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洳姑娘如此明艷動人,要是真挖去雙眼、挑掉舌頭,豈不是暴斂天物?」蒼狼臉上那佯作嚴肅的表情已全然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和善的笑容。
「感謝公子收回成命。」雁洳笑了笑,將前傾的身子擺正。
「妳就別叫我公子了。」
「那小女子該如何稱呼你呢?」
「隨意。只要不是公子就行。」
「那小女子就叫公子一聲蒼大哥吧。」
「行。還有,妳就別喚自己小女子了。以後,我們就以朋友的方式來交談即可。」
「好的蒼大哥。所以我們現在成了朋友嗎?」
「沒錯。」
「你也不想再挖我雙眼、挑我舌頭了嗎?」
「不想了。」
「那你餓了嗎?」
「有一點。」
「我先帶你去飯廳,然後到廚房去煮幾道菜出來給你吃如何?」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語畢,雁洳就把蒼狼帶到位於庭院東面的宅院去。
在進入宅院的門口以前,蒼狼看到一座涼亭立在庭院東邊的石道旁。那涼亭的建築風格雅致清逸,六根雕琢得秀麗的圓柱頂著一個以純石板所打造的六角攢尖屋頂。要不是此刻正被雁洳帶著進宅內,蒼狼還真想到那個涼亭裏去坐一會兒,邊乘涼休憩邊享受竹林間的涼風。
沿著庭院東側一條略顯狹隘的小道後,蒼狼和雁洳便走到一棟造型質樸的二層木屋前面。這間木屋的外身甚至沒有上漆,依舊是木材原來的深棕色,給予人一種原始的美感。
在現在這種年頭,蒼狼已經鮮少看到如此樸素的建築物了,以往他在城鎮裏所看到的都是些商業大廈以及新式樓房,那些都是由鋼筋水泥所砌成的現代化建築。
自從踏入了這個綠洲以後,身邊的一切都放佛倒退了數百年似的,這裏看不到任何現代科技所促成的產物,有的就只是一些經由大自然所孕育的景觀,以及一些在世人眼中已被歸納爲落後過時的物事。
縱使蒼狼自小便對科技類產品不感興趣,但他的生活終究還是無法離開科技。他偶爾還是會在某些特定時刻使用互聯網來查詢資料,甚至會在接取朝廷的懸賞單來賺取旅費時,運用一些偵察或是隱匿行蹤的科技小玩意兒,也會駕駛越野車(即便是以汽油作爲燃料的舊款)來游歷各地。而他之所以現在都還沒擁有手機,純粹只是因爲他對它並不感興趣,也不覺得它是生活的必需品,再者他既沒有可聯繫的朋友,也不想讓別人聯繫他,而更爲重要的一點則是他不想被江湖駭客通過聯網中的手機來竊取他的行蹤。
總而言之,在現今這個高度發展的社會中,生活可以説是與科技密不可分了,要像神島無涯這般,完完全全把科技摒除在外的人(至少從他平常生活的環境來看),世間上恐怕寥寥無幾。
蒼狼這時突然間想起把守第一關『鬥』關的風子曾經説過,他的師父,也就是神島無涯嚴禁闖關人士在比武時使用任何科技類武器,其原因是不想他的莊園遭受科技產物的玷污。這其實也是現今武林最爲常見的主張,那便是沒有半分妥協餘地地不讓科技入侵武學的領域。
所謂的科技運用,其實與修身練武這件事背道而馳。倘若過度沉溺於前者,往往會導致後者無法順利進行抑或直接荒廢。畢竟,你即便苦練了五年的拳技掌法,也可能會敗在一把火力猛烈的槍械底下,試問假如眼前就擺著這麽一條捷徑,想也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有那個心志去剋制誘惑,繼續脚踏實地地習練武功。故此,世上大部分的習武之人皆認爲那些高殺傷性的科技類武器都是一些妄想一步登天的邪門歪道,會自覺地在自己追尋武道的路上把它們摒棄在外。
走進了那棟木屋後,首先映入蒼狼眼簾的是一個十尺見方的玄關,右側則放置了一個三層鞋架。蒼狼與雁洳把腳下的靴子脫掉,安放在鞋架之上,然後便走進了屋內。
雁洳剛剛所說的飯廳位於木屋的左側,那裏擺放了一張長約五公尺、可供十二人同時入座的長木桌。
「蒼大哥,你先在這坐著,我到廚房忙一會兒就回來。」雁洳把蒼狼帶到那飯廳入座後,便轉身走到位於木屋右上角的廚房,忙她的去了。
蒼狼坐在長木桌的一角,感到有點無聊,便環視一下這棟木屋底層的裝潢。如同剛剛身處的庭院,這院內木屋的擺設亦是樸實無華,除了在屋內幾隅擺放幾個花瓶,以及墻上懸掛數幅水墨丹青作裝飾,就別無他物。只不過,即便屋內陳設如此簡樸,蒼狼依舊還是看到了與其中一個花瓶毗鄰的櫥櫃當中的那個酒壇。
