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森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學生的暑假不是玩就是大玩特玩，賴翔緯像是國小生要去校外教學的前一天晚上差點嗨到失眠然後隔天遲到，但是他今天沒有睡過頭，破天荒的當了第一名。

他還特地打扮一番，穿著白T、破洞褲、擦得亮晶晶的限量版球鞋和聯名款側包，賴翔緯不斷看著手機整理著頭髮，還以為他是準備要跟人進行初次約會，其實他只是要幫好兄弟慶生而已。

過了一段時間又有兩個人出現，陳郁檒手提著一個大袋子，在遠處就興奮地衝過來，「賴—皮—鬼——」

宋謙則是一步一步緩慢的走來。

賴翔緯見他手中東西立刻笑說：「檒仔真是厚禮居然還帶禮物！」

「這是一定要的嘛！」陳郁檒也笑說：「笙哥生日怎麼可以少了禮物！這是我和謙哥一起千挑萬選的，保證滿意！」

三個又等了一會，陸豪也到了，「Yo兄迪們——」

陳郁檒見到陸豪嚇了一大跳，說：「哇賽！豪兄你也曬的太黑了吧！！！」

賴翔緯還搓搓陸豪的肩膀確定不是噴漆上去，驚恐說：「要是約晚上我們就真的看不見你了。」

「去你的。」陸豪作勢要打，笑哈哈的說：「前幾天才剛跟陳萱從外島玩回來，海邊嘛，曬成這樣才自然啊！」

賴翔緯又哇了一聲：「如果關掉電燈⋯陳萱豈不是看的一清二楚⋯⋯」說完視線還往下飄去。

「⋯」

陸豪立馬使出十字固定鎖著賴皮鬼，「白斬雞哪裡礙到你了討打！」

「鬆手！」賴翔緯不想忌日和林笙慶生同天，抵抗他的攻擊說：「我不能就這樣送斷在你手裡！笙哥還需要我唱生日快樂歌———」

幾人打鬧沒多久，住最遠的吳瑞也扛著大包小包來了，「兄弟們好久不見！！！」

「瑞瑞！」

陳郁檒、賴翔緯和陸豪瞬間包圍上去，陸豪轉著吳瑞人東看西看，「南部最好吃的伴手禮呢？在哪？帶了沒？什麼口味？有沒有鹹的？」

「⋯」

「放開我！」吳瑞撥開幾人作惡的手，還想說是熱烈歡迎，卻是輸給了區區伴手禮，「才沒有你們的份！全部都是要給笙哥的禮物，想吃不會自己買啊！休想對它們伸出鹹豬手！」

吳瑞用盡全力護住伴手禮，誰敢動跟誰拼命的模樣逗笑了其他人，賴翔緯和陸豪正準備一起聯合作戰，陳郁檒也想來個出其不意，只有對伴手禮沒興趣的宋謙說了重點，「笙哥還沒來嗎？」

