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萬般痛苦重重鑽回體內,撕心裂肺,沙武卻是連慘叫的力量也沒有,聲音只能在喉間低吟著。眼前依舊漆黑一片,一個聲音從右邊響起道:「放下神兵以留全屍!亅沙武知道自己尚存一息,但離死不遠矣!身體有如經絡盡碎,除眼睛可動以外,已失去其他活動機能,心想要劏要殺已是任君選擇,還要問這多餘問題嗎?
沙武不明所以的同時驚聞另一聲音響起道:「你我無仇,何故相迫?亅這聲音沙啞,顯然氣脈不濟,已受內傷。沙武聽來既熟悉又陌生,一時想不起是何許人語,好奇下雙眼在漆黑中用神細看,原來眼前黑暗是身處黑夜中的暗淡,為何大白天頓成晚上?莫非自己受重傷昏到晚上,這期間焦祭古竟沒有大開殺界,好像不大可能吧!極目一看,沙武倒抽一口涼氣,自己竟身在熟悉的古煤鎮中,倒在萬古樓對面後巷旁的棄置木板堆中。
是作夢?還是自己只剩意識,可以無遠弗屆?身體上的傷痛卻足以否定猜想。依稀中不遠處站著兩個身影,容貌看不清楚,但一看便知強弱,有如剛才看見自身脈流氣動光影一樣,兩股不同光影分別在兩個形體內流轉,弱者體內光芒漸見暗淡緩慢,相比下另一方依然充盈。強者奸狡冷笑道:「受人錢財,略盡點力而已,異日黃泉路上,再找我雨鬼算帳吧!亅弱者憤然道:「這劍關乎中土命脈,你我同以中土為根,你卻助紂為虐,為私利置萬民於水深火熱之間,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亅強者面無愧色回道:「殺手只分利益,不分天下,你要是有此出手,我也能改投陣營,為你賣命。亅此時四周狂風凜冽,夾雜沙土的風勢撲面生痛,是沙暴來襲的先兆。各家各户緊閉門窗,甚或以木板釘上,以防被沙暴爆開。狂風呼呼,掩蓋了這二人在外對戰之聲。沉默中只有沙暴的狂沙的咆哮,明顯二人正部署最後一招,在沙暴下一切動作也不能跟預計一致,現在連站穩住腳也顯費勁,一個不慎被對方找到一絲破綻的空間,必然的勝敗也有可能逆轉, 二人格外小心留神。
還是雨鬼先按不住,暴喝一聲,開步往右側快速移向身旁樓房,前進速度快得他雙腳踏上建築物,穩步地在牆身行走,有如鬼魅般詭異。他先發制人,一則自恃功力較強,二則不欲對手有喘息機會,趁著對方被暴風疾吹致下盤不穩重心左移一刻發作。電光火石間二人身影交錯,高下立判,弱者本已受傷,那堪再接一招半式,軟倒於地。雨鬼不急,見對手尚存一息,慢慢步向對手倒下位置,手中揚起還在滴血的凶刀,準備給對手致命一擊。就在此時,一道電光從天而降,狠狠地落在那強者身處之地,來勢匆匆根本避無可避,他本能反應舉刀迎擋,電光火石間只見雨鬼被震飛倒退五丈方止。雨鬼好不容易站住陣腳,知道剛才那如閃電之勢並非天然,乃是人為之攻擊,依稀中驟見一人站在戰敗者身旁,手中神兵在黑夜中有如夜空中萬天星星般閃爍著光芒,方才電閃一擊便是由此刀所生。雨鬼雖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殺手,但眼前出現的新對手,那耀見的一招也不知是刀光還是劍影,雖為突襲,雨鬼卻自問即使全力施為,亦不免被迫退,對手功力顯然不在雨鬼之下,另一場腥風血雨山雨欲來!
