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其後的鑄劍師劍未及亮,地上一陣晃動帶來了一隊人馬,前排紅衣步兵開路,後排兩行身穿衞甲的戰馬長驅直進,到達萬古樓下。雖整個古城盡皆佈防,卻沒人阻攔這幫人,皆因為首旗步兵手持一面火字旗,代表著四旗下的赤火旗。居高臨下的趙木宏,望著這支白底紅火刺繡旗,投以不可置信的目光。四軍旗幟除顏色字樣不同外,內外軍的旗幟亦有些許分別,這支旗上的紅色火字配合淺紅色邊框,明顯是內軍旗幟,這起人馬是屬於赤火內帥曹岱廷,正是騎著那紅髮白驅者。
雖知內外軍分管不同範疇,這次偵測邊界任務,當屬外軍事宜,內軍的出現令趙木宏大惑不解,心內盤算著是否藍紹回朝使計,至令朝庭出動內軍對付自己。但單以時間計算,藍紹應該只剛回朝,而行軍至此快則四天,慢則六天,不太可能是藍紹的計謀。趙木宏心思不停運轉,腳步卻沒有閑著,快步從萬古樓三樓直奔下去,剛在地下那偌大的廳堂迎上曹岱廷。兩人相視而笑,像極了一對久沒見面的老朋友,當然這只是表面的功夫,四旗八帥各自為政,大家亦處於互相爭奪的道路當中,誰人不想晉升到下一任黑白雙帥之位,爾虞我詐的官場勾心鬥角沒有一刻止息過。此刻兩帥碰頭,心內狠狠詛咒,恨不得一刀把對方當場了斷,表面上卻是必恭必敬地請禮。
趙木宏心內隱憂,借故開門見山直言道:「是本帥守關不力要勞煩神火內帥親駕取代嗎?」趙木宏以退為進先想探聽虛實,才能謀定後動。但看這比趙木宏年長數年的曹岱廷,卻反沒有趙木宏的那份成熟穩動之氣度。身材短小精幹,方面大鼻,面黃若土,雙眼小而陰沉,外表渾無半點大將之風,偏偏卻是四旗大將。因外型醜陋,自卑感轉為極度自大的人格,亦因不受女性討好,聞說宮內供養數十女妓,以滿足一己不平衡的自尊。趙木宏話音剛止,曹岱廷笑容依舊,只是原本細小的雙眼因誇張的笑容迫得更為細小,這是他為掩蓋心中那妒忌的小動作。他以獨特的沙啞之聲答道:「神風外帥守關得力,自得滿朝文武稱善,何罪之有?聞說五臣將也在戰場,可恨沒有出手,不能得知五臣將的武功底縕,難得機會,實屬可惜!」
趙木宏聞言心中有氣,卻是無處發力,古洛之戰令他幾近徘徊生死邊緣,那份驚心動魄絕非外人道。曹岱廷口中稱善,卻隱含窩囊之意,暗喻大難不死當中的僥倖,用詞語帶雙關,卻只有趙木宏聽到弦外之音,他當然發作不了。曹岱廷續道:「朝庭指派本帥接管此鎮防守,神風外帥即日班師回朝,好好養傷以待嘉許吧!」未及趙木宏回應,曹岱廷搶先道:「本帥先忙交接,不便遠送,神風外帥一路好走吧!先行告辭。亅說罷便轉出大街,消失於人潮中。
玄兵日被突如其來的火旗兵腰斬,一敗眾多遊人的雅興。鎮中老者更指劍祭受阻,當年必遭天災人禍,五年前的劍祭因受沙暴所累,以致當年蝗禍降臨,言之鑿鑿。曹岱廷自接掌此任,轉眼便是三個寒暑,東奔西跑,一來為收集武林上的各類神兵以供對戰韃子之用,二來是要佂務志願的武林中人入伍抗敵。雖然當中所用的手段絕非光明正大,但結果卻令朝廷賞心悅目,一直成為擔當重任的不二人選。這次現身古煤鎮,不問而知是為著玄兵日的神兵,以及在場的一眾出色好手吧!玄兵日晚上,司伯滔正站在曹岱廷廂房的小廳中心,他的刀卻在曹岱廷手上。曹岱廷除了武功了得之外,他的父親也是一位鑄劍大師,只是他並沒有接受父親承傳,走上與父輩迴然不同的的武將之途。因自小接觸鑄劍過程,令他對神兵鑄造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也對鑄劍師有著一份尊敬。曹岱廷收起對手上神兵的驚異目光,轉向司伯滔讚嘆道:「我自掌帥搜集神兵以來,盡覽無數神兵,這刀必然是我所見當中至重者,但握刀揮舞,它卻像自身隱含旋勁,完美地配合我的動作,沒有它原本重量的累贅感覺,非常奇異。亅
