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OKOビースト!!】Allotropy - 11：粼粼

　　麻木地矗立在青色水艙前，悠遊自在的魚群與發傻的國中生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京太的手裡是剛從服務人員那獲得的寬鬆布料，身邊的朋友們也各自露出壯士斷腕的神情，視線前方雙腳皆已深陷泥沼的成年人們朝他們投來憐憫的目光。

　　早知道是這種發展，京太打死都不願意接起那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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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五晚餐後，放在走廊櫃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正志看著東倒西歪躺在客廳地上小憩的父女，毫無顧忌地跨過擋路的父親。

　　「您好。這裡是中本家。」若是工作上的聯絡，正志就得鐵石心腸的叫醒父親。

　　『中本？不好意思，我打錯電話了。』另一頭的聲音聽起來像未成年人，對方道歉後飛快地掛掉電話。

　　正志聳聳肩，回客廳打算看明天的氣象預報，這時電話鈴聲再次揚起，好不容易坐回位子上，這下又得跨過擋路的父女檔，他煩躁地撐著桌子爬起身。

　　『晚安。請問是彌榮家嗎？』怯生生的聲音聽起來和第一通是同個人。

　　「不是，這裡是中本家。」正志不耐煩地掛掉電話。

　　莫約八點半時，電話三度響起。

　　這次接電話的人是剛從浴室出來的京太。

　　「中本家，您好。」

　　『欸？』電話那頭傳來困惑而失落的疑問聲。

　　「打錯電話嗎？」京太想起連續接兩通打錯的電話而臭臉的正志，這回難道又是同個人？對方手上的電話號碼該不會本來就是錯的？

　　『可是我已經再三確認過，這是學校通訊錄上登記的聯絡電話呀』」電話那頭狼狽地辯解，或許是京太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年幼，這回他顯得比前兩通還多話。

　　「通訊錄？那等下週上課重新確認一次聯絡方式吧。」京太傾斜著腦袋，雖然聲音透過電話聽起來和面對面通常有所差距，但他覺得自己聽過對方的聲音。

　　『等到下週就錯過了。』隨著對話進行，對方的態度似乎越來越隨便。

　　「難道沒有其他人可以聯絡上對方嗎？」

　　『大家知道的都是通訊錄上的號碼……這傢伙怎麼這麼難找？』

　　「好耳熟……」京太喃喃自語。

　　電話另一頭的人似乎也產生同樣的想法，他遲疑地問道：『如果猜錯的話不好意思，難道你是彌榮？』

　　「我是。」京太愣了一下。「川合嗎？」

　　『就我啦！可惡！你怎麼不早點自我介紹，害我以為這次又打錯電話，剛剛白裝乖了。』電話那頭傳來川合猛拍桌子的聲音。

　　搞清楚來龍去脈的京太老大不高興的噘起嘴：「一切都是你沒看聯絡人姓名的錯吧。」

　　『聯絡人……嗄？為什麼是中本？你從母姓嗎？』

　　「我說過我現在寄住在親戚家吧。」京太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到底是誰讓這傢伙當聯絡人？不過他隨母姓這點倒是貨真價實。

　　『好像有這回事？唉唷，那我事實上根本沒打錯電話，還平白道歉了這麼多次。剛剛接電話的人怎麼回事，不曉得你的姓氏嗎？』

　　「呲。」京太發出了愚蠢的促音，納悶地猜測：「他……可能忘了？」

　　『居然以問題回答問題。你跟親戚關係到底好還是不好呀？』

　　「不差吧。」京太習慣性地聳肩。「所以你約我幹嘛？」

　　『差點忘了。』話筒裡傳來翻紙的沙沙聲。『海之日水族館開放中小學生免費參觀，要不要去湊熱鬧？我們逛完後打算順便去車站那邊的遊戲中心玩，然後在晚餐前回家。』

　　川合口中的水族館是包含轉乘在內約莫一個半多小時車程的大型水族館，剛來這裡不滿一年的京太在同學的介紹下模糊認知到當地不少人潮聚集的地點，而那間水族館正因為只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不少父母都在短暫的假期帶著孩子去那裡遊玩，所以算是當地人的共同經歷。

