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吃飯途中魏寧接了通電話，臉色陰鬱，急匆匆走進房裡關上門。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I3YHGqKn
曹宇直擰起眉，心中雖然疑惑，卻也不願太過打探他的隱私。眼看時間一分分過，手裡舀著冷卻的粥，再無胃口嚥下任何一點東西。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9PK5OWFk
下一刻，他聽見魏寧壓著嗓音的怒吼：「妳鬧夠沒有？！我說了沒得談！我們之間也就這樣！趕緊拿著錢滾蛋！別他媽再來煩我！」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ObgNjPMR
他們之間？誰？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Oq2RDFWa
拿著錢滾蛋？這人必然不是供他生活費令他厭惡的人，而是另有其人。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U3yzMBJ7
但這人是誰？為何能讓魏寧發這麼大的火？
曹宇直聽見東西翻倒在地的巨大聲響，急忙走到門口，聽見他似乎不太舒服的抽氣聲，以及又一次的破口大罵：「妳只會讓我噁心！我都搬走了妳還想怎樣？我都轉學了妳還想怎樣？！對，我打妳那巴掌是我不對，但妳有反省過妳說了甚麼，又背著我幹了些什麼嗎？」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2XhpRs0E
曹宇直甚至聽見魏寧嗓音發顫，夾雜著憤怒與委屈：「妳是豺狗嗎？我認識妳這麼久竟然不知道妳這麼貪得無厭！」魏寧冷笑著，又一次將什麼砸在了地上，怒聲道：「這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這樣妳滿意了嗎？我不願揭穿妳卑賤的把戲，還得扮演一個渣男前男友襯托妳多可憐，妳多無辜，這樣妳滿意了嗎？」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NhsSx8l0
「我警告妳，那筆錢也是看在我們曾在一起的份上才給妳的，以及那天──」他語氣稍頓，像是在平復過度起伏的思緒，將原本要脫口的話語嚥回，繼而說：「總之妳別想再在我身上拿走分毫！妳不配！」
曹宇直背抵著牆，即便擔心他是不是又摔倒了，卻也不願在此刻打擾他，更遑論他沒有資格。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qOVzCTsA
這些並非刻意聽到的訊息讓他腦子一懵，轉瞬從中理出一點思路。魏寧曾經交過女朋友，因為什麼原因被他打了一巴掌，之後又因為什麼原因拿了筆錢給她，更有可能是因為這人，而導致他逼不得已才轉的學。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DGGTbhFa
可這人卻依舊對他糾纏不清。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0sJbELQ8g
而原因也可能是因為錢。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5WwToeBt
但依他對魏寧的瞭解，他自己經濟狀況並不好，甚至得仰賴那個令他厭惡的人，那麼這前女友又為什麼認定他會有錢？是知道他有積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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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宇直輕嘆口氣，許久後，他聽見門裡傳來微微發顫的聲音：「......曹宇直，你在門口嗎？」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j1eeX5Np
「......在的。」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7IfSC1JFG
「......你能......能進來幫幫我嗎？」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yJEsjtFQ
曹宇直面對門板，隨後輕輕轉開房門，倏地愣住了。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B5Wrr4Oil
魏寧顯然有摔過跤，地面上各種雜物凌亂不堪，但令他在意的，卻是他蜷曲在書桌邊的角落裡，手裡顫抖著握住帶血的美工刀，離他臂上的駭人傷口不過一寸。交匯的目光瞧見淺色雙瞳流露著恐懼和無措，掛在眼角的淚水在看見曹宇直時順著面龐滾滾落在地面上，滴進曹宇直的心頭裡，竟於此刻品出一絲酸澀。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GZ6RMDlk
曹宇直瞳孔驀然睜大，他三兩步上前蹲下，慢慢抽走他手中的刀片，見到他腕間新的血痕，聽見他皺著臉哽咽道：「......幫幫我......」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r027UtTW
這是他第一次，在發作時願意發出求救信號。
他的目光震顫，盯著床頭正上方的牆角，又用力閉起眼，抬手將自己抱成團，顫抖著說：「又出現了......又來找我了......我、我害怕......曹宇直你幫幫我......」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xVXrFwwFq
曹宇直心裡一抽，隨即反應過來──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LGlmG9zc
他有看見幻覺的徵兆。
曹宇直跪著伸出手，輕輕將他的臉捧起，整個人傾身向前，在極近的距離停下，近到他的眼裡只能容得下自己，輕輕地對他說：「魏寧，看我。」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WEIcBSdI
