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眾人集結在莊園以東,比院邊小屋還要離庭院更遠的一片空地。
空地的左側站著兩對男女,自然便是蒼狼與雁洳,以及聶冷和澪芝。而空地的右側,則是神島凜和風子二人。
「妳們兩個吃裏扒外的臭丫頭,還不回來我們這邊?」神島凜遙望著澪芝和雁洳而言,不悅地說道。
「老爸又還沒過來,急什麽呢。」澪芝對著神島凜比了個鬼臉。
站在澪芝身旁的聶冷朝她笑了笑,覺得這女孩可真是太俏皮了。
反之,蒼狼則與雁洳交換了個眼神,示意她先回到屬於地獄谷的那一側,畢竟那才符合禮數。雁洳對著蒼狼露出微笑,然後點點頭,往空地的右側走去。
「洳姐姐!妳不用聽那家夥說的話啊!」澪芝眼見雁洳竟然『服從』她哥哥的命令,連忙開口喝止她。
「妳也過來吧,等這事完了妳再去找聶公子。」雁洳對澪芝說道,腳步並沒有停下來。
澪芝鼓起臉頰,一臉不情不願。
「妳就先過去嘛,反正待會兒我贏了妳爸後,妳就算無時無刻黏住我也沒問題。」聶冷笑道,臉上盡是自信的表情。
「好吧。」澪芝皺眉道,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回去地獄谷的主人家席位。
待身旁的女人都離開了之後,蒼狼和聶冷對視了一眼,各自露出意味深遠的笑容。
他們這兩個前來地獄谷挑戰谷主的闖關者,在谷中的這三天都沒有勤加練功,反而是『沈溺』在個別的溫柔鄉當中,無法自拔。
「蒼大哥,待會兒是你先上,還是我呢?」聶冷感受到站在空地另一側的神島凜,正對他投射出銳利的目光。
這家夥該不會還在對在嶟煌城敗於他手而耿耿於懷吧?
「我先上吧,你就先站在旁邊觀摩觀摩他的招式,看待會兒要怎麽接住他一掌。」蒼狼回應道。
「那還真是謝謝你呢。」聶冷笑道。
各就各位之後,兩邊人員都站在原地按兵不動,默默地等待著這地獄谷的谷主登場。只是雙方都等了超過半小時的時間,那傳說中的人物卻遲遲還未出現。
直到蒼狼都已經快按捺不住自己躁動的心,想要叫站在空地對面的風子先上場跟他比試幾招時,一陣騷動就自空地的西面傳來。
衣物劃過空中所抖出的壓縮聲、各種枝椏樹葉互相碰觸所發出的沙沙聲、真氣自體內傳導向外所發出的氣貫聲,以及一把情不自禁所發出的喝叫聲。
轉眼間,一個身形魁梧、身穿樸素黑色布衣的高大男人,就從天而降在空地的正中央。
沒錯。他便是神島凜與神島澪芝的父親,雁洳與風子的師父,這個地獄谷的谷主,那在武林上威震四方的高手中的高手,神島無涯是也。
「聶天的兒子,老夫等你好久了。」神島無涯豪笑一聲,那笑聲居然隔空影響到外圍的樹木,周邊頻頻發出枝葉擾動的沙沙聲。
「要不是你設立的關卡古古怪怪,我半年前就可以闖關入谷了。」聶冷沒好氣地說道。
「讓你多半年的時間來練功不好嗎?」神島無涯笑道。
語畢,神島無涯留意到站在聶冷身旁的蒼狼,隨即稍稍瞇著眼盯著他看。
「這位是蒼狼,我幾天前認識的流浪刀客,這次是他陪我一同闖關。」聶冷為神島無涯解惑。
「你身上有著一股似曾相識的氣。」神島無涯並沒有理會聶冷的說辭,而是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蒼狼。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蒼狼語氣平緩地回答道。
「這是當然。」神島無涯咧開嘴笑。
「你不問問我為什麽要跟聶兄一同入谷嗎?」
「從你散發出的那股強烈鬥誌來看,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舉去問。」
「那,有請前輩多多指教了!」蒼狼目光如炬,閃電般拔刀出鞘,前躍斬出。
一看到那把長刀刃面上的紅色波紋後,神島無涯立即雙目圓睜,露出極為可怖的獰笑。
「原來如此!」神島無涯大笑一聲,然後毫不含糊地拍出右掌。
一道如猛龍過江般的掌勁隔空朝著仍在半空發動斬擊的蒼狼襲去,自然便是剛猛無匹的煉獄九掌第一式『橫掃千軍』。
聶冷睜大眼睛,一下子便認出了神島無涯這一招,便是一年前在嶟煌城將他輕松擊敗的掌招。如今一年後再度目睹,身上的寒毛不禁又豎了起來。
眼見如此強力的掌勁即將抵達,蒼狼當然沒有硬接的打算。他在半空中臨時起意變動姿勢,上半身後仰呈躺臥之勢下沈,讓那剛猛的掌氣恰恰從身體上方掠過。
藉著掌氣外圍的余勁,蒼狼下沈的速度比想象中還要快上三分。他順勢後空翻了一圈,把手中獵刀繼續一氣呵成地刺向神島無涯。
看著這年輕小夥的應對舉措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嚴格上來說根本『毫無招式可言』。而這種隨機應變的戰鬥方式,也讓神島無涯聯想起某個終日戴著一個黑色斗笠的男人。
沒想到眼前這小子不僅與那個姓蒼的男人有莫大的聯系,就連那個曾經讓自己吃過不少苦頭的斗笠男也八九不離十地跟這小子有關聯。
眼見這小子在他面前接二連三所展示的驚喜,神島無涯不禁露出興奮的表情。
每每看到這種前途不可限量的初萌芽的幼苗,神島無涯都忍不住想要強勢地逼出他的潛能。於是,他立即紮穩了馬步,雙肘後擎蓄力,然後奮力一喝,雙手同時擊出,竟是兩道齊發的『橫掃千軍』!
