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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隨著海浪緩慢而規律地搖晃著,蘇查爾靠在角落,讓月影將掌心貼上她的額頭,隨著聖光的注入,她閉起眼,感覺自己的頭痛緩解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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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被謬吉斯察覺到異狀,她大概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頭痛的事,也不會溫馴地被月影帶到角落進行治療。月影的治療能力很優秀,蘇查爾擔任酒保期間也見過幾個神官,但他們品性多半好不到哪兒去,若不是身上那套制服,她大概只會以為他們是酒醉的普通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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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月影替她治療的那瞬間,她就知道月影是個厲害的治療者。
如果不是跟著謬吉斯做事,她的未來絕對不是只有傭兵一途。蘇查爾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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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習慣性頭痛?」月影問。
「不,最近才有的。」
「或許妳該多補充點營養,多吃點肉,吶,好了?感覺一下,有恢復點嗎?」
「好多了。謝謝妳,月影。」
「啊哈。」
「怎麼了?」
「妳在向我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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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揚起嘴角,「這很奇怪嗎?」
「有點。這年頭很少人受治療後還懂得道謝。」月影聳聳肩,不太有興趣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對了,妳會暈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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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確定,這是我第一次搭船。」
「嗯哼,我以為住大城市的人,體驗的事情也一定比我多呢。」
這句是明顯的譏諷,但蘇查爾並不在乎,她聽過更難聽的。在大城市出沒的術士,並不會比骯髒海港酗酒的傭兵文雅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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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出生入死的生活想必更辛苦。尤其是跟著謬吉斯做事。」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LbNwASuVH
月影抬起頭來,薄唇嘲弄地扭起。「夠啦,人類,妳要打探消息之前,不用先拿點什麼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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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高等精靈也沒有人們形容的那麼高潔。」她不明顯地嘆了一口氣。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Fw8bXaTNz
「那麼恭喜,妳體驗了我那不高潔的治療術。」
「但我被謬吉斯擄來,身上半毛錢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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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那我倒是可以給妳兩個建議。免費的。」月影用力地哈了一聲,「第一,妳不該在買衣服的時候把錢花光;第二,跟著有錢的人走,拿走他第二袋錢。這是妳現在唯一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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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建議。」蘇查爾忍著沒翻白眼。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所以等妳有錢後再來找我吧,小女孩——妳不介意吧?我這樣稱呼妳?唉,你們在我眼裡都跟孩子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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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謬吉斯也是?」
「他尤其不用說。」月影扁起嘴,表情十分困擾。「在我看來,他從我認識起就沒有變過,真是個噩夢。是啊,我也快接近百歲了,可是我和他,我們的人生卻只是一堆狗屎爛蛋的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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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石槌說你們認識最久。」
「──嘿,妳不是沒錢嗎?」月影邪笑起來,指尖做出搓揉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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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這次真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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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到房間外,此刻天色已暗,掛在遠處的油燈無法照亮她所在的位置,幸好還有月色,勉強照亮了船尾處。她望著海面發愣,漆黑的海潮像是要將人吸引進去;海對她來說並不全然陌生,以前在南海鎮時,她也經常看著海港發呆,像這樣全身浸在又冷又鹹的海風,是件十分讓人懷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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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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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如果好了就別來吹風,否則月影就白治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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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溫暖的聲音從她後方響起,她還沒有回過頭,一件斗篷已丟向她,將她的身體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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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她煩躁地答著,不確定該不該將斗篷穿上。「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你們的目的地不是卡林多,而是南海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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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講話都喜歡這麼快切入正題嗎。」謬吉斯嘴角撇了起來。
「為什麼是南海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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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裡風景優美。」他聳聳肩,雙肘撐在船身上,與蘇查爾一起看著海面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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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眉起來,抬頭瞪著謬吉斯。「你好像總是在對我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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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孩,告訴妳一個故事,人們最早以前是可以心靈溝通的;但是他們需要一個偽裝,才產生了語言,結果時間久了,這份偽裝卻取而代之,成為生活必須的真實,於是人們就這樣,只剩下謊言的空殼,卻還以為自己活著。」他微笑著,臉上仍是那副溫和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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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你喝醉了,才會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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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船上的調酒師是個食人妖,聽說他們最喜歡在酒裡頭加蛇血或動物骨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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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垂下眼簾,轉頭望著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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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謊言,明明他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真奇怪,每當他們兩個一開口,卻還是只能談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彷彿不管怎麼做,她都讀不到眼前男人的真正想法。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ltpzYk0D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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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想試探他,很簡單,先脫下妳那一身刺吧,玫瑰女孩。不過,我覺得妳辦不到,所以這個建議也是免費的。」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FzfGlkM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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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起月影在最後說的話,然後輕輕嚥下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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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你的幻影的時候,我的頭就會痛。」蘇查爾忽略謬吉斯望著她的眼神,繼續說:「那時我中了名釀的陷阱,陷在回憶裡出不來,而你救了我……從那之後,我偶爾會看見『你』。小時候的『你』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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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合理。我闖進妳的精神世界後,記憶可能會產生混淆。」男人沉吟起來,似乎並不意外。「妳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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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和城堡內的走廊,有時則是在成堆的書堆裡。其餘的我不記得了,那些片段突然闖入我的腦海,很難受,又無法忽視,就像突然插進腹部的一把刀。」她冷聲笑了起來,帶著點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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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他微笑著,像是在鼓勵蘇查爾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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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環住胸口,感覺寒意透過斗篷鑽進體內,陌生的情緒在體內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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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記憶裡,蘇查爾感受到的只有孤獨,無盡的孤獨。書與魔法填滿了謬吉斯的童年,剩下的全是虛無。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謬吉斯與自己是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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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
她抬起頭,對上男人的視線,然後聲音立刻凝結在空中,被海風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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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得好近。