雨鬼客氣道:「英雄武功絕妙至極,請教高名大姓?亅
來人道:「雖名不經傳,卻是不屑告知汝等只顧自身利益的自私之徒,但對於臨死的對手,則從不吝嗇,不用著急!亅來人語音平和,話中帶著堅定自信,令雨鬼從背門生起一陣陣寒意,眼見對方手中神兵狀甚突異,一般刀劍必現鋒利尖峰,此器劍峰卻呈圓頂,雨鬼對此形狀的神兵亦有所聞,心中一凜道:「難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武神堂貫空?亅一個問題,換來的是一陣豪邁笑聲:「哈哈哈!若然堂武神親臨,剛才一擊已令你萬劫不復矣!殺雞焉用牛刀,何人主使,若然相告,免你一死! 亅這樣語帶平靜,卻萬般威嚴,直教人相信他面對如雨鬼這赫赫有名的高手也穩操生殺之權。
雨鬼自出道成名以來未逢敵手,自身精練密宗無上秘功血袈裟,年少時曾拜入韃魔密宗大師摩赤袍門下,因天資聰穎破例成為唯一密宗以外的傳承人。這媲美少林寺金鐘罩的護體神功,令雨鬼幾近立於不敗之地,加上他只在黑夜出動,專攻對手不備之時,因此未嘗失手滋味,成為殺手界響噹噹的一號人物。今天他首次受到背面突襲,對手功力超凡,竟避開自己如野獸般敏銳觸角,殺他一個操手不及,真是剃人頭者終被剃頭!雨鬼雖未能摸清對手,但已自知兩者高低分野頗大,那敢怠慢,血袈裟氣走全身,這刻只能希望擋下對手一招半式後襯對手回氣一刻全身而退,沒有人知道他除了血袈裟以外,腳下的凌雲步輕功亦是令他每次行動來無蹤去無影的秘技,因此即使他是朝廷懸賞的要犯,卻只能奈之以何。
風沙越大,睜開眼睛也感困難,雨鬼雙眼也不敵沙粒的進攻一開一合之際,已發現對手在一眨眼次間無聲無息地越過了他們之間那五丈之距,劍尖朝雨鬼那喉嚨破風而入,雨鬼連閃避的機會他沒有,頸項已擋下這奪命一劍,若非血袈裟護體,早身首異處了。對手前衝之勢未止,雨鬼當然不能錯過這種良機向反方向施展步法,乘順風之勢,兩下步法已拋離剛站定身形的施襲者,眼看已追不及,雨鬼咀角露出奸險笑容,皆因方才經過已倒下那弱者身旁時順手取去他那手中劍,雖然過程出現比自己還要利害的人物,但亦能完成任務全身而退,那能掩蓋心中喜悅,哈哈大笑出來。雨鬼只走出五丈之距,便覺力有不濟,腳下步法未能展出,反倒一陣天旋地轉,人已頹倒在地。頸上剛才被劍所傷位置傳來火燙炙熱之感,施襲者慢慢出現眼前,伏下身在動彈不的的雨鬼雨邊輕道:「你滿手鮮血,殘害我中土護劍士共四條人命,陸劭風今天總算能為他們報仇。亅血鬼瞪大血紅雙眼道:「陸武神黃泉路上再見。亅
陸劭風徐徐站起,轉身走回剛才弱者身邊,慘叫聲伴隨血霧噴出,一代殺手命畢,血袈裟最終不敵陸劭風的無匹劍勁。雨鬼即使再強,面對的是當代武神,級數的差異絕對改變不了戰果。倒地弱者的生命只剩點滴,若非陸劭風灌注內力維持,他已跟血鬼同在黃泉路上了。弱者氣弱游絲地問:「陸兄,內子情況如何?亅陸劭風望向兩丈外的另一倒地者,顯然已沒氣息,他卻選擇了慌言道:「夫人受傷非輕,卻不致命,沙兄莫要擔憂,有何心事未了?為兄定當盡力。亅說話間已不忌諱即將的生離死別。弱者急道:「劍還在嗎?亅陸劭風把劍交到他手中,感激流涕道:「沙兄放心,你的努力沒有白費,全靠你的捨身才保此劍完全。亅弱者放心道:「既能衛劍,已無所求,陸兄若能保我妻兒安全,則死能瞑目矣!亅說罷,手下一軟,當場斃命。
陸劭風悲痛不己,仰天長嘯,聲音卻被無情風沙吞噬,生命在大自然的俯視下顯得極為渺小。沙暴將至,陸劭風也不敢久留,先後把死去的夫婦安放於道旁的荒廢劍莊內。沙武本已力竭,在風沙之下連呼吸也開始覺得困難,在求生本能驅使下,盡力扭轉了身體,換來另一下撕心裂肺之痛,痛苦地呻吟著,但還是咬緊牙關嘗試爬行。陸劭風剛準備處理雨鬼屍體時,看見沙武人影晃動,還以為是雨鬼命數未盡,定神一看才驚覺是另有其人,趕忙搶到沙武身旁,把他也拖進劍莊,平躺於剛才那弱者屍首旁邊。陸劭風見沙武已命懸一線,立以無上內功輸入沙武天靈之上,一股暖流自上而下,沙武感到不能言喻的舒暢。內力一到,沙武睜見明如白晝,下意識地望向四周,駭然發現身旁躺著的兩具屍首,竟是當年消失於沙暴中的雙親,激動的心情令血脈流轉不暢,嘩啦一聲一口鮮血狂噴在前,立即又暈厥了過去。
阮雅玉及聶雲峰逃離大戰現場,便回到各自門派,把焦祭古的出現上報,沙武的死訊亦因此傳遍了整個武林。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子,面對聖界的焦祭古,竟沒有絲毫退縮,已令沙武成為當世傳奇。當中過程雖不為人知,但武林的想像力為這一戰增添了很多不同的故事色彩。焦祭古失去將邪劍鞘,故立即中止找尋中土神兵下落的任務,啓程返回韃境,其一是希望能重新為將邪完鞘,其二是跟跟自己一戰後消失無蹤的沙武,令焦祭古不得不重新估計中土武林的實力,對戰略作另一番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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