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森 - 第五十五章

大寒。

樹上掛著絲絲雪白的跡象都成了日常風景，也是新的一年即將到來的祝福，雪地上的足跡都象徵著在外學子回家的時間正在倒數。

櫻大結束了期末考，全校都在準備離校去迎接美好的寒假，在最後一堂課結束的時候，都奔回了寢室收拾行李。

賴翔緯蹲在行李箱前，把能塞的東西全塞了進去，「廷哥你新年怎麼過？」

趙廷看著已經塞爆的行李箱正在思考空間管理這件事情，「就那樣啊，難道你過年玩很瘋？」

「沒，就幾天回阿嬤家吃飯，其他時間應該都在虛幻國度裡度過。」

趙廷停下思考，沒能理解這句話，「虛幻什麼？」

「…召喚峽谷。」

「靠，LOL就LOL搞什麼神秘。」趙廷傻眼完又問：「你該不會整天宅在家吧！新年都不會去哪裡玩的嗎？」

「會！」

「哪？」

「林笙他家。」

「…」

「行吧。」

林笙對賴翔緯來說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趙廷想了想又說：「不如今年我們約一波去走春？」

整理到一半的賴翔緯抬起頭看他，震驚地說：「雖然我不懂你怎麼小小年紀卻能說出這種老人用詞，但我怎麼沒想到還有這個活動！」

「你才老，你全家都老！我也是剛才想到的，之前我都和我媽我妹一起去，今年可以跟你們約。」

賴翔緯笑說：「這樣對你媽她們會不會不太好意思啊？」

「不會啦，反正我爸今年有休年假會回國陪她們，她們也只是想去逛街而已，我還得幫她們提東西，累。」

賴翔緯打了個響指說：「就這麼定了！我去群組跟其他人說。」然後他就拿出手機開始敲字。

「話說他們兩個呢？」趙廷看了一眼身後空著的兩張桌子。

賴翔緯認真地盯著手機說：「他們剛一下課就說要去看成績。」

「哇靠⋯學霸的腦袋果然就是不一樣，別人是越晚看就越能夠延長生命期限⋯他們都跟人唱反調。」趙廷一臉見鬼的表情說：「應該不會整個寒假都泡在書堆裡吧？光想我就覺得害怕。」他又看了眼時間，「不過他們也看太久了吧？校門都快關了，還不回來整理。」

話音剛落，寢室的門就被人打開，他聽見動靜往門口看了過去，就見消失很久的兩人走進來，其中一個還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你們看成績也看太久了吧？」趙廷目光移到林笙身上又說：「笙哥你嘴唇怎麼這麼腫？」