而且謬吉斯的眼神變了,像黑色的海浪,冰冷又狂烈,彷彿想將她捲進潮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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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雖然月影要她脫下防備的尖刺,可是在謬吉斯面前,她總覺得自己若是稍一鬆懈,就會被迅速吞噬,連骨頭都不剩。她重新武裝自己,試著不去避開那道眼神,而是堅毅地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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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說得對,我果然辦不到。她不甘心地想著,甚至隱隱覺得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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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女孩?」謬吉斯輕笑起來,「唉,為什麼呢,妳的反應總是出乎意料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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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你就喜歡這樣。」蘇查爾乾澀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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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或許吧。例如現在,我簡直對妳著迷不已,真不敢相信。」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甚至毫不避諱地撩起蘇查爾的髮絲,「有時我會想,如果妳不是這個年紀,或者不是術士酒保的話該有多好?」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gMy3mQy3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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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被這番告白衝擊了思緒,等她回過神時,男人的指尖已經滑過耳際,一只手緩慢地繞過肩膀,想將她摟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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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甩過頭,將他的手趁勢撞開。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62e7ga5q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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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該離開了。」蘇查爾輕輕喘著氣,緩緩向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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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急不徐地抽回手,就連聲音聽起來都悠閒到讓人討厭,好像他早已料到蘇查爾的反應。甚至就在期待她有所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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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著下唇,對自己激烈的反應感到羞恥。但這樣也好,如果剛才反應慢了一秒,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就連蘇查爾自己都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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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令人難過。蘇查爾,妳難道不相信愛嗎?」他故作受傷地問。
「我只是不相信你。」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h0U43si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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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說著,然後快步走掉,將自己重新隱藏在油燈照不到的陰暗之中,消失在謬吉斯的視線內。等冷靜下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還穿著謬吉斯的斗篷,便憤怒地迅速解開,整個人靠在船身上,反覆感受那股沒來由的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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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心吧,蘇查爾。妳只是上了賊船,成為一個被綁架的人質,除此之外,妳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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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頭,捏緊了手中的斗篷。
就這樣做吧──只要一到卡林多,她就要與這些人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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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再怎麼想回南海鎮看看自己的家鄉,也不該是與謬吉斯同行。不管這些人去南海鎮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再順著他的決定走,最後只會落入那男人的盤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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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蘇查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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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強烈的魔法氣息突然在她的身旁湧現,然後是一個躲在暗處、五官消瘦的年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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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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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應過來,對這濃烈到無法忽視的氣息感到驚訝--但她馬上想起自己曾經感受過這個獨特的氣味--就像是個人印記一樣,每個人身上的魔法氣味都是獨一無二的。這個男人的氣味並不陌生,相反地,她感受過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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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藏寶海灣的時候、在暴風城的時候、甚至在「已宰的羔羊」裡──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zOv5IWT2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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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咳、敵意。至少對妳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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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全身罩在黑色斗篷底下的法師再次開口,聲音聽來氣若游絲,還伴隨著乾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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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得你,你是李斯特。」蘇查爾恍然大悟地嘆了口長氣,她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麼在藏寶海灣感受過熟悉的魔法氣息,卻又只是一閃而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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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特是「已宰的羔羊」的常客,也是少數會在店裡彈奏風琴(當然也是某個死人留下來的遺物)的術士。他是個擅長操控惡魔的術士,大多數的術士會選擇召喚魅魔,或是力量強大的惡魔守衛;但李斯特不同,他專精於虛空行者的力量,甚至經常藉著虛空行者提供的強大防護,來往於艾澤拉斯與虛空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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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被虛空行者包覆,躲在虛空界之後,就算是蘇查爾這樣敏銳的人,也很難察覺到李斯特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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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很高興妳還記得我,酒保小姐。」男人沙啞地說著,悄悄脫下兜帽,露出他接近蒼白的消瘦臉頰,以及奶油色的短髮,耳垂上甚至戴著幾個耳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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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公會派你來的,那麼我們現在的立場並不適合談天。」她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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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術士公會派我來的,因為只有我才能夠不被妳察覺,甚至偷溜上船。咳,加爾德斯很清楚這點。他認為妳和謬吉斯是同一陣線的。」李斯特又輕咳了幾聲,眼底閃爍著奇異的神色。「但我並不是基於禮貌才和妳打招呼,酒保小姐,我是來救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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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愣,完全不明白眼前的術士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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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相信、咳,我認為妳是被擄來的,是基於某種脅迫,不得不聽命於謬吉斯。告訴我,我猜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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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查爾緩緩皺起眉頭,開始覺得不大對勁。
「你打算怎麼做?放了我,然後說服加爾德斯原諒我的過失?這是不可能的,老黑爪的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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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相反。咳,高貴的小姐。」他凝視著蘇查爾,眼底帶著某種狂熱的激動情緒。「加爾德斯已經承諾,妳若是願意與我合作,殺了謬吉斯那男人,咳,他就願意原諒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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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大眼,完全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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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爪絕對不會立下這樣的承諾。這絕對是騙局。就算她殺了謬吉斯,也無法安然無恙地回到術士公會。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m5yagjw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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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斯特已經揚起歪曲的嘴角,毫無血色的雙唇顫抖地吐出一句話:「咳,和我一起殺了那男人,我的黑暗女神。回到酒館吧,回到一切的原點,回到……以往的生活。我相信妳不會猶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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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單膝跪了下來,幾乎是充滿敬意地彎下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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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幸與妳並肩作戰,是我李斯特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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