　　不過在京太眼裡水族館內都是些差不多的東西，沒必要為了話題共通特別前去。

　　「唔，我不太喜歡水族館安靜的氣氛……」興趣缺缺的京太勉強說出尚算婉拒的拒絕之詞。

　　『海之日那天一定會有很多小孩，包准熱鬧到你沒機會清淨。』面對直白的拒絕，川合毫不動搖，他打從一開始就不覺得能簡單說服京太了。

　　「這樣一說就更不想去了。」

　　『別這樣啦。你每次都缺席，成熟點！你不可能老黏著兄長呀。』

　　「去死。」京太果斷把話筒摔回座機上。

　　不出三秒，再次鈴聲大噪，京太第一次覺得電話線看起來如此礙眼。

　　「又是打錯電話？」正志從客廳探出頭。

　　「其實他沒打錯。」京太嘆了口氣並示意正志毋須在意，接通電話。

　　『不准掛啊啊啊啊！』

　　大喊聲打斷了正志的詢問，他訝異地揚起眉。

　　謹慎地將話筒拉近耳朵，京太頭疼的按著額頭：「你稍微在乎一下電話費怎麼樣？」

　　『拜託了。人數至少湊到五個比較保……』

　　「五個？五人足球嗎？」京太高昂的語調飽含期待。

　　學校的足球社內部階級分明，正式隊員名單外的社員極少踏上比賽場地的機會，這點京太並不在意，人數多的運動社團幾乎都是這種形式。真的影響他決定不參加社團的理由是因為自己所處的狀況，寄住於他人家裡，與其加入拿不出成果的社團，還不如回家幫忙家務，想踢球隨時可以約。

　　被天外飛來的想法嚇了一跳的川合連忙說道：『你想成為水族館的黑名單嗎？』

　　「唔……難道是籃球？我不太擅長呢。」京太樂觀猜測，遲遲不見回應，他困惑地問：「川合？還在嗎？」

　　京太的反應和上次表哥病假時的脫線狀態如出一轍，川合深吸了一口氣，如臨大敵般開口：『你表哥不在家嗎？』

　　京太朝還靠著門框的正志看了眼：「他在啊。問這幹嘛？」

　　『沒事，隨口問問。』電話另一頭的川合莫名其妙乾咳起來。

　　『我想找五個人是因為海之日是水族館活動最後一天，在那之前我都找不到人一起去，這次難得都免費開放了……拜託啦！這活動完成後可以獲得動物模型紀念品，紀念品種類共四種，可是一個人限定選一種……』再次傳來紙張摩挲聲。『我想要收集整套……這次的海獺寶寶系列超級可愛，好想要喔……』

　　最後完全變成川合自說自話盛讚海獺模型的可愛之處。

　　「就為了這種事？」

　　『才不是這種事。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能對我產生點同學愛嗎？』

　　這回換成京太不發一語。

　　『午餐我請。』

　　京太抓緊話筒，露出難以言喻的奇怪表情：「五人份的餐錢可能比門票費還高耶。」

　　『不用顧慮，我有存款。』川合顯然鐵了心非集滿系列模型不可。

　　「呃……好吧。」

　　『所以你答應了？』

　　知道結果不代表可以省略過程，京太轉向正志：「同學約海之日那天去水族館，我可以去嗎？」

　　「晚餐前回來就好。」正志大方答應，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遊樂，總是拒絕朋友的邀約可不是小孩子該有的健康生態。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需要帶紀念品回來嗎？」

　　「你喜歡就買，兩手空空回來也沒關係。」知曉原委後，正志興味索然地打了個哈欠。「零用錢夠嗎？」

　　在京太強烈阻止下，終於打消正志多撥一筆娛樂費用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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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日早上，一個人早早醒來的蝶子拿著傳閱板衝進兩兄弟的房間，彷彿追捕雪下老鼠的狐狸般彈起，一頭栽進京太的被窩。

　　被人肉飛彈結束美夢的京太嚇得從布團上一躍而起，錯愕地看著假日早晨就使出必殺攻擊的蝶子飛彈，剛受衝擊的腦袋滿滿的「為什麼？」

　　「為什麼？」吐出來的話自然無法離開腦袋裡團團轉的文字。

　　「蝶子想看這個！」坐在被子上的蝶子用力拍著落在被上的社區傳閱板，接著踢了踢以枕頭掩住腦袋的正志。

　　京太小心翼翼地抽起傳閱板，彷彿手中之物是剛出土的未爆彈。

　　「社區會議？」第一頁是例行會議通知，各戶的職位分配採輪流制所以不去參加也大多能知道工作內容，京太有空時便會參與，他對社區工作不曾抱持熱情，盡量參加目的在預防總是被分配到討人厭的工作，正志以前總是缺席單方面接受會議討論出的結果，讓京太覺得吃虧。

