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冷把他在那片田園檢測所得的數據發回去總部,確認當地具備一切種植絕佳葡萄品種的要素之後,定風堡選址於嶟煌城的新酒莊便在一個禮拜後火速動工。
聶天也遵守他所許下的承諾,讓聶冷為新酒莊以及其新葡萄酒系列取名。
「就叫『靈芝』酒莊吧,其下所生產的葡萄酒亦冠上『靈芝』二字。」聶冷毫不猶豫地說出他的答案。
「雖然不知道你葫蘆裏賣什麽藥,不過聽起來還不錯。」聶天固然不明就裏,但他對此並不以為意。畢竟只要這新酒莊能為他帶來數之不盡的鈔票,你想要取什麽名字都行。
在嶟煌城吃了那魁梧男人的一掌後,聶冷足足花了一個多月來養傷方才痊愈。傷勢恢復以後,他卸下了他在酒莊的一切業務與工作,獨身一人來到萬裏荒蕪的戈霽沙漠。
他買下沙漠公路的第一驛站,將原本營業屋裏的熱炒生意改造成一家小型酒吧,順便從自家的酒莊帶入一些品質中上的葡萄酒,連同其他酒類與果汁飲品研究起調酒來。
不過,他待在戈霽沙漠的主因當然不是為了當個小小的酒吧老板,而是為了他日闖谷而設立的臨時基地。他每日除了在酒吧裏經營餐酒生意之外,其余的時間都全盤投註在自我的修煉上面。
他在驛站後面的空地上,裝置了五個站立式自動步槍,以半圓之勢向外擴展。這是他為了鍛煉風吟手而安裝的極端式器具,由一開始的一步槍一子彈,到之後的一步槍三子彈,再緊接著二步槍四子彈、二步槍六子彈,以此類推到最終的五步槍十五子彈,聶冷都必須徒手接住或撥開那些速度大於音速的高速子彈。
如此危險的練功方式,乃是聶冷的父親:聶天在他以往仍年少輕狂時所自創的自虐式練法。聶冷的兄長曾經也采用過這種極端的修煉方式,卻不幸永遠停留在三步槍七子彈的階段。只因步槍所射出的第七子彈穿出了他手式的間隙,直直地灌入他的心臟。
「我不會阻止你追求更高的武學境界,只望你別步你哥的後塵。」聽聞聶冷即將采取那極端鍛煉法後,聶天對他如此囑咐道,「現今酒莊的生意為最鼎盛時期,你可沒有死去的余裕。」
在第一驛站苦練了六個月後,聶冷好不容易終於從原來的一步槍三子彈,進階到二步槍六子彈(逼近他已故兄長同等的段位)。他把『暫時休業』的牌子掛在營業屋的腰門之上,騎著他那改造過的輕式哈雷摩托車在沙漠公路上馳騁。
與駕駛越野車的蒼狼一樣,聶冷也偏愛舊式的汽油交通工具。他們倆都覺得那些能催出油煙味的古老載具散發著一股原始的粗獷氣質,那是新型的全電式或等離子推進飛行器所無法呈現的野性。
往前奔馳了約莫一個小時後,聶冷忽地駛離沙漠公路,朝著漫無邊際的東北方筆直前進。
繼續飛馳了另一個小時後,聶冷便深陷於四面八方皆為一片黃沙的地域,簡直就像置身於一片沙海汪洋上的一葉孤舟沒兩樣。此刻的他唯一所能仰賴的,就只有那設置在摩托車車頭的指南針。假如它基於何種不知名的理由,突然壞掉抑或喪失了功能,他恐怕會直接迷失在這片一望無際的沙漠當中。
高掛在天空的太陽向大地發射著毒辣的光芒,聶冷的體力也正一點一點慢慢地流逝去體外。要不是他以內力盡可能地收緊身上的汗腺,恐怕現在已經快要被暴曬得進入脫水狀態。
那瓶放在摩托車坐墊旁支架的水壺裏的水,已經被聶冷喝下一大半,是以如果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內還無法抵達那片傳說中的綠洲,他大概會尚未與那魁梧男人再度交手,就先慘死在大自然的手下。
其實聶冷半年前為自己設下的目標,為三步槍七子彈的段位(也就是他兄長止於的段位)。他必須至少達成這個段位方能動身前往地獄谷闖關。換言之,他現在達到的二步槍六子彈實際上並未符合預期目標的。