蒼狼萬萬沒想到,在自己的刀招尚未抵達敵方咽喉之際,對方的手腳居然如此迅速,幾乎在眨眼間便完成了武技的前置動作,而後流暢發動,可見對方的武藝修為有多麽的高。
在神島無涯發動掌勁前的那個蓄力階段,蒼狼就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彭湃的勢。霎那間,蒼狼仿佛又回到了東海那片充斥著狂風浪濤的『食人海』,眼見自己只能在一波接一波的狂猛浪潮的夾縫中求存。
只有一瞬間,蒼狼忽然想起了那幅掛在宅院正廳的『千軍萬馬』圖。神島無涯此刻所呈現出來的無雙霸氣,簡直就跟那幅千軍萬馬圖如出一轍。那水墨畫的畫師鐵定是以神島無涯為借鏡來繪出那幅圖的。
其實此時飛躍在半空的蒼狼,照理來說已經無法閃過神島無涯那兩記殺招了。只是他覺得雖然自己的武功遠遠不及對方,但是對於自己臨敵應變的能力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只見一道黑影自蒼狼的手中直直地往天空飛去。原來是他竟然把手中的獵刀向上空猛擲,藉由那反作用力硬生生再讓自己的身勢下沈,再度故伎重演地躲過那兩道足以裂石穿金的『橫掃千軍』。
蒼狼甫落在地面上,就順勢滾了一圈,期間雙手自腰間抽出兩把匕首,一上一下地刺向神島無涯。
這時候,兩人的距離已經消減為零。
蒼狼成功地以兩次身法轉換,拉近了他與敵人的距離。
兩把匕首閃電般刺出,分別直取神島無涯的心窩與胯下。
「哈哈哈!」面對這兩把去勢兇猛的匕首,神島無涯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後退閃躲,而是大喜地豪笑三聲。
然後,一陣仿佛遭到電擊的麻痹感自蒼狼的腰腹間傳遍全身,原本緊握在掌心的兩把匕首也險些脫手掉落。
只見神島無涯的右手食指按壓在食指的第三指腹,臨危不亂地使出了一記『雷鳴卦』氣劍。
這記『雷鳴卦』,當然與十五年前神島無涯和李巖在擎天山對決時所使用的不可同日而語,無論是精準度、速度或是威力都已然大大提升,達到了絕頂的境界。
只是神島無涯不知怎的,那『雷鳴卦』的指法只發出不到三成的功力,所以並沒有重創蒼狼的身體,而是僅僅讓他的身體麻痹,失去行動能力罷了。
蒼狼挺不住半跪在地,擡頭一看之際,神島無涯的右掌不知何時已經來至,只不過卻停在半空中,沒再前進半分。
蒼狼盯著眼前那個可以輕易奪下他性命,卻沒有真正下手的巨掌。
神島無涯咧開嘴笑著,露出一副『小子你還差得遠呢』的表情。
就在神島無涯覺得勝負已分,已然收回右掌之際,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淩厲。回收至半途中的右掌往上轟出,想要把天下那個朝著他筆直落下的黑影擊開。
原來是蒼狼方才擲上空中的獵刀,以一道預先計算好的軌跡,從空中劃出拋物線朝著神島無涯沖去。
獵刀的周身仍纏繞著蒼狼剛剛註入其中的真氣,再夾帶著引力加速度的加持,俯沖的速度竟頗為迅猛。
只不過,即便獵刀的去勢甚猛,也改變不了它並非主要由人體發勁驅使,所以在勁力上與平時蒼狼親自斬出低上不少。所以神島無涯只是輕輕一推手,掌勁就把獵刀輕易擊飛。
但蒼狼原本圖的根本就不是要以這奇招把神島無涯擊退,而是要在對方作出反應之際所暴露出的霎那間的空隙。
就在神島無涯把視線從蒼狼身上移開,以及分神去應付墜下的獵刀時,蒼狼雙手緊握住的匕首,頃刻間便充盈著飽滿的真氣,而後透過雙手勁力全發的施勁,往神島無涯的右肩與左大腿鉆去。
這時兩人相隔只有一個大步的距離,而且蒼狼幾乎是十成功力地使出這殺招,於是雙方的距離在一瞬間被拉近。
這個對招,先不說普通人,就連反應能力超群的習武之人也未必有能力抵禦得了。
只是,匕首在猛刺的半途中,也像剛剛的神島無涯一樣硬生生的中止,停留在神島無涯的右肩與左大腿前面一寸的半空中。
匕首內充斥著的真氣,有一成的分量受著慣性滲出,破開了神島無涯的黑布衣與褲子。
神島無涯與眼前那個年輕男人對視著,臉上竟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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