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流傳降魈山地型複雜,山頂長年雲霧繚繞,終年不見頂峰,更傳裏頭住滿奇珍異獸,凡上此山的人皆無法離開,或困於山,或殉於山,雖如此流傳但亦有不少冒死之士,為求獵得奇珍異獸,稀有草藥而冒死一博。更聽聞其山有仙有妖,為人間淨土,凡能登其山而不殉者便能得仙人指道,或修練成仙,不過都只是傳聞。
「少爺,你莫要走上山啊。」跟在後頭的貼身守衛,慌張地喚到,眼見少爺走的路徑不太對,他不得不出言制止。
「你怕便在山下等我吧。」那時才剛到弱冠之年的無痕早已在父親的教導下練得一身好功夫,他才不怕那些鬼怪傳言。
「少爺呀,終年也有不少勇士冒險上山後就再沒回來過,你就別去了。」守衛陳本刻意壓低聲線,露出驚恐的表情,自個兒想了想那些恐怖傳言,什麼狐仙啊,雪妖啊,山神啊,再配上這陣陣錐心刺骨的寒風,雞皮疙瘩都快掉了滿地。
無痕忽地停下腳步,害陳本差點撞上他愈趨寬厚的肩膀,他回過頭來語氣中有無容置疑的堅定。
「不行,爹出這次征戰回來後身體毎況愈下,這次我定必要找到雪荷花。」
雪荷花喜好高寒之地,本身量不多,有的皆是天價般令咋舌,又聽聞只有在降魈山才有,價格自然又貴上兩分,常人負擔不起,雖然無痕是將軍之子,可是那驚人的價格,還是足夠令人皺眉頭,倒不如自己親身去找。
「少爺⋯⋯」陳本可憐兮兮地看著無痕,他們家的少爺就是性子好,全府上上下下都很喜歡他,又有孝心,看來他們家少爺是長大了,年前還是與他一樣高,如今已高過他半的頭了,見他如此孝順也感到安慰,可是這險也冒得太過了吧,萬一真有什麼鬼打鬼東西那可怎麼辦。
瞧他一臉驚慌,無痕搖搖頭。「也罷,你就留在這等我。」
「可是⋯⋯」萬一老爺知道沒有好好保護少爺,他小命不保呀,去又不是,不去又不是,這下真的是難為他了。
似是看穿對方的擔憂的無痕拍拍他的肩:「你放心,我不會告訴我爹。」
雖然得到少爺的答允,可是留他自己一個在林裡不是更害怕嗎?不對不對!他還是趕緊喚住愈走愈遠的無痕「少爺,你還是等等我吧。」
正穿過霧茫茫的森林,遠走的無痕那聽到後頭的叫喚,無痕正忙著找尋雪荷花的蹤影,樹間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眼角瞥見有些異動,他馬上拔起配劍,「是何人?」
回答他的只是輕微的嗚咽聲,他走近上前,只見一隻年幼的梅花鹿被蔓藤纏繞住,一雙圓潤大眼蓄著淚,緊瞧無痕,發出求救般的訊號。
無痕見狀便毫不猶豫揮刀,往梅鹿身上的那些蔓藤砍,帶刺的蔓藤割破了他身上的衣袖。
可愈砍,蔓藤卻愈生得快。
「你可有火折子,看來用砍的不成。」
不知從何方傳來既遠且近的聲線,無痕疑惑地往四處瞧。
「是我。」在無痕還在怔忡之祭,那略帶稚氣的聲線再度響起。
他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的梅花鹿,心裡有著滿腔疑惑「你?」
雖然自幼也聽過不少神話鬼怪之說,但這活生生的撞見還是頭一回,無痕還是很快回過神來。
他在衣袖掏出火折子,打開竹蓋,朝紙捲一吹後冒出火光,梅花鹿身上的蔓藤快速往後退。
「謝謝你救了我。」見他一臉困惑小梅鹿便開口解釋,「我只是尚未練成人形。你受傷了呢。」
「不礙事,」聽出梅鹿的擔憂,他才瞧了瞧手中的細少傷口,這些小傷口在自幼受嚴苛訓練的他眼中微不足道,他倒是關心起那隻幼小梅鹿,「倒是你沒事吧?」
「沒事。」梅鹿搖首,幸好能與人以心靈之術溝通,不然就要等青雨來救了。
那天是尋梅第一次見到他外公以外的人類,她自然是對他滿懷好奇,凡人來這裡的話,很容易被吃掉,「你怎麼來這麼危險的地方?」
無痕便走到榕樹下坐,向她道出由來:「家父有陳年頑疾,聽聞山上有雪荷花,所以便前來尋找。」
「雪荷花嗎?你等等我。」尋梅拋下一句,便骨碌碌的走去,又風風火火地走了回來。
「是這個嗎?」尋梅放下口中銜住的花朵。
他接過,驚喜地點著頭,「就是這個!」再上前摸了摸梅花斑點的小梅鹿,滿懷感激,「謝謝你。你好利害,怎知道這花?」
「我自幼便居於此山中,自然熟悉這裡的一花一草。」受人稱讚的尋梅紅著臉,不過鹿身的她自然是看不出來。
尋梅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青雨現在應該氣鼓鼓地翻山越嶺找,她也是趕緊回去好了。「我是偷跑出來的,我得先走了。」
「少爺呀,你在那?」
聽到那憂怨的叫喊聲,他自然是認得那是他家守衛,看那天色轉暗,他也是該回去,臨離開時他揚起嘴角,告訴她自己的名稱,「能如何答謝你?能回來找你嗎?」
「你剛剛不也幫了我,就不用謝。」
「等等⋯⋯」他原想和她再多說幾句,可蹤影漸漸遠去,看了看手中價值連城的雪荷花。不是說妖都是可怕之物,最會玩弄人心?
「少少⋯⋯少爺,你沒遇到甚麼古怪之物吧?」陳本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氣,為了追上少爺他可是奮力跑,就算飽經訓練的他,攀爬起這座山來還真是不容易。
「少爺?」陳本緊張兮兮地問,該不會被妖物吸了心神之類?
無痕半晌後才回應:「沒有。」
手中雪荷花的重量似乎沉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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