況且,姑且先不論武功層次的問題,其實聶冷也大可先等夜幕降臨,周遭的溫度下降以後才出發,那麽做最大的好處便是保存自身絕大部分的體力,而後將之用在闖關以及應付魁梧男人之上。只不過不知怎的,剛剛聶冷在酒吧裏品著自遙遠北方運來的烈酒時,他的腦子與身子無論如何就是靜不下來,於是坐立難安的他便耐不住性子直接啟程。
「你還要等到什麽時候?」當時,他的內心似乎不停傳出這句話。
所幸的是,上天似乎並不想讓聶冷就這麽死於暴曬,因為祂也不想錯過這場好戲。
當聶冷繼續往前行駛了十分鐘以後,他便看到遠處的地平線逐漸冒起一條綠線。
原以為是海市蜃樓(沙漠中經常會出現的假象),但那隨著他不斷接近而逐漸升高的綠線證明了它並非幻象,而是一片實際存在於大地之上的巨型綠洲。
當那原本僅為一條橫越地平線的綠線,在臨近處變為一片參天大樹後,這奇跡般的景象完完全全震懾住聶冷了。綠洲的外緣流淌著一條不寬不窄的河流,作為隔絕外界的沙漠與內裏的植被的界線。
聶冷把哈雷摩托車停靠在河岸,走到河邊用雙手掬起水來猛喝一頓。他感覺到自身體內那些原本幹燥得近乎龜裂的細胞,在吸收水分後變得無比滋潤,身體頓時就充盈著活力。不曉得那只是平常的缺水狀態久違地汲取水分後而形成的尋常現象,抑或是這條圍繞在綠洲外緣的河流具有某種神奇的能量。
恢復了體力之後,聶冷擡頭掃視一遍前方,發現在他右前方十丈開外的地方,有一個敞開的入口。聶冷縱身一躍,在水面上踏了三步越過小河,走到那個寬約十五尺的入口處。
入口處邊上放了一塊巨型的巖石,上面以朱砂寫了氣勢恢宏的『地獄谷』三字。
聶冷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神情肅穆地走了進去。
這是一條形態極為原始的林道,既沒有蓋上現代化的黑色泊油,也沒有特意鋪平泥地以方便行走。道路上雜草叢生,配上兩旁高聳入雲的巨樹群,給予聶冷一種仿佛進入了一個從遠古就一直保存至今的原始叢林的感覺。
在最近現代化工業愈發進步的現代,聶冷已經不曉得多久沒見過如此富有生命力的大自然面貌。
不知道已往前走了多久,前方的路突然間越變越寬闊,最後聶冷便止步在一片寬敞的平地之上。
聶冷站在平地的一側,一個光頭男子站在平底的另一側。
「來者何人。」光頭男子以平緩的語氣問道。
「聶冷。」聶冷拱手回應道。
「你可知入谷的規矩?」
「必須連闖三關,方能取得入谷準許。」
「那就好,免得我還要多費唇舌來解釋。」光頭男子有點松口氣似的說,「你現在闖的第一關是『鬥』關,顧名思義,便是靠武鬥來決定勝負。」
「有什麽特別規則嗎?」聶冷接著問道。
「唯一的規則,就是禁止使用一切科技化武器,僅能通過自身力量或借助各種冷兵器來進行決鬥。」光頭男子聳聳肩,「不過這倒不是因爲我怕那些科技化武器,只是家師他不願讓科技類物事來玷污一場真正的武者間的較量所設下的規定。」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hLFgpAVWs
「閣下大可放心,我此行並沒有帶什麽槍火大炮,就只帶了一雙手。」聶冷邊說邊攤開雙手。
「我叫風子,涼風的風,孩子的子。」風子作揖致意,「武鬥隨時可以開始,聶公子請。」
「請。」聶冷拱手還禮。
一陣林間特有的風,劃過聶冷與風子之間隔著的空間。地上的幾片枯葉乘著這陣風,飛向了半空中。
忽地,一道勢如破竹的氣勁將半空中的枯葉砸得粉碎,倏地向著聶冷暴沖而來。聶冷定睛一看,原來是風子手持一把長棍率先發難。眼看那根黑黢黢的木棍即將擊中他的腹部,聶冷並沒有像以往一樣撥開棍勢,而是直接大喝一聲,右手掌往前一拍。
聶冷的右手與風子手中的黑棍同時停止於半空中,彼此不分上下地僵持著。手與木棍之間被一團自旋的風所阻隔,而這道風自然出自於聶冷的掌心。
試問要是風吟手僅有把敵方攻擊化為烏有的功能,定風堡堡主聶天又豈會站在現今武林一等一高手的行列?
