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的尖叫聲,劃破了這小小空間的寧靜。
在尖叫聲停歇之後,雷伊便意識到此時的狀況不能由艾利亞斯面對,要求艾利亞斯下階梯後,自己便爬了上去。
只見不大的閣樓一角縮著一對母女,見著探上頭的換成了長相陰柔的雷伊,戒心似乎放下了一些。
「別怕,我們不會傷害妳們的。需要幫妳們拿點食物上來嗎?」雷伊首先對少婦釋出善意,嘗試開啟溝通。
「你是……人類嗎?」少婦面帶驚訝了頓了一陣子,才小聲開口詢問雷伊的身份。
「是的,請別擔心。」雷伊的回應這才讓少婦放下心來,見著少婦的動作放鬆許多,雷伊轉頭對向尚在倉庫的艾利亞斯喊道:「小艾,可以拿點食物上來嗎?」
「雷伊先生,我可以做點料理上去嗎?」
雷伊不太意外善良的艾利亞斯有如此提議,回頭對母女詢問:「兩位想吃什麼料理呢?那孩子做的料理一級棒喔。」
「奶油燉菜!我要吃把拔做的奶油燉菜!」縮在母親懷中的女孩大聲的說道,「把拔都不在,都不給米娜做奶油燉菜了……」
「沒事的,等下船之後把拔就會做燉菜給妳吃了,沒事的。」一家的男主人似乎不在,名為米娜的女孩一邊說著又哭了起來,少婦在安撫女孩後才回應了雷伊:「可以做奶油燉菜給米娜吃嗎?我不吃也行的……拜託你們了。」
「小艾,做奶油燉菜吧,再烤點麵包給女士們吃。」雷伊向艾利亞斯提點了要求後,便上了閣樓,靠近了母女。
淡淡的玫瑰香水味在周遭散發著,只能讓小艾在樓下等了啊。雷伊在母女附近的一角坐了下來,開啟了新對話:「女士您好,請叫我雷伊就行了。冒昧問一下女士怎麼稱呼呢?」
「我叫雪琳……她是我女兒……」少婦緊抱著女兒,戒心似乎沒有完全放下,「你的夥伴也是人類嗎?」
「很抱歉,他是吸血鬼。」發現雪琳更加緊張的神情,雷伊趕緊緩頰道:「他不會傷人,我也不會讓他上來的,請放心。」
「妳們在這裡多久了呢?」見雪琳似乎放鬆了一些,雷伊便開口詢問雪琳,雪琳卻只是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在這艘船航行之前,我們就在上面了。」
「這陣子我們都是趁著沒有人時吃飯盥洗,但最近附近的人聲變多了……我們不敢下去……」雪琳低著頭沮喪說道,又猛然抬起頭來問著:「請、請問有在船上看到一位留著平頭、帶著金邊眼鏡,很高的男人嗎?他是我老公,自從他把我們送到這裡之後就沒再看到了……」
「……沒有印象呢。」不太與人接觸的雷伊實在沒有對雪琳描述的形象有任何印象 ,或許凶多吉少吧?雷伊只能藏起不祥的預感回應了雪琳。
「這樣啊……」雪琳發亮的灰眸頓時失去光芒,垂頭喪氣的不發一語。
「姐接!」小女孩米娜眨著大眼叫喚著雷伊,「姐接怎麼上來的?」
「米娜,人家是……」意識到米娜的用詞,雪琳緊張的想糾正米娜,卻被雷伊以手勢給制止。
「我用了鑰匙上來的喔。」雷伊從大衣口袋掏出了有些生鏽的鑰匙,「之前撿到的,試了一下就把門開起來了。」
一見鑰匙,雪琳便緊張喊道:「你們怎麼拿到的?!」
「好像是……空中花園……那附近?我不記得了。」雷伊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撿到的位置,只能轉述艾利亞斯在稍早告訴自己的資訊。
「這把鑰匙應該只有我老公會有……他一定還在船上的……!」豆大的淚滴從雪琳精緻的臉龐滑落,「可是為什麼……就算是弄丟了鑰匙……為何不來找我們……」
