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寧的情況比想像中要更糟。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NXylQILa
他彷彿受到某種打擊，精神十分恍惚，他對週遭一切都沒反應，曹宇直安撫似的觸碰，曹宇直心疼他的話語，乃至於他顫抖著試圖喚回他神智的親吻，魏寧始終無動於衷。
魏寧空蕩的意識漂浮在半空中高高懸著，他感受不到周遭的善意，卻被不存在的惡意給籠罩著。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ddgruwIv
他遙遙想起如夢魘般的過去，正伸出蒼白且腐爛的雙手，驟然掐向他細長又毫無血色的脖頸。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e0RtnkOq
「哈呃──」魏寧掐住自己的脖子，如同他頸間黑到發亮的那抹刺青，遏止自己放肆的呼吸，卻矛盾地大口喘氣。他長腿用力地撲騰，掙扎中猛地翻下了床，摔在地面發出一聲悶響，碰掉了旁邊矮桌上的花瓶。「乓──！」花瓶碎了，碎片扎進血肉中，愈是掙扎、愈是狼藉，形成一地的血痕。也許抹在地面的不是怵目驚心的鮮血新愁，而是痛入骨髓的雪泥鴻爪。
外頭聽見聲音的人驀然回頭，急奔入內，瞳孔猛地收縮。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04XTKtQb1
「魏寧！」曹宇直將他從血泊中救出，落在自己懷裡，顫抖著親吻他的髮頂，慌亂無章地察看他的傷口，低聲說：「魏寧、魏寧你醒醒......你別嚇我......」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46SASMh4z
魏寧僵直著身體，頭向後仰著，雙眼驚恐地瞪大，無焦距的雙瞳見不到身前的人。他大張著嘴，發出短促的呼吸聲，胸口劇烈地起伏，卻怎麼樣都無法換氣。他呼吸不到任何空氣，彷彿這點再平凡不過的小事於他而言都是奢侈，一小口便是鑽心的疼，他不配呼吸、也不配活著。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2TbdxS9t
要窒息了啊，他想。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RsylxC4f
要死了嗎。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qrpFkayo
可以解脫了嗎。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22gMCota
能別再糾纏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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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寧提前被曹宇直帶回家。他的狀況讓曹宇直十分忐忑，倘若能有片刻意識回籠，那麼熟悉的環境對他才有幫助，可以降低他的不安。他看著他又一次睡去，曹宇直便出房門準備打電話，誰知變故會在此時發生。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8a9XHXU1
他將魏寧放平在床上，可魏寧靜不下來，他太想呼吸了，太想活著了。比起過去，現在的他太想活著了，他好像──有活著的動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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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寧！魏寧你醒醒！」曹宇直將不斷掙扎的魏寧禁錮在身下，高溫的身軀緊密地貼合，卻無半分旖旎。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MWhcmPZd
「魏寧！是我！看著我！」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73WI4irM
……誰？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xajzPeEB
是誰叫我？
魏寧大張的嘴依舊用力地呼吸著，他的意識逐漸在一次一次的叫喚裡，從脫離的遠方回歸，雙眼終於在這刻有了焦距──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l7sFJOP74
他看見了曹宇直眼睛裡滾動的淚，以及他瞳孔裡扭曲到陌生的自己的臉。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JjE96hBh
就像夢裡朝他張牙舞爪的惡魔，都不該存在。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hwbBQqc8
「魏寧！魏寧你看見我了對不對？魏寧？」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3cXKIYdD
魏寧喘息聲漸大，過度換氣讓他全身發麻，難受又不知所措地洇濕了眼眶，他將手緊緊握著，貼在自己左胸。他不知道為什麼見到曹宇直卻覺得更痛了，以往一個人的時候不會這樣的......這讓他覺得委屈，他想讓眼前人知道自己很委屈，於是愈發痛苦地蹙起眉，就希望他能看清楚自己破碎的模樣，要逃便逃，若不逃，那他便不讓他走，「呃、呃──！」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uClADQYp
曹宇直焦急的神色落入魏寧眼底，盪開一圈漣漪，把心頭那汪死水都給攪動了。他不要他用這副神情去關心其他人，他只能心疼自己，不能有別人，「怎麼了？你怎麼了魏寧？」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bLMoZiKR
「痛──」魏寧落下了淚，他想讓他知道自己痛到無以復加，他想自私地讓他眼底再倒映不出別人，他更想讓他知道自己想活，「心、心臟......氣......沒、沒氣......救、救我......」
曹宇直心想，他的心臟是沒有問題的。也就是說......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59Vn9GWjK
曹宇直心底又是一沉，握住他在胸前的手，將他捏得泛白的手攤開，安撫似地說：「魏寧......不疼的，你看我，不用怕，呼吸放慢，跟我一起，吸氣──吐氣──吸氣──對，很好，你做的很好。」魏寧學著他呼吸，眼角熱淚停不下來，可眼底的依戀也止不住向外溢，好像怎麼樣也看不夠。他沒看夠，他要把這人的模樣刻劃進心底，牢牢攥著，沒有任何人能和他搶。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Z2OV2Pjf
曹宇直親吻他皺起的眉頭，溫柔地安撫他：「魏寧，宇直在呢，你別怕，你吸得到氣，來，吸氣──吐氣──對，很棒。」時間也許過了半個小時，又或者走過了一個鐘頭，魏寧的呼吸這才趨於穩定。他難受地看著曹宇直，曹宇直卻只是親吻他的眼角、鼻子、再到泛白的唇。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Lw7FFmH2