魏寧眼淚不停滑落，他的瞳孔總是下意識朝牆角看，復又害怕地撇開，甚至未將目光放到曹宇直身上。曹宇直蹙起眉，長指摩挲過他被淚水洇濕的面頰，一遍又一遍地叫喚著：「魏寧，你看看我，我是曹宇直。」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WsrzDuGAk
許久，他似乎終於察覺到了眼前人，目光與曹宇直對上，深沉的恐懼將他淹沒，卻讓魏寧下意識把他當作浮木，一瞬不瞬盯著他，顫抖著抓住他的手，深怕他就此消失在自己眼前。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2DaC53mE
曹宇直笑了笑，任由他抓著自己，低語道：「魏寧，我誰呢？看清沒？」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KFk20IVA
「......宇直......」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lQkjRPVI
曹宇直笑容一頓，隨即不動聲色地說：「嗯，是宇直，宇直在呢。」
魏寧長睫輕顫，晶瑩的熱淚簌簌滑落，他緩緩斂下眉眼，言語裡還夾著驚懼與惴惴不安：「......他不見了。」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JyvlOJ0T
「嗯，不見了，只有我在。」曹宇直抬起手，朝他腦袋輕輕揉了揉。又問：「有沒有傷到哪了？」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ozyCtotjg
魏寧垂首吸了吸鼻子，腦袋無意識地輕蹭曹宇直的手掌，於這刻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甚至沒發現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帶著些許撒嬌和依賴的意味：「......手痛。」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JOPVb3l1m
曹宇直略過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上前將他扶起，卻發現他一個趔趄，栽在自己懷裡。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0Tc1XuSc
曹宇直：「......」
魏寧抬了抬紅腫的眼簾，仰起腦袋的姿態將他的委屈放大了，那雙杏眼倒映著曹宇直深受觸動的臉，淺色瞳孔裡頭承載著無法言語的信任，似乎把全身心都交給了他，愛惜也好、撕碎也罷，在這刻他沒有反抗的力氣與能力，只是用輕柔得像執起羽毛在曹宇直心頭撓了撓的話語，低低抱怨著：「......腳麻了。」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8YCmNuz3
曹宇直看向他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甚至也沒留意到自己的眼裡溢出了寵溺，可天真得猶如幼童的魏寧，讓那份柔軟脹滿了內心，驅走了霜雪。他的眼尾微微下彎了點巧妙的弧度。
曹宇直無奈地笑了笑，隨即俯身將他打橫抱起，慢慢地越過路上障礙，將他緩緩放在床上。他抽出手剛想起身離開，卻被魏寧一把攬住脖子。魏寧的手臂繞在自己後頸，從未有過的親暱舉動令他驀然一僵，明知他並非此意，卻依舊心神蕩漾，覺得臉龐在這刻不合時宜地升溫了幾分。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WEWWPARV
曹宇直喉頭輕滾，低聲問：「......怎麼了？」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80nNOLtde
魏寧的手臂收了收，又將曹宇直向他那側拉去，曹宇直重心不穩，怕壓到他，只好伸出雙手撐著床──呈現一個將魏寧禁錮在身下的姿態。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XQBkMmf2
魏寧的身軀顫慄著，似乎極其害怕，顫顫巍巍地開口：「......會跑出來......你、你別走好不好。」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QvKLExke
曹宇直眸色暗了暗，他左手扶著魏寧的腰，隨後在他身側坐下。順著姿勢，魏寧一刻也不敢抬頭，埋首在曹宇直頸窩，後者在這刻甚至也未將攬住他窄腰的手挪開，就像是無聲放出不會走的信號。
魏寧彷彿收到了訊號。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VZs1QszI
魏寧輕輕抬手，緊緊攥住曹宇直背後的衣服，溫熱的氣息撲上曹宇直的鎖骨，令他下意識收緊了左手，好讓魏寧能與自己貼得更近，就好像心的距離也近了幾分。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85PieBVz
曹宇直將下巴輕輕靠在他的頭頂，右手略有些僵硬地在他後腦安撫似的輕拍，許久後，他聽見懷中人逐漸和緩的呼吸──他睡著了。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mwjIeqq4
曹宇直將右手緩緩搭上他的腦袋，輕輕撫摸著。他感受到魏寧下意識的輕蹭，證實了內心的猜測，隨即勾起笑容，扶著他讓他躺平。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nNf6aDD8
他的潛意識裡喜歡這樣的觸摸方式。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mjR6vE87
也許這種舉動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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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宇直輕聲將房中狼藉整理乾淨，接著出房門拿了醫藥箱回來，迎面對上魏寧睜開後泛著淚的雙眸。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txoS33gB