「或許是因為要保護妳們吧。這個船上危機四伏,他一定也有自己的理由無法與妳們相見,等到抵達目的地就會會面了,一定會沒事的。」雷伊嘗試著安慰雪琳,雪琳卻也只是點了點頭,默默地掉眼淚。
令人窒息的沉默直到樓下出現了聲響才結束,艾利亞斯似乎做好了餐點,叫喚著雷伊。「兩位先吃點東西吧?我下去拿料理上來,吃飽了才有力氣與他相見的。」雷伊向雪琳示意後才在入口與艾利亞斯會面。
「沒、沒事嗎……?」將手中的料理送往樓上,艾利亞斯緊張的問道。
「沒事,這邊由我跟她們溝通。小艾,可以請你幫我們守門一陣子嗎?」雷伊低聲向艾利亞斯說明現況,「她們用了玫瑰香水。」
艾利亞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點了點頭,目送了雷伊端著料理回到閣樓。
「這邊是奶油燉菜,雖然不是妳先生做的料理,但也還請試試看。」雷伊將燉菜及艾利亞斯多準備的麵包端給母女倆,原先還縮在母親懷中的女孩馬上就探出頭來,開心的大喊:「奶油燉菜!把拔做的奶油燉菜!」
不等雪琳開口,小米娜已經伸手拿了麵包沾著燉菜吃,卻馬上露出了皺眉的表情。
「唔……不是把拔做的……」低垂著頭的米娜將失望表露無遺,「不好吃嗎?我可以跟煮這道菜的大哥哥說,請他換掉喔。」雷伊苦笑著詢問米娜,馬上被雪琳制止。
「沒、沒事的,米娜只是太想念她爸爸了,謝謝你們的好意。」雪琳一邊摸著米娜的頭安撫一邊向雷伊解釋,才拿起了餐具品嘗料理。
「如果還有需要請跟我們說,請慢用。」雷伊向母女微笑示意後,便將視線移往這小小的閣樓空間,內部的生活痕跡顯示了這對母女或許在這裡住上很長一段時間,照雪琳的敘述來看,這對母女實際上是一家三口一起上船。然而在雷伊的理解下,一般能夠上船的只會有吸血鬼與人類的組合,而這裏一直以來都沒有看到其他工作人員,莫非原本是有工作人員,但因為這艘船需要載運吸血鬼才將原先的工作人員趕走嗎?
「雷伊先生……」雪琳的叫喚將雷伊從思考拉回現實,「這艘船上……真的都是吸血鬼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呢?」意識到雪琳似乎知道些什麼,雷伊決定將問題丟還給雪琳,想從雪琳身上知道更多資訊。
「我老公在離開前給了我們香水,說這艘船要被吸血鬼們佔據了,很多人都被拉下船,要我們先躲在這裡等他帶我們下船,從那之後我老公就……明明都請了吸血鬼獵人保護我們的……」雪琳越說越小聲,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脫離了束縛,無聲的呼喊著眼淚主人的愛人。
「……我所知道的是,吸血鬼們會帶著一個人類作為糧食上船,所以看到幾個人類應該代表有多少吸血鬼。」請了吸血鬼獵人來「保護」人類啊……雷伊簡單的將自己所知的資訊給提供給雪琳,也想起了那天清晨遇上的那些黑影們。
那些人可不是來保護人類的啊……雷伊將過往的事留至心底,開口向雪琳確認自己的預想:「妳們有看到那些拉人下船的人嗎?不會是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們吧?」
「咦?!雷伊先生怎麼會知道呢?」雪琳的驚訝證實雷伊的猜想,這艘船的背後是科學院從中掌控,而那些潛伏於黑暗中的獵人也甘願成為科學院的走狗,手刃同族。