　　「ㄕ區？」蝶子歪著腦袋。

　　只有文字的通知顯然不可能吸引蝶子，京太連續跳過幾頁純文字的紙張，突然看到奔跑的小狗插圖：「狗……狗疫苗站？小賀不需要吧。」

　　「狗狗！」蝶子一聽到狗馬上起了反應。「ㄧˋㄇㄧㄠˊ是什麼？」

　　「打針。」京太簡潔地說出答案。

　　「不要！打針痛痛！蝶子不要打針！」經歷過流感疫苗的蝶子採取防禦姿勢龜縮成饅頭。

　　無視身邊的饅頭，京太繼續往下翻，掠過數頁廣告單，饅頭突然伸手壓住了其中一頁。

　　「這個！蝶子想要看這個！」

　　蝶子的手底下，壓著昂貴的彩色印刷傳單，青色主調的傳單以及羅列的水色照片，明顯是水族館的宣傳。

　　蝶子用力指著其中一格照片：「蝶子要看這個！飄飄的果凍！」

　　『果凍』是遍佈在水缸中的水母，真讓蝶子看到正在游動捕食的『果凍』，說不定會哭著說再也不吃果凍了吧。

　　「蝶子去過海邊嗎？」京太確認右下角的簡易地圖，蝶子能在整個車程中都不出岔子嗎？

　　「蝶子知道海長什麼樣，在桃太郎裡有看過。」蝶子看過桃太郎的連環話劇，鬼的家就在大海對面。

　　「這樣啊。」京太隨和地附和。

　　夏日去海邊遊玩對中本家來說是種奢侈，這裡的奢侈並非金錢方面，而是人力和時間無法協調。唯一有駕照的中本忠志撥不出時間，縱使兩兄弟能帶著蝶子經由大眾運輸到海邊，在人擠人的海灘一眨眼就會跟丟孩子，到頭來只得輪流顧行李和小孩，這豈不是完全沒有放鬆的時間。或許對大部分的小家庭來說，夫妻輪流顧孩子理所當然，但身為照顧者的京太和正志實際上只是兩個大孩子，心情上終究會有微小的不平感。

　　這麼聽來，帶蝶子去水族館似乎是個比海邊更適合的地點，活動範圍也更廣。

　　「你想明天帶她一起出門嗎？」被蝶子騷擾到不得不給予反應的正志撐起頭打了個大哈欠，儘管聽到說話聲時他就醒了，但滿腦子都是忍過對話之後繼續寧靜的週日早上，直到剛才都還在裝睡。

　　「明天出門？我也要去！」連目的地是哪都還不清楚，蝶子光是聽到出門便樂不可支地蹦蹦跳跳。

　　京太抱著雙臂苦思，他的朋友們都不知道蝶子的存在，多帶個孩子若掃了大家的興，難得的假日就變得很尷尬，保守的方法是之後帶蝶子去水族館。

　　「我問問發起人。」京太攤開雙手，反正純問問題誰都沒損失。

　　想早早獲得結果的他，等電話交到川合手上後，立馬丟出主題：「明天的約可以帶我表妹一起去嗎？」

　　『彌榮，你那位表哥沒朋友嗎？』

　　「朋友？」京太一頭霧水。「什麼？」

　　『他假日難道沒有自己的安排嗎？』川合一本正經地詢問。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面對拐著彎的奇怪問題，京太滿腹不快。

　　清了清喉嚨，川合審慎問道：『彌榮你真的要帶表哥一起來嗎？』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要帶他出門，下次換邊接電話吧。」聽到川合的問題，京太不自覺地冷笑，拿家庭當藉口拒絕各種邀約，卻僅僅被誤會太黏兄長，或許意外的幸運吧。

　　『可是剛剛？』

　　「是表妹。」

　　『喔——表妹多大啊？』川合隱約流露八卦的氣息。

　　「她才五歲啦。」京太沒好氣地戳破川合的期待。

　　『我還以為可以聽到漫畫會出現的劇情，那種主角不得不跟年紀差不多的表妹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故事，現實骨感得讓人絕望。你假日還得當保母喔？』川合失望地抱怨。

　　「她看到傳單吵著想看現場，所以我在考慮要不要一併解決。」京太隨性把玩連接話筒的電話線。

　　『原來如此。反正她不用買門票，你隨意吧。』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ZTebux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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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後悔也來不及，當時川合說找不到人一起時，京太犯下的第一個錯誤是認為大家純粹沒興趣特地花錢去水族館，其二是誤以為川合願意請客只是做為單純的跑腿費，最後是會合時被其他人因為沒睡飽才毫無生氣的可笑理由說服。