賴翔緯忙著撓癢被陸豪架住的吳瑞，一邊開口：「快了吧，我昨天還打電話提醒他，應該在路上了！」

結果等他們搶完伴手禮，林笙依舊還沒現身。

賴翔緯看了眼時間，已經超過十分多鍾，他才總算感覺哪裡怪，「笙哥很少遲到的啊⋯⋯」

「會不會是路上塞車？」陸豪說：「這裡是市中心，暑假走到哪裡也都是學生，前幾天我去島上還被限制登島人數，我剛來的時候捷運一堆人，會塞車一點也不奇怪。」

「是嗎⋯」賴翔緯看著與林笙的聊天室，傳出去的訊息從昨晚開始全是未讀，種種跡象讓他泛起一股相似感，「靠⋯⋯」

賴皮鬼：大家都到了，你人呢？

賴皮鬼：睡過頭？

賴皮鬼：笙哥？

他們又等了幾分鐘，訊息仍然石沉大海，賴翔緯再也忍不住打了電話，回應他的卻是語音留言。

賴翔緯皺起眉頭，沒有了剛才嘻嘻哈哈的臉色，心中不斷罵著髒話然後又打了過去，「媽的⋯別啊別⋯快接⋯接啊！」

其他人見狀，吳瑞問：「沒接嗎？」

賴翔緯眉頭越皺越緊，下意識緊抓著手機死盯著螢幕上所備註的名字＂乾兒子＂。

太像了⋯真的跟上次太像了⋯⋯

賴翔緯不敢賭林笙是塞車還什麼，說他大驚小怪也沒差，一句解釋都沒有人直接轉身就跑，其他人全傻了眼，陳郁檒問：「賴皮鬼突然間幹什麼？」

宋謙看著賴翔緯穿梭在人潮裡慌張的背影，第一個跟上去，「先走再說。」

最後幾人大約過一個多小時才到，賴翔緯剛彎進林笙家巷口，便看見奶奶和姑丈、姑姑在說話，奶奶的神情異常慌張。

賴翔緯喘了幾次，全身都跑出汗來，內心的不安也擴得更大，又小跑過去插進了他們的話題：「奶奶姑姑姑丈⋯⋯林笙呢？」

奶奶一見到賴翔緯，著急地說：「小緯啊！你快幫奶奶勸勸小笙！」

其他人也跟著賴翔緯，一下就意識到凝重的氛圍，馬上就懂了他剛剛的反應，原來真的出事了。

「奶奶先冷靜下來。」賴翔緯扶著奶奶，說：「妳慢慢說清楚，林笙發生了什麼事。」

姑姑也是滿臉疑惑，說：「我們接到奶奶電話才剛到，但是奶奶好像太激動什麼都說不明白⋯」

「對啊媽。」姑丈也皺著眉頭，說：「身體要緊，小心啊！」

奶奶卻什麼都聽不進去，搖著頭直指家門裡，拉著賴翔緯衣服慌亂地說：「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發現⋯小笙他人不在房裡，可是門口有鞋⋯然後我找了一會又發現琴房的門被關起來⋯⋯敲了好久都沒有人回應⋯但是門是上鎖的啊⋯⋯那小笙他⋯他是不是⋯把自己鎖起來了？為什麼他要這樣？從來都沒發生過這種情況呀！」

奶奶說話斷斷續續，賴翔緯理了一會才理出頭緒，問：「所以林笙現在把自己反鎖在琴房裡⋯他昨天出門前人有怎樣嗎？」

奶奶猛搖著頭，說：「沒有⋯沒有⋯都好好的啊！還會提醒我吃飯⋯⋯但是回家後卻變成這樣⋯」

所有人皺起眉頭不解，怎麼好好的人突然出個門之後就變了個人似的，甚至把自己鎖起來。

賴翔緯又問：「奶奶你知道他出門去哪裡嗎？上班？」

「不是上班⋯⋯」奶奶愣了幾秒，回想說：「他拿著小提琴⋯⋯站在沙發旁邊跟我說⋯要去練琴⋯可是沒說去哪練⋯」

「練琴？」賴翔緯越想越無解，「到底去哪練了？」

其他人也才看林笙拉過一次琴而已，根本不知道他平時會去哪裡練習，毫無頭緒又讓氣氛變得更糟。

「不好意思⋯」

所有人轉頭，只有奶奶、姑姑和姑丈認出來者，頓時愣住了。

許憫煜走靠近的時候就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提起手中的背包和小提琴箱，說：「林笙昨天是來我這裡練琴⋯離開的時候卻忘記拿走包和小提琴，所以我送過來給他⋯⋯請問他在家嗎？」

過去發生什麼衝突姑丈記得一清二楚，因為當時就是他擋在家門口，不讓許憫煜與林笙有任何接觸⋯⋯

但自從林笙回來練琴之後⋯沒料到會和許憫煜也重新連絡上了。

當初的事情深埋在各自心中，再次見面難免有些尷尬，不過許憫煜已經有心理準備才敢送東西過來的，「你們好⋯⋯還記得我嗎⋯我是許憫煜，林笙的音樂老師。」

姑丈見他極力緩和雙方關係，也釋出善意，「記得，老師你好，小笙平時受你照顧了。」

奶奶沒時間顧這麼多，立刻說：「煜老師⋯我們家小笙昨天去你那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快告訴我！」

