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威脅我嗎。」
金仁泰神態自若,一點也沒有因為這句話驚慌,「貪心往往不會帶來好下場,我施捨了點金錢,你應該見好就收,而不是一直來挑戰我的底線。」
繒誠董事笑了幾聲,手中酒水差點沒灑出來,說:「說實在,我還真不懂得收,畢竟這種事你打算瞞一輩子的話,那我這張嘴也得堵到我入土才對,當年找替死鬼的時候不就最該先想到這件事嗎?」
「乾脆點,別在拖延時間了我很忙。」繒誠董事灌下一大杯酒,擦擦嘴邊才說:「你都給了這麼多年肯定不會想在這時候被公諸於世對吧,況且金家今天可是要娶媳婦呢!數目就照我剛說的那些,錢在明天之前一定要入帳啊,現在我要去趕飛機,我最喜歡在下飛機的時候收到別人送的大禮了。」
繒誠董事要走出房間前還回頭笑說:「多做些募款善事還挺有用,也算是替你還點債,所以才說⋯人生在世,千萬不可以做壞事就是這樣,什麼都要還的!」
盧秘書進門時金仁泰還是站在原地不動,雖然沒見著臉但是感覺心情極差,悄悄站到他身後說:「金先生,主治醫師致電想要和您討論檢查報告。」
金仁泰沒說話,伸手接過一份文件和手機,打開來裡頭寫著密密麻麻的紅色英文字,「安德魯。」
『Mr. Kim.很遺憾告知你這次檢查出來的報告不盡理想,病情甚至加重了,我們為此也很難過,幾年前所切除掉的腫瘤又再度復發,不過復發時間已經超過我們預計之外,這也算是件好消息,只要以後再繼續治⋯⋯』
金仁泰直接掛斷電話,盧秘書以為他們談妥好了,便上前詢問:「還有一件事情,您之前指定要查的東西剛才送到我這邊了,您要看嗎?」
金仁泰沒說話,一把拿過文件打開,全是林笙的個人資料。
家庭、背景和生活照⋯⋯有張深埋在其中卻最顯眼,畫面定格於落染天和林笙站在人群當中接吻,路人紛紛側目。
盧秘書看不見他的表情,繼續匯報:「十分鐘前,江家少爺也抵達會場了。」
金仁泰將文件全給了盧秘書,轉身要出房間時的臉色比先前更沉,像是忍著怒氣說:「投兩億到繒誠。」
會場更加喧鬧,金仁泰走的每一步都會有人與他問好與祝賀,在不遠處就認出了一個背影,拿一杯侍者遞來的酒杯,緩步走上前,「江先生,有失遠迎。」
江遴湛旁邊也站了幾個人,金仁泰看清他們的第一眼稍微愣了愣。
一名男子拿著紅酒走至他的面前,優雅地微笑著:「好久不見,金先生。」
「沒想到兩位居然是朋友⋯」金仁泰看了他一身穿著,說:「確實很久沒見,鄭禹修先生。」
鄭禹修見他視線在身上掃,晃著酒杯,解釋說:「我昨天才去參加一場親戚的喪禮,為了趕上時間硬是直接飛了過來,這裡是美國,金先生沒有信仰什麼禁忌之類的事吧。」
金仁泰笑了一聲:「沒事,我們不太注重這方面的習俗,鄭先生能輕鬆自在最重要。」
江遴湛見幾人眼冒怒火,面色保持冷靜但恨不得衝上去撕碎金仁泰這個偽君子,說:「今天我多帶幾個對這場婚禮很感興趣的朋友來觀禮,還有一位會晚點過來,應該沒冒犯到金先生吧。」
金仁泰慈眉善目地說:「只要是江先生的朋友當然歡迎,不過還真是碰巧,我也和在場幾位朋友有點交情⋯⋯蔣灝哲公子與蔣灝綸公子的父親最近還好嗎?」
蔣灝綸就快忍不下去,幸虧有蔣灝哲拉著他,平靜地說:「家父很好,多謝關心。」
金仁泰帶上歉意地說:「以前的事我很遺憾,但是看你們兩兄弟這麼團結,我替令尊感到欣慰,往後有發生什麼困難儘管來找金叔叔,我必定會竭盡所能援以幫助。」
「金先生真是人間大愛⋯」鄭禹修輕笑一聲:「怎麼生的兒子卻如此天壤之別呢?」
「啊。」鄭禹修意識到說錯話,擺擺手改口說:「瞧這記性,我指的是第二個兒子,大兒子這般出人頭地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兩兄弟的個性會這麼截然不同⋯⋯難道也是因為生母⋯的關係嗎?」
金仁泰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臉色依舊鎮定:「染天母親的事情早在我婚前就已經談妥,對方心存不善我也不樂見,但如今人都已經過世了,照顧孩子是做爸爸天經地義的事,兄弟間有差別也是常見問題,不過淮伊母親也把染天當成自己兒子看待,所以沒有剛才那種說詞,如果有人敢冒犯我的家人,我這個做父親的必定會追究到底。」
