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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受過正規的法師學校訓練,都知道法師的研究論文永遠不會讓你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內容,而是用各種內容改寫加密,讓他們的學術理論看起來像是一百種食譜或小品詩集──這點說明了法師不是只會玩弄秘法,也很能玩弄文字──蘇查爾並沒有從法師學校畢業,但多少也懂得這點小技倆。有時她會在下午陽光充足的時刻,在紙卷上寫下一些短詩或情歌,或是三流愛情小說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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謬吉斯看了總會笑她只有在這時才浪漫得像個正常女孩,卻絲毫不知那都是她與「黑爪」加爾德斯談論暴風城的機密內容,只要找到解密的關鍵,那些來往的書信內容大概可以讓她被判上好幾個刑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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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城正緊盯著這裡,事到如今加爾德斯也不可能坐視不管了──那個暴風城術士裡最有權勢的其中一名導師──蘇查爾永遠都不會忘記,兩年前他剛毅的臉上刻著風霜,並以粗糙、略顯蒼白的手朝她伸來,將她帶回了已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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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眼,手中的情詩也暫時告了個段落。將羊皮紙內的內容再次確認後,她將紙捲了起來,一手提著酒館唯一光線來源的提燈,進入櫃檯旁的酒窖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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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的香味伴隨淡淡酒香溢滿窖內,使黑暗冰涼的空間內多了幾分活潑,好像屬於他們的夜晚終於到來,彼此在陰影中交頭接耳。蘇查爾走到了酒窖的最裡頭,有兩道暗門,其中一道是通往術士導師們的圓型石廳,另一道門則是通往逃生用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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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手輕輕按在通往圓型石廳的那道小木門上,輕聲唸了一段所有術士菁英都知曉的解碼咒語,木門在發出紫色淡光後也應聲開啟,露出一條往下迴旋的石板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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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沙……越往深處走去,周圍就越多奇怪的聲響和岔路,但蘇查爾知道自己若是順著那些聲音走向錯誤的路,就真的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然後加爾德斯就必須再為酒館重新找一個酒保頂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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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這麼想著的同時,她已經向下走了約十幾分鐘的路程了,眼前的道路才開始寬廣起來,遠方也終於有亮光來蓋過她手中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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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圓型的巨大廳堂展現在她的面前,只見書櫃貼著牆壁將整個廳堂包圍起來,中間則是數張長桌向內圍成一個圈,魔法的火燄嵌在最頂端的吊燈內,散發著足以和白日比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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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蒼白的術士在這溫暖的廳堂內來回走著,有些人交頭接耳,也有些人抱著書堆喃喃自語,神情帶著邪惡與瘋狂。蘇查爾對這詭譎的氣氛不予理會,迅速朝其中一張桌子走去,而凌亂到像是百年未經整理的紙堆中,冒出一個蓄著黑色長髮的中年男子,他先是對蘇查爾親切的笑著,接下她手中的羊皮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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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還好嗎?」這名男子──「黑爪」加爾德斯──的聲音在廳堂中特別響亮,那不止是他的地位使他可以如此說話的緣故,更是因為他的嗓音本來就很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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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幾個士兵來騷擾之後就沒有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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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吃了三個人,『名釀』應該可以安份點,我不想看到他再次饑渴的吃掉新人術士。最近暴風城正朝這裡蠢蠢欲動著,迪菲亞的問題已經被他們解決了大半,所以也開始有時間來對付我們……」加爾德斯點了點頭,然後將蘇查爾的羊皮紙卷打開,望著上頭的情詩細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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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靜靜站在旁邊,她很清楚加爾德斯的規矩,在他沒有提問之前自己可沒有權力出聲。她忽略其他術士若有似無朝自己打量的目光,與加爾德斯一同望著紙卷上的情詩。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IpZ184su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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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情詩,我最喜歡的還是瑪塞拉‧波芬的《盛夏日》。」謬吉斯的聲音自腦中回響起來。雖然最近正臨危險時期,但那名客人反而越坐越久,總是等到她關店了才走。「那首詩出自一個歌劇故事,大概是說一個貴族愛上一名少女,但這名少女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於是貴族為了得到少女的心,便將她關進自己城堡的故事。」謬吉斯搓著鬍鬚,一臉微醺,渾身散發出麥酒的氣味。「貴族每天在牢籠外為少女頌歌,唱的就是《盛夏日》。後來少女心儀的騎士前往城堡將她救出,貴族便抑鬱而死了,少女從此與騎士過著快樂的日子。」
「聽起來是個普通的結局。」蘇查爾淡淡說著。
「是嗎?我以為妳們女人都喜歡聽浪漫的故事。」他大笑起來,拿著空酒杯靠近吧檯,慵懶地靠在桌上與蘇查爾對望,「不如這樣吧──哪天妳給自己放個假,我可以帶妳去聽表演,就在隔壁區而已,並不遠。」
「和你這個喝醉的老頭?我看還是算了吧。」她收走他手中的酒杯,讓他連續杯的機會也沒有。
「喂,我也才三十多歲而已啊。」他無奈地說著,但又馬上轉為燦爛的笑容。「一個人聽詩人唱歌實在很無趣,妳那麼喜歡寫情詩,更應該要聽聽其他詩人的作品吧?怎麼樣?」
蘇查爾微微側頭過來,看向謬吉斯期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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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問題了。」加爾德斯啪地將紙卷收起,打斷了蘇查爾的回想。「把這次的記錄放到櫃子上,明天我會再叫人補齊妳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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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她接過紙卷,迎上加爾德斯困惑的目光。「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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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這是否是黑暗中的錯覺,因為我發現妳似乎在笑。妳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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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一愣。「沒有。我也沒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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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像是不大相信。「我不是說那種笑……唔,女孩,妳坐下吧。」加爾德斯隨口吐了個音節,伸手輕輕一抓,旁邊的椅子被一股能量抓住迅速移向蘇查爾的身旁。蘇查爾詫異地看著那張椅子,猶豫了幾秒,她還是決定先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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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查爾才剛坐穩身子,眼前的男人劈頭便問:「這兩個月來,妳記憶力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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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不自在的移開眼神,「目前為止我想是沒有問題。自從那場意外後我一直有在注意。