　　就在他還拿著手上的服裝天人交戰時，身邊已經冒出了四隻中學生海獺和一隻幼童海獺。

　　「抱歉了各位，我還想當人——」

　　話沒說完京太拋下海獺裝轉身就跑，下個瞬間就被三隻中學生海獺壓制在地。

　　「放開我！獎品只需要四個吧！你們人數也夠了，加上蝶子也有五人了呀！」

　　「小孩子根本不能算戰力。」調整好因為頭套歪斜的眼鏡，萬惡淵藪的主使者無情地拿起海獺裝朝京太逼近。

　　「京太一起玩——」海獺蝶子模仿著被壓制的京太趴在地上。

　　「抱歉了，我們也不想這麼做。」壓住右肩的海獺心虛地說道。

　　「什麼想不想？我看你們根本是自己被抓到把柄就想拖人下水！」被按在地上，京太勉強地斜眼怒視掛著痙攣笑容的中學生海獺們。

　　「一切都是彌榮你自己輕易被騙入虎口的錯嘛。」

　　「不可以把自己答應的事都推給妹妹喔。」

　　「要怨就怨川合吧。」

　　穿上海獺裝似乎會讓人遺忘人性，三隻小嘍囉海獺開始推卸責任了。

　　「彌榮，自己穿比較不丟臉喔。」川合掛著燦爛的笑容指著在一段距離外悄悄圍觀的群眾，和努力表現出現場秩序盡在掌控中的工作人員。

　　京太啞然地看著放在眼前的衣服，和以營業用笑容溫和地催促著的工作人員。

　　第五隻中學生海獺不情不願地誕生了。

　　川合丟下吵鬧的海獺們自顧自地向工作人員登記，他朝被他抓來的海獺們一比：「一個人算一組。」

　　「妹妹年紀比較小可能會看不懂題目，還是和大人一組吧？」

　　「也對，她和旁邊那隻趴在地上的傢伙一組。」

　　每組拿到各自的活動題目單後就算正式開始。

　　「這不就是普通學習單嗎？不需要海獺裝也能做吧？」京太強忍著把活動題目揉成一團的衝動。

　　「彌榮搬來沒多久所以不熟這裡的慣例，海獺裝是這間水族館的常態活動道具。」已經分配好每個組要換的紀念品，川合習慣性地推了下眼鏡，這間水族館的吉祥物就是抱著扇貝的海獺，活動小道具能和主題扯上關係已經是經年累月的修改成果了。

　　「別難過嘛，彌榮。剛好可以補足當地小孩都有的童年回憶。」小嘍囉海獺A用毛茸茸的爪子舉起蝶子海獺晃呀晃，被舉高的蝶子不停地咯咯笑。

　　「原來你們想要這種成年之後只會留下恥辱的回憶喔。」

　　一席話擊倒了三隻小嘍囉海獺，三隻海獺哭哭啼啼地拿著各自的活動單跑走了。

　　「啊……」

　　「他們在哭耶。」留在原地的蝶子呆呆地仰望京太。

　　「我才想哭！」

　　「京太哭了嗎？」

　　「唉……現在欲哭無淚呀。」京太說著，一把揪住不告而別的川合。「既然是由來已久的活動類型，你應該有腹案能快點結束，不幫就拔了你的眼鏡。」

　　「暴力是壞習慣喔。」

　　「人無完人，缺點反而能增色。」京太握起左拳，輕巧地回道。

　　「海獺還是現在這毛色好看，那我們走吧。」川合很快導出結論。

　　現實總是比預想的還糟，實際上僅僅是這群人中不幸缺少悲觀者。

　　「蝶子！快放開——！」京太抓著緊緊巴在壁上的蝶子。

　　蝶子彷彿想跟海底隧道內部的造景牆融為一體，哭鬧著她還想看飄飄果凍和發光果凍。

　　「我想去下一關了，你們能快點嗎？」川合覺得憑自己的美感欣賞不來海獺拔海獺的奇妙畫面。

　　「下一個地點在哪？」好不容易勸下蝶子的京太疲憊地問道。

　　「珊瑚區，應該會在觸摸池那裡。」實際上關卡沒有限制次序，負責獎品對換和歸還服裝的服務中心距離每個關卡的位置都差不多，川合是以麻煩程度排列出五個關卡的順序，目前已經完成兩個。

　　「還來……怎麼都放這種會讓小孩不肯離開的地點？」

　　「這些關卡原先的目的就是吸引小孩子目光。」

　　「我知道，只是想抱怨讓自己舒服點。」京太挾著喊腳痠不想走的蝶子，海獺裝讓他的耐心降到只剩四成。

　　一般帶著幼子參加闖關活動，通常會假定負責執行的是幼子，年長者則給予口頭提示。然而想趕快過關的京太不存在讓孩子學習的美意，毫不客氣地三兩下結束機智問答和找物關卡，拋下一群陪著小海獺慢慢磨的海獺家長，帶著蝶子轉身就走。

