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直打橫抱起魏寧，慢慢走到他房裡，緩緩將他放上床。魏寧已經沒有了方才的歇斯底里，因為情緒激動而暈倒的他卸下一身戒備，不再有惶惶不安、不再有看見幻覺的懼怕。
曹宇直到客廳收拾完物品，看了一眼時鐘，已是晚上十點。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SegBlXKR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帶著沉重的心情打開魏寧的房門，替他重新清理傷口，而後上了床，斜倚在床頭。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P3Nj6ANM5
今天他的情況非常不好，他不可能放他一個人。
曹宇直伸手替他拂開遮擋到臉上的碎髮，露出他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昏迷的他眉頭依舊緊緊皺著，長睫下淺色的雙瞳歛進哭腫的眼皮底下，輕輕顫動著不安，靜靜打亂了曹宇直的思緒。他看見原先在被褥上頭的手緩緩收進了被子裡，但是他沒醒，蜷曲的身體下意識將被恐懼打彎的背脊貼上了冰冷的牆，原先露出在被子外頭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藏了起來。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nqQVuORso
魏寧的眉頭稍展。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yF9vcEGB
曹宇直蹙眉看了他片刻，隨後嘗試將遮掩到只剩下臉蛋的被褥往下拉了一點，露出了脖頸和鎖骨。隨後不用多久，只見他又瑟縮了點，這次把半張臉都給埋進去了。
他似乎不能接受任何一個部位裸露在棉被以外，那會令他不安。
這刻似乎證實了猜想，曹宇直眼眶泛紅，想著方才他瘋癲的模樣竟是半天回不過神。能夠持刀持續傷害他和他的母親，其實並不難往下猜測到底是誰，但倘若如此，那供給他生活費的人有可能是他嗎？他傷害魏寧到如此地步，每次的電話裡也不難聽出魏寧對對方的厭惡，再加上他說過他不可能向他媽媽的再婚對象伸手，那便是如此了。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7biV0awl
家暴的陰影纏繞著他，也難怪他說他不能拿刀，碰了就得失控，那會令他想起不堪回首的過往，生生把他打進了塵埃裡，讓他直不起身、亦抬不了頭。所以第一次自己見到他失態的模樣，就是因為那把刀引起的，但......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OPZ9nUEn
但他怕刀。為什麼他明知有刀，還願意上前搭救？
他看著他片刻，而後將手機打開，點開了小舅的聊天室，打了一串字。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O8y0Ec6ba
宇：小舅，您現在有空嗎？
不到一分鐘，訊息回傳。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ROnDvAqM
盧懷重：宇直，怎麼了？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dhTJ07yEM
宇：魏寧今天清醒後告訴我，說他不能拿刀，任何刀都不行。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0onJDlnX
宇：方才他有試著透露了一點訊息給我，但說得並不清楚。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DnjjK44d
盧懷重：他說甚麼了？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A26HpPs3
宇：他問我，曾有過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嗎？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17PWViQb7
宇：聽他的說法，似乎有人會拿著刀砍他，而且不只一次。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K6Irfc9G
盧懷重：然後呢？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37c9lIdbu
宇：他看見了幻覺，我很確定他看見了。
曹宇直想起那最後一幕，是他瀕臨崩潰地哀嚎，對著那人央求著。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915SfNtD
「你、你不要傷害我媽......你殺我......你、你可以殺我──」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BcNcZTqB
「殺了我吧......」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PGTlIyD8F
「讓我死了吧。」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1jFuf952
「讓我死一死行嗎......」
曹宇直深吸一口氣。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QLKcF5o9
宇：他要那人殺了他。
那個人，我猜是他爸。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Ig3ofMm1d
曹宇直沒有把那令自己心驚的揣測打出來。
盧懷重：我建議你想辦法先搞清楚這人是誰，是不是還和他有接觸，如今與他有怎麼樣的聯繫。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Klu9wLdr
盧懷重：你得做最壞的打算，如果說他的自殘源自於這人會拿刀砍他，他只是想讓自己以這種方式去逃避被害，那麼只要這個人還存在著，對他的病情就只會更糟。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FNmjLJuD
盧懷重：他有可能還患有思覺失調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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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宇直不曉得自己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把手機關上的。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zDW5ZMBk
他甚至不曉得自己如今該怎麼辦。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D9Llrejx
