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下了火車,跟著沙丁魚一般的人潮來到了車站大廳,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完全不知道到帝國之後的行程,畢竟他只是為了跑路才千里迢迢地跑來帝國的,他在原本的窮鄉僻壤根本無法獲取任何和帝國有關的情報。
只有「帝國人都是垃圾」、「無信者不配被大地母神拯救」、「帝國人都不懷好心」、「帝國人整天只想著入侵我們國家」之類的誹謗消息整天在他耳邊盤旋著,聽得他耳朵都要長繭了。
幸好他還有最後的一些銀元,這些全世界通用的貨幣竟然是使用可愛的、高尚的十進位--一金鎊是十銀元,一銀元是一百個銅幣,簡單而明瞭,永遠都不會搞錯。一個銅幣約略可以買到三、四根劣質的長棍麵包 --比起食物,它們作為武器更有價值。
他撥動了手中剩餘的錢:「一、二、三...唔,還有六百五十個銅幣,應該還能再過一個月的小康生活,要在那之前找到賺錢的管道阿,好難啊」他隨口抱怨了幾句,招來一個最近的馬夫。
「怎麼算?」「看你到哪裡呀,先生。」馬伕恭敬的說道,並偷偷喵了眼前的年輕人一眼:碧綠的眼睛似乎帶著一些瘋狂,穿著得體的衣服象徵著不會是普通人,略為壯碩的體型和粗獷的聲音令他不得不嚴肅。
「那就表示不能狠狠的宰一筆了呢...」馬伕不無可惜地想道。「繞一圈城市,最多20銅幣吧,不知怎麼樣呢,先生?」
「可以,上車吧。」吉米完全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討價還價,雖然他的精神已經恢復正常了,但是就在他和馬伕說話的期間內,馬伕的眼珠已經自己掉出來又爬回眼眶兩次了,但是看著馬伕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也不好些甚麼。
「平民租房子的地方,不要貴族區--不對,旅店好了,三流的小旅店就好。」吉米突然改變了想法,他想先在旅店把那顆靈礦給搞定,再租房子,免的把人家房子炸了,去賣屁股都付不出那些錢。
「先生,--」馬伕還沒有把話說完,就把迎面來的五個銅錢連忙接住。等到他在抬起頭時,吉米已經不見了。「媽的,這人...」馬伕一揮鞭子,帶著馬離開了街區。
吉米端坐在破爛的床上,迫不及待的掏出了布包中的靈礦,看到它還散發著柔和的藍色光芒,就令吉米焦躁的心平靜了下來。
吉米看著它,試圖從其中找到甚麼奧秘。
沒有。
渾圓的球身,內部結構沒有一絲的雜質,還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可是定睛一看,又不知道光是從何而來的--這對於礦石來說是幾乎不可能的。「畢竟是靈礦嘛,必須要有點過人之處,不然怎麼說得過去?」
吉米還在催眠著自己。但是現實並不買單,靈礦--姑且先叫它靈礦吧--的光芒突然閃爍了一下,又瞬間恢復正常,宛若活物眨眼一般。
「這...淦,我應該怎麼辦?」吉米的腦中閃過了大量的想法,最後還是決定搏命一試了「被極北之地的惡龍所囚禁的公主阿,等著我吧,我就要去迎娶你了!」
反正吉米已經甚麼沒有可以失去的了,他早已過膩一般人的生活了。「若是就這樣在這一次的實驗之中死掉,結束我普通人的一生,倒也不賴。」這是在萬千個念頭之中脫穎而出的念頭。因此,他也不再猶豫,閉上眼睛,將"靈感"伸向靈礦。
其實這十分簡單,儘管吉米的靈感弱的像是小孩一般,他還是可以將他的靈感緩慢地從大腦伸向懷裡的靈礦。
就算靈感再怎麼渺小,他也能感受到在他懷裡有著一顆內斂卻恐怖的能量球,就如同重度近視也可以輕易地看見眼前有著一個龐然大物一樣,只不過看不清楚罷了。
若不是將靈感貼近至球體表面,它就像是一顆普通的礦石,但若把靈感稍稍靠近它就可以感受到其中的能量浩瀚的像是海一般,深不可測又幽暗無比,他甚至沒有足夠的勇氣將靈感整個扎入球體,而是在外不停地徘徊,等待自己做好心理建設。
人,應該說吉米,就是這樣的一種生物,縱使事前想好上百個理由說服自己了,事到臨頭時,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退縮了。
