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仁泰能喊出這個名字代表有調查到一點眉目,趙廷不禁皺起眉頭與他對峙:「你還能再卑鄙一點啊金仁泰,不能接受金家滿盤皆輸的下場就抓了人質當擋箭牌。」
「趙先生真是言重,在商場上總得有些保險牌,我不過是提前買了點,不然如何有足夠的籌碼跟人談條件。」金仁泰見抓到住弱點,絕不能輕易放過機會,「現在⋯叫他來跟我談,否則不保證我會不會做出什麼事情,畢竟當父親的怎麼可能接受兒子和男人在一起,這種不倫不類的關係⋯沒準我生氣起來就動手了。」
「你他媽罵誰啊!怎麼不說你老婆老爸要不要臉,這四個字是要用在他們身上!」後方的蔣灝綸破口大罵:「到底要害幾個無辜的人你才滿意啊?人都死到臨頭了還這麼下三濫!」
金仁泰不怒反笑,說:「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人一起,你父親不就是那個替死鬼嗎。」
蔣灝綸把搖桿塞給蔣灝哲,抬腳就要衝上前,蔣灝哲手快一把拉住了他,「被激怒就中了他下懷,冷靜。」
蔣灝綸雙眼滿是不甘,但只能乖乖被蔣灝哲按住,站在原地瞪著金仁泰。
他們越是慌亂金仁泰就越開心,「父親都不在了,要是再少個弟弟,估計你們蔣家也是走到頭了。」
落染天今天沒現身趙廷真的不太有把握,可是又不能拿林笙的安全開玩笑,要知道金仁泰可是連親生孩子都敢下手的人,更何況是素未謀面的林笙。
「要聯繫嗎?」鄭禹修看向趙廷,低聲說:「假如人有個三長兩短,你我都不好說話。」
金仁泰還沒等趙廷回答,又說:「盧卡斯。」
默默站在角落的盧卡斯這才走向金仁泰,表情從沒變過像是已經看慣了這種場面,照例行了禮,「是。」
趙廷不考慮了,直接拿出手機撥號碼,看著盧卡斯眉頭越皺越緊。
金仁泰沒想到這張牌居然會發揮出如此大的作用,化危機成轉機原來只需要林笙這個關鍵,場面一下就明亮了起來,「談判要先釋出誠意,叫他們拍幾張照片給大少爺看看。」
「真他媽垃圾⋯⋯」手機另一端就是沒人接聽,趙廷忍不住罵:「媽的人跑去哪了?搞什麼東西不接電話!」
蔣灝哲見狀,說:「怎麼會沒人接,我這邊的訊號還沒斷。」
江遴湛也走過來,問:「室內有被干擾嗎?」
蔣灝綸搖了頭,說:「不可能,監視狀態全部顯示順暢,沒有任何外物入侵的跡象。」
趙廷打電話的手心都冒出冷汗,緊要關頭竟然出了這種差錯,難道老天也在幫金仁泰嗎?
幾人有些兵荒馬亂的當下,金仁泰得意的笑了:「你們剛才不還很囂張嗎,原來全是裝模作樣,不過就是幾個廢物利用的東西而已。」
金仁泰拿出手機撥了號碼,不到幾秒鐘,現場突然響起一個鈴聲。
全部人聽到這陣鈴聲都愣了幾秒,金仁泰當然也有所察覺,雖然沒預料到他人早就在現場,但總算能抓住尾巴把他給揪出來。
鈴聲仍舊持續不斷,金仁泰掃過整個會場大喊著:「不用再躲了,我知道你在這。」
趙廷他們也驚訝著這個狀況,開始張望起哪間房門會被打開,落染天人真的在現場?
