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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庚午日,何進遇害後兩天。
北宮朱雀闕前,吳匡在董卓弟董旻的幫助下反敗為勝,張讓段珪等人被逼撤退到德陽殿。
吳匡整頓人馬後,向德陽殿步步進逼;此時天色已黑,宮殿各處卻沒有點起燈火,吳匡軍更是步步為營;突然見到段珪和渠穆二人孤身前來,渠穆手拿著火把,段珪手拿著長劍,看清楚點,赫然是天子的尚方寶劍!
段珪舉起尚方寶劍,高聲道:「傳皇帝聖諭:『朕與太后,絕不向逆賊低頭,勢與大漢共存亡!有人敢逼宮德陽殿,朕立刻率皇家全體一起殉國,天地為證!』」
「吳匡,你那麼愛拼命嗎?來拼呀!但我告訴你,如果陛下有甚麼閃失,就算你功勞再大,亦難逃被千夫所指,五馬分屍的下場!」
吳匡當然不會就此便被嚇唬,但段珪的話卻促使他認真考量自己當前的處境;假若皇帝真的有什麼差池,縱然己方是勝利者,自己也許難逃弒君之罪。
吳匡身旁一名副將低聲道:「要替大將軍報仇,也不差這一兩天。」吳匡搖頭道:「一停下來,氣就洩了……」
話雖如此,但經過一番權衡輕重後,吳匡一咬牙,傳令道:「全軍退到外圍佈防,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德陽殿。」
***
宮外,尚書盧植在飛奔回家,這兩天下來,他還是首趟回家;一進屋,簡雍和尚書郎許靖立刻迎上去,齊聲問道:「宮裡情況怎樣?」盧植搖了搖頭,沒有答話,獨個兒走進一個房間;沒多久,便拿著一柄長戈出來,簡雍立時一愕……
他認得這把陪伴了盧植十多年的長戈!
盧植面色凝重,對許靖道:「文休,尚書台回不去了,你待在這裡反而比較安全。」然後對簡雍道:「玄德回來後,也是什麼地方都別去。」
簡雍和許靖呆呆看著盧植急步離去,良久,簡雍道:「反正什麼地方都不能去,又什麼忙都幫不上,不如先把桌上的酒喝完再算吧。」許靖想了一想,「這麼沒有道理的話,我就是等你來先說呀!」二人齊聲大笑。
過了今天晚上,簡雍與許靖從此多年不見,各自走遍天南地北;之後又會在益州重逢,把杯暢飲,共同輔助蜀漢君主劉備。
***
八月辛末日深夜丑時,袁紹與一批刀手,埋伏在他叔父太傅袁隗的府內,斬殺了奉詔前來的樊陵和許相;袁紹從樊陵身上取了司隸校尉的兵符,火速前往他召集人馬的校場。
看到校場上站滿了人,袁紹向著一臉得意之色的許攸微笑;除了曹操一方人齊,自己的也來了大半;至於佐軍校尉淳于瓊,兩天前連他在內一個也沒有到,現在竟也來了一半人馬。
與曹操當初所料不同,袁紹並不需要跑幾家青樓才能找到淳于瓊,管家沉叔一出馬便找到他;只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淳于瓊要召集他自己的部從,便真的跑遍了京城各青樓。
淳于瓊身型比別的將領還要雄偉,虎背熊腰,樣子凶神恶煞;撇開私德不說,他本身也算是個有份量的統領。
袁紹等到隸屬司隸校尉的京城衛兵也到齊,便正式向所有人宣佈了大將軍何進的死訊;在這之前,大部分人都只聽聞南北宮大戰連場,而不知詳情。
在得知何進已亡,以及接到要進攻北宮的命令後,很多人情緒高漲起來,但從他們眼神裡看到的,卻不是悲傷或憤怒,而是貪婪與期待!
袁紹突然見到盧植手提長戈,向他迎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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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宮外圍,吳匡把傷者撤離後,剩下來的人,已不到兩天前的一半,很多都疲累地坐在地上,已失卻先前的銳氣;正躊躇間,吳匡看見盧植帶著一批兵士從複道走來。
吳匡迎了上去,「 盧尚書從那來這些人?」盧植答道:「是我跟袁紹要的,現在我要設法營救陛下和太后,請吳統領把北宮裡的情況全都告訴我。」
吳匡把所知道的全都說了,盧植皺眉道:「看來要救陛下和陳留王是不可能的了,單單要救太后,還有一線機會。」
然後正容對吳匡道:「以下我要說的,吳統領務要聽清楚:大批西園和司隸的兵,在袁紹號召下都聚在校場,正蠢蠢欲動,他們隨時會殺到北宮來;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擋住他,不過以你們現在的狀況……,另外就是讓他殺進宮,那北宮勢必大亂,後果難料,而你很快便要作這決定!」說完便立刻離去了。
吳匡急忙大聲問道:「那……那就沒有別的辦法嗎?」盧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沒有!」
何太后雖然多年來倚重宦官,但她也培植了一批只忠於自己的近衛,所以現在她並不像漢帝或陳留王般完全受制於張讓他們,不過要逃離魔掌,仍是不太可能。
在何太后身處的閣樓外,突然傳來打鬥和叱喝聲,「太后,尚書盧植救駕來了!」
本已憔悴萬分的太后,立時提起神來,沙啞地道:「是盧尚書……是忠臣盧植來了!」
要到山窮水盡時,才認得忠臣的聲音,會否太遲了?