好在,這顆靈礦並沒有給吉米太多的時間,那浩瀚的能量突然如同漲潮一般淹沒至球體表面,而其強大的吸力令吉米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整個靈都被吸入靈礦內部了。
「希望明天之前醒的來,我只有付一天的房租阿阿阿---」那是他最後的念頭。
陳故醒了過來,已經是早上九點了。「奇怪,不應該有妹妹跑進來和我說:『笨蛋哥哥快點起床』之類的嗎?」於是他又滿懷期待地睡了一個回籠覺。
「主人,要起床了」女僕拿著水桶和毛巾,推開房門,大聲的喊著。「妹妹呢?」陳故心裡還抱著一絲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期待問道。
「她去上學了。主人你不是接下來有一場大考嗎?叫啥來著?學測?基測?你請假在家自修就是為了睡到自然醒嗎?」女僕咄咄逼人的態度差一點令陳故想要消耗他所剩無幾的靈感來切換人格--但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像是雖然讓燈發光這件事並不需要我們來給予能量,但是,我們還是要起身、按下按鈕,才能讓燈發光。而在神祕學中,這個按下開關的動作也會消耗少量的靈感,因此陳故不願意隨意切換人格。切來切去,他的靈感都要見底了,怎麼去爭取晉升的名額 ?
「好了,你出去吧,不要打擾我讀書了。」「你的早餐--」「不用,午餐弄多一點就好。」陳故把門鎖上,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陳故翻開了在桌上的筆記本,抱著在玩密室逃脫的心態把筆記本迅速翻過了一次
「莫爾濃度、光的二相性、直線與圓......這都是個啥啊?」陳故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迅速的瀏覽他的筆記本--其實他大可以直接讀取他原本的身體的記憶,但是他不打算這麼做,因為如此一來又要消耗他大量的靈感來完成這件事。
突然,一個法陣引起了他的注意力。由各大同心圓所組成,最外圍由一圈蝌蚪一般的文字所組成,在法陣的下面寫著小小的:無效
「嗯?這是啥?」陳故的好奇心被勾引住了,他繼續往下翻,每一頁都是不同的玩意,有陣法,有咒語,甚至還有儀式,但是,全部都在下面備註了:「無效」
「當然都是無效阿,這啥?雞血淋上大便?曬乾磨成粉?我是神我都不想要這破爛東西好嗎?還有,拿著劍跳舞不呼喚尊名,哪一個神會無聊到來理會你啊?」陳故不由得嗤笑了起來「看來這裡果然只是一個普通世界罷了。」
這是陳故作為一個從有"神"的世界穿越而來的傲慢,他本能的、下意識的瞧不起這個世界的任何東西。就如同在玩RPG遊戲時,NPC殺了就殺了,並沒有任何的悲憫之心、更遑論將其平等的作為人類來看待了。
「比黑夜更...」陳故立刻打斷了他的喃喃自語,"不可念出尊名"這幾乎是神祕學中的常識了,雖然有的時候成千上百個狂信徒一起呼喚尊名,有不一定會招來神祗的注視,但有的時候僅僅只是一次的儀式就可能將神的目光永遠的"烙印"在自己的靈魂深處了。
因此,他僅僅只是閱讀。
「比黑夜更深沉的瘋狂,比恆星更赤灼的理性,在善與惡來回擺盪的鐘擺,捉摸不定的萬面之主,我祈求您的注視、您的垂憐、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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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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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前是純粹的黑的時候,怎麼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視覺?
