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是追著那個孩子,姜九唁還能掌握好自己的節奏。
小朋友的身形在這東倒西歪的城中,靈敏地到處地鑽著竄著,一點也沒因為他的呼喊而停下半分,有的地方姜九唁鑽不過去,很快就被拉開了距離。
他想過用鞋底的彈簧,足以一躍跳到孩子面前去抓個正著,但孩子並不是傻子,要真的不想讓他追到,完全可以在他落地前拐一個更大的彎,就可以把他狠狠甩在後頭,反而更不利他的追逐。
他觀察著經過的每一個地方,約莫過了三、四個能夠勉強辨認出來的街口,他就發現周身的白霧變得濃厚,再也不是不久前離開公園後的那種薄霧,能見度又快速降低了,而且伴隨著一股莫名的壓力籠罩著他。
「小唁!」
身後甚至又傳來了凌鎏華的聲音,姜九唁都聽得出來對方焦急的情緒,但他無法停下腳步,也不願意回過頭去看一看。
倘若是在霧變濃前出現這一聲呼喚,那他願意相信是來自真正的凌鎏華,可是在公園時已經證實過了,桃境的幻影很大可能是伴隨著霧氣出現,此刻的這個聲音,應該也是遭到幾番折射後出現的。
「小唁!等等!」
但是那個綿延不絕的呼喚,讓他覺得自己好像非常過分。
他咬牙堅決不讓自己被幻音所欺騙。
隨著身後不懈的呼喊越來越近,眼前的小人影卻越來越遠,姜九唁心裡急了,怕追丟了孩子,他心一橫,調整了自己身體前傾的角度,彎身一碰鞋側,就向前飛躍了數公尺遠。
依靠著他快速而精準的計算,穩當地在孩子的前方落地了,但他的雙眼還沒捕捉到人影,小孩又往左邊一閃,消失在左拐的道路。
「別跑啊,為什麼要跑呢?」他實在不明白孩子的動機,只能再次跟上去。
他也轉進了那條路之後,前方是一整片的豁然開朗,沒有遍地的碎石瓦礫、沒有斷垣殘壁,從建築來看,這裡像是一個圓形的廣場,在一大片象牙白的石磚地板上,對面那頭卻是聳立著一個巨大的機關。
姜九唁的雙眼馬上就被吸引住了,也因此忽略了當他走進之時,不斷讓他追逐著的孩子不見了、困擾著他的濃霧也瞬間消散了。
他嚥了口唾沫,無法控制腳步地往那巨大的機關走去。
他自小就喜愛機關、醉心解鎖,但鮮少機會能碰上這麼大一個機關,比起來這更像是一道門,但至少有七公尺高四公尺寬,組成這扇巨門的是大大小小、數以千計的齒輪,這些齒輪間相扣轉動的聲音在他聽來非常美妙,彷彿正在他耳朵裡演奏恢弘的史詩樂章。
他腳步不停地越過了廣場,來到了機關門面前,內心有對如此美麗造物的無數讚嘆,用得上的語言、用不上的詞彙,他都想要用來讚美它,意欲伸手觸碰它的同時卻又畏懼於它的神祕未知。
門邊有一個凸起的小盒子,姜九唁仔細地打量著,盒子上有一個作用不明的按鈕,盒底還有一條管線通往門底下的縫隙,腳邊還有另一個盒子,有鎖以及精密的金屬線路,右上角有個用來轉動數字密碼的面板,估計打開了之後還有別的玄機,得破解才能夠打開這扇巨大的門。
而門後,會有什麼呢?
他嘗試著去碰觸腳邊的機關鎖盒子,當他伸出了手的同時也在觀察著巨門的變化,他發現他每靠近一分,門後迸發出的金色光芒就越加明亮耀眼,也大概明白了若是真觸碰了機關盒就有狀況要發生,但再怎麼樣也得解鎖了才會打開門吧,其他的事情大概也不會比現在這狀況要更糟了。
他的心裡有些不安,但再對機關巨門的恢弘面前,渺小到足以忽略過。
他想知道為什麼這裡會有一個巨大的機關門,他們三人這一個多月內走遍了桃境的每一處,居然都沒有找到這裡。
難道會是因為霧氣,才顯現的嗎?這會是……寶藏?
他腦中有許多紛雜的思緒,這使他繃緊了神經,看著巨門之後緩緩擴散的光芒,直到他的指腹碰上了機關盒的蓋子,金色的光芒瞬間將他與巨門包圍了起來。
幾分鐘之後,光芒才逐漸散去,卻並非是蟄伏回巨大的門後邊,而是完全消失了,像是不曾存在過一樣。
連同蹲在門邊試探機關的姜九唁。
空氣靜得有些可怕,甚至連鳥獸蟲蛾的聲音都沒有,直到許久之後,一個人影終於穿過了層層濃霧的阻礙,跟隨著夥伴的腳步跑進了象牙白的廣場裡。
這便是一直在姜九唁身後追喊著的凌鎏華,他神色匆忙,狼狽得像好不容易穿過阻礙趕來,他剛才分明看見了那個金屬機械巨門發著光吸引姜九唁,可現下它門上的齒輪只是緩慢地轉動著,再也沒有什麼光芒。
「小唁!」
他皺著眉,朝著空盪盪的空氣大喊著,隱隱傳來一些回音,卻沒有人回應他。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AsRBwN3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