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森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叩叩。」

一個敲門聲響起，床上的人無從察覺依然熟睡。

「叩叩。」

「笙，你還好嗎？有聽見的話請知會我一聲。」

聞言，林笙這時悠悠轉醒，睜開眼緩了片刻才發現迪倫早已在房門外等候多時。

⋯

窗外是下了幾天仍未停的雪，而且天也亮了段時間，林笙沒想到自己的睡眠會如此深層。

每日不是失眠就是只睡幾個小時就會被噩夢驚醒⋯⋯長時間睡眠，這是好久都沒有過的情況。

但是林笙沒能再多想，先起身下床寫句話遞出門外。

門外的迪倫見林笙總算有回覆便鬆了口氣，要是再沒反應可能就得破門而入了⋯⋯以免林笙做出某些讓他們猝不及防的行為，那事情可就糟了。

"對不起，我睡過頭了，稍等一下"

見狀，迪倫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又看了眼完好地擺放在門口的早餐，開口說：「沒關係，吵到你睡覺是我不對，你慢慢來別著急。」

林笙去漱洗了，迪倫就坐在房門外的椅子上看著他的紙思索。

從替林笙診療開始，他的睡眠品質一直都很差，可是人不能不休息，所以只能靠藥物控制，但迪倫每次開的藥都很保守，其中只有一、兩次情況很不穩定的時候才會加點劑量⋯⋯

左思右想，門縫又遞來一張紙，代表林笙已經回來了。

"久等了"

迪倫笑了笑，說：「你動作很快我沒有等太久⋯⋯笙，請問你昨晚服下多少安眠藥，又是幾點睡覺呢？」

林笙很快就給了答覆。

"一顆，應該是9點"

「⋯」

迪倫愣了愣，因為他開的安眠藥藥效不可能持續這麼長的時間，甚至林笙也只有吃下一顆⋯意思是⋯⋯

為了要有更準確的判斷，迪倫又問：「除了昨晚，這幾天的睡眠狀況如何？有像以前那樣失眠或是其他的情況嗎？」

幾次的答覆林笙都像是還沒聽完問題就已經寫下了。

"還不錯，這幾天都不太會做噩夢，而且有時候我會忘記吃藥但還是睡著了，有幾次在半夜也會醒過來，不過可以很快就再次入睡"

「⋯」

短短一週竟然出現這麼大的變化，何況這種例子佔極少數，迪倫真的有驚訝到。

到底是什麼影響了林笙？

光靠藥物本就不可能，而且根深蒂固的想法是很難被扭轉或做出改變⋯⋯這究竟有什麼原因讓林笙不一樣了？

「⋯」

這時林笙又遞了一張紙過來。

"我，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當然沒有任何問題。」雖然困惑，迪倫還是笑出了聲，說：「笙，是你進步了。」

⋯

門內的林笙好像不太相信迪倫說的話，畢竟他的病都已經三年了也還是沒有一點起色，突然聽見這種話肯定很疑惑。

"什麼意思？"

迪倫見他自己都這麼訝異不禁又笑了一聲：「你可以問問你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什麼讓你開心或是期待的事情發生？」

⋯

其實林笙的話一直都不算多，每當迪倫問到類似問題通常都不太會有下文，只是他覺得今天好像不同了，有那麼一絲絲的地方改變了。

果不其然，林笙今天沒有選擇躲避他的問題或是執著在病情上，而是遞出一張與眾不同的答覆。

"最近我與一位老爺爺在彈鋼琴"

迪倫又驚又喜，驚的是林笙願意和人接觸，喜的是林笙願意和他分享自己的事，要知道這是多大的進展！

「哇——」迪倫讚嘆不已：「原來你會彈鋼琴啊，真是厲害！老爺爺是你的親人嗎？」

今天的林笙都只用了幾秒就給出答案。

"謝謝，老爺爺是我的鄰居，他就住在隔壁"

「⋯」

迪倫愣怔地看著鄰居和隔壁這兩個單字，忽然沉默下來。

鄰居⋯⋯隔壁⋯⋯⋯

但是他，不就是住在隔壁嗎？

他⋯也不可能會是一位老爺爺吧⋯⋯？

迪倫好像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包括林笙的精神狀況、睡眠品質、反應與情緒⋯⋯這些全都是因為那位"老爺爺"才有的⋯⋯⋯⋯

推測歸推測，迪倫還是試圖從林笙這裡理清所有的疑惑，「你們認識多久了？我可以問你和那名老爺爺的相處情況嗎？」

良久，林笙才從門縫遞出紙。

"大約有兩個星期，老爺爺獨自一個人住而且他不能說話，從某一天開始他突然彈起鋼琴，可是他不太會彈，所以我決定教他，現在我們每天都會一起彈鋼琴，他學得很好只是不太熟練，在過一段時間他應該就可以彈出幾小節的旋律了，他能夠彈出自己喜歡的音樂這點也讓我很高興"

