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辰晏內力一收,紫氣頓時消失殆盡,就像切斷了沙武回歸之路。沙武沒有氣餒,今天他對內功提升的得著,加上巧遇曲辰晏這個級數的神話,已令他獲益良多,畢生受用。目下必需苦思回去之法,轉瞬即申時將至,他必須趕往萬寂湖,看看是否有什麼時空界限之通道。不論這條通道將通往何處,也阻檔不了沙武的決心,即使是返回過去,或是通往將來,他將不停地嘗試,直到返回原點為止。即使最終迷失於時空當中,他的遭遇也不枉此生。沙武對曲辰晏說明了當初萬寂湖的一戰,現欲尋故路,希望找到歸去之途。曲辰晏大笑一聲,挑戰的語氣道:「待我送你一程,看看誰先到一步!亅兩人二話不說,立即展開步法,兩道人影如狂風般彈射而出,留下了兩道普通人視而不見的光影,彌留於半空之中久久不散。
萬寂湖上,申時已過了半個時辰,兩個坐著的人影,代表著沙武依然被困在這個時空當中。沙武在曲辰晏驚人眼力的幫助下,確定了萬寂湖一帶沒有奇異的能量場,亦即沒有任何時空缺口。他們兩人亦沒有閒著,一直在研究人生以至武學上的大小道理。沙武好奇問道:「剛才曲前輩來此途中,身上七彩光影頓化青光,速度之快實令晚輩慚愧,這種光影變化跟速度有什麼關係嗎?亅曲辰晏滿意地點頭道:「在比鬥之中,仍有此觀察能力,不被勝負而沖昏頭腦,實屬難得,難怪年紀輕輕能有此修為。沒錯,武者身上流轉的光譜,人人盡皆不同,但光譜本身卻隱藏著一致的訊息。亅沙武報以一個完全聽不懂的表情。曲辰晏繼續解釋:「不同色譜代表著不同的範籌,青色主管速度,速度越高,青光越濃。亅
他從沒想過光譜顏色跟武功之間有著這種關連。他隨即把雙手伸到眼前,看到了介乎紅黃之色。曲辰晏直如一本武學秘典,對武功相關的一切料如指掌,巧遇沙武這個同樣擁有特殊眼力的同道人,更是毫無保留地把自身的智慧及經驗,一一跟沙武分享道:「紅黃之色主霸烈,小兄弟練的武功乃是至剛至烈。陰柔之功則呈現陰寒之藍紫色。輕功是把身體放鬆以達飄逸之境,方能隨風而起,屬於柔功,因此輕功出眾者,多是身泛青光。故剛才我把輕功潛運至極致,身上光譜亦集中到青藍。亅沙武恍然大悟,頓首對曲辰晏答謝道:「前輩一席話,勝練十年功。亅曲辰晏回道:「小兄弟這種武功層次,必然系出名門,未知師承何處?亅沙武如實回答:「晚輩沒有門派,師承武神陸劭風前輩。亅曲辰晏難掩臉上驚訝之色,卻轉眼之間化成會心一笑道:「故人之後,有如此出色良師,難怪能成就奇功!亅
曲辰晏自武神宮被取締後,閒雲野鶴神遊四海,其他武神亦各自潛藏,擔心朝庭內敵對的掌權勢力加害,始終武神宮內眾人各懷奇技,對朝野構成一種無形威脅。曲辰晏雖已不在江湖,卻是對門生有著深厚之情,當下打聽到其中得意門生的消息,望著沙武就有如看見昔日的陸劭風,難禁面上欣喜之色。沙武則對曲辰晏一身彩光感到意外,上下打量著曲辰晏道:「曲前輩究極天人,身上包含著七色光譜,剛柔並濟,即使是如臨聖界的焦祭古,也不至這種境界,難道曲前輩已超越了聖界,直迫神界之境?亅曲辰晏回道:「曲某只是對武學有丁點心得,初窺到武學的另一面,略有小成罷,只可惜此殘驅早已達到極限,不容負載了。亅的而且確以過百歲的高齡,身體上已是將近油盡燈枯之年,對武學已不能再有所求。
曲辰晏話題一轉道:「你是來自武昌洛卡,即是陸劭風一直都在那裡,你是洛卡的哪裡人?亅沙武知道曲辰晏周遊列國,見識過人,故不直接回答,反而出了一道題:「滅神降世亅曲辰晏當然不會不知,滅神降世乃武林盛極一時的消息,他更是對這個地方有另一種緣份。曲辰晏笑道:「你也有到過神洞一遊嗎?亅沙武得意地道
:「不只一遊,應該是一日一遊吧,作為當地嚮導,洞壁內的每一道痕跡,我是合上眼也能感覺得到!亅曲辰晏雙眼閃過一道奇光,深望著沙武道:「你對山洞有何理解?亅沙武雖被曲辰晏看得有半點不自在,但也如實道來:「洞壁上的每一道開鑿痕跡,看上去總覺是如呼吸一般有著無形節奏,並不是單純要在山壁上破洞這樣簡單。鑿痕深淺不一,有些痕跡是先輕而後重,根本不是順勢一擊而為之,整個山洞直如內藏一套絕世刀法一般。亅