　　以獎品為目標的川合同樣不懂手下留情為何物，但他原先便不在乎他人目光，對這樣的川合來說京太矛盾得好笑。他看著在禁止奔跑的館內大步快走的京太，說著不喜歡出糗所以急於擺脫海獺裝，卻不會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徑多引人注目。京太只會朝著想到的目標狂奔，也只會注意到預定警覺的事物，不去提醒他的話，絕對無法自主發覺一旁的視線吧。

　　「川合，別發呆了？你還想不想要紀念品？」被人群遮擋的京太墊高腳揮著手，灰棕色毛茸茸的爪子在人群上晃呀晃。

　　「馬上到。」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ZxYLDXq0

　　這次是找出同類的貝殼，不難……才怪，顯然衝過頭被館方重點注意了，關卡工作人員為二人分別送上一堆形狀花紋類似的貝殼，還有讓毛茸茸的海獺掌很難拿的小貝殼。

　　蝶子在分隔的桌上疊起了貝殼山。

　　「找到了。」京太將兩枚棕色花紋的鐘螺放在前來確認的工作人員手上。

　　狐疑的工作人員拿起鐘螺檢查。

　　川合還沒全看過所有的貝殼，隔壁的京太就交卷了，他不禁懷疑京太耐心告罄：「彌榮你該不會亂猜吧？」

　　「才沒有，又不是玩神經衰弱。」京太側身趴靠在椅背上，任由蝶子把玩桌上的貝殼。

　　「已經確認完畢，恭喜您通過考驗。」工作人員在活動單上觸摸區的空白壓上了印章。

　　「你意外的不擅長找東西啊……」京太折好活動單後在川合桌前看了一陣子，川合的桌上將貝殼照著比較明顯的特徵分類，目前還有一小堆還沒分組的混雜貝殼。

　　「諾。」京太從桌上某個類別裡抓起兩顆貝殼，放到川合面前。「你浪費太多時間分類了。」

　　「你有沒有自己很怪的自覺？」川合盯著兩枚半圓型的貝殼，同樣形狀的區域裡好幾枚看起來跟這兩個相差無幾的貝殼。

　　「就是很怪才想快點換掉這衣服呀。」京太撐著下巴，招來滿臉疑懼的工作人員。

　　「……能早點換下來當然是最好。」川合放棄深究，擔心起之後來這關的同伴將會受到多少刁難。

　　京太結束得再快，也抵不過蝶子還沒玩膩，吵著想要貝殼。

　　「這邊都是展示品不能拿，快放回去。」

　　「不要啦！那是人家先找到的！」

　　「貝殼在館內的商店也有賣，妹妹等一下一起去店裡時就可以挑自己喜歡的貝殼了。」川合無奈地試著打了圓場，沒有照顧低齡孩子的經驗，不知道小孩能聽懂多少的他難得說得底氣不足。

　　「商店裡有更多漂亮的貝殼喔。」工作人員笑容燦爛的說道。

　　再漂亮也沒用，太貴的貝殼他買不起呀……京太開始覺得頭疼了。

　　但這招對蝶子管用，一聽到可以有屬於自己的貝殼立即破涕為笑，樂呵呵地抓著京太的海獺尾巴。

　　「……限制在蝶子能握住的大小應該能壓住開銷吧。」京太喃喃自語。

　　川合默默地撇開頭，價格和尺寸並沒有正相關，不曉得京太的表哥會怎麼反應，小孩子想要的通通買齊嗎？

　　不管怎麼考慮，當務之急是解決身上的海獺裝，知道川合是以耗時程度安排順序，京太不禁戒慎恐懼地拎著蝶子走向下一關。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PKIwv1Ix