接連響過一會,最後哪扇門都沒開,金仁泰就見盧卡斯將帶有來電顯示的手機從口袋拿出,然後看向自己。
「⋯」
本該是落染天在拿的手機如今卻在盧卡斯手中出現,金仁泰皺起眉頭,眼神洩露出訝異,「為什麼他的手機會在你那?」
盧卡斯平淡地看了眼手機,如實回答:「這是落先生託付給我的事情。」
在金家,落姓是個大忌,盧卡斯平時也是稱落染天為大少爺,可是現在的稱謂卻變了。
看傻眼的免不了還有趙廷他們,突發事件讓幾個人還處在狀況外。
這一刻,盧卡斯身上彷彿已經不像是秘書,這種反應讓金仁泰想起他過去的所作所為,「⋯他人在哪?」
盧卡斯不再是有問必答,而是沉默不語。
明擺著要攤牌的表情讓金仁泰漸漸發怒:「⋯⋯那些照片⋯還有定位器⋯是你故意讓我看到的。」
一問一答實在太過拖時間,盧卡斯是個手腳俐落又能幹的秘書,既然他想知道那回答便是:「對,資料和照片是落先生篩選過再交給我,我的任務就是把全部結果都送到你手上⋯⋯包括你以前叫我辦的任何事情。」
以為是轉機卻得來背叛,而且還是跟隨自己多年的手下,簡直是養鼠為患。
洋洋得意消失不再,羞辱感大於背叛,亦是頭痛或是怒火已經讓金仁泰無法思考完整,非得要刨根問底:「林笙的事呢?」
盧卡斯又沒回話,從容的站在原地不動,沒有絲毫懼怕他。
金仁泰大力掐著手機像是要把它粉碎,陰惡地說:「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萬年不變的盧卡斯臉色出現一絲鬆動,看著金仁泰的雙眼也變得冷淡,「落先生的命令是要保護林笙先生,你說的這點我辦不到。」
「⋯」
真是一轉二轉又三轉的轉折,令人嘆為觀止的急轉直下讓蔣灝綸忍不住罵:「Holy shit!神他媽都不敢這樣演諜中諜啊!」
趙廷電話也不打了,打算倒杯酒繼續看戲怎麼演下去,他都替金仁泰尷尬起來,忽然被忠心耿耿的秘書反咬一大口,想想都覺得來勁,有夠過癮。
「盧卡斯!」金仁泰氣得額角都爆出青絲:「你敢背叛我?」
「沒有。」盧卡斯抬手解開領帶和幾顆襯衫釦子像是裝得厭煩,現在一點都沒有祕書的樣子,與五分鐘前的他差多了,「我的雇主從頭到尾都是落先生,你不過是個目標而已。」
先前發生的事情都能處變不驚,只有眼前這個小秘書的叛變才是最讓金仁泰措不及防。
「我沒有頂尖的學歷和厲害的家世背景,這些全是落先生幫我偽造出來掩人耳目。」盧卡斯撥了撥頭上沾抹的髮蠟,鬆散開之後才呈現出他外國人五官的立體感,看起來都年輕了不少,「是他大發慈悲⋯⋯你們國家是這樣說的嗎?反正落先生幫了我很多,我為了報答他所以自願藏在你身邊,等的就是今天。」
蜇伏多年,全部都是這場騙局的伏筆。
趙廷看戲歸看戲,該問還是得問:「那林笙人呢?」
盧卡斯向他點了頭,說:「林笙先生人很平安,您大可放心。」
鄭禹修嘖了一聲:「藏牌就有點過了,合夥還包含被他耍嗎?」
「請您諒解。」盧卡斯道歉說:「我也算是一種以備不時之需的牌。」
江遴湛中肯的說:「要欺騙敵人之前得先騙過自己人。」
鄭禹修不滿地看向他,說:「少替他說話。」
其他人還在抱怨時,趙廷看向依舊站在舞台中間,再無一線生機的金仁泰,「輸得心服口服了沒,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眾叛親離、身敗名裂,全世界都得知了金家的醜聞,過去造就成現在的局面還能讓金仁泰笑起來,發抖的肩膀不知是笑得太過還是害怕。
他不再是人人敬畏的金仁泰,將會是人人唾棄的過街老鼠,「我沒有輸⋯⋯我沒有輸!我金仁泰不會輸!我永遠都不會輸!我不可能是輸家——」
金家的輝煌歷史就此畫下句點,江遴湛讓Steve他們進門逮人,金仁泰不斷大吼著,神智已被現實壓垮,只剩最後的掙扎。
