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芭芭拉仰躺著,朦朧間看見的是,一片灰白的霧。
不知道是自己在水上飄,還是森林本身在流動,茂密樹冠被白霧包裹著,一棵一棵向著她腳的方向移動。
睏意依舊、四肢沈重,芭芭拉微微挪動手指,她能感受到指尖摸到光滑、冰冷而堅硬的地面,那規律的紋路,顯然不是土壤或是單純的岩石,搖晃一下腦袋、轉動雙眼,就能看到包圍著自己的虹色水晶。
芭芭拉稍稍抬頭,就能看到一頭爬蟲類的後腦勺,爬蟲的長頸支撐著長著水晶的腦袋,隨著每一次步伐,都會晃動一下。
「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啊,芭芭拉,現在不是去見莉潔兒的時候,敵人尚在,敵人尚在,必須把敵人趕出村子,趕出森林!」
芭芭拉對這口氣、嗓音,有幾分熟悉,然而在她想起此聲何人之前,倦意就已經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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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芭芭拉發現自己趴倒在昏暗之處,她吃力地爬起,放眼望去,自己身邊有四道人影。
這四個人無聲無息地包圍芭芭拉,一動也不動。
「是誰?」芭芭拉開口問道。
像是有人聽到了芭芭拉的話,並以此為信號,打起四道聚光燈,光芒灑在這四人身上。
光芒讓芭芭拉能夠仔細看清,這圍繞著自己的四人樣貌,可不看沒事,僅僅看一眼,芭芭拉立刻冷汗直流。
因為這四人分成兩組人,每組人乍看之下像是同一人物,卻穿不同服裝,梳了不同髮型。
而這兩組人的樣貌,芭芭拉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忘記,她顫抖著雙唇,對著其中兩人呼喚到:「克蕾西亞老師,還有——史黛拉?」
穿著休閒白襯衫與修身牛仔褲,及肩的鮑伯頭髮尾翹起,笑容宛如朝陽般和旭,這人毫無疑問地,就是陪伴、引導芭芭拉成長,被芭芭拉尊稱為老師的克蕾西亞。
一身成套的高中生制服、微捲的淡褐色頭髮,再配上比芭芭拉還要高的個子,還有修長四肢,渾身莫名透出自信,她就是芭芭拉回憶中,第一個與自己親近的學生——史黛拉。
另外兩人,雖與克蕾西亞、史黛拉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卻又流露出截然不同的氣質。
另一邊的克蕾西亞,身上是白色貴族服飾,用料一看便知十分昂貴,合身馬褲上繫著腰帶,上頭掛著一把做工精細的長劍,與芭芭拉記憶中的克蕾西亞不一樣,這個人渾身都散發出與身俱來的高貴。
而那與史黛拉長得一樣的女孩,氣質就跟史黛拉本人天差地別,明明身高應該與本來的史黛拉差不多,但畏縮起來的身子,卻讓女孩的身體硬是縮小了一半,深色的洋裝也絕非史黛拉的品味。
這些差異讓芭芭拉不寒而慄,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她更加恐懼——霎時間,她頭痛欲裂,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腦子裡鑽出,原先對後兩者的陌生也逐漸淡去。
芭芭拉隱約知道她們是誰,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自腦海浮現的只有愧疚感。
明明是不能忘記的,明明立下了誓言——芭芭拉的淚水如雨般落下,原本不應該存在的記憶,擾亂了芭芭拉的情感。
「對不起,對不起——」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的芭芭拉,只能不斷道歉。
此時四人臉上不約而同地猛然一變,陰沉下來的表情,加上輕輕劃過的兩行淚,表達著無聲怨懟。
芭芭拉不敢看她們的臉,只好蜷縮起身子、抱著腦袋。
不應該存在的記憶,與記憶中的兩人相似另外兩人,腦子被揉成一團,芭芭拉自問:「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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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陣溫暖的風拂過,四人的身影隨風飄散,黑暗也一同被光芒驅散,芭芭拉抬起哭花的臉蛋,看見的是有一雙湛藍雙眸的純白色巨狼,正用快碰著鼻子的距離,看著芭芭拉。
與巨狼雙目對視,芭芭拉愣了半天,才終於擠出一句話:「是嗎,果然你⋯⋯」
純白的巨狼聽到芭芭拉開口,卻不等她說完,起身轉向離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了芭芭拉一眼,好像是要她跟上。
芭芭拉不疑有他,追著巨狼左右搖擺的尾巴,跑向光明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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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睜眼,簡陋的木質天花板,芭芭拉認得出來,因為這是她上一次甦醒的房間。
胸口的疼痛並沒有發作,芭芭拉睽違數年,第一次在起床時,感覺到渾身氣爽,內心也跟著晴朗起來。
這時,芭芭拉腿邊毛茸茸的玩意,抖了抖尖尖的耳朵,藍色的眼珠斜視了芭芭拉一眼,隨後又閉上眼。
「謝謝你總是保護我——」芭芭拉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伸手去摸了摸腿邊毛茸茸的腦袋,輕聲說道:「接下來,我還能繼續叫你妮可嗎?」
妮可——純白色的巨狼張大嘴,打了一個呵欠,默許了芭芭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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