「宇直......我......」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JZJHix6bZ
「別說。痛苦的話就別說了，我在呢。」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2J5x9pjbz
魏寧眼角的淚又淌下兩滴，淺色雙瞳不安地顫動著，卻還是牢牢盯住眼前人不放，聲音低沉又委屈：「......你遲早會厭煩的。」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N3Z2zOgd
曹宇直朝他笑了笑，揩走他頰邊的淚，即便被他又一次的自卑扎了下心，卻還是不厭其煩地輕輕用唇親吻他，「我說過，既然抓住了便不會放手，這麼不信我呢？」
魏寧眼眶又紅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aP0WaZJ0
曹宇直心想，愛哭包。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xqQgFUyg
魏寧伸出手，環繞曹宇直的脖頸，將他拉下來，用力地抱緊他。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4M5KkSqH
魏寧不斷地在他頸邊蹭著他，他便伸手一次次撫過他的腦袋；他微微曲起腿霸道地崁到曹宇直的腿中央，他便夾著他，任由他肆意妄為地點火。許久，曹宇直聽到他顫抖的嗓音滑過耳畔，蠻不講理地說：「我特別害怕......你別走好不好。你不可以走。」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2hkmEaHt
「不會的，別怕，我哪裡也不去。」他允諾他、縱容他。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5xeW1ybF
「......別讓我碰刀......我不能碰刀。」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pHWk8TtH
「......好。」他體諒他、珍重他。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zuj3HRXUy
「不能的。」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YBPb3Ba0
「好。」他陪伴他、安撫他。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jgRi0eAm
「什麼刀都不行。」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pJYq5kfi
「好。」他放肆地愛著他。
他要讓他知道，自己有任性的權利，在他這裡，任他予取予求，他要的所有，他都會給他。
清醒後的魏寧身上被貼滿了砂布。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08qbqDSk9
魏寧有些不安地偷覷著曹宇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何解釋、從何說起。他沒有這樣赤裸地將令人膽寒的一面暴露在任何人面前過。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gPkRc1vBi
曹宇直是第一個。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BvJ2F36hM
可是他眼裡沒有任何令魏寧害怕的情緒在，他沒有生氣、沒有不耐煩、沒有驚嚇。在魏寧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看見他眼底投映出來的，僅有心疼。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zPmUGeAOD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什麼。
他不怕自己。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EQP4P4ha
即便自己像個從深淵裡爬出來的惡鬼，他也不怕。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ZobHf7EF
他甚至覺得他能把那條裂縫再撕開一丁點，讓陽光從外頭透進來照亮自己。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vaoE7kdj
即便那樣會痛到悼心疾首，他也願意去嘗試。
魏寧垂首盯著曹宇直極其耐心的包紮動作，微微蹙起眉。可他沒有勇氣告訴曹宇直那些讓他瘋魔的畫面是什麼、是哪些，他不敢揭開傷疤，也不敢正面瞧一眼底下到底腐爛到何等程度。他害怕去想、害怕去回憶，更害怕一但揭開真相了，他會不會跑了？不是沒有例外，就像當初他信他、信她、信鄧怡農、還信鄧怡如。可最終呢？是個甚麼下場？所有他信任的人，最終都會背叛他。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1oWGRRG1m
他不敢，他需要時間考慮，需要一次次地試探他，所以只是忐忑地低聲說：「......你能給我一點時間嗎？」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0ZmFVOfy1
曹宇直的手一頓，隨後抬起頭迎向他濕潤的雙眼。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FYvvIXsL
「我......」
曹宇直看著他，眉眼間溫柔得能溢出水，鄭重其事地說：「一步一步來。你想告訴我，我就願意聽。如果你不知道怎麼開口，那就拿著紙筆寫下來。經歷了什麼，想起了什麼，一點點寫出來，然後告訴我。」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ZzCkjdoo
他的手輕輕撫過魏寧因為害怕而略微扭曲的臉，替他把傷痛稍稍撫平了一些，替他把悲哀熨淡了一些，「魏寧，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面對的。你要學習不去逃避。」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7TrySVThV
這一刻的他特別溫柔，眼底只有他、世界只有他、話語裡也只有他，他是他的世界中心，是他此刻的所有，「但前提是你不要被負面情緒帶走，嘗試著在害怕的時候向我求救。不用怕我會因此疏遠你，我不會的，我只怕我拉不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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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寧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什麼東西「噹──」地敲響了他心底深處的警鐘，提醒著他時候到了，可以開門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ygJSUKAT