許憫煜見奶奶的激動愣了愣，支支吾吾地問：「請問⋯林笙他⋯是怎麼了嗎？」

賴翔緯也很著急，迅速簡短重複一遍：「出門前人好好的，在老師你那練完琴之後回家就把自己鎖在琴房裡，到現在都沒回應也沒出來，想問老師林笙這段期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許憫煜臉色變得僵硬，昨天因為衝動對林笙說出了事實，難道影響的這麼大嗎？

可是回想起林笙後來的狀態和他手裡拿著的東西⋯⋯被影響也是無可避免，畢竟牽涉到父母親的事情。

賴翔緯看著許憫煜猶豫不決，伸手拿走了林笙的包和小提琴，問：「真的⋯有什麼事嗎？」

事實終究是紙包不住火，許憫煜雖然後悔，還是有責任要說明所有原委：「新聞有看到嗎？⋯⋯⋯當年林笙父母事發的時候我也算目擊者之一⋯昨天，我從一則新聞中認出了當時的兇手，發現他不僅沒死在監獄裡⋯甚至不知道在外逍遙了多少年⋯⋯我實在太意外⋯沒忍住衝動就和林笙說了那時候的事情⋯⋯可能是⋯」

「兇手？」

奶奶茫然地說：「當⋯當年的兇手不是早就死了嗎⋯⋯為什麼會出現了？」

「我也很疑惑⋯」許憫煜皺起眉頭，說：「但是我不可能會認錯，他那張臉我永遠都記得⋯⋯絕對沒有認錯。」

姑丈的臉色在聽完之後全黑了，「所以⋯小笙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把自己鎖起來的嗎？」

困惑太多，許憫煜不能確定但也找不出任何理由解釋，「⋯很有可能，或許他會這樣子是需要一點時間自己一個人待著⋯⋯」

年幼的林笙不止親眼目擊了父母的死，甚至兇手還不知用何種方法避開懲罰與死亡⋯這對任何人來說都難以接受，何況是親人。

瞭解和不瞭解，每個人聽完都皺緊了眉頭，奶奶擔心地看著門內百般躊躇。

賴翔緯早就聽林笙說過來龍去脈，即使知道原因，但他心中的不安也沒有被解除，反而冒出更多焦慮和煩躁，總是有個直覺要他不要止於此步。

左思右想，賴翔緯還是決定順從本意問個到底：「那個⋯林笙的老師請問⋯你說的兇手，可以跟我說是誰嗎？」

許憫煜見他們與林笙年紀相仿應該是朋友，便點頭說：「等我一下。」

沒幾分鐘，許憫煜找出那則新聞，將裡頭的照片放到最大給他們看，「就是他。」

所有人圍上前，除了奶奶他們，其他人都覺得照片中的男人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可就是想都想不起來，唯有賴翔緯的反應最大，一把搶過許憫煜的手機死死盯著螢幕，面露震驚，「怎麼會是他⋯⋯」

眾人還沒想懂賴翔緯過激的情緒，他就已經拔腿往門內衝。

賴翔緯一眼就認出那個人，意識到林笙反鎖自己的理由，他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林笙獨自一人待著，把小提琴箱放在沙發上後敲響了琴房門，「林笙你在裡面嗎？我是賴翔緯快開門！」

其他人也進了屋內，全都站在他身後一臉擔憂與疑惑。

任賴翔緯再怎麼敲，裡頭還是毫無回應，他急到不顧奶奶他們在場，髒話都罵出聲：「操⋯媽的⋯⋯」然後繼續大力拍打琴房門，恨不得拆了它，「林笙！！！」

最後是陸豪看不過去，上前制止他，「笙哥說不定想安靜一點，你別再拍了！」

賴翔緯甩開他的手，滿腦子都是想闖進這間房，「林笙、笙哥你快開門——」

「行了⋯」吳瑞也勸了幾句：「這是奶奶他們家呢⋯⋯別敲了⋯」

可能只有賴翔緯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在場除了他，沒有任何人知道真相，所以也失去了平時的耐心，像是又回到他以前當小混混暴躁的狀態，狠甩開阻擋的手，「別攔我！」

「賴翔緯！」陳郁檒不理解他的作為，也上前制止說：「你幹嘛突然這樣啊⋯不要鬧了⋯」

阻力大於前進，嘰嘰喳喳的聲音讓賴翔緯火氣直衝上來，使力甩開他們的手大吼一句：「操他媽那個殺人兇手是落染天他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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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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