迪倫又愣了，不是因為他寫的這些文字而是字數，這是認識林笙以來他寫過最長篇的文字敘述⋯⋯

字裡行間充滿著林笙的感覺和情緒，不管是對著自己或他人，不再是死氣沉沉的答覆與機械般的播放⋯看來"老爺爺"對他的影響非常大⋯⋯甚至整體現況沒有迪倫預先設想的結果要壞。

迪倫驀然收起笑容，穩住語氣又問：「你很喜歡鋼琴嗎？」

很快，紙接著就遞過來了。

"音樂是我的夢想，從小爸媽就讓我學習鋼琴和小提琴，我很感謝他們可以讓我做自己喜歡的事，希望他們能繼續看著我彈琴，能成為他們驕傲的孩子也是我的目標，我在大學的時候考進了音樂系，這是我在學時期最引以為傲的事情"

一句句描述都不是假，林笙真的願意和自己溝通了，這才是診療真正的意義所在。

「我瞭解了。」迪倫看著紙上的文字揚了揚嘴角，然後點點頭說：「你現在只要持續保持這種生活步調就好，喜歡鋼琴的話就盡量多彈一些吧，有助於你的狀態。」

聞言，門內的林笙愣了愣，快速寫下文字。

"我⋯⋯有變好一點嗎？"

「依照目前的狀況來說，是的。」迪倫的聲音也聽得出一點喜悅：「能回歸到正常的生活方式就是最主要的目標，而且你現在願意接觸其他人也是好的現象，只要保持下去就好，要重新建立信心或許很困難，不過你已經辦到了，你真的非常勇敢，這是很好的第一步。」

⋯

這是林笙第一次從迪倫那裡得到肯定。

不是想要打開這扇門，不是想要讓自己開口說話⋯⋯全部都不是否定和要求。

林笙低下頭，那一封信也仍然握在手中，上頭有著老爺爺對他的感謝和讚美，短短幾個文字其實讓他很開心，有種被人需要的感覺，能夠從這小小的囹圄中解放。

他看著信幾秒又看了掛在胸前的那條項鍊，之後便在紙上寫字。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想試試做面對面的診療⋯⋯"

⋯⋯

診療結束，迪倫在和許妍談過後也離開這裡前往下個地方，果然早已有個人在屋內等了。

迪倫在他對面坐下，開口也是往常那一句：「最近過得好嗎？Ran.」

落染天不再沉默寡言，嘴角似乎還帶有讓人不易察覺的笑意：「很好。」

迪倫也從沒見過他這一面，不過想了又想，往往都是將兩種可能互相連接起來就能得出正確答案，刪去多餘的步驟才能知道這道題目到底有多簡單，全部都是被陷阱給束縛住還繞了遠路，實際上根本沒那麼難，只是人要用雙眼分辨出來，需要一定的時間去做思考。

「不好意思⋯」迪倫放下公事包，將雙手交叉置於腹前，說：「今天我能跳脫診療，說一說我這幾年自身的情況嗎？診療費就免了⋯⋯就當我心情不太穩定，需要放下工作找個人聊聊可以嗎？你願意當我聊天的對象嗎？」

落染天看著他有些不解，但是沒有拒絕就算一種默認。

「醫生有很多事情都不能說，所以請當作是我在說故事吧。」迪倫舒了長長一口氣才開始說：「我見過人生百態，所有與我見面的人大多都是經歷過創傷，有著無法自癒的傷口，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每次看診我都會感嘆著世間的變化，也曾向上天祈禱一個沒有傷害的世界⋯⋯然後在三年前，我遇到了一個讓我印象很深刻的男生⋯因為直到現在我都沒有見過他一次，而且他也不願意說話，到了現在，我們之間都還是隔著一道門。」

「⋯」

這段故事的開頭一下就讓落染天愣了。

迪倫像裝作沒看見他的震驚，淡掉笑意訴說他的故事：「我沒親眼見過這個男生也沒聽過他的聲音所以對他一無所知，於是我問了將他帶來見我的人，才得知對方是男生的老師和老師的女兒，因為家裡人年紀大所以無法陪他一起遠赴英國治療，只能由老師帶他過來⋯⋯也得知他實際只有18歲而已⋯但是內心卻已經片體鱗傷了。」

落染天沒說話，只是神情不再像剛才那樣好看。

「這個男生很特別⋯⋯」迪倫說：「他⋯其實真的很傷心，可是他卻試圖讓我感覺他是個很快樂的人，在他的文字敘述中一直想向其他人展現出他很好、他沒事、他夠堅強能夠扛起一切，還曾經安慰過他的老師說⋯『他很快就會好起來，會重新回到過去的自己，不會添太多麻煩，因為他還要照顧奶奶』。」