除了以詭異的流勢把敵方的攻擊導向虛無,風吟手作為攻擊的一方當然也具備了可怖的力量。尤其是當使用者的內力造化達到一定程度,即可以掌心喚出體內的真氣作為助力,以達到破石穿金的威力。
在這半年內,聶冷除了以撥開或接住子彈來練習風吟手的柔勁,在驛站裏研究調酒的期間也在過程中透過定風堡獨有的『清風心法』調節體內真氣,以此來鍛煉自身內力。
換言之,此刻的聶冷,無論在外功或是內功層面上,都已非六個月前在嶟煌城裏與佳人泛筏河上的他了。
「!」風子雙目圓睜,臉上閃過一瞬的訝異。他看到手上長棍的頂端,因抵受著強力的風壓而開始出現裂痕。
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風子見形勢不妙,便果斷地收回長棍,借助反作用力往後騰飛逃逸。
聶冷見狀,決定乘勝追擊,右腳一蹬,飛躍向前,不讓風子有機會與他拉開距離。
就在聶冷快要逼近風子身後之際,他忽然發現對方居然詭異地減緩了速度,心裏頓時泛起一陣警戒。只能說聶冷的第六感還是非常準的。因為說時遲那時快,風子的左邊腋下突然閃出一道黑影,原來是風子向身後所施展的一記回馬棍。
那長棍的去勢淩厲,聶冷閃躲不及,左胳膊遭到棍身劃傷。
但也幸好聶冷剛剛起了戒慎之心,預先提防對方攻擊,要不然現在可就不止手臂劃傷這般簡單了。
「在下也是現在才得知,原來地獄谷還有教授棍法?」聶冷摸摸左胳膊上的傷口,確認一下傷勢。
「家師乃武道狂人,各門各派乃至各種小眾武藝皆有涉略,我剛剛耍的玲瓏棍法便是其中之一。」風子回應道。
「原來如此。」聶冷微微一笑,雙手於空中旋擺一圈,周身頓時刮起一陣風,「即便閣下的玲瓏棍法確實威力不俗,但恐怕現在只有那九掌可以阻擋得了我。」
「話可別說得這麽早。」原本一直波瀾不驚的風子的臉上,此刻居然出現了細微的表情。
微微蹙起的眉頭,在風子的眉宇間現出。
風子雙手持棍,霎那間渾身竟爆發出驚人的勢。
這股勢,似乎比六個月前,聶冷從神島凜身上所感受到的勢更為兇猛。
不愧是地獄谷谷主收入師門的碩果僅存的弟子,實力方面果然不容小覷。聶冷這會兒有點為自己剛剛的發言後悔了,接下來他大概會因此而吃上苦頭。
彼此醞釀了約莫十秒後,這次反過來由聶冷率先出招。
聶冷雙手一張,環繞在周身的風隨即將他托起,風馳電掣地往前瞬移。在抵達風子的攻擊範圍以前,聶冷雙手接連旋擺,兩道自旋的風隨即纏繞在雙臂之上。
「風吟龍翔!」聶冷傾盡全身的力,將雙手的氣勁強力向眼前的風子輸出。
「鐵玲瓏!」風子大喝一聲,周身的氣旋即熱得讓空氣呈扭曲之象。幾乎在聶冷出招的同一時間,粗長的黑棍從地拔起,以洶湧之勢迎向對方那兩道狂風。
空中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爆響,聲音之大就連方圓十裏以外的生物都聽得見。
寬闊的空地彌漫著層層的沙塵與落葉,場外的人此刻根本無法看得清場內的局勢到底如何。
待場內的動蕩塵埃落定、恢復平靜之後,只見聶冷的上衣裂了一個開口,身上也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口;而身在空地另一邊的風子,手上的黑棍已然斷成了三截,身上出現多處被利風刮出的血痕,但依舊屹立不倒地站在地上。
「承讓。」聶冷右手放在胸前,稍稍向前鞠躬。
風子露出一抹微笑,那可是從剛剛至今唯一出現在他臉上的象征著喜悅的表情:「恭喜過關。」
ns 18.68.41.139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