「雁洳姑娘,未知櫥櫃中那酒壇可否飲用?」蒼狼朝著廚房處,稍微提高聲量問道。
「當然可以。」雁洳的聲音自廚房傳來,答復了蒼狼問題。之後,她又繼續笑著回問:「不過,蒼大哥剛剛不是說過我們要以朋友的方式交談,為何還要在我名字後端加上姑娘二字?」
「洳妹說得一點也沒錯,蒼大哥答應以後不會再犯。」蒼狼沒想到竟被雁洳捉住機會挖苦,只能苦笑。
語畢,蒼狼便站起身,走到角落處的那個櫥櫃取下那個酒壇,再從同一個櫥櫃下方的抽屜拿出一個瓷碗作杯。他走回到飯廳的長木桌旁,把酒壇中的透明液體倒入碗中,然後一飲而盡。此烈酒口味醇厚、香味悠長,而且並沒有過於嗆辣,頗易入口,蒼狼只喝一口便知道這是一壇不可多得的金門美酒。
待雁洳烹飪完畢,捧著一個盛有三碟菜肴的托盤回到飯廳時,蒼狼不知不覺間就已喝了三大碗的烈酒,露出一臉暢快的神情。
「這真是一壇好酒,我忍不住就喝下了三大碗,還請妳的師父見諒。」蒼狼將酒壇蓋上紅布蓋,克制住自己繼續飲下去的沖動。
「蒼大哥愛喝就盡管喝,宅院裏這等金門美酒多不勝數,全都是我親自釀造。」雁洳笑了笑,又把酒壇上的布蓋掀開,為蒼狼倒酒入碗。
「那我就不客氣了。」蒼狼大喜,將碗中物再次一飲而盡。
飲畢,蒼狼歡暢地呼出一口氣,說道:「沒想到原來洳妹妳深諳釀酒之道,真是令人佩服。」
雁洳笑了笑,坐在蒼狼對面的座位,補充道:「不只釀酒,就連剛剛你在庭院池塘裏看到的魚群,乃至最後一關『勇』關八角鐵籠裏的毒蛇也是我負責飼養。」
聞言,蒼狼不禁皺了皺眉,笑道:「洳妹確實與一般女孩相差甚遠,興趣愛好皆是一些尋常人不會觸碰的玩意兒。」
「那你覺得我怪嗎?」雁洳微微歪了歪頭。
「就算怪,也是怪得可愛。」蒼狼微笑,然後擺了擺手,「我們起筷吧,要不然飯菜都要涼了。」
雁洳在廚房煮的的三樣菜色,分別為糖醋排骨、青椒肉絲還有炒餌塊。每一樣都色香味俱全,吃起來齒頰留香。蒼狼就以這三道菜來配送那壇金門美酒,可謂吃得滿足、喝得暢快。期間,蒼狼邀雁洳與他一塊兒飲酒,雁洳也賞臉地與他痛飲一番。只是沒想到不喝則已,一喝驚人,雁洳的酒量與蒼狼相比居然毫不遜色,兩人就這麽你一碗我一碗把那滿滿一壇酒給喝光。
酒足飯飽以後,蒼狼感覺自己那剛剛在力戰力聖時所消耗的體力都恢復了,頓時覺得通體舒暢。
「蒼大哥,我想告訴你一件事。」雁洳因為喝了酒,此刻的臉頰泛著若隱若現的紅暈。
「什麽事?」蒼狼好奇問道。
「你別看剛剛把守第二關『智』關的那只猩猩外表兇狠,其實牠實際上生性和藹溫順,平時對待林中的小動物也特別溫柔,與牠們互動時都會特別留意自己的力道,深怕傷害到牠們。」雁洳娓娓道來。
蒼狼不禁瞪大了雙眼,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心想自己和聶冷兩人,剛剛可是差點被那只巨獸揍成肉醬,但雁洳竟然說牠平日生性溫和,與小動物們互動時都溫柔以待?
「妳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楞了一會兒,蒼狼不禁苦笑道。
「我說的是真的。其實你們那時候只需要坐在原地,等牠睡完午覺醒來之後,再禮貌地請求牠為你們壓下那兩個木匣子,就可以毫發無傷地過關了。」雁洳說完後,忍不住被這個事實逗得發笑。
雁洳之所以會得悉蒼狼與聶冷二人闖關時的狀況,是因為她當時正躲藏在林中的某個暗處窺視。
「為什麽?」蒼狼不明就裏。
「力聖雖然脾性溫和,但唯一的大忌就是當有人吵到牠睡覺,牠必定會大發雷霆。相熟的人或許還好,但要是被兩個來歷不明的人給騷擾,那就……」雁洳言盡於此,不再多做解釋。
此刻的蒼狼恍然大悟,說道:「果真就如我和聶兄所想,『智』關的要訣在於解開謎題,而非倚靠武力取勝。只是我和聶兄判斷錯誤,明明首要做的應該是視察環境、靜觀其變,卻魯莽地喚醒那只巨獸。」
「沒錯。」雁洳點點頭,微笑著,「不過你和聶公子之後也應變得很快,並沒有遭力聖毒手,還可以順利解開謎題,可謂智勇雙全的武林豪傑,絕對有入谷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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