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好痛啊──!!」
哈絲蒂之所以跌坐在地,雙手摀住右腿、不顧形象的放聲大哭,與方才的交鋒大有關係。
就結果來說,哈絲蒂確實給予對手迎頭痛擊、取得該回合的勝利,但由於距離實在太近,欠缺瞄準的子彈仍舊擦身而過,並憑藉其行進時產生的動能,在哈絲蒂的小腿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好,哈絲蒂,乖孩子,讓我看看。」
此時此刻,瑞格正因為突如其來的哭號,注意力集中至哈絲蒂不斷滲血的小腿,根本無暇思量上述細節,更遑論自己出面干涉後,種種可能發生、與動物黑幫相關的連鎖效應。
不過,剛從驚奇中恢復過來、愣愣地望向一人一豹的瑪普‧尼德蘭,其碧藍如天的眼眸中,似乎閃過與前述內容類似、但顯然灰暗許多的思維。
「那個。」看不過哈絲蒂哭喊不停、絲毫不配合瑞格引導的姿態,瑪普‧尼德蘭怯生生地開口提議:「要不要、先帶哈絲蒂小妹進來,把傷口清洗乾淨再說?」
瑪普‧尼德蘭並不清楚哈絲蒂的傷勢輕重,只能按照過往的經驗,從初步的處理開始。即使這段過程極度不順利。
「──?!」
格登格登的腳步聲隨著一道人影閃出轉角,傳進二人一豹的耳中。扣除掉右腿掛彩的哈絲蒂,瑪普‧尼德蘭與瑞格不約而同的轉頭,發現來者正往自己所在的方向飛奔而來。
「咦?」遠遠看見身影,瑪普‧尼德蘭立刻認出對方,下意識地喊道:
「母親大人,妳怎麼回來了?菜市場的工作呢?」
「小孩子問這麼多幹嘛?我說你啊,是不是又跟荷獅幫的吵架了?」
只見體態纖瘦、身著粗布衣裳,長髮隨便紮成一束的女子二話不說,上前揪住瑪普‧尼德蘭的肩膀,雙眼一再地掃視,似乎在尋找可能出現的傷口。瑞格見此情景,不禁暗自呢喃:
「看來瑪普小弟是心有餘、力不足。」
回頭再看哈絲蒂,雖然已經停止哭喊,但從她眉間流下的冷汗、被鮮血染紅的雙手及右小腿來看,傷口的狀況肯定不容樂觀,必須趕緊處理才行。
「哈絲蒂,仔細聽我說。」瑞格注視哈絲蒂,眉宇間充滿嚴肅。「接下來的過程,可能有點痛,不過,一下子就過去了。」
所以,咬緊牙關,要開始了。瑞格不等哈絲蒂有所反應,當即伸展雙手,以最快的速度同時拍打肚皮。一時間,清脆且響亮的拍肚聲二重奏響徹郊區街道,意外的引起女子的注意。
「這聲音,那道光?!」
當瑞格的身影映入女子眼簾的瞬間,本應混亂不堪、關切與苛責相伴的思緒受到哈波之光的照耀,如同太陽下的暗影、轉眼間便消失無蹤。
正如同瑞格過往經常向哈絲蒂述說,哈波之光乃是承載一切愉悅、來自哈波最真誠的祝福。但凡所有具備自我意識、得以體會愉悅的生命,哈波從不吝嗇於幫助他們。
因此,只要誠心誠意地祈禱,哪怕是足以致命的傷痛,哈波之光便能以無上的愉悅,消弭所有可能奪去愉悅的因子。作為一名合格的海豹聖騎士,瑞格無疑是能完成這一壯舉的海豹之一。
至於身為傷患、接受哈波治療的哈絲蒂,儘管只有一瞬間,但傷口恢復所帶來的感官刺激,如同迅雷般襲來,疼得她差點違背瑞格的叮囑、放聲慘呼自身的痛苦。
「──?!」
所幸哈波之光隨後帶來、充滿愉悅與祥和的力量,以超越疼痛的速度覆蓋傷口、使傷口恢復如初之餘,更帶給哈絲蒂前所未有的祥和與自在。
「傷口不痛了,身體感覺好輕鬆。」
哈絲蒂一邊向瑞格說著,一邊自地上躍起、手舞足蹈地展示完好如初的小腿,猶如在空中飛舞的鳥兒。瑞格見狀,自然是鬆了口氣、回以同樣燦爛的笑容。
「好,很好。」緊接在後的,是瑞格見笑轉生氣,如同老父親的說教:
「跟妳說多少次,不要老是一頭熱的跑出去!要是那獅子再瞄準一點,事情不就糟了嗎?下次行動之前,好好用腦袋想一遍啊!」
妳究竟有沒有好好想過,遠在家裡的父母、還有我的感受?礙於這段話的肉麻程度,瑞格並未如實說出口,僅僅將責備的話語一再重複,壓得哈絲蒂一時間難以接受,反射性的摀住耳朵。
「哈絲蒂!」
瑞格無法容忍哈絲蒂如此孩子氣的行為、正想大聲喝斥時,身後忽地傳來動靜,哈絲蒂也目睹對方靠近的瞬間。只見女子──也就是瑪普‧尼德蘭的母親雙目圓睜、撲通一聲跪倒在一人一豹面前。
「啊──,哈波的使者、您是哈波的使者,對吧?」
顫抖的言語、顫抖的雙手,以及瑪普‧尼德蘭怎麼拉扯、卻絲毫沒有動搖的堅定,使得女子看起來更像是個見到神仙活佛、滿腹委屈即將噴湧而出的悲苦信徒。
「母親大人,別這樣。他們只是路過這裡、想跟我問路的。」
「喔,哈波的使者啊。」女子恍若未聞,繼續盯著瑞格說道:「關於您的事蹟,達令不知跟我說過多少遍。就是您幫助我家孩子、免於荷獅幫的欺侮,對吧?」
自從踏上逮丸的土地至今,這還是瑞格第一次受到本地人的景仰,儘管這股異常強烈的情感,源自於女子已過世的丈夫。對此,瑞格的心裡十分清楚,必須說些什麼,以免辜負對方的一片熱誠。
「那個,是尼德蘭夫人,對吧?」見對方沒有反駁,瑞格沒有猶豫,鄭重地說明來意:「如同妳兒子所說,我跟徒弟是來這裡問路的。至於中間發生過什麼事,我想跟妳知道的相差不遠。」
「感恩哈波,讚嘆哈波。」親耳聽到瑞格的說詞,尼德蘭夫人並未追究,而是更加恭敬的發起祈禱:「是哈波派您前來此地,化解我家與荷獅幫的紛爭,對吧?只要是我能幫上忙的,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深怕尼德蘭夫人越說越誇張,瑞格趕緊打斷對方,輕輕拍打肚皮答道:
「千萬別這麼說。用我等的親戚──僧海豹一族的話來說,我們之所以在此相遇,都是緣分使然。」
「呃……」乍聽此話,哈絲蒂眉頭一皺,忍不住在瑞格耳邊唸叨:「師父,這個緣分,難道不是佛祖菩薩說的嗎?」
面對哈絲蒂的疑問,瑞格只是小聲回道:「雖然我也不是很懂,但此緣分非彼緣分。至少,我那些住在地中海的親戚是這麼說的。」
真要說起來,回答哈絲蒂的疑惑容易,如何回應尼德蘭夫人的期待、並獲取安全路線的相關資訊,才是當前的重中之重。
經過短暫的交流,瑞格深知自己與哈絲蒂正陷入由尼德蘭一家、荷獅幫相互攪和成一團,有如糨糊般的紛爭泥淖。要想安然掙脫、返回原先的道路上,可行的選項可說是少之又少。
「聽好了,哈絲蒂。」剎那間,瑞格思緒飛轉、做出最後的決定。但礙於尼德蘭母子在場,瑞格只能簡短、迅速的在哈絲蒂耳邊悄聲說道:
「既然介入別人家的紛爭,就要有負責到底的覺悟。」
不等哈絲蒂表態,瑞格立刻將目光轉回尼德蘭夫人身上,接續方才的話題、語帶誠懇的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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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夫人提到了荷獅幫,要不我們先進屋、吃點剛買的鮪魚套餐,慢慢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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