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一前一後,雙輪上弦月高懸於夜空,同時群星閃耀,景色美不勝收。
面目清秀的詩人布蘭諾,抱著一支魯特琴,靠坐在城檻之上,遙望星月共照之下,燈火寥寥的城下鎮,以及被白霧籠罩的森林。
他不時拿起放在一邊木桶上的小酒桶,為自己倒上一杯,美酒與手中樂器奏響的美妙旋律,此刻可說是愜意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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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過去這裡是與南方蓋朗茨自由王國之間,極為重要的交通要衝,自然也是貿易重鎮,每年都吸引數以萬計的商人駐留於此——不過那也都是布蘭諾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依附著這座城塞,曾經繁榮的城下鎮,也只剩下幾家不願意離開,或著沒有辦法的家庭,繼續死守著不再有客人造訪的城鎮。
啜飲一口葡萄酒,布蘭諾享受著廉價酒也能帶來的些許樂趣,一邊想像著戰爭之前,這座城鎮燈火通明,宛如地上星河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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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布蘭諾本就時常順著心情,吹吹夜風、賞賞夜景,做些旁人看來吃飽撐著的事情,但今天他也是難得有要事,才會在此等候。
「布蘭諾先生,我來了。」
「歡迎,感謝風神薩蒂帶來的緣分,風與大地的寵女!」
出現在城牆頂到一側的人影出聲呼喚布蘭諾,讓布蘭諾從城檻上彈了幾來,誇張地拿起空杯、張開雙臂迎了上去。
到來的人是奇美拉傭兵團的年輕傭兵——信鴿的瑪莉亞。
瑪莉亞的到來自然是在布蘭諾意料之內,畢竟是自己邀請她來的。
兩天前的事件後,就一直沒有辦法獨處交談,今早才終於逮著機會,布蘭諾便邀瑪莉亞,今晚在這城牆會面,好私下商談些事情。
但此時瑪莉亞身後出現的人影,讓布蘭諾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空杯,苦笑著說:「看來杯子會不夠用呢。」
「我、我很、很抱歉,可、可我真、真的很擔心。」
舉止畏畏縮縮,卻還是鼓起勇氣站到了瑪莉亞身前,擋在瑪莉亞與布蘭諾之間,這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這座要塞裡的醫生——瘦狐狸詹姆。
布蘭諾聳聳肩、搖搖頭後,對詹姆說道:「莫非詹姆先生信不過小生?」
「千、千萬不、不要這麼說,我、我、我很、很尊敬布蘭、蘭諾先生,您曾、曾經在我夢、夢寐以求的,治、治癒教會總會學、學習過醫術,我、我怎敢說、說不信布、布蘭諾先生?」
「不敢說不信,換句話說,是打從心裡不信囉?」
「這——」
被布蘭諾反問,詹姆發現自己話中的破綻,頓時啞口無言,張著嘴巴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還請不要這樣欺負詹姆。」瑪莉亞向前一步,她瞬間反過來,成為守護詹姆的人,「詹姆是擔心我跟布蘭諾先生之間,若是傳出什麼不好的謠言,會影響先生身為金枝詩人的名譽。」
「名聲嗎——」布蘭諾單手掩著雙眼,輕而優雅地笑了起來,然後他又搖搖頭,對兩人說到:「小生只是開玩笑,希望兩位別見怪。」
看著布蘭諾的舉動,瑪莉亞與詹姆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一起對著布蘭諾點點頭。
「本來這事,小生我認為越少人知道越好——」布蘭諾將自己原本使用的杯子,用乾淨的布隨意擦乾淨,再與手上的空杯一同注滿葡萄酒,再將兩杯遞向瑪莉亞與詹姆,「但是多一個人,倒也還在可接受範圍。」
瑪莉亞和詹姆兩人,看著布蘭諾手上的酒杯,再看布蘭諾一臉笑意,考慮再三後,還是小心翼翼地接過酒杯。
眼見兩人都接過酒杯,布蘭諾抬起手,讓兩人隨意,自己則一個轉身,又靠坐回了城檻之上,將桶中剩餘的葡萄酒通通霸佔。
見狀,詹姆讓瑪莉亞坐在木桶上,自己則一樣坐上城檻,與布蘭諾不同,詹姆是規規矩矩地正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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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小生還想說些什麼應景的曲詞,但要是等會又冒出幾個人,小生我可沒有酒再拿出來招待。」
聞言,瑪莉亞張望了一陣,點點頭作為回應。
「很好,那麼瑪莉亞小姐,你是否知道,為何那雪髮的少女,總是特別在意你嗎?」
「有、有嗎?」被這麼一問,瑪莉亞自己也搞不清楚,於是反問:「布蘭諾先生覺得她有特別在意我?」
「是啊,那女孩在看你時,眼神總會有種細微的變化,你自己沒有察覺到嗎?」
「應該沒有吧?」語畢,瑪莉亞看著杯中漣漪,思忖了一會,雙眼才靈光乍現般一亮,抬頭補充道:「說起來,那女孩剛醒來的時候,對著我說了一個字。」
「字?」
「她看著我,說了『流星』。」
「流星啊——」布蘭諾將視線移向遠方的森林,反覆咀嚼著瑪莉亞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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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這個國家來說,流星多半是在講某位參與建國的英雄,但是為什麼要對瑪莉亞說——布蘭諾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再次開口。