林笙滿臉不爽地走過他旁邊時說了一句：「凍傷。」然後開始整理東西。

趙廷盯著他的背影狐疑了一會，才轉頭看向站門口笑容滿面的落染天說：「你又幹嘛了？」還指了指身後的林笙。

落染天靠在門邊，一手抱臂一手抬起抹了一下嘴唇，笑說：「沒什麼，看成績而已。」抹完還用指腹撚了一下，才直起身往書桌走去。

賴翔緯見他們兩人走進來，就收起手機笑說：「新年要不要去走走？我剛在群組問了其他人，剩你們了。」

「我都可以。」落染天邊整理著東西邊說。

賴翔緯點了點頭又問：「笙哥呢？」

結果林笙只留給他一個忙碌的背影，他滿頭問號的走到旁邊，就驚訝地說：「你嘴巴怎麼了？」

林笙動作一頓，抿了抿嘴唇後，咬牙說：「…凍傷。」

賴翔緯滿臉震驚：「前陣子寒流喊熱，現在又凍傷？」說完還上下看了林笙一圈。

然後換來了林笙的殺人目光，於是他瞬間退離一公尺以外，最後還是提起勇氣說：「那你去嗎？」

林笙斜眼看他，無言片刻後說：「去吧，不然到最後你還不是跑來我家潑灑賴皮。」說完轉身丟了幾樣東西進行李箱。

賴翔緯搖了搖一根手指笑說：「錯了，我會前一天就住進你家潑灑賴皮。」

落染天挑起了眉，隨口說：「你每個新年都會去他家？」

賴翔緯看起來還挺自豪自己的行為，胸有成竹說：「當然，我還會在那邊住幾天，因為我不想回阿嬤家。」

林笙嘖了一聲說：「自己不去住外面，跑來占人位子。」

「我這不是怕你和奶奶兩人太無聊嗎？」

「免了，大過年就要照顧你，心累。」

「不累，我不是還帶遊戲給你玩嗎？」

「只有這個優點而已。」

「⋯」

比不上遊戲的賴皮鬼HP-9999。

最後四人差點來不及時間，還好在學校要關門的前一刻成功踏出了門口。

賴翔緯坐在行李箱上等家人來接，也順口問了一句：「那我們約什麼時候？」

趙廷看了眼手機，隨便挑了一個大好日子，說：「初二？」

「哦！」賴翔緯大笑：「初二好，這樣我就有理由跑掉了！」他笑著點了頭。

林笙收起手機說：「那就初二吧，我搭公車，先和你們說聲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賴翔緯和趙廷異口同聲說。

他轉身要往公車站走去，就發現落染天也跟了上來，於是他又停下說：「你不是等車嗎？」

落染天點了下頭說：「嗯，但不在這等，我和你走去吧。」然後轉身向其他兩人打了個招呼。

林笙見狀就知道肯定是故意的，也沒說什麼，拉著行李箱和他一起走了，離學校有段距離後才開口：「你新年回哪？」他頓了幾秒又說：「要不⋯來我家？」

落染天轉頭看向他，想了片刻才說：「雖然你的提議非常吸引我⋯不過我可能得去那個人那邊待幾天。」

林笙立刻就皺起了眉頭。

落染天也伸手點了一下他的眉心，「大過年別皺這麼緊，放心，那個人常年不在國內，我只是走個過場，那邊可能也就幾個傭人而已。」

「那你豈不是除夕自己過。」林笙又皺起了眉頭。

落染天見他這個樣子眼底流露出一絲溫柔，接著掃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就把林笙拉到公車亭子後面，隨即抱住了他。

他在林笙頸窩蹭了蹭說：「我早習慣了，不過…」他揚起嘴角：「現在不是還有你嗎？」

林笙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任由他抱著。

落染天直起身，抬手輕輕地揉著林笙緊皺的眉頭，緩聲說：「我們可以講電話也可以視訊，你要開24小時的話，我也不介意…」

過了幾秒他又說：「說起來，這算是我們在一起後第一次分開？」

許久沒出聲的林笙聽他這樣說，最後撇了撇嘴說：「行吧…」然後默默抬手回抱住他，又問：「他家在哪？」

「有點距離，坐車大概3個多小時。」

「這麼遠…」林笙想了想，還是問出口：「他們會為難你嗎？」

「不敢吧，畢竟我現在可是很金貴的。」

「嘖，跟你說認真的⋯」

落染天聽見他煩躁的聲音又笑了起來，於是將他抱得更緊，感受他的溫度，「別擔心，除了你以外，沒有人可以欺負我。」

明知道落染天只是想讓自己放心，但林笙還是忍不住嘴角上揚了一點，感覺身上的力道又收緊了些，他的雙眸閃過一絲光亮。

「落染天。」

話音剛落，落染天感覺到林笙動了動，下一秒林笙就直接吻了上來。

相觸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專注於這突如其來的驚喜。

他一手輕扣著林笙的後頸，碎髮纏繞在指尖上，像彼此交換呼吸那樣，曖昧不清。

可能是因為要分開，可能是因為有一段時間不能見到對方，所以在此刻他們只想要牢牢記住專屬於對方的味道，來填補後面的空白。

冷清的公車站內寥寥幾人，每個人都在等待著回家的那班車到來，卻誰也沒發現，亭子後方還有兩個不想離開的人正在相擁著。

等林笙回過神時，他就已經搭上公車、坐在了位置上，完全沒發現車已經駛離學校很長一段路了。

他往車窗外看去，透過玻璃上的霧氣，外頭是一片雪白世界和不停轉換的街景，他一手靠在扶把上撐著頭開始發呆。

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不會去思考距離和時間的問題，然而現在不同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明明每天都能見到的人，現在有一段時間見不到了，他突然覺得心空了一塊，車裡的暖氣吹過，卻還是冷的發慌。