鄭禹修笑了笑,舉起酒杯致意:「敬您這位"偉大的父親"。」
即便針鋒相對,話中有話,但金仁泰還是接下這句話也跟著喝了一口,主人可不能因為這點小言小語而被撼動。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幾人循聲望去,金仁泰見到來人又是一頓,面熟的像是在哪見過,「這位是⋯⋯」
江遴湛自動介紹起來:「近年商界的新星之秀K.E,這位便是總負責人,趙廷先生。」
聞言,金仁泰愣怔了下。
趙廷西裝革履還打上領帶,手中也拿著一杯酒,與平時學生模樣相差十萬八千里,看起來挺人模人樣,「初次見面,金先生。」
金仁泰回神,讚賞地點了頭,說:「果然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本想著趙廷先生的父親才是領頭者,原來兒子不但年輕還這麼有本事,看來得讓染天跟你學學了。」
趙廷見他話家常的反應笑了幾聲:「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呢。」
金仁泰頓了頓,嘴角仍舊上揚著:「這是什麼意思。」
「到現在還裝啊。」趙廷直視著他,眼底有著嘲諷,講話也毫不客氣:「肯定覺得我很面熟吧⋯我和落染天不止是大學同學,連高中都是同所學校、同個班級⋯⋯在你要對K.E出手前,這點小事都沒打聽好切確消息怎麼行,商場都是瞬息萬變的,公司會不會一夕消失都說不準⋯⋯不過念在我們兩個的交情上就算了,而且於情於理於輩分,這杯我先乾為敬。」
趙廷仰頭乾了酒,金仁泰卻站在原地不動,酒杯都沒有要抬起的樣子
這番話在明顯不過,金仁泰還聽不出其中含意就太可笑了。
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們全都知道。
江遴湛見他們打完招呼,拿捏好時機對著金仁泰說:「合約也簽了,希望我們以後能夠合作愉快。」
要在趙廷來之前聽見這句話金仁泰一定很滿意,但此時的他已經全無笑臉,黑得一片,「承你吉言,婚禮還有些流程要準備,失陪了。」
他大步離開,盧秘書緊跟在後,幾人見他心有不甘的背影痛快地笑了起來,尤其是趙廷:「我這輩子還沒這麼威風過,真他媽爽,太解氣了!」
蔣灝綸也開心地搭上他肩膀,大笑說:「Bravo!第一次看到金奸詐吃鱉的表情,爽啊!」
鄭禹修悠閒地喝了口酒,揶揄說:「台詞練多久了?還真得心應手啊,打算昭告天下你是來鬧場的嗎?」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趙廷驕傲地說:「我今天可是率領軍隊的大將,勢必斬個敵人措手不及、兵荒馬亂,最先自亂陣腳的人就是輸家。」
鄭禹修輕笑一聲,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眼底浮現狠戾:「他可不能這麼快就倒下了,被人架著也得撐到最後一秒⋯⋯好戲才正要上場。」
盧秘書還沒踏進休息室,就先聽到一個玻璃碎裂的聲音,房間的地板滿是酒和玻璃混在一起的殘骸。
「他人到底在哪,都幾點了還沒見到人!」金仁泰看向盧秘書,哪還有剛才的慈眉善目,而是滿臉怒火:「去把江家鄭家蔣家還有趙家那幾個查清楚!我倒要看看他們在玩什麼把戲⋯⋯」
見盧秘書手上還拿著的東西,金仁泰又說:「打通電話去國內,把那個叫林笙的人也給我找出來,明天我就要見到。」
「大少爺再過不久就會抵達,您吩咐的事我立刻去辦。」盧秘書當著他的面用手機講電話:「照著地址和上頭的照片去抓人,直接帶來美國,不惜任何手段。」
金仁泰往沙發上坐,盧秘書收起手機,繼續說:「金老先生剛才再問黃院長的事情。」
婚禮都還沒開始就被一堆事搞得焦頭爛額。
發完脾氣,金仁泰頭又痛了起來,皺著眉頭說:「那邊我會處理,先叫人拿點藥過來。」
還沒等他去解釋,金雄晏就先帶著其他兩人找來休息室了:「什麼藥?」
他們同時看向房門,盧秘書率先行禮說:「是金先生突然頭痛,要我拿點止痛藥過來。」