Steve強制押走金仁泰的同時他也不停叫囂著:「就憑你們也想讓我輸?不可能!我是你父親,你是我兒子,你以後也會和我同樣下場!你永遠都脫離不了我的掌控,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別以為折磨我會讓你好過,不管我是活是死都改變不了我是你父親!你絕對會向我跪地求饒,一輩子被世人拋棄!哈哈哈哈哈——」
警方的動作也很迅速,鄭禹修看著失血過多暈死的金淮伊被扛出大門,嫌棄說:「他們兩個還真是兄弟,弟弟瘋完哥哥瘋,沒完沒了。」
「啊——」
所有人被叫聲吸引過去,蘇薇彎身跪在地上,摀著肚子不斷喊著:「我的肚子好痛⋯爸⋯我好痛⋯⋯」
蘇先生和蘇太太立刻蹲下查看,擔憂地說:「怎麼會肚子痛呢?」
一名女警也站在他們旁邊,看了她幾眼說:「She is pregnant. (她懷孕了。)」
「懷孕?」被女警帶走的王婧涵回頭震驚地大喊:「那不就是淮伊的孩子嗎?」
聞言,因打擊而頹老許多的金雄晏也被拉回了神,「淮⋯淮伊的孩子?小薇懷上了金家的骨肉?」
「這⋯」蘇先生黑了臉,馬上說:「不行,這孩子不能留!」
「蘇先生!」金雄晏憤怒地大吼:「你還是不是人!那可是我金家的骨肉啊!」
「是啊,這是小王和情人愛的結晶,怎麼可以說打掉就打掉,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媽媽的,無論是金家還是蘇家都沒有能造孽的餘額了。」鄭禹修走至蘇薇面前丟下了一張紙,冷笑說:「不是想當金太太嗎?現在就實現妳的願望。」
蘇薇冒著冷汗瞥了那張紙一眼,黑字赫然寫著:結婚登記表
鬧劇總算結束,除了他們幾個和被送醫的蘇薇,其餘全數都被Steve帶回去,典禮會場也變得空蕩蕩,鄭禹修看了一圈,有感而發說:「我似乎能懂他為什麼不想來,今天的一切還真是無趣。」
蔣灝哲也站在一旁,淡淡地說:「我先走了,明天會再整理剩下的事。」
「哥你去哪?哥!」蔣灝綸不解的歪了頭,「⋯⋯幹嘛走這麼快?」
喊不回哥的蔣灝綸也放棄,改喊:「趙廷!要不要去喝酒慶祝一下啊~」
但趙廷卻在忙著打電話,「你等等,我先罵個人⋯⋯靠⋯還是不接!」
江遴湛靠了過來,鄭禹修看著蔣灝哲的背影笑哼一聲:「看來不是只有我這樣想,走吧,回家。」
喝酒的喝酒,回家的回家,大門關閉回歸於寧靜,雜亂無章的會場燈光就此暗了下來,畫面定格於這一幕。
沒有一扇窗,漆黑的房間內只有螢幕投射出來的光照映在沙發上的人,無人知曉他在這注視著過程多久了。
落染天拿起黑色手機,說:「這段日子以來謝謝你,盧卡斯。」
『別這麼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事,當年要不是有落先生的幫忙,到現在我都還是個整天被工頭訓罵的小工人,根本還不起父母那筆龐大的醫藥費,是我要感謝你才對,謝謝你,落先生。』
「說起當年,也是有你的幫忙我才可以向朋友求救,所以我們彼此彼此⋯⋯以後別再喊先生了,我還很年輕,叫我Ran吧。」
比起敬稱更加友好的關係讓盧卡斯笑了幾聲:『Alright, Ran.』
落染天出了房門,在灑滿陽光的客廳中舒了長長一口氣,身體從沒這麼放鬆過,解開肩膀的束縛重量全都消逝的無影無蹤。
結束了。
太陽下山前落染天出了門,透過車窗看著地平線另一端的落日,臉上是難得藏不住的開心。
這份喜悅直到他抵達目的地時也依然沒有消退,甚至不減反增。
落染天被接待員引領至貴賓室,坐在沙發上等沒多久,有個男人開門進來:「Ran! I haven’t seen you for so long!! (我好久沒看到你了!)」
落染天起身與男人握手,「好久不見,Jason.」
「Man!」Jason高興地和他一同坐下,笑說:「自從大學畢業就沒見了吧!你看起來更成熟更有男子氣概了,真不愧是哈佛公認校草!」