司伯滔眼神空空洞洞,渾無半點神采道:「此刀以兩把古劍重新鑄造,重五斤二両,當然比起一般神兵為重。歷時半載,每天除打造以外之時,均以百斤大石壓於其上,令它有非比尋常的體積重。亅他長呼一口氣續道:「沒有先天烏金之利,只能以此方法以圖增加刀身的堅韌度,有得卻有失,雖能媲美烏金的剛強,卻令刀身過重,需以特殊鑄劍秘技於刀身刻上旋紋,以便它借用揮舞時風勢的帶動,幫助減去部分重量。亅曹岱廷雙眼睜得不能再大,不可置信道:「先父亦是鑄劍大師,本帥從小便與鑄劍結緣,這種鑄劍之術卻是聞所未聞,若大師能分享此術,有利中原大破韃魔,必受後世所傳頌!亅司伯滔臉上掛起無奈的笑容,低著頭道:「我土受難,人人有責,我只是略盡點心力,鑽研出嶄新的鑄劍之法,欲助我土再建輝煌。可惜這年老殘軀經不起風霜,半載傾盡心神成就此刀,現在已是油盡燈枯。亅說罷,口吐鮮血,把置於枱上那把未及題名的刀染紅了,人便向後倒下。曹岱廷反應和身影一樣快,一個箭步便在司伯滔身後把他穩住。生命的氣息徐徐流逝,一代鑄劍下師完成了這最後一刀便撒手塵寰,那獨創一格的嶄新鑄劍秘技,成為了他的陪葬之物。
五月廿九
趙木宏已於清晨時份領著一眾風旗精英回朝,面對著囂張跋扈的曹岱廷,他是不願多留一刻。
這邊廂沙武一早便帶领著阮雅玉及聶雲峰深入忘陽谷。一向如影隨形的霍傲天沒有同行,一行年紀相約的三人,在沙武出色的導航能力之下,氣氛非常融洽,三人亦異常投契,說說笑笑下便到達了滅神山洞。兩名初次踏足的青年好手頓時收起了方才那份嬉皮笑臉,深深被這經鬼斧神工開鑿的山洞吸引著,壁上的每一道刀痕,見證著一代驚世神兵的誕生,亦隱藏了勵五常精湛的武功。二人看得神為之奪,眨眼之間已半個時辰了,沙武已習慣了遊人的駐足,想當初自己也曾為此洞著迷,獻上的時間比遊人多上千萬倍。對於洞壁上的痕跡,沙武是再熟悉不過,相信他是目前對當中每一道刀痕仔細研究過的唯一人,他亦從當中領悟而自創了一套刀法,這是連六老也不知道的祕密。
沙武見時間不早了,便輕輕把他那從早上已掛於臉上的麻布解下,手底一揚起青風,立時喚醒沉醉的二人。他們如夢初醒,仿佛經歷了師輩漫長的一課,感覺很大的得著,但實際上卻又像捕捉不了什麼,令人心生納悶之感。阮雅玉若有所思地轉身望向沙武,像是要發問什麼問題,眼神剛與沙武對碰,那張半開的紅唇發不出半點聲響,面前是沙武那熟悉的身形,但他滿面于思盡退,露出了原來硬朗俊秀的臉,一時間和初次見面的落魄潦倒判若兩人,不禁呆立當場。沙武看著阮雅玉的失色,以為阮雅玉看見他背後有什麼不妥,立即心生驚覺,感覺到背後十丈處的一個強大的氣勢。其實沙武剛剛擋著阮雅玉的視線,是看不見他背後那人,最先看見的是聶雲峰,想必是剛才他們出神入定,而沙武亦陷入回憶之際,此人才能無聲無息地接近。聶雲風雖有不詳之感,卻不減他圓滑的性格,面帶歡顏道:「後面的朋友也是來探洞的嗎?多用了時間,實不好意思,我們這便走了,有得罪處多多包涵吧!亅話雖客氣,手卻是按在劍上。
那位處十丈外的中年人徐徐開步向前,氣度詳和地道:「別急,能遇上兩位當今武林有名的青年俠士,乃本帥之榮幸。陽教聶云峰和白玉壇阮雅玉均為出色的後起之秀,國家的將來全靠你們這輩了!亅沙武和阮雅玉也轉向聲音處望去,但見一身素白衣服的中年漢子,左右腰際各配一劍,單從步姿便看出他武功之高。來人說話間已橫跨五丈,慢慢接近三人,聶雲峰及阮雅玉首當其衝,被來人道破身分,中年人明顯是衝著他們而來,況且跑慣江湖的他們,隱隱感到對方功力有著絕對的優勢,在這無處藏身的谷地,一時間也未及反應。沙武也感覺到那種如箭在弦的張力,硬著頭皮反向中年走向兩步,從容笑說著:「原來是相識的,那倒不如相約今晚在我風臨居一聚吧!現在時候也不早,我們先回去休息打點,官人也不宜逗留太久,天色一暗便很容易迷失了,那我們先失陪了。亅說完便示意二人跟著走,未及走出兩步,中年沒有放沙武在眼內,那雙小眼晴望向阮雅玉不懷好意冷笑道:「我國正臨浩劫,朝廷派我神火內帥招攬各方好手共退狼敵,爾等乃當代青年好手的代表,實應為國效勞,攜手抗敵,他日戰勝必定論功行賞,從此官途上另創高峰!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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