「那時候的我也很驚訝⋯⋯」迪倫皺起眉頭，這個故事好像也沒讓他好受多少，「雖然以18歲的男生來說他已經成年了⋯但是以大腦正常的發育來說，他實在太過於成熟還會習慣性壓抑住自己的內心，連語氣都像個30幾歲的大人，而且他不會有過多的依賴和依附行為，極為獨立自主、有想法，已經可以用自身的力量替家人分擔或承擔所有責任⋯⋯以這個年齡來說，他是個很偉大的孩子，我甚至不能想像過去的他、還在童年時期的他⋯到底有多獨立⋯多幸苦⋯⋯」

迪倫說到這裡都忍不住嘆氣：「他沒有跟我說太多有關於家庭的事，不過⋯⋯他還是很愛他的家，只是現在有了點爭執，而這個爭執就像是一顆發芽的藤蔓，他把自己困在藤蔓裡面造成內心很嚴重的傷害，可是他卻怎樣也掙脫不了。」

落染天抬眼看向迪倫的面色仍舊平靜，只是眼角也有點不易發覺的紅。

迪倫深呼吸了一次，接著又彎腰從公事包拿出幾張紙來，他沒急著給落染天看，說：「我問過他很多問題，但是他很少給我答覆⋯⋯直到有天⋯因為我太過在意那個爭執⋯實在忍不住問了他⋯『你會不肯從房間出來，是不是在等著誰？』⋯⋯然後他居然少見地給了我答覆⋯」

他將一張紙放在桌上，赫然是有著林笙筆跡寫的一句英文。

"Yes. I’m waiting for my lover."（是的，我在等待我的愛人。）

落染天皺起眉頭，心臟又開始泛著疼痛。

迪倫也還沒結束，繼續說：「接著我問了他一句『假如，他沒有來呢？』」

又是一張紙攤在桌上。

"我會去找他。"

「最後⋯」迪倫看著落染天緊緊抓著兩張紙不放，說：「『如果現在有機會，那你會去找他嗎？』」

第三張。

"我不想拖累他，所以會把病治好之後再去找他。"

這次，落染天已經完全低下了頭，心臟也絞得更緊更痛。

迪倫看著他發抖的肩膀，嘆了氣說：「⋯⋯這就是⋯你一直守在這裡不肯走的理由，對吧。」

因為不想將苦痛帶給他，因為兩人都將彼此藏在內心深處，已然是抹不掉、忘不了、是最重要的存在，才能夠不斷堅持到今天。

「我已經無法再幫助他什麼了⋯⋯」迪倫脫掉眼鏡擦了把臉，恢復原來的樣子淡淡地笑說：「你才是唯一能夠幫他的人⋯⋯我和這名男生的故事到這裡結束了，後面的⋯請你們一定要繼續寫下去。」

⋯⋯

雪積得更厚，風也變得更大，迪倫走後，落染天站在雪地裡冷靜了一段時間，走回木屋的時候就看見許妍撐著傘在雪中等著自己。

「今天談得比較久。」許妍看了眼時間，說：「雪有點大，我長話短說吧。」

才剛要接下去，落染天卻說：「不用了，妳趕快進屋吧。」

許妍愣了愣，問：「難道醫生告訴你了？」

落染天搖了頭卻沒再解釋，不過表情看起來很正常。

既然他說不用那許妍也不再多說，將拿在手中的白色物品遞了過去，說：「這是林笙要給"老爺爺的信"。」

「⋯」

落染天進屋後迫不及待地拆了信，雖然快但還是很小心仔細地把信封袋完好無損地打開。

"Pleased to meet you, I’m Sheng."（很榮幸可以認識你，我是笙。）

短短一句再正常不過的問候語就能讓落染天發自內心的笑出來，像是看見真正的寶藏一樣。

回信了⋯⋯他真的回信了！

能夠用某種方式再次與林笙有所牽連起來，落染天興奮地在屋內來回踱步，無聲歡呼也抵擋不住他的好心情。

有了開頭，想要將這份關係延續下去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落染天對於寫信有著極大的熱忱，該注意的事也得做到滴水不漏。

為了不讓林笙認出他的筆跡，他用左手笨拙地寫著字，前面寫的幾張根本看不懂，於是他又寫了相同內容的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直到他能分辨出內容才會將信封準備好送過去。

但是這樣寫也不是辦法，從第一次之後落染天還特意用左手練起字，像是回到孩提時期在學拿筆寫字，反正多寫幾遍就能習慣了，什麼事都不能阻擋他寫信給林笙。

而林笙是在準備吃飯的時候看見第二封信。

確定門外沒有任何人後他才會打開門，接著一封長得一模一樣的牛皮信封便進入他的視線內正躺在飯菜的旁邊，不同的是，這封信上頭多了一個名字。

"SHENG"