「只是猜測而已,我在船上似乎有看過這些人。」雷伊嘆了口氣,用模糊的口吻帶過自己的詢問。
「兩位還請小心安全,目前船上可真不安全……嗯?」在雷伊簡單想結束話題時,才發現了抓著自己衣角想說話的米娜。
「米娜在船上有看到妖精喔!那時候媽媽也看到了!姐接有看過嗎?」天真的童音說出了令人在意的話語,奇幻小說才會出現的名詞此時在孩子口中說出,難免讓雷伊懷疑事情真偽與否。
「妖精?我沒看過呢。米娜能跟我形容一下妖精長什麼樣子嗎?」雷伊抱著姑且一聽的心情回應了米娜。
「那個妖精黑黑的很大隻!帽子戴得低低的所以米娜看不到臉。」米娜使勁的甩著手比劃比劃著,「有一天晚上米娜忍不住往窗外看就看到他咻——的從花園那邊飛到了很高的地方!」
米娜跑到窗戶旁,指著被薔薇包覆的船長室,「就是那裏!那個妖精就鑽進那個漂亮的地方了。」
……船長室的話,肯定就是「大本營」了吧。雷伊盯著那從沒被打開過的船長室,想起了那帶著微笑的惡魔。
「馬麻說那個是壞吸血鬼,可是只有妖精會住在很多花的地方,故事書都這麼寫的!」米娜自顧自的說道,「姐接說對不對?那個一定是妖精對吧?」
骨碌碌的大眼盯得雷伊有些無奈,即便雷伊對女孩的描述已經心裡有底,雷伊仍舊配合道:「是啊,畢竟吸血鬼可不能碰那些花,也不會飛啊。」
「對吧!那個是妖精!馬麻是笨蛋!」被肯定的米娜開心的手舞足蹈,而雷伊的視線與表情無奈的雪琳對上,雪琳也微微的點頭表達了陪伴女兒的感謝之意。
「好了,米娜別再打擾哥……姐姐了,快點過來把燉菜吃完。」雪琳遲疑了下,才配合了米娜的用詞讓米娜回座位用餐。
「那也不打擾妳們了。這把鑰匙還你們吧?我們拿點食物就走。」雷伊將倉庫鑰匙遞給雪琳,便準備起身離開,卻被雪琳給叫住。
「雷伊先生……這把鑰匙先留給你們吧。我們吃不多,需要的話一起分享食物吧?」雪琳將鑰匙塞回雷伊的掌中,露出了疲憊的微笑,「如果……有遇到我老公的話,請把鑰匙交給他,他叫做強納森。」
「請替我跟他說,我們很好,會一直等你回來。」
雪琳的話語之中帶著落寞卻仍然堅定,或許這就是一名作為妻子及母親的偉大吧?雷伊收下了鑰匙答應了雪琳的請求。
「我們會再過來倉庫的,如果還有需要吃點什麼,就跟我們說說吧。那孩子不會害人,想吃什麼儘管說。」雷伊簡單做了道別便離開了閣樓,只見在倉庫門旁坐著的艾利亞斯一見自己就眼神發亮一般的跑向自己,似乎期待著雷伊的回歸。
是狗吧?雷伊看著眼前帶著家犬氣息的艾利亞斯,將鑰匙交給了對方。
「你應該比較常來這裡拿食材吧?這個給你。」雷伊向艾利亞斯簡單在樓上轉述了對談始末,「如果還有機會遇到那位店長,就把鑰匙給他吧。」
「那位店長……還會在嗎?」艾利亞斯低著頭看著鑰匙,丟出了沒有人能夠回答的問題。
「……如果這個問題有答案就好了呢。」雷伊淡淡的將問題收好,轉身踏出了倉庫,「走了,還有很多資訊要整理呢。」
這艘船的真相已逐漸明朗,但還有一週的時間,那個男人究竟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影」——那些傢伙可從來不失手的。只要再一週,就得決定自己僅剩不久的未來吧?
……真想再抽根菸啊。雷伊輕輕嘆了口氣,加快了回程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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