　　結果倒是出人意表。

　　獨木橋的關卡京太走的隨意，蝶子更是如履平地，身後傳出栽在球池裡找眼鏡的川合怒吼：「想出穿著布偶鞋走獨木橋的混蛋是誰——」

　　川合失敗了五次才走過橋，連蝶子看著顫顫巍巍踩在獨木橋上的川合都露出了緊張困惑的神色。

　　「明明知道慣例有獨木橋卻沒練習嗎？至少也走一下學校的平衡木吧。」京太倒了杯水，再由蝶子轉交給不顧形象躺在地上的川合。

　　「我……跟你們這種……運動細胞、咳、好的人，不一樣啦。」

　　「喝完再說話。」京太嘆了口氣，總算明白川合把看起來需要活動身體的兩項都排在最後的原因，因為對於其他人成績不感興趣，京太在這之前根本沒意識到川合多討厭運動。

　　「你……體育課考試過得了嗎？」

　　「體育不管什麼測驗我都能及格。」只靠一杯水就恢復的川合，或許體能並不是那麼差，只是不擅長運動吧。

　　「低空飛過有什麼好自豪。」京太沒好氣地擦拭空杯子，並獎賞了送回杯子的蝶子一顆乳酸糖。「做得很好，蝶子。」

　　「糖果與鞭子啊。」川合想起以前看親戚訓練剛收養的幼犬時的場景。

　　「要吃嗎？」正在收拆封的包裝紙，京太誤以為川合也對乳酸糖感興趣。

　　「我選糖果。」

　　「只有乳酸糖，你沒得挑呀？」京太說歸說，還是給了川合一顆糖。

　　「接下來是送乒乓球，拿湯匙不至於消耗體力吧。」京太剛才和其他人交換過情報，雖然看活動單上的關卡名能猜得出大方向，實際跑起來容易與否還是得看現場。

　　「這問法活像我連筷子都舉不起來……」

　　「因為你看起來一緊張就沒法伸展肌肉。」京太想起那宛如初生小鹿的獨木橋行走方式。「剛才下來時應該先做緩和運動。算了，你等等上場前做個熱身操，讓自己有點心理準備吧。」

　　「等一下，生理準備去哪裡了？」

　　「沒有的東西不要奢望對健康比較好，午餐變成下午茶也沒關係。」京太拍了拍川合的肩，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不要以為擺出那種表情就不會被發現說話帶刺，這種時候應該give me溫情呀！」川合悲哀地吞下變成小小一粒的糖。

　　「認清現實『Give up』也是很重要的人生課題喔。」京太和煦的笑容變得燦爛。

　　「彌榮你……超級記仇耶。」

　　只看畫面或許會認為只是朋友之間互相鼓舞的青春劇，熟知京太本性的人就會知道那燦爛的光芒只是做為武器使用的扎人海膽罷了。

　　蝶子安靜乖巧地坐在球池邊緣等待暴風過去，突然人群之中有什麼閃爍了一下，她晃了晃腦袋上的海獺帽，金棕色的雙眸四處尋找那看起來十分眼熟的布料，她最喜歡躲貓貓了。

　　「不說笑了，快點去下一關結束這一切。」京太伸了個懶腰。

　　「希望其他人也能順利通關。」川合掛念著貝殼那關，祈禱館方後來有發現不對勁而降低難度。

　　「他們不需要照顧小孩又沒什麼難關，應該很快吧……蝶子呢？蝶子？喂！蝶子！」京太一轉頭就發現只剩下蝶子的背包在原位，平時一叫就來的人卻毫無回應，他慌得聽不進川合說什麼，轉頭就想往人群中鑽。

　　「等等彌榮！冷靜點！」川合連忙架住京太。

　　「我很冷靜，她人都不見了不找還能怎麼樣！找不到回蝶子，我該怎麼交代？」京太的情緒隨著自己的話變得極為低落盡乎脆弱。「怎麼辦？」

　　川合明白小孩走失的嚴重性，卻無法理解那股沉重的不安，不確定根源的情況下自然不知從何安慰起：「我們先去拜託服務中心做尋人廣播好嗎？我順便問問看這裡的工作人員有沒有注意到。」

　　現場的工作人員沒注意到蝶子獨自跑開，附近幾個客人指著大洋區的方向表示有看到小海獺往那裡跑了，京太逐漸冷靜下來。「那丫頭說不定去看水母了，你對這裡比較熟，讓你來找效率比較高吧……真討厭這種水波聲持續不停的地方。」

　　「抱歉。沒想到你對水族館這麼反感。」川合不知所措地接話。

　　京太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討厭水族館，只是思考時一直被水聲影響集中力，因此有點不耐煩。」

　　「我去服務中心拜託櫃台做尋人廣播。說不定有好心人送蝶子過去了，如果遲遲等不到廣播就代表我找到人了，到時候在最後一關會合吧。」京太指著岔路口的主線指示牌，試著露出一切都還在把握中的笑容。

　　突然——一雙手按住京太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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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太當鬼！」蝶子開心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川合轉過身，對背後的真相感到訝異但不意外，對方都跟著他們整路了，蝶子和那人一起的可能性原本就不低，只是剛才混亂中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