看到曲辰晏臉上一副奇怪表情,亦留意到他身上光譜轉為紅黃,沙武未敢繼續。曲辰晏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細長地呼出,以詢問的語氣道:「你可曾嘗試過練就這套刀法?亅沙武遲疑片刻道:「有。亅忽然,曲辰晏一陣如雷的笑聲,響遍了整個空間,連萬寂湖的波平如鏡,也被濺起一層層的漣漪,這下笑聲所釋放出的內勁,實在匪夷所思。冷靜下來的曲辰晏笑著說:「洞壁上確是一套絕世刀法,乃是曲某多年前的作為,你我緣份確實非淺。亅沙武思維急轉,卻完全想不到這百年山洞跟曲辰晏以至於滅神劍有著什麼關連。曲辰晏思緒回轉,百年前的回憶雖有點模糊,卻仍能捕捉到事件的輪廓。「那是百年前的一個夏天,當時還是三十出頭的盛年,天意安排,有幸得入聖界殿,一窺武學之秘,轉眼之間已是冬天。亅
「那個地方,是武者畢生的目標,有緣踏足,此生無憾。當時幻想著要留個十數載,非得要把當中所有神功也練一片。往後回想,這個想法是何等幼稚!那個地方,根本不能久留,先不說你是否看得明白。每套武學秘典,由至剛到極柔,很多武功根本是不可能同時兼容並蓄,水火相容,只有走火入魔一途。我僥倖看懂其中兩套功法,已令我感到吃不消了,內心還激烈鬥爭著是否嘗試第三套武學。人總是貪婪的,尤其是尚武者得入無上的聖界殿,有如飢者入糧倉,絕沒有半點想離開的意思。但當刻檢視內息,發現雖練成了兩大神功,內勁卻四處流竄,意不能隨氣而動。兩大神功雖揮灑自如,內氣卻未能收放自如地配合武功套路,只得其形而不得其實,練之何用?哪刻醒覺過來,即使再留多久,不能解決不同武學兼容之道,便決意下山。山中方數日,人間已半載。亅
「因為身上配劍平庸,抵受不了山中高明劍術的衝擊,劍身早已曲直不分,難以入鞘。當時貴為三大鑄劍重鎮的古煤鎮離此不遠,便欲前往求劍,希望打得好兵器,將學到的劍術提升至極點。就在快到鎮口的忘陽谷,勁遇了滅神的鑄劍師,知道他鑄劍的歷程及決心,故在山壁上為他開闢了鑄劍洞,洞內壁上的每道劍痕,均是山中所學的絕世劍法,以及自身武學之全部。你對洞壁有過刻苦的鑽研,以你本身的修為,相信在不自覺間,已練就了這套無上劍法而不自知矣!亅
原來沙武的武功,除了師承武神陸劭風外,武林神話曲辰晏也間接傳授了聖界秘典。人與人之間的緣份,可謂曲折離奇,鎮上的小小遺孤,竟牽連兩位武林聖神級高手,成長路上的高人指點,成就了今天的沙武,也難怪這個年紀,竟練得這種武功級數。沙武恍然大悟,雙膝下跪,向著這個受萬人景仰的恩師,叩了三個響頭,曲辰晏欣然接受,點頭叫好。曲辰晏以沙啞嗓音道:「我活到這把年紀,並不是因為這身武功,而是不甘於未能傳承,故一直有所留戀。今日你我相見,看來是命中註定的。讓我知道原來傳承已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心願已償,我在人世間之路亦很快會結束,感謝你的出現,好讓我能安心離開。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路亦越見艱辛,年輕人可要堅持著,不要讓對你滿懷期待的人失望!亅沙武聽到曲辰晏這傷感的說話,雙眼一紅道:「前輩別要心懷悲觀,你這身能量光譜,怎可能是生命盡頭呢!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請教,目下這個修為,重遇當初擊敗沙武的焦祭古,也依舊無力,請前輩指點。亅曲辰晏舉手遙指聖皇山道:「你可看到嗎?亅沙武轉身望向夜幕低垂的聖皇山,山背後隱隱一道金光飄揚於半空中,沙武好奇道:「那道是聖界殿的光芒嗎?亅曲辰晏沒有回應,沙武回轉過來,這個空間便只剩下他一人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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