「她還有說其他的嗎?」
「那晚就只有說這一句——」瑪莉亞努力回想與自己接觸時間不長,那位面容姣好的少女,很快又想起一些事情,回答道:「不過在後來,我在照顧她的時候,常常聽到她說夢話,但講的都不是伊萊語,只是時常也會提到流星,還有⋯⋯」
「還有?」
「好、好像是——」瑪莉亞想了半天,最後有些不大確定的回答:「好像是克蕾西亞,雖然語調很奇怪,但她應該是講了這個。」
「聽上去是人名呢,而且是兩百年前,赫魯丁尼亞王國境內炎狼山一帶的平民,愛用的取名方式——等等。」
結合先前提到的流星,布蘭諾明白了些什麼,不過他沒有明說,就只是露出別具深意的微笑。
「布、布蘭諾先、先生,請、請問,您是、是搞懂什麼了、了嗎?」詹姆問。
「喔,只是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忘了吧。」
布蘭諾揮揮手,讓詹姆只能打退堂鼓。
「不過這樣就能確定了,果然小生我沒有選錯人,瑪莉亞小姐果然是最佳人選。」
「這、這話是、是什麼意思!」聽到布蘭諾的話,詹姆坐不住了,像是屁股下安了彈簧,從城檻上跳起來,緊張地問道。
「別那麼激動,朋友——」布蘭諾將桶中剩餘的酒一口飲盡,放下酒桶,布蘭諾也站起身來,向詹姆解釋道:「小生發誓,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知是不是被查覺到內心所想,詹姆慌張地回頭看一眼瑪莉亞,又轉向布蘭諾,緊張地說:「布、布蘭諾先生,我、我、我、我沒——」
「好了好了,朋友,你怎麼想的,對現在來說都不重要。」布蘭諾上前拍拍詹姆的肩膀,好讓嚴重口吃的詹姆緩過情緒。
然後布蘭諾將視線放到了後頭,對著還坐在木桶上的瑪莉亞,說道:「瑪莉亞小姐,接下來該說說小生我的請求了。」
瑪莉亞聞言,吞了口口水,點點頭後,聚精會神地等待布蘭諾開口。
布蘭諾倒是不慌不忙,他將已經空了的酒桶放到城檻上,並稍微調整了一下位置,直到他滿足了對美麗比例的追求,才終於開口。
「首先,小生希望瑪莉亞小姐,能夠去從米雅小姐那裡打聽一下,那天晚上妖精們都唱了些什麼。」
「布蘭諾先生為什麼不自己去問?」
「這個嘛——」布蘭諾聳聳肩,笑容有些尷尬,回答:「她從十年前開始就不喜歡小生我,小生去問的話,絕對會吃她幾個耳光,這豈不壞了小生這張俊俏臉蛋?」
「這樣說也是啦,我也看得出來米雅討——不太喜歡布蘭諾先生。」米雅對布蘭諾的態度有多糟,不要說米雅,整個傭兵團的人都知道,於是瑪莉亞也只能答應布蘭諾的請求。
「你能諒解比什麼都好,感謝。」
「只有這樣嗎?」瑪莉亞神情有些緊張,追問:「知道那晚妖精們在唱什麼,就可以讓大家活著完成任務了嗎?」
「非也,小生接下來的請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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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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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瑪莉亞和詹姆兩人都屏氣凝神,等待布蘭諾說出重點,但是一陣響亮號角聲打斷了布蘭諾,三人皆不約而同朝著聲音源頭看去。
「白霧蔓延過來了!白霧蔓延過來了!快叫醒所有人!」一名傭兵沿著城牆頂道,朝著三人奔來,一邊大聲叫喚。
三人目送慌張跑來的傭兵,與他們擦肩而過後,逐漸遠去的身影,隨後他們也從城牆上往下望。
果然原本只聚集在森林地帶的白霧,此刻正飛快地撲向牆外已然荒廢的農地,朝著城鎮蔓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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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明白現在不是繼續說話的時候,於是各自離開,加入前往城門的人群之中。
濃霧很快就來到城門前,馬克團長為首的奇美拉傭兵們,誰也不敢有絲毫懈怠,他們知道這片吃人的霧,已經殺了他們過百位弟兄。
只是濃霧卻停在距離他們隊伍約略三十公尺的位置,好久不見其動靜。
當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否該維持緊繃狀態時,一頭龐然巨物,渾身繚繞著雲霧,從濃霧中走了出來,同時,身邊還跟著一頭通體雪白的巨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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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大開眼界,這座德彭佛斯大森林的森之主,虹晶的麥加托斯竟會大駕光臨。」布蘭諾難掩興奮,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
然而下一秒,布蘭諾看見了森之主麥加托斯背上,躺著的人影——靜靜沈睡著的芭芭拉,眼神中更是冒出精光。
於是布蘭諾悄悄地摸到了瑪莉亞身後,輕聲在瑪莉亞耳邊說道:「小生的另一個請託——」
瑪莉亞雖有些嚇到,卻還是故作鎮定,安靜地聽完布蘭諾說的每一個字。
「請瑪莉亞小姐,把那能夠獨自驅散白霧、斬殺飛龍,髮似雪、目如炬的火之寵女,變成你的摯友吧。」
說完,布蘭諾的嘴角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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