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 - 第二十章

好痛！尋梅昏沉的腦袋，被胸口轉來一陣陣痛感驚醒，額角滿佈汗水。由因痛楚和咳嗽混在一起，壓迫感迫使她猛地坐起來，眼前天旋地轉。

回神過來看見房子內的擺設後，便馬上知曉自己身在何處，以陌生文字雕刻的窗框，正是住過一段日子的眾生寺。

眾生寺一間客房外，一女子正偷看房子內剛醒來的人。

「我可進去見她了嗎？」一把嬌柔軟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門扉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檔去大半的陽光，只聽到一把不爽的語調道，「你娘要見你。」

「小乖乖！」一道影子在他身後冒出來飛快地朝她跑來，緊緊地抱住尋梅，哭得稀里嘩啦。

顯然尋梅沒來得及反應，任由她抱著。

「娘親終於見到你了。」

娘⋯⋯娘親？

尋梅沒反應過來，眼前這個長相艷麗，年齡與她相近的女子是那個從未出現過的親娘？不會是騙子吧？

多年以來她並非沒有萌生找尋自己父母的意思，只是很快，外公便告知她，要斷了這念想，靜候適當的時候他們便會與她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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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冒出的雙親，起初免不了生疑，只是外貌與她有份外相似，沒由來的熟悉感，莫名想要親近的感覺，血脈相連這回事就騙不了人。很快，她就知道是她沒錯。

一直以來堆在心裏想要詢問的話，瞬間卻説不出口，她原想問為什麼棄她不顧？為什麼不來看她？很多很多的不解堆疊在胸腔，又不知從何問起。

「我對不起你，受了那麼多苦⋯⋯，」女子接下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要怪就怪你爹，死活不允許我陪伴你⋯⋯。」

背後氣勢不凡的男子，似是習慣了對方的抱怨，由緊繃的臉變成無奈地嘆了口氣，都上百歲還是個哭包。

他看著尋梅説，「我是雲川，她是玉笈。」

他身上凜冽的氣息，不是人與妖，是神明。尋梅敬畏地點頭，所以他就是她的父親了。

雲川從不想分開她們母女，只是麒麟本應雙生兒，其中一個胎死腹中，一想到當她發現誕下非雙生麒麟時，苦澀的表情就足以令他後悔生下孩子，然而生了也就生。

非雙生麒麟是為大凶，生下她已是不易，以命卦推算，她有一劫，放在身邊難保劫難會波及玉笈身上。

「你本來就有劫，把你放到山中養是以應劫。因無人能通天知曉是何種劫，所以才把你送走。」

「劫？」尋梅卻從沒聽過這回事。

看穿她眼中的疑惑的雲川作解，「這刀一落下，你的劫就應了。先前怕你麒麟血會引來山中鬼魅，成其腹中大餐，就隱去你麒麟真身，只是冥域那老女人竟然識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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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還痛不痛？不長眼的人，竟敢傷害小乖乖，害我還認定了他作女婿。」

尋梅娘親玉芨伸手想打開她的衣領看傷口，被尋梅阻止，怪尷尬的，「好多了，不痛，不痛。」

「這也不能全怪他，」雖說雲川本就對人子沒多大好感，但以事論事，他這個女兒也是半個元凶。他欣賞她膽敢貿然去冥府的勇氣，只是能在冥府撈到好處的人寥寥無幾。「而你竟然膽大妄為地去冥域。」額角緊繃，果然是兩母女，都是一個性子，做事不計後果。

「傷了她，他也該受我兩掌。」愈想愈氣的玉芨，混身散發殺氣。

雲川安撫著玉芨，明明前不久把人家當女婿，現在就看不順眼，就是比天氣還善變的女人。「生氣會變醜。」

尋梅努力地回想，她為何在眾生寺醒來。漸憶起不久前，她在睡夢中回到了降魈山，隻一個人，以真身在滿佈冬雪的山嶺間行走。

一道銀光迅飛向她，當她發現時已來不及閃避，箭直刺她胸腔。衝力使她倒下，傷口好燙又好痛，整個人痛得抖動抽搐，她以為要死。在她快要失去意識時，有道人影朝她走，而他的目光儼如陌生人般無痕。

她沒恨他，只是不解。鼻頭泛紅，酸楚苦澀在喉間漾開去。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麼一回事，即便被傷到了，還是會止不住去想他現在好不好。會犯傻。

「無痕他還可好？我想去找他。」尋梅想要見他。

「他可是想要殺了你，你還掂記著他？」玉芨護女心切，不滿地嘀咕。

若雲川沒猜錯的話，「你在冥域的時候沒把他魂魄全找回來。」能這麼輕易把人救回來？可別痴心妄想。

「什麼？」尋梅顯得很激動，她竟然沒有把完整的無痕帶回人間，怪責自己。「我要再去敞㝠域。」

「你就收起這樣念頭，你以為人死復生是這般輕易？接下來，人子要變天。你就留在這裡好好先把身上的毒解了再算吧。」雲川撓起手，居高臨下，決定要好好盡一盡為父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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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