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知道魏寧的情況有多糟糕，所以他很明白如今他需要的是專業的醫療協助。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DrzFoDyHc
但怎麼可能呢？魏寧如此清楚自己是不正常的，要是想治療、願意治療，他不可能不去。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9Kftcyvc
也就是說他有其他顧慮，這層顧慮甚至不只是因為金錢。
但他清楚他看到的是幻覺嗎？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cRnqYgrOX
他知道他看見的不是真實的嗎？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XAADOtdlp
他歇斯底里地說「你不是真的」，代表他是清楚那是幻覺嗎？還是那只是他對他看到的對象提出質疑，分不清為什麼這個看見的角色和他腦海曾經出現的角色兜不上？那麼實際上他看見的是誰？真實出現的角色又是誰？
思覺失調症常見的症狀，有幻覺、妄想、思考形式障礙、情緒障礙以及行為障礙。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G1igYGANN
如今能確定的是他會產生幻覺，也許是幻聽，亦有可能是幻視，或者兩者都有。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3ZvCoMr76
他也有情緒和行為障礙，在很多時候他並不能準確控制自己的情緒，會暴哭、會暴怒、會不自主地做出過激行為，就好像是去掐自己的脖子、去拿刀傷害自己、去把那些陳瘡舊疤再次破開，以及他曾經說過的，他曾有過自殺的念頭，但沒有成功。
甚至於曹宇直擔心的是，他還可能有隨時會併發的「僵張狀態」。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7iQ60R1aE
他清醒著，甚至於能感知到周遭環境的變化，但是他對於外界卻毫無反應，這是「木僵」狀況的基本體現。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dv5aPTMG
倘若情況惡化──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o1cZdZgR
曹宇直不敢去想。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QNyP0GeT
他不想他也變得和她一樣。
他看著魏寧熟睡的側臉，長睫依然輕輕顫動著，眉頭微微蹙著，即便睡著了卻也不安穩。他猶豫片刻，隨後側躺下身伸出了手，將蜷曲著身體的魏寧攬進懷裡閉上了眼。
這一夜比想像中安穩，至少曹宇直可以確定魏寧應該是沒有中途醒過來的。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CnOQbGi9
他聽著鬧鈴輕微的響動聲，微笑著和懷裏緊緊抱著自己的魏寧對視著。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3AZpZR06m
魏寧雙眼迷茫地眨了眨，顯然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曹宇直會抱著他睡，紅暈一路染上耳尖，他有些慌忙地想退開身，稍稍一動，隨後兩人都僵住了。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Y9Y44UjN
曹宇直喑啞的嗓音傳來：「......別動。」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MQ2kHGdR
魏寧泛紅著臉把腦袋塞進他懷裡。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fplY7SJZ
兩根鐵杵互撞甚麼的實在沒臉細想。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9vbx6EJo
太羞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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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尷尬沒有持續太久，魏寧甚至知道自己已經平靜下來了，可那人──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jdTdrEjD
那人直到方才出房門都還是挺著的。他是逃出去的。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zu5PyBhj
大概持續了二十分鐘.......咳。
曹宇直只是輕咳一聲，說他去準備早餐。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SKUMTw4L
他是不是忘了他只煮晚飯，早餐每次都是小劉送過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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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寧笑著起身，淺意識逃避了過往，隨後洗漱完到客廳吃早餐。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4IXIwktX
小劉彷彿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詭異氛圍，還在叨叨地跟曹宇直討論他爸。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fg9a17MU
「二少你何時回家啊，曹總問你了。」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u8B1N4Zw
曹宇直挑眉，瞥了一眼低頭愣神吃著蛋餅的魏寧，而後不動聲色地問：「問我甚麼？」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TzdDuTnlT
「哦，也沒問甚麼，就問你怎麼出來就樂不思蜀了。」
曹宇直笑道：「不行嗎？他想我回去幹嘛不打我電話自己講，想套話呢？」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0OKZRgzp
「唉，就是那甚麼......」小劉有些尷尬地撓撓頭。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nCJ9K2T6
曹宇直很淡定地喝了口豆漿，瞥過眼看他：「看到論壇的文章了是吧。」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3SONGLcT
「咳......對啊。」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YpZvjDyB