不過……我還是想不起來那次意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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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我在意的並不是那件事,而是這幾次見面,妳的……表情變得不同了,怎麼說呢,比以前看到的妳更充滿感情。」加爾德斯搓著濃密的鬍鬚,臉孔在青色的火燄下顯得難以猜透,「妳最近有接觸些什麼嗎?嗯,我只是問問,別忘了,妳是術士公會的第一道防線,也是我得意的學生,我很信任妳。希望這不會影響妳的……判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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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您放心,我一直都沒有變。」蘇查爾輕聲回應。加爾德斯沉默了好一陣子,然後才點點頭,朝她露出今晚難得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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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妳。今天就先這樣吧,女孩,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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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加爾德斯先生。」蘇查爾對加爾德斯的笑容稍微鬆了口氣,縱使當他望著蘇查爾離去的背影時,仍然露出別有深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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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在對自己的能力心存質疑也不一定。她暗自嘆了口氣,對加爾德斯的反應並不意外──畢竟兩個月前,蘇查爾突然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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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並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聽加爾德斯說,蘇查爾被捲入一場術士之間的戰鬥,受到波及而昏了過去。酒館內部明顯遭受過打鬥的破壞,但什麼也沒有損失(除了酒櫃需要維修)。術士內部的資料、酒館內所有的偵測魔法、上鎖的小櫃子內的帳本和收入……沒有一樣重要的東西經過破壞或竄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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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如此,蘇查爾也確實為了這件事自責了好陣子,但加爾德斯卻只是跟她說,「就只是幾個愚蠢的術士們打鬥起來,正好波及到妳也不一定」,然後也沒告訴她到底是哪幾個術士打了起來,這件事情便硬生生地被結束了討論。在那次之後加爾德斯的態度就變得和以往不同,蘇查爾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反常,只是兩人之間似乎開始隔了一道疏遠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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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她召喚的惡魔已經……不,算了,從那反應看來,加爾德斯應該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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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感覺自己冒出些許冷汗,她匆匆回到酒館廳堂,模糊的月色透過窗口灑來,卻只是為這黑暗的小巷多了幾分神秘與冷酷;她打開門感受風吹來的涼爽,突然瞥見巷口匆匆走來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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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來幹什麼?」她的聲音異常不耐且煩躁。唉,謬吉斯。如果哪天加爾德斯又追問起她的表情,她乾脆把這傢伙綁起來丟到加爾德斯眼前,然後告訴他這就是一切問題的源頭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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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到有個人一邊說著需要考慮我的邀約,然後一邊把我趕出店裡。」他聳聳肩露出微笑,金色的馬尾在月色下十分顯眼,相較之下,臉龐卻顯得模糊了些。「現在我很好奇那個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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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抬頭看著他,忍不住揚起嘲弄的微笑,「你就是不放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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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就算不聽表演,至少還可以換一條我在意很久的地毯。」他自認幽默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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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情詩的某個片段,想起自己在寫下那些詩句時,原本了無生氣的靈魂似乎多了些悸動;沒有像情竇初開的少女那樣夢幻熱烈,就只是想像自己或許真的是個酒館主人,與一個普通的對象結婚,沒有魔法與黑暗的過去,那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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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這不會影響妳的判斷力。
加爾德斯的話語打斷那些想像,她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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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這裡已經歇業了。」她微笑地望著他,眼神沒有半點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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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會兒。「但還是會再開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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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只是你再來的話會讓我很困擾,事實上,我正在思考要怎麼拒絕你,例如在門口掛著一個牌子,上頭寫著『謬吉斯與狗不得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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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傷人。」他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或許妳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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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先生。」她輕輕垂下頭,將木門迅速關上。他的剪影透過月色從窗戶打在老舊的桌椅上,蘇查爾知道他不會這麼快離開,索性不再理會那陣敲門的聲響,大步踏著樓梯往二樓的寢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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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關緊二樓的房門,指尖輕捻門旁的燭芯,一道火苗登時順著她的指尖燃起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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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退下長裙,身上只剩一套白色的襯衣,她坐在床沿輕聲呼喚惡魔的名字:「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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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來的只有沉默,這讓她感到有些不安,如果出了什麼狀況,沒有惡魔的她擋得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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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爾德斯的眼神又在腦中浮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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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難得地嘆了一口氣。她心情很好?
不,一點也不,這一切只有使人更加煩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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