　　川合沉默片刻後禮貌地問道：「是您帶走妹妹，或是您找到妹妹呢？中本前輩？」

　　「我沒注意到蝶子跟在背後，算我帶走吧。給你們添麻煩了，不好意思。」低沉的聲音平靜地回應。「……京太。」

　　鐵青著臉的京太把捏得滿是摺痕的活動單往正志臉上一甩，順勢撥開正志的手一溜煙就跑得不見影。

　　「痛呀……」正志默默撿起掉在地上的單子，壓著被打紅的鼻樑，在差勁的時機現身非他所願，馬上追過去也可能讓京太不開心，他猶豫不決地看著京太離開的方向。

　　「京太討厭當鬼嗎？」蝶子失落地問道。

　　「以前說過做什麼事之前一定要先向家人或老師報告吧。」正志無奈地將蝶子拎到面前。

　　「蝶子忘記了。」蝶子點了點頭。

　　「不記得就不可以出去玩呢。等一下京太回來，妳要好好道歉，說下次不會再亂跑了。」

　　「蝶子下次不會再亂跑了！」

　　「希望你別光是嘴巴上說說。」正志不抱期望地垮下肩。

　　「中本前輩不追嗎？」啞口無言地看著第二堂訓練課程，川合覺得這家子在不同方面都有脫線之處。

　　「我想讓他冷靜一下，而且那身裝扮跑不出水族館。」

　　「彌榮不是小孩子，他自行歸還服裝就能普通地混在人群中離開館內。」一點危機感都沒有的正志讓川合忍不住皺眉。

　　「如果他很冷靜的話，或許會如你所說。」正志習慣性的抵著下巴思考。「畢竟這次在氣頭上，應該不會執行太複雜的行動，可能單純找個最多海獺的地方窩著生悶氣。別急著找人出來，給他留點面子整理好自己的狀態。總之四處看看哪裡有海獺群居，一個一個找吧。」

　　「躲貓貓！」

　　「沒有躲貓貓，蝶子拜託妳等一下閉緊嘴巴，京太要是更生氣可就沒辦法被唸幾句就了事。」正志粗魯地捏住蝶子兩頰。

　　「依彌榮今天的狀況，我認為他不說話的機率比較高。」川合瞇起眼，心直口快的人鑽起牛角尖來比單純的埋怨還難以對付。

　　「這麼嚴重……」

　　「生氣程度是一到一百的話，大概——」川合下意識地想比畫出生氣程度量表，然而毛茸茸的海獺爪子指手畫腳，看起來沒什麼嚴重度，他想了半天總算想到簡單的說法：「約莫落在哭出來的階段吧。」

　　「唉。」從數值轉為具象的形容反而讓人難以理解嚴重程度，正志為難地看著幾乎全是家族為單位的遊客。「和朋友一塊出遊，中途卻被家人帶走，對小孩的處境只會產生不好的影響吧……實際上家人突然參與本來容易產生負面印象，是我太不謹慎。」

　　「中本前輩太多慮了，我們班的大家不會在意這種事，您參與之後的行程或是帶著彌榮分開行動都不讓人意外。我大概知道海獺可能聚在哪裡，中本前輩要去嗎？」川合指著活動單上珊瑚區的關卡。班上同學對正志的印象大多是接送京太上下課的哥哥，兄弟看起來感情很好，就算現在看到正志突然出現也不至於多吃驚，頂多因為惡整京太而心虛……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KeB94sOV

　　珊瑚區的關卡果真聚集了一票高年級的海獺。

　　「找貝殼需要花那麼多時間嗎？」正志揚起眉一臉難以理解。

　　「那是令弟的火眼金睛讓他們把難度提高的結果。」川合默默掃視著不幸接在他們之後的海獺們。

　　「火眼……金睛？」

　　「中本前輩剛才不也在旁邊看嗎？彌榮破關的速度比館方抓的時間短太多，他其實還趁工作人員不注意幫我找到答案，其結果便讓館方認為題目難度太低，畢竟還是想保障小孩子的名額嘛。」

　　「難度一次提升過了頭吧。」正志眯細了眼看著花色相似或形狀相似的貝殼堆，同情心油然而生。但京太不可能重複挑戰關卡，掐熄了剛生出來的同情心，正志四處張望，關卡與普通觀賞用的路線隔開，自成一個小區域，外頭還有在排隊的海獺家族。

　　「找到了！等等，在幹嘛？」

　　和蹲在角落的預想不同，在關卡地點靠牆的工作桌前站著一隻中海獺和工作人員，一人一獺不曉得在那桌上忙些什麼。

　　這畫面倒是讓川合想起了別的東西，他曾經看過電視節目上訓練家讓狗猜哪隻手藏著零食的遊戲，不過這回倒是沒有猜的要素，單純是挑選貝殼而已，像影片裡的小狗一樣興致勃勃的挑選貝殼的樣子和那身海獺裝未免太適合了。

