忙擺擺手否認，「並、並沒有，他只是不舒服在休息……」
「以前生病不舒服的時候．媽媽都會過來摸摸我的頭，親一下我的額頭，說這樣會就會讓病菌都飛走喔！」揮著小手比劃著，弟弟童言童語說著，卻引起艾利亞斯的注意。
以前奶奶也常常在自己生病時摸摸自己的頭，說著痛痛都飛走之類的話，不知道為什麼總會覺得好多了，或許真的可以試試？
「大哥哥趕快回去照顧大姊姊，讓大姊姊快快好起來，之後一起跟我們玩！」小手拉著艾利亞斯，兩兄弟一起將艾利亞斯拉到溫室門口，「大哥哥大姊姊要一直相愛喔！」
兩兄弟使勁揮手與艾利亞斯道別，艾利亞斯只好放棄思考兩兄弟最後對自己說的話，趕緊帶著多做的三明治回到房間。
坐臥在床的雷伊收起了撰寫中的筆記本對著艾利亞斯露出笑容，「你回來啦？」
「雷伊先生有好一點嗎？」立即走到床邊握著雷伊的手確認體溫，或許因為休息而提升了些，艾利亞斯便鬆了口氣。
「好多了。」雷伊回應了艾利亞斯，雙頰也多了些紅潤，氣色好上不少。
「有好點就好。」笨拙地伸出手摸了摸雷伊的頭，艾利亞斯照著兩兄弟所說的話吻了雷伊的額頭，「這樣……會好更快。」
雷伊愣了一下，便開懷大笑，在艾利亞斯還摸不著頭緒的時候被雷伊拉了上床。「臭小子，這你跟誰學的？」
「剛剛去找了兩個孩子……他們說的。」將兩兄弟的說法轉述給雷伊聽，只得到雷伊大大的笑容及一個深吻，「唔……？！」
艾利亞斯還沒反應過來，雷伊的舌尖便直接探入艾利亞斯的口中，一如往常粗暴簡單，黏膩濕潤的舌彼此纏繞，艾利亞斯那份奇異的感覺又被挑起。
——全身好像在發燙似的，艾利亞斯不知所措的想離開雷伊的深吻，卻被緊緊抓著。
「親愛的，你好像忘記我下午說的話囉。」輕擁著艾利亞斯，雷伊舔了舔嘴唇，「我不是說了嗎？晚上我會給你更多喔。」
身體深處快控制不住的衝動，使得艾利亞斯難以回想下午的事情，好像逃不了了啊。在披著銀色長髮的美人面前，艾利亞斯放棄了思考。
ns 15.158.61.4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