以前也有放寒暑假，和賴翔緯一段時間沒見面也不會有這種感覺，那為什麼這次變成了落染天，他就這麼失落？

還是那種很重、很重的失落感。

「真的不一樣啊…」

朋友和男朋友之間，原來差一個字就差這麼多。

想到一半，下一秒他就愣了。

因為他在玻璃上看見了一個字，他竟然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往車窗上寫了個染字。

他怔愣地看著那個字，過了幾秒後又皺起眉頭，煩躁地說了句：「媽的真久…」然後他又抬手寫了落和天上去。

最後他就像個小學生一樣，幼稚地在玻璃上的霧氣塗塗畫畫，來度過這一段路程。

在他要下車的前一刻，還不忘把寫滿字的整面車窗用手擦掉痕跡。

當他踏進家門的時候，口袋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把鞋子擺好後才拿出來看。

R ：到家了沒？

林笙挑起眉頭，抬手敲字。

夜笙歌：剛到，還蠻準

R ：我有裝GPS，你不知道嗎？

夜笙歌：裝哪我看看

R ：裝在我心裡，看嗎？

夜笙歌：。

R ：竟然捨得句點我

R ：對方傳送一張**覺得桑心**貼圖

林笙看著一隻灰色兔子摀住心臟大哭的貼圖笑了一聲，手敲在螢幕上。

夜笙歌：到哪了？

「小笙你回來了嗎？」房內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回來了。」他也喊了一聲。

「怎麼還待在玄關呢？快進來啊！」

「好。」但他依舊低頭看訊息。

R ：還有一段路

夜笙歌：睡一下？

R ：奶奶叫你了？

夜笙歌：嗯

R ：那你快去吧，晚點再說

夜笙歌：好，你睡吧

R ：對方傳送一張**瞌睡瞌睡**貼圖

他看著鼻子有一團泡泡的灰色兔子又笑了一聲。

R ：想你了

林笙垂眸看著這則訊息一會，把手機靠近嘴邊，說了句話後就把手機放進口袋，拉著行李箱往客廳走去。

一台黑色轎車正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和前方的車輛保持著距離。

『晚安。』

低沉的嗓音從手機裡傳出，瞬間打破車內的寧靜。

落染天看著林笙傳來的訊息又聽見他的聲音，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前方的司機也透過後照鏡看見他的樣子，笑說：「少爺，您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

聞言，落染天嘴角笑意淡了很多，看了幾秒手機後就把它收進口袋裡，轉頭看向車窗外，沒有要回應的打算。

司機見他變了一個模樣，便不敢再說話，繼續專心開車，車內再度回歸寧靜。

過兩小時才下了高速公路，之後又駛進一處位在半山腰的住宅區。

落染天全程不發一語，冷眼看著窗外那一棟佇立的樓房。

從轎車下來時，落染天似乎換了一個人，剛才和林笙傳訊息時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殆盡，現在的他周身都圍繞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臉上表情更是冷冽。

他大步走進樓房時，門口站了幾個傭人向他彎腰行禮，他將一切都無視掉，直徑往樓梯走去。

「這麼久不見，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呢？」

落染天停下腳步，看著綿延至二樓的樓梯，也沒想轉頭看向說話的人，「你不也沒打招呼就闖進來了，我何必出聲。」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皺褶後，才轉身面對落染天，仔細瞧著他時，會發現他的某些輪廓和落染天有些相似。

男人笑了笑，不在意剛才那番話，「別這麼冷漠嘛⋯難得見一次面，不應該來個大擁抱之類的嗎？」

落染天的眼神又冷了幾分，懶得搭理這種降智對話，連個正眼都不想給，「這裡沒有誰在，不用演了，金淮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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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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