　　「真的是海獺呢。」正志壓不住翹起的嘴角。

　　「京太好狡猾！蝶子也想要貝殼。」蝶子在空著踢著腳，彷彿游泳中的的海獺。

　　正志在接近工作桌的伸縮柵欄前邊放下蝶子，蝶子腳一著地就往京太的方向跑，立刻被正志從兩腋抱回原位。

　　「剛才說不會亂跑的是誰？」

　　面對板起臉的正志，蝶子疑惑地回答：「沒有亂跑，蝶子要找京太，不是亂跑。」

　　「那剛才不是也告訴你，做什麼事之前都要跟身邊的大人說嗎？要做什麼前如果在你身邊的是我，就要先跟我說；如果是京太跟著你，就要跟京太說。」意識到亂跑的概念不易解釋，正志咂了下嘴跳過話題。

　　「那……蝶子想去找京太？」海獺爪子指著前方的工作桌。

　　「你還不如老實說要去找貝殼。」正志鬆開手。「好啦，幫我叫一下京太。」

　　「他已經沒事了？」川合看著被蝶子飛撲嚇了一跳的京太，不曉得她們說了什麼，只見京太朝這方微微頷首後又跟工作人員說起話。

　　「普通的轉移注意力切換情緒罷了。」正志帶著川合一路移動到比較不妨礙動線的位置。

　　川合以為正志會繼續說話，沒想到他反而沉默地看著人潮移動，和不熟的友人哥哥共處能有什麼話題？

　　川合不想問得太刺探別人隱私，但好奇心旺盛得壓不住。

　　「您從週五那時便打算跟在我們後面監視嗎？」

　　「監視什麼？我可沒無聊到這種程度。」正志搖搖頭，語帶保留的說：「今天早上臨時決定過來這裡。」

　　「還是擔心彌榮沒辦法獨自照顧妹妹嗎？」川合看到工作人員拿了幾顆貝殼給蝶子看。

　　「我自己都沒把握能顧好蝶子了。」正志皺鼻像是聽到難笑的笑話，他弄丟人的紀錄可比京太嚴重多了。「不過沒道理為了這種理由跟過來，擔心到那種程度的話只要下次再讓蝶子和家人一塊參觀水族館就好了。」

　　川合頂了下眼鏡，看著布料包覆的手指：「難不成是……活動的關係嗎？」

　　正志瞇起眼拍拍側背包，苦笑道：「差不多是這個理由，沒打算隱瞞但老是陰錯陽差找不到時機打招呼，不知不覺變成了躲貓貓這點完全在意料之外。」

　　「我以為您一開始便計畫像狗仔隊一樣偷拍後立刻回程。」

　　「紙糊出來的禮貌還是別拿出來用比較好。」正志斜眼看向一身海獺裝卻意圖維持聰明形象的小鬼。

　　蝶子拿著有著淺色橘花紋的扇貝跑了過來。

　　「正志！」她興奮地展示起五公分大小的扇貝。

　　「工作人員給你貝殼嗎？」川合瞪大了眼，怎麼可能偷偷讓客人帶走貝殼，讓別的孩子看到每個都吵著要貝殼，豈不是引火上身。

　　「那是賭贏的獎品。」跟著蝶子回來的京太面無表情地比出勝利手勢。

　　「跟誰賭？你賭了什麼？」正志將貝殼收進蝶子的背包。

　　「館長。關卡題目而已，賭十次都能在時間內找到同類型貝殼。」京太拍了拍沾到貝殼灰的海獺爪。

　　「這樣啊。」正志站起身。「那蝶子交給你，我先回家了。」

　　「就這樣？您不多解釋點嗎？」

　　「咦？不等最後一關後再離開嗎？」

　　正志疑惑地來回看著兩人：「你們很想被拍嗎？」

　　「白癡！伯父只要蝶子的照片就夠了，誰讓你拍我了。」

　　「沒人問你拍照的事！」川合猛地愣了一下，伯父？想要照片的人其實是家長嗎？

　　「我爸也很關心你的同儕關係嘛。」正志不動聲色地將斜背包調整到背後不顯眼的位置，一手抱著蝶子一手拉著京太。「走吧，去最後一關——」

　　正志也如自身所說，午餐前就回去了。

　　川合換到完整的海獺紀念品後，多的名額便給了蝶子。他現在比較介意的反而是彌榮表兄弟間的關係，那兩個人隔天一如既往的上下學。宛若烏雲密佈的日子，看到閃電卻等不來雷聲，不痛快的氣氛使得川合考慮起主動製造雷電的可能。

FIN.

ns 15.158.61.51da2

11：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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