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的日子到了!
說了近一個月的畢業考察,今天終於起行了。心情興奮之餘也未免帶點緊張。雖說已經不是第一次和班上的同學一起去考察,但之前的所謂考察,也就只是在港都內大夥兒逛逛和寫生罷了。相比這一次真正的遠行,在港都內的考察就有如起床後在房間裡走兩步的距離。除非這十五年光蔭都只躲在民宿和學校,要在這個彈丸之地找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機會可是微乎其微。其實,想着想着,我也真的對這裡有點膩了,難得有機會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真的禁不住想馬上出發,向天際大喊一聲:「天涯海角!我要來了!」
從上星期的最後一課起,我和其他的同學已經有一星期沒有見面了。在這個極端地有規律的城市,一星期七天只有一天的休息日。除此之外,還有一年一次的新年慶祝日和綠色和平紀念日。新年慶祝日就是提醒我們月份重新計算的日子,其實我也不明白為何要訂為假期。而綠色和平紀念日就是為了紀念我們新生人類所訂立的眾多公約和守則的日子,可能是訂立的人覺得過程太累,要休息一天吧。對學生來說,就只有這些日子可以閑着一整天,其他日子都是在學校和同學一起聽一個早上的課,然後在其餘的半天自由活動。在自由活動時間,想鑽研自己喜歡的學術領域或參與一些興趣活動的話,可以繼續在校內和不同年紀的前輩後輩一起互相分享學習,想走出校外享受自由空氣的話,也悉隨尊便。像我這一類四肢發達又沒有什麼人生目標的人,當然趁機到運動場跑跑跳跳,舒展一下筋骨,也舒一口早上聽課的悶氣吧。這樣緊密的學習日程好像過於勞累,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休息日時也是找同一班的朋友出外吃吃喝喝而已,不用怎樣計劃和邀約便全部在學校聚首一堂,這也省下了不少功夫。
因為我常常在放學後到運動場跑跑跳跳,日子久了,不知為何我便成了同年紀的同學中跑得最快的一個。偶爾我也會受到一些前輩後輩的挑戰,可惜他們在這技能上都比我遜色,給我一一擊敗。我應該要為這王者般的地位感到自豪吧,不對嗎?也不過只是很能跑罷了,有什麼值得沾沾自喜,勝了又沒有什麼特別獎勵,隨便怎樣也可以吧。
這過人之處除了跟我開玩笑般,使我擁有一對女同學夢寐以求的修長雙腿外,還使這群同學給我起了現在的暱稱。+500401-3是我的編號名字,一直沿用至十歲左右也相安無事。當年班上的同學都各自替自己起了個暱稱,說是作為成長的証明,但當我想起大家為了起一個貼心的暱稱而攪盡腦汁的樣子,我便會很沒幹勁,很想飛快地逃離這是非之地。放過我吧,不就是一個稱呼罷了。儘管我怎樣逃避這場暱稱革命,最後戰火漫延的速度還是比我逃跑的速度要快,大家在成長後便開始染指管理我這個不願長大的人的事情。因為我身材一天比一天高,在運動場上也愈跑愈快,加上我頗為突出地把頭髮染紅了,他們便把「紅鴕鳥」這暱稱強加於我身上,強迫我成長了。這暱稱對我來說不免帶着一點嘲諷的意味,算是堅決果斷的人對優柔寡斷的人施加懲罰吧。反正也就只是一個稱呼罷了,何必過於介懷,悉隨尊便吧。
一大清早在民宿吃過早餐後,我便出發前往集合地點向日葵紀念廣場去。我揹着這趟遠行所需要的行李,不忘在出發前向我的監護人姨姨道別。每年這個時候,一群少年便要跟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鄰居和監護人暫別。對一些非常感情豐富的監護人來說,這可算是生離死別的一刻,可能會哭過一整天而需要迴避或臥床休息一下。我的監護人雖然不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但她可是看着我從嬰孩時期一天一天長大,變成面前這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大男孩。要跟自己朝夕相對了十年以上的人暫別一段較長的時間,再堅強的人也會有一點不習慣吧。 我給了她一個擁抱,便如平日上學一樣喊了一聲「我出門了」,接着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民宿。這些容易讓人涕淚俱下的場面,還是早點逃離較好。
今天的天氣很好,一片蔚藍的天空,像要給我們餞行一樣,是要讓我們抱着快樂的心情出發吧。我悠閒地在街上走着,街道上的人不多,大概都躲進了地下運輸系統內各自準備新一天的工作吧。雖然住在港都內並沒有必要為生計而擔憂勞碌,但是為了社會作出一定的貢獻和付出,還是有必要的義務。每一個崗位都是一種工作,得到同樣的尊敬和重視。人與人之間懷着互相感謝的心,儘管對方的付出並未直接對自己有好處,但因為社會共生的概念,我們還是各人一點一滴付出的受惠者。畢業後我也要煩惱找些什麼來履行我的義務了,光是想想也有點頭痛,還是隨緣吧。
不知不覺便走到向日葵紀念廣場的入口,看着頭頂上的架空自動運輸道路下車處,相信我還是第一個到達的吧。我選擇了步行除了因為我的住處離這裡只有二十分鐘路程外,主要原因是我喜歡以自己的雙腿走遍可步行的距離,用自己的腿感受每一天港都的土地,很有活着的味道。從前有一種昆蟲叫蝴蝶,經常在花叢中飛來飛去找尋美味的花蜜,雖然和其他生物一樣,會以口部進食,不過牠用來感受味道的卻是牠幼長的腿。如果不是同學強加在我身上的這個暱稱,或許我有一天會以蝴蝶先生作為自己成長的證明吧。
「紅鴕鳥,你也這麼早便來了!」出乎意料地小龍已經在向日葵紀念石像前了,旁邊還站着小綠和奧蘿拉。怎麼是我變成了最後到達的一個!
「為什麼大家都已經到了?是我記錯了集合時間嗎?」
「沒有呀,我昨晚興奮得沒怎樣睡過,奧蘿拉也緊張得睡不好,很早便找我一同坐架空自動車來了,時間還真的是早了一點呢。」小綠雖說自己沒怎麼睡過,但還是精神奕奕的樣子,相反奧蘿拉則帶着很明顯的疲態,黑眼圈在本身帶點蒼白的臉上更覺顯眼。
「我純粹早點來集合地點準備一下。」小龍認真地說。其實又有什麼東西需要準備啊,這個認真的傻瓜。
「是嗎,那我們先出發往出境檢查站吧。反正高速跑道使用前訓練和讓身體適應肌肉增強劑也需要花上幾個小時。」
「沒錯,早點完成,可趕及在入夜前到達休息站。相信會安全一點吧。」小龍一副認真的樣子,好像也挺可靠呢。
我們正想拿起背包出發之際,小綠突然喊停了:「慢着,不如我們在這裡拍張出發前合照好嗎?和紀念石像一起拍一張吧。」
「也好,小綠似乎是個石像集郵者呢。」我不忘調侃一番。
「不是石像集郵,我是在收集綠色和平紀念日有關的東西,可能對我的畢業考察報告有幫助的東西。」
「這麼快便開始準備考察功課嗎?不好好享受這一個悠長假期嗎?」我裝出一副失落的表情。似乎我跟隨了一位將會有驚人成就的船長,坐上了一艘遠征新世界的發現號,可是我只想做個普通水手罷了。
「紅鴕鳥,不要一副沮喪的模樣吧,笑一笑~」小綠一手牽着奧蘿拉,一手繞着我的脖子把我拉近,一起望着前面不遠處正在拍動翅膀的通訊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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