試探再多又如何？試探結果怎樣又如何？他已經碎了一地，不會再更碎了。他想嘗試著相信他，就像他相信自己一樣。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DJrrjHUp
他想要擁抱他，也想要他擁抱自己。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m6aaBMBA
如果可以，他不想放手。他只能是他的。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gOnooF5y
這樣柔軟的一個人，只能屬於他魏寧。
那些負面的情緒可以不用再遮掩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C6NzHpgp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可以不再躲藏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7Ax992fb
他想，他可以一點一點地，嘗試讓曹宇直陪著他。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LuxEkmdm
至少有人願意陪著他，那便好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cd96GHdT
粉身碎骨也不怕。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X8OFG4Il
他不會再更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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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宇直笑著揉了揉他的髮頂，語調極輕：「餓了嗎？晚上想吃什麼？」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iqB0uqGr
魏寧細長的眉彎成了八字，話裡漫出一點點的撒嬌意味，又一次撓了撓曹宇直的心尖，聽見他軟糯又驕縱的嗓音傳到耳裡：「我想吃火鍋。」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3M4kmlIIn
「好。外頭吃還是家裡吃？某人他們很擔心你，是要一起吃？還是我回個訊息說你沒事了就好？」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jOsivBD7
「家裡吃吧。」他頓了頓，「把他們也叫來吧。」
七點，客廳裡坐著四個人，小劉被曹宇直打發走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JvNShTGq
火鍋冒著熱氣，江謀仁一如往常主動攬下涮肉這個偉大的工作，杜弗忙著幫所有人倒飲料，不約而同地「忘了」今天驚心動魄的情節，可曹宇直不是讓他們單純過來蹭飯的。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xKXxsPCK
曹宇直謝著接過飲料，先遞給了一旁的魏寧。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PRcYSepL
魏寧似乎很緊張。曹宇直知道他在害怕，也知道他不敢自己提，那便讓他待勞，沒什麼不好。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qE8uMCHnS
曹宇直伸手握住他桌子底下冰涼的手掌，低聲說：「今天讓你們來，一方面是魏寧想跟你們道謝，一方面是想請你們幫個忙。」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4fq8qhhh
兩人看著曹宇直少有的凝重表情，下意識坐直身體，然後瞥了魏寧一眼，只見他低垂著頭，並沒有打算開口的意思。
曹宇直握著魏寧有些冰涼的手，搓了搓，後道：「你們也明白魏寧的狀況，這點我就不多說了。今天找你們來，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我把你們當可以交心的朋友，所以我願意將事情告訴你們，就如同當年小童的事一樣。」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2dCLZXoy
魏寧一愣，隨即轉頭看著曹宇直。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WazYELNE
他不曾跟自己提起過這個死在面前的表弟。
「小童的事情我一直很愧疚，也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當年因為一點疏忽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結果，你們也常說不是我的錯，可我知道，哪怕我對小童多一點點的耐心，他也不至於想不開。」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RZsSFfb2
曹宇直垂下的眉睫顫了顫，向來強大的他也終於在這刻展現除了怯懦。他說：「在那之後，我開始會注意週遭人細微的一舉一動，生怕哪天出現第二個小童，而我同樣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沉溺黑暗，一點辦法也沒有、更救不了他。」
所以他特別怕。生怕他會成為第二個救不了的他。
§落花的碎嘴時間§
第二道疤來了。
有時候發作起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LTqwPd59U
真會有種怎麼還不死的想法冒出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DQUZyHg9
只覺得活著太難、也太痛了。
其實針對魏寧的症狀是有心理學根據的，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Ai1eJalo
排除掉真正的身理疾病，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DEwAWGVW
這種因為被人關懷而放大疼痛的症狀，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OpU363fV
是標準的心理影響身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GzwdndFu
這種現象在心理學解釋稱為轉化症(Conversion disorder)，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0FhLrkg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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