他輕笑一聲：「哦，行吧，我這週回去跟他解釋解釋。」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mkzNhElG
魏寧回過神抬眸眨了眨杏眼：「......？」
怪可憐的小眼神。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7Px2H4gf
曹宇直盯著他，不懷好意地笑，「跟老頭說一下，我帶魏寧回去給他瞧瞧。」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NaedfdH1
魏寧一愣，「......啊？！」
小劉有些尷尬又無奈地開著車在學校附近晃，希望兩人趕快討論出一個結果，省得他還得去給車子加油。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b2p5cYKT
魏寧語氣堅決：「我不要。」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fE9rxp9Ns
曹宇直：「真的不會怎樣，我爸很開明的！」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6RjJzZVn
魏寧：「......就不要。」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Y2j0k9gb
曹宇直拉了拉魏寧的手，聲音都軟了幾分：「你相信我，我們一家人都很開明的，我跟你保證。」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3YtkX4Az
魏寧瞇了瞇杏眼，「爸那邊要知道了我就完了......這句話誰說的？」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CK0MOJ83
「......」曹宇直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那天他跟他哥在電話裡的對話。他眉角跳了跳，說：「那句話的意思，是說我交男朋友沒講，不是他不同意的意思。」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lae22qbf
「他知道我的性向，我早就跟家裡出櫃過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跟他說了，這不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讓你跟我回家嘛......」
魏寧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所以？」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Jj7BB26W
「所以我爸想看看你，我也想讓你見見我家人啊......」魏寧心道，你還委屈了是吧。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ZMpyR3ST
「喔。」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rtCQUsqI
「魏寧，跟我去嘛好不好？」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2M0cUF31r
「不。」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w9ICdUkP
「魏寧，求求你嘛好不好？」撒嬌甚麼勁呢。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m3hQxfrP3
「......不要。」他發誓他絕對沒有動搖。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SFOwhoUg
「我不放心你在家裡。」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XJEDNNmR
「......我是三歲小孩嗎？」他有些無奈地說。
「魏寧──」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eDf1qmU90
「閉嘴。」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xH3Z58w2
「寧寧──」
魏寧寧氣急敗壞地回過頭：「你真的是──」他未至嘴邊的怒罵驀地嚥下了。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lA0UrPvN
曹宇直靜靜地凝視他，低聲道：「我會怕。」他笑了笑：「陪我回去好嗎？」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W0MXgCj2y
魏寧的淺瞳顫了顫，長吁一口氣，半晌轉開視線，將身體往後一靠，沉聲說：「......行吧，煩死了。」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Gd2uzJ6p
曹宇直腦袋靠在他肩上，伸手去抱住他的手臂與他十指交扣，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
他才不覺得煩呢。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LspQVIoX
他是真的願意踏進自己的世界。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ZcMMFS2z
他也是真的願意，嘗試讓曹宇直這個人，走進他的世界。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E3EsjZoe
那個佈滿荊棘、鮮血淋漓的世界。
§落花的碎嘴時間§
準備來去見家長啦。 ((笑
曹宇直厚臉皮高光時刻，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1iMJ8R7n
曹宇直在魏寧面前就是無敵厚臉皮。
落花又來科普啦，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HNVqziQN
思覺失調症簡單來說就如文中所述，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i5RJzO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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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甚麼好解釋的，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OmFX8rPl
只能說思覺失調症真的、真的很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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