不知道。
吉米也不知道。
無數的囈語在吉米的耳旁徘徊不去,似乎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似乎有人在祈求著甚麼,但是他要轉頭去"看"那一切的一切時,卻只能感知到無盡的黑暗吞噬著所有。
只有在注視著自己的存在的時候,光芒才會突然顯現,又瞬忽即逝。
吉米本能地知道為甚麼--有人在與他做聯繫,當然,那個"有人"就是他自己。唯有當任何存在感受到他的存在時,他才能真的"存在",從而發出光芒,照亮這一方黑暗。
自己的存在?那我又是誰?吉米突然想到。
吉米突然發現自己不叫吉米,他從來就不是吉米。他就是"他",他也不是陳故,陳故這個身分本來就注定在高中時要被異界的旅客所奪去軀殼。
「那麼,我是誰?」這個困擾了無數人的問題,並沒有打擾他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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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比黑夜更深沉的瘋狂,比恆星更赤灼的理性,在善與惡來回擺盪的鐘擺,捉摸不定的萬面之主。我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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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腦海中誦唸出自己的名的同時,這一方黑暗光芒大作,那是所有人在所有時間內所呼喚祂的感應,而祂全部感受到了,全部。
「在距離我最近的年代,有人正在呼喚我...」
「算了,不重要。我要先讓我的軀殼可以容納我的神性,再考慮其他事情。」
祂將自己的靈感無限壓縮,壓縮到如同球狀,卻依舊有著如同恆星一般的體量。雖然周遭沒有任何可參照物,但是祂本能地知道自己現在的大小仍然會被所有世界給排斥。因此,祂只能將自己分割出一小塊自我,一塊小的如同塵埃一般的神性從祂的靈感中被分割了出來。
--將其投回原本的世界。
吉米醒過來了,用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周遭的環境沒有任何的變化,就連太陽的位置也是一模一樣。
「這...我是傻嗎?為甚麼要做那個儀式,還拍甚麼智障影片?該死,靈界之主,還有搶走我身體的...,我一定要加倍償還!」在他重新醒來的當下,他的記憶恢復了正常,然後腦中還多了一句話--一句尊名,他不敢誦念的尊名。上次這樣呼喚靈界之主之後,就招來了如此大的變故,他不可能再犯一樣的錯。
而他的記憶也出現了巨變。
從來就沒有吉米。那一切都是在他完成儀式的當下,靈界之主和歡愉之血肉共同完成了這一次的儀式。靈界之主負責竄改所有人的記憶,讓他們相信吉米的存在,而歡愉之血肉則是直接做出了一副吉米的軀體。
「所以,我現在是神體,如果到歡愉之血肉的教會應該可以直接當成神子或是大主教來祭拜了。但是我不想。」
「我要晉升,奪回原本的軀殼,再晉升,把那他喵的靈界之主海扁一頓!」
「我先以吉米為名,等到我奪回軀殼的同時,就是我改回名字之時!」
靈礦靜謐的閃耀著。
「甚麼嘛,只是一個故弄玄虛的尊名,這個世界到底來說還是沒有任何神明的,這樣我們這些人大鬧起來也會放心許多了。」陳故心中的最後一絲警戒也徹底打消了。因為就算是在心中默念,應該也會有單方面的,信徒與神明的連結,來證明神祗的存在。
但是他完全感受不到,就如同那些尊名只是一句最普通的「早安」一般。
「那麼,要開始取悅吾主了。」他放下筆記本,用最虔誠的語氣說道。
「歡愉之血肉,我為您獻上這一齣血與肉交織的盛宴,請您仔細觀賞,仔細...品嘗。」
他在闔上筆記本時,紙的側面十分鋒銳,不小心將其劃傷了,但他不但渾然不在意,甚至還在筆記本的封面上用鮮血畫了兩個同心圓。
--那是歡愉之血肉的教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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