他不曉得醒了多久。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XOV4Eo0wf
曹宇直走到床邊，坐在床沿。他將魏寧受傷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腿上，細細清理傷口，上藥、包紮。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hjrCFyjxf
隨後他抬頭，又一次與他對視。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FiRKEpJG
魏寧似乎從頭至尾都盯著他的動作不放，想確認什麼，又想說什麼，終究還是不曾開口半句。他就這麼睜著眼，而後任由淚水恣意脫逃，感受著曹宇直溫熱的長指替自己拭去臉上的淚，又好像是替自己揩走心頭的血，隨後他緩緩地、再一次試探著伸手去抓著他的衣襬。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RPvd1NZx9
曹宇直讓他抓著，看著他、關注著他、縱容著他、溫暖著他，而後，曹宇直輕輕抬手，將魏寧冰冷的手掌收進自己掌中，給予他一抹笑。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些不妥。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6Xe7TOnW
PTSD患者的情緒敏感又脆弱，當他們無意間在另一個人面前展現出懦弱無能的模樣，有可能下一步會選擇逃離，抑或選擇潛意識地放鬆謹惕。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ac2RwgaY
但當他們願意對你釋放求救訊號時，代表他們對你有了一定程度的信任，也是他們無意識地試探著你。在這刻，你的舉動將決定他們會又一次深受打擊再將自己關回牢籠，又或者像是找到了逃生的繩索，尚有一線生機。
魏寧潛意識裡渴望的許多事情，都在一次次的意外裡從曹宇直身上得到。無論是發作時的關懷、不排斥，又或者是自己害怕時他願意找到逃跑的自己，更甚至當他發現自己舉著刀時，他的眼裡只有擔憂，而非懼怕。所以他嘗試放一點點纏繞在自己腰上的救生索給他，想看看當自己被湍急的河流沖走的時候，他是不是願意伸出手，哪怕只是象徵性地拉一下，那他也能夠再次提起勇氣了。
而事實也證明曹宇直的許多舉動在魏寧看來，便是浮木、便是救贖、便是能帶領他上岸的那個英雄。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gy8pJlzY
PTSD的患者們即便佯裝堅強，卻也會下意識尋求慰藉，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只因為他們在受到過度驚嚇與膽怯時，總希望有人站在他們面前，替他們遮風擋雨，替他們未雨綢繆，再告訴他們：有我在呢。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ykGbeDww
這些，比任何情話都要來得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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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宇直明白他所做的這一步，必然在將來會徹底改變二人。無論只是友情，又或是能夠發展成別的什麼，那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不可能放任他不管、不可能任憑他在泥沼中沈淪、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再一次跌落深淵。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ARFMLaJt
曹宇直想，他應當是對他有好感的。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WI04L9LD
那麼哪怕踏出一步，途中犧牲掉什麼、付出了什麼，於他而言都不是他想管的。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DkRJjwVlg
他只在意眼下的魏寧，正迫切地需要他的陪伴。
而自己，也在他的迫切需求下，找到了自己「被需要」的可能性。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VjppLA5M
那是過往從未有過的充實感。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3t94ogAFx
他不希望魏寧如過去的自己一般，在付出了真實且赤裸的情感後，卻換回了無盡的絕路。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pl4yuALU
他想救他。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zEoZpf8K
就好像於此同時也救了自己。
§落花的碎嘴時間§
曹宇直就是個暖男人設，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61SDSFM5m
快點溫暖咱們寧寧吧，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dBQrtiAB
看看人家多可愛 (?
這是一場互相救贖的故事。3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xKAE9cEA
這是倆人對彼此有了不一樣想法的開端。
患者們最為懼怕的，往往都是你給予他們希望，再一腳將他踹回谷底，你以為他只是回到原點，那就錯了，他們會摔得比往常都慘。
所以在你沒有準備要讓他隨時依靠的情況下，請不要輕易伸出手，既然伸出手，就請不要輕易踐踏他們的心。
他們絕對比你想像的還要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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