一番擾嚷後,段珪趕了過來,站在閣樓上;盧植手執長戈,昂起頭來大聲對眾宦官道:「段常侍,各位黃門,你們先把太后放了,那你們今天犯的瀰天大罪,日後還有太后替你們求情;否則刀劍無眼,太后若有什麼閃失,你們每一個都難逃死罪。」宦官們全都靜下來。
盧植又道:「袁紹已經召集了大批人馬,隨時殺進北宮來!」段珪聽罷心中大懍,口卻罵道:「盧植你騙得了誰!」
盧植挺起胸膛,手拍了拍心口:「我盧植是否說謊之人,你們心裡有數,我這個當尚書的,那來這麼多兵跟著我,不瞞你們說,都是袁紹給我的!」
多年前盧植討伐黃巾,原本立了大功,最後因拒絕賄賂宦官而遭誣告陷害,但他的忠直是人所共知的;所以不管是袁紹、吳匡、甚或一些宦官,都打從心底裡對他敬佩和信任。
段珪也相信了盧植,這可使他更為慌張,因為袁紹可不像吳匡那麼多顧忌,袁紹有整個袁氏家族撐腰,就算是皇帝死了,他也可以隨便找個代罪羔羊,然後再另立新君。
段珪手已在發抖,低聲道:「放了太后。」
「要不要先請示張公公?」段珪此時心神已飛到別處,「立刻給我放人!」
段珪手拿著一個箱子,飛跑到舞陽君的宮裡,走進一個宮女的房間。
「珪哥,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段珪雙眼癡癡地看著她,「嘉兒,什麼都別問,留心聽珪哥說,很快北宮就會大亂,您找幾個同鄉,一有機會便溜出宮,返回家鄉;這箱子裡的錢財,夠您全家買個好官做,不識字也不要緊,箱子裡還有幾張圖,日後你慢慢看便會懂。」
嘉兒撲向前擁著段珪,哭著道:「珪哥帶著我一起走!」段珪心都碎了,「不行,全京城誰不認得我段珪,您跟著我只會更危險!」然後輕輕推開嘉兒,深情地看了她最後一眼,「嘉兒,珪哥愛您!還有……」接著轉身便走,頭也不回,嘉兒看著他高大的背影,聽到他說的最後的一句話,「來生再作夫妻!」
***
吳匡看著數隊人馬,人人高舉火把,如數條火龍般從複道沖入北宮朱雀闕,帶頭的人是他認識的淳于瓊。
「黃門脅持陛下和太后,現在奉三公和上公(太傅)詔令,勤王救駕,誅殺黃門,有敢攔阻者同罪!」
「殺呀!殺呀!」
吳匡心中大恨,但又無可奈何,一咬牙,萬不情願的傳令道:「大夥兒退開!」
袁紹手下站在趙忠官府前,怯於平日中常侍的威勢,未又人敢先進去;袁紹的聲音從後響起,「進去,一個活口都不留!」
開了個頭,人人膽子便大起來,紛紛衝進各住處,見沒有長鬍的便狠下殺手,其中有不少被誤殺的人根本不是宦官;有些人情急之下,把褲子脫掉,證明不是宦官,才逃過一劫。但家中值錢的東西,便被洗劫一番。
「你們在幹什麼?」
「奉旨抄家!」
宮中還不斷傳來婦女的慘叫聲。就這一個晚上,在北宮遇害的人將近二千!
袁紹對一統領下令道:「馬上給我封鎖所有的宮門,特別是北面的穀門,不能讓張讓逃脫,更不能讓他們把陛下擄走。」那統領猶疑道:「北宮向來都是黃門的重地,穀門更有重兵把守,恐怕…」袁紹一巴掌打過去,怒道:「叫你們把刀帶上,只是為了打劫嗎?趕快給我去!」
***
在德陽殿後面一暗處,只見張讓,段珪和渠穆,並漢帝劉辯和陳留王劉協站在那裡,張讓頹然道:「事以至此,唯有先逃出去,躲得一天得一天,奢望能等到太后的聖恩……」
只見畢嵐向他們走來,哭著臉道:「都找不到他們,恐怕都遇害了!鳴……」
張讓看著畢嵐年輕的面孔,心想:「當年威風八面的『十常侍』,恐怕要在今晚死清光了!不……」,接著把畢嵐拉到一旁,低聲道:「我張讓部署多年,沒那麼容易給趕盡殺絕!我還有一道奇兵,要靠你偷偷過去給我召來……」
畢嵐一面疑惑之色,看著張讓他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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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後漢書卷八孝靈帝紀 》: 辛末,司隸校尉袁紹勒兵收偽司隸校尉樊陵、河南尹許相及諸閹人,無少長皆斬之。
《後漢書卷六十九何進列傳》: 尚書盧植執戈於閣道窗下,仰數段珪。段珪等懼,乃釋太后。太后投閣得免。袁紹與叔父隗矯詔召樊陵、許相,斬之。
《後漢書卷六十九何進列傳》: 紹遂閉北宮門,勒兵捕宦者,無少長皆殺之。或有無須而誤死者,至自發露然後得免,死者二千餘人。
《後漢書卷六十四盧植列傳》: 中平元年,黃巾賊起,四府舉植,拜北中郎將,持節,..... 連戰破賊帥張角,斬獲萬餘人。角等走保廣宗,植築圍鑿燎,造作雲梯,垂當拔之。帝遣小黃門左豐詣軍觀賊形埶,或勸植以賂送豐,植不肯。豐還言於帝曰:「廣宗賊易破耳。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帝怒,遂檻車征植,減死罪一等。
《三國志蜀書八許靖傳》: 乃舉靖計吏,察孝廉,除尚書郎,典選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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