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士,一個和法師同樣學習奧法能量,卻更加大膽的施法者。
當法師還在課堂中學習如何控制自己索取能量的力道時,術士們已經直接從虛空──僅存著混亂奧術和黑暗生物的虛無空間──那兒奪取了最直接而強大的能力、操控惡魔為奴僕、任由魔力如毒癮般在體內肆虐;那股最深層又淺顯的慾望,讓術士在世俗中成為最骯髒角色的代表,並欣然享受自己強奪而來的甜美成果。
看起來這職業挺吸引追求力量的施法者,但蘇查爾知道成功的術士並不多,太多人不明白自己根本付不起代價。這些滿腦子慾望的人,多半死於自己脆弱的心志──例如上一任酒保的死亡。
這就是蘇查爾為什麼會出現在「已宰的羔羊」,並接下酒保位置的原因。
琳琅滿目的酒桶與破舊桌椅並非「已宰的羔羊」的全部。如果有人細加注意的話,酒保櫃檯身旁的木門,那間通往地下室的酒窖,除了散發濃厚的葡萄酒香,也飄散著一抹黑魔法帶來的腐爛氣味。
再深入這間酒窖──如果有門路的話──就會看到無數通道與房間,充斥著術士指導者、精通暗影的裁縫師、只在夜晚行動的惡賊與黑暗魔法的研究者……ㄧ般人所能想像出來的邪惡職業,全都聚集在酒窖的最深處。
這樣說起來,蘇查爾就不僅是個酒保,而是其中一條通道的「守門人」,是過濾來客的第一道防線。
蘇查爾身為這樣的角色,卻跟所有人對守門者的印象相反,剛邁入成年的外表稚氣稍脫,紫黑色瀏海貼在耳側,長及胸口的直髮柔軟地隨著動作搖擺,深褐色的瞳孔像原酒一樣醇厚。她只穿著樸素的亞麻長裙,套了一件白圍裙站在櫃台內,身後的木櫃子除了擺滿酒桶與杯子,還能看見幾本暢銷詩集或煽情的愛情小說,顯然是這名新酒保用來打發時間的小小興趣。檯桌上攤開一份魔法卷軸,從中發出優美的精靈歌謠,讓這酒館的老舊反而昇華成古典浪漫的象徵。
「不得不說,妳挑音樂的品味也挺獨特。」幽靜的酒館內響起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他坐在大桌前舉起麥酒杯,聆聽著那曲調,金色的馬尾也隨之甩動。
她差點忘了還有這個人。
「不喜歡嗎?」
「只是覺得難得,我一直以為這間店最大的優勢就在於什麼都聽不到。」
「你的意思是這間酒店的優勢是生意清淡。」
「喔,這我可沒說。別忘了我們的話題是關於音樂,不是妳如何用那副冷酷表情趕跑大多數的客人。」他忍不住笑了。
偶爾就是會有這種令意外的客人,蘇查爾是指謬吉斯。
他常常在術士不常出現的時間來店裡喝酒,看起來不像法師也不像平民,總是穿著簡便輕衫、雙手插著口袋就大剌剌跑來這裡喝酒;蘇查爾猜想過他可能的身分,如果不是錢多到沒事做的貴族子弟,就是生活放蕩的創作家。他們最喜歡故意去一些陰暗、不為人知的地方,藉此刺激貧乏無趣的生活,讓自己顯得與眾不同。
蘇查爾見過不少這樣的人,謬吉斯也不是第一個在酒館流連的普通人,但在他之前,那些普通酒客的下場通常也不大好。
只要將眼前的男人視為隨時會死去的可憐蟲,她多少有辦法忍受男人長時間的叨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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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偶爾會聽。」她沉默了一陣子才淡淡開口。「我滿喜歡夜精靈的東西。例如艾菲絲‧綠葉,是個漂亮的夜精靈詩人,那天你也在場,雖然我認為你應該忘記了。」她只願透露這麼多。事實上她收藏了好幾個精靈製的木酒杯。
「如果妳只是在說那位女精靈的頭?那確實是很……呃……」
若不是謬吉斯的提醒,蘇查爾大概永遠都不會想起來;那天可愛的吟遊詩人走錯了路,闖進這毫無美感的術士顧客群之間,結果連歌都還沒唱就被那些愛玩的術士們分了屍,當謬吉斯來到酒館時,蘇查爾正好在清理艾菲絲的頭顱,在她的「解釋」之下,謬吉斯也很「自然」的接受任何酒店偶爾都會冒出死人的特色。
「任何人喝得太醉都有可能掉了自己的頭。」她再次好心提醒。
「是啊、是啊。」他漫不經心地應著,但也可能是還深陷在對那顆頭的震撼之中。謬吉斯如同其他那些詭異的藝術家一樣,他們比起街上的普通人,更能適應邪惡,彷彿將其視為生活中娛樂的一環。那種無法掩藏的混亂氣質並不會讓蘇查爾反感,而是覺得舒適,至少不需要戰戰兢兢地擔心他們突然拋來一記道德指控。「總之,妳提醒我得控制自己的酒癮了,好女孩。再一杯麥酒就好。」
「你可以先從減少出現次數做起。」
「噢!這可不行,只要妳還是酒保的一天,我就會持續來光顧的。」他咧嘴笑著。
「你沒有其他對象可以騷擾了嗎?」她看著那起碼三十幾歲的男人,眼神充滿著對邊緣人的同情。
「有很多,但沒有比坐在這裡讓妳困擾還要快樂。」
他愉快地遞來空酒杯。蘇查爾決定無視那故意似的調戲口吻,冷漠地將裝滿的酒杯推回去,暗自期待他最好今天就在酒館被哪個術士砍掉了頭。
就在這時,一名陌生的客人出現,並非她期待的術士,而是帶著她最不願應付的剛正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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