金雄晏揮手叫他出去,和另外兩人走到沙發坐下,「怎麼這種時候頭痛呢?親家公、親家母人都來了。」
蘇先生笑說:「想必是這陣子為兩個孩子婚禮的事情操勞到了吧,親家得好好保重啊。」
金仁泰笑了笑,點頭說:「一點小毛病而已,人上了年紀就得認老,所以要趕緊將江山事業交給後輩,這樣我也能放心早點在家享天倫樂。」
蘇太太笑容滿面,客氣地說:「親家還正處在巔峰狀態呢,就算孩子們結了婚也要繼續提拔幾年呀,等孫子呱呱落地後再退休那才剛好!」
金雄晏再怎麼對落染天不滿,好歹也是關係著金家門面,得在人前說點好話:「那是,人生都是從結婚之後才開始,有很多考驗在等著他們,我們也只能在旁邊幫把手而已,如何造化還是要看年輕人作為,自己孩子當然會替他們看著點,蘇先生、蘇太太放心,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小薇嫁過來我金雄晏保證會好好護著她。」
「小薇是我們蘇家的小公主,平時縱慣了所以個性有些驕縱,還有很多為人媳婦要學的事。」蘇先生笑說:「希望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多多包涵。」
金仁泰頓了頓,隨即笑說:「這是當然,小薇嫁來我們家是來享福,金家還得沾沾她的福氣。」
「對了。」蘇太太提起說:「染天人呢?怎麼從進會場到現在都沒看到他?」
金仁泰找了理由搪塞過去:「今天婚禮太緊張,忘了拿東西又折回家,等下就到。」
休息室談笑風生,新娘室裡的王婧涵聽金淮伊說完之後整個人異常地冷靜,已經不像前幾日一樣鬱鬱寡歡,「你是從哪聽來這件事的,說不定是有人從中作梗要壞了金家和諧,毫無根據的事你馬上就相信了嗎?」
「是有根據的。」金淮伊深信不疑地說:「有天我去找爸,正好聽見盧秘書在跟醫院在聯絡,然後我趁他不在的時候翻出了一份報告,拿著它去找醫生就什麼都說了,還需要懷疑什麼。」
「盧秘書也知情就我們不知道?」王婧涵不可置信地說:「什麼時候這個小小秘書更得他的心了,我們的地位竟然連個秘書都比不過嗎!」
金淮伊翹起二郎腿,將蘇薇摟在懷裡,嫌惡地說:「這件事說不定盧卡斯也有出主意,誰叫他是個能幹的人,來幾年而已就被爸重用還直升到秘書,不就是個破秘書還跩上天了,等我把金氏拿到手⋯第一件事就是把賤種打回原型,第二件就是把那小秘書給踹出金氏。」
或許是流幾天淚也心灰意冷了,王婧涵對兒子的所作所為默不作聲,只想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對他和蘇薇做出的事情可做不到閉嘴,「你們兩個又是怎麼一回事?蘇薇,妳一個女人家還是個沒結婚的女孩子,怎麼可以在這種場合隨便亂來呢?被人撞見怎麼辦,清白還要不要了!」
被點名的蘇薇一下就縮到金淮伊懷裡,委屈巴巴地看著他,金淮伊見有個水靈的美人兒求助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媽妳就別再唸蘇薇了,她也是妳將來的兒媳婦呢,而且蘇薇是為了要幫我拿回金氏才待在那賤種身邊啊,妳要好好待她知道嗎。」
兩人亂搞在一起是不爭的事實,既然蘇薇也有出一份力,王婧涵便不再多說什麼:「總之,今天婚禮還是要照常舉辦,你們年輕人關係多亂我不管,出事了責任就得自己扛,別到時候叫我幫你們,我已經不想再和你爸吵,這些年早就吵夠了。」
「媽,沒問題的,妳就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剩下的我和蘇薇會處理,別擔心⋯⋯」金淮伊狂妄地笑起來:「我早就叫人把爸的藥換掉,現在只要等時間就好。」
金淮伊的笑聲好似得了老天眷顧,就像他的人生一般順風順水,只要出點力氣其餘什麼都不必做,勝利終究會屬於他。
這時有人敲響了房門,三人驚得抖了抖,門外的人說:「新郎已經到達會場了,請新娘現在往典禮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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