⋯

林笙沒有急著吃飯反而率先拆開信封，裡頭的文字也依舊歪歪醜醜。

"天氣寒冷要注意保暖，不過外頭的雪積得很厚實很適合打一場雪仗，那肯定很痛快，你也喜歡打雪仗嗎？"

雖然是位老爺爺了，也依舊童心未泯，看起來是個樂觀的人。

林笙放下信在腦海中想象了一會，結果還沒吃飯就拿出新的信紙寫起來，完全把午餐晾在一邊。

比起第一次，第二封信真的快了很多很多，落染天也理所當然很迅速地拆開了。

"我不常打雪仗，可是我很喜歡雪，雨的結晶如同花一樣美。"

兩個人都把寫信當作聊天，不再局限於彈鋼琴的時候才會接觸對方，書信也成了另一種日常。

現在的餐點都會附帶著一封信，林笙也開始變得準時吃飯，不過他都最優先拆開信封，導致飯菜仍舊是涼一半的狀態。

"你喜歡花嗎？我的愛人也是。"

林笙低頭看著項鍊又抬手轉了轉它，這次想到連菜涼了都還沒吃上一口。

落染天也是最期待吃飯的時間，因為總能有封信送到他手上，這封信能讓他的心情好上一整天。

"我喜歡櫻花和楓葉，你呢？"

落染天揚起嘴角，臉上是藏不住的心喜，很快就開始動筆寫起新的一封信。

林笙拿著不知道第幾封信時才想到與老爺爺似乎更加熟稔了，回信和收信都已經成了習慣，那也算是真正的筆友吧。

"我和我愛人喜歡的一樣。"

⋯

林笙對這個模凌兩可的回覆愣了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老爺爺是在放閃還是炫耀⋯⋯亦或是兩者都有。

⋯⋯是不是老一輩的人都會這樣？

林笙沒有糾結很久，因為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信紙上。

很巧的是，收到這封信的落染天也不約而同地看了一會。

"你自己住嗎？你的愛人呢？"

一起住在林笙家那段時光兩人都很享受與滿足，沒有距離和時間問題，隨時隨地都能見到對方、觸碰對方，只有好無壞。

落染天用左手寫得越來越熟練，但他還是會注意一點小細節以防被認出來。

不過林笙看見這封信的當下反應並沒有前幾次要好。

"我的愛人去了一個離我很遙遠的地方，所以我在這裡等著他回來，我非常地想念他。"

明知道這其中代表著什麼意思，可是看見這句話，林笙這次卻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心臟有些悶痛。

然而他的心情也傳給了落染天，看著他的信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對不起"

他沒有灰心，下封給林笙的信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

"不必道歉，是我要謝謝你，你所教予我的鋼琴曲便是我們兩個最喜愛的一首，我的愛人時常彈給我聽，只是我沒有他厲害不能彈出整首，我真的由衷感謝你能夠讓我再一次聽見它，等他回來以後我就可以彈給他聽了。"

林笙垂眸看了信好幾遍，肩膀也漸漸放鬆下來，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落染天也和他一樣，見他真的不在意才放下心來。

"不客氣，你彈得很好，能和你一起彈奏鋼琴我也很高興，祝福你有一天能夠見到你的愛人，他也一定會很喜歡你給的驚喜。"

落染天將信放在琴架上，之後便一直看著牆壁微笑。

我們約定好了，笙笙

旁邊的手機震動起來，落染天繼續坐了一陣子才起身走去房間裡接起來。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著急：『後天就要開庭，明天再沒搭上飛機就趕不上了。』

落染天盯著外頭漸強的風雪略過窗戶震得喀喀作響，「訂明天傍晚的航班，把相關資料全都發給我。」

『⋯』對方頓了頓才說：『時間抓的太緊了，你下飛機之後沒多久就要開庭了，這樣你沒時間休息吧，改成上午？』

「不用。」落染天堅持地說：「訂傍晚，開庭結束前你抓個時間再訂回倫敦最近一班的班機。」

『⋯』對方真的愣了，說：『結束後你馬上就要離開了？可是你⋯』

「記好。」落染天直接打斷對方，沉聲說：「我要第一時間的航班。」

『⋯』

對方知道勸了也是白勸，只能妥協答應：『⋯⋯好。』

掛斷電話，落染天走回鋼琴前，看著這道牆壁眼底有著堅定。

對不起笙笙，我必須暫時離開這裡一會⋯再等一下，再等我一次就好⋯⋯

千萬不要再從我身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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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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