落染天笑了笑,說:「抱歉,因為工作太忙才沒空出席社團聚會,我下次還有機會參加嗎。」
「那還用說!」Jason豪邁地笑說:「等邀請函出來我肯定第一個通知你,到時候可別再錯過了,大夥們肯定都很想知道你的消息!」
落染天也爽快答應:「一定準時到。」
Jason又笑了幾聲,話鋒一轉地問:「下次聚會,我能看到"那個人"嗎?」
落染天看了眼他滿臉的好奇心,勾起嘴角:「他也是個大忙人,不過我會爭取一下。」
「Oh! That’s insane!(真是太瘋狂了!)」Jason不可置信地說:「到底是何方神聖把我們鼎鼎大名的校草給勾走了心?要不是你找上門來我還真以為這件事是假的!要知道當年可是連幾任校花都無法撼動你這座冰山,但現在你卻⋯⋯冰融後的春天啊!我真的好好奇是誰,你之後絕對要帶對方過來一趟,否則我東西是不會那麼輕易就給你的!」
落染天點頭算答應:「那我應該要使出美男計了。」
「說好了啊,我一定要見到本人!」Jason被他的話弄得哈哈大笑,接著戴上白手套、拿出一個黑色圓形皮盒擺到桌上,「現在來驗成貨吧,接到你的要求時快把我嚇死,我本來認為這是個不可能的任務,但是你非常非常幸運,兩個月過後竟然就有了它的消息,這點我倒是要感謝你,不然我幾乎沒有能親眼看見它的可能,我真的差點昏了頭,它實在是太美麗了!說不定這輩子只會遇到這唯一一顆,是個可遇不可求的珍寶啊⋯⋯」
Jason說得激動但小心翼翼地開了盒子,再面向落染天推過去:「Fancy Vivid Orange Diamond—THE ORANGE.(豔彩橙鑽——柳丁)」
體積不大卻能閃耀著自身光輝,無人能忽視的存在,如百花齊爭也掩蓋不住的光芒正是落染天所要。
「很多人都是採用粉鑽、藍鑽或紅鑽,你當初怎麼會想到用橙鑽呢?」Jason指著盒中的物品,說:「形狀也是,我從來都沒有製作過這種樣式,尤其是這一枚,可以說是辨識度極高。」
落染天看著小東西們眼神也變得柔和,微笑說:「橙色是最接近於太陽的顏色,就像他一樣溫柔,給予我無可匹敵的溫暖。」
上次已經有個人受害,今天又多了一個被閃瞎。
「Damnnnnnnnnnnnn!!」Jason受刺激地說:「我要把你的表情錄給大夥瞧瞧,天殺的,我越來越好奇你的愛人是誰了!我手機去哪了!」
落染天也笑了,在Jason還在尋找手機的時候把盒子關上收進了胸前的口袋裡,起身說:「我還有事要先走。」
「這麼快啊?」Jason好不容易在沙發的夾縫中找到手機,看向他笑說:「喜帖絕對要發給我啊,我還沒參加過東方的婚禮呢!」
落染天想都沒想直說:「我不會結婚。」
「What??????」如果剛Jason是驚詫,那這次就是驚嚇:「不結婚你把豔彩鑽當禮物送人?你是不是瘋了?我花費多大心力才標下它而且這顆鑽石有多難取得你知道嗎!!」
落染天淡定地說:「對方是男人怎麼結婚。」
「God!!!!!!!!!!!!!!!!!」Jason更驚了,張著嘴幾秒才說:「Ran你喜歡男人啊!」
「不是。」落染天反駁說:「因為是他,我只喜歡他那個人,與其餘無關。」
聽見這句話,Jason的態度轉為感嘆:「Wow⋯⋯你⋯真的很愛他啊!」
落染天笑而不語,表情已經說明全部。
但Jason還是忍不住問:「你專攻法律也明白,東方和西方不同,沒有婚姻關係⋯就⋯」
「無所謂。」落染天理解他想表達什麼,堅定地說:「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那一張紙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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