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初見之日,她行及笄之禮;宮裡設宴,與民同樂。大殿中的公子哥兒無一不討論著那位身穿青衣的姑娘。
酒過三巡,婢女把琴抬到殿的中央,她就到琴前坐下,殿中的眾人都靜了下來。皇帝輕輕點了下頭,她便抬起雙手開始撫琴。
琴聲悠悠響起,輕柔得像水中泛起的漣漪,又靈動得像窗外的麻雀。
宴席結束後,一眾公子哥兒都湧到她的面前邀她一同賞花、遊湖,而一群臣子也向聖上諂媚,只為討到一紙婚約。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一個箭步走到了皇帝身旁跪下,自薦成為她的貼身侍衛。她聽到了,視線落在我的身上,繞過一堆貴公子,提著衣擺小跑到皇帝身旁,扯著皇帝的袖子說到:「父皇,瑈兒想要他當我的侍衛,可以嗎?」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風風韻韻清耳悅心,比剛才的琴聲更動聽更撩人。
皇帝答應了,我連忙叩謝皇上,然後面向她作輯:「臣以後勢必護公主周全!」
之後,我住入公主府中的偏殿,府中的一切都散發著一股清幽的氣息,猶如濁世中的世外桃源。
我與她每日相見,同吃同遊。她時而活潑好動,時而溫文爾雅;前一秒還在撫琴,下一秒就撒開腿追著兔子跑。
四季流轉,與君相伴。她的一顰一笑,深深地印在我的心裡。就像有什麼東西在生長,根部緊緊地抓住我的心脈,不但不能移除,還成了我的命。
已經記不起這顆種子是何時種下了…是看到她追兔子時的活潑靈動?是她撫琴時溫柔認真?還是她下棋輸了時的不服和執著?
本以為能呆在這個離她最近的位置,一直守護著她,陪伴她到永遠。不料戰火四起,動盪不安。
皇帝任我為副將,命我和我爹上場殺敵,平亂世,保衛國。
在我臨行之日,她前來送別,贈我一塊木腰牌。我督見她手指上有傷,看來,這木牌是她親手雕的。
看著她擔憂的眼神和她親手做的木牌,頓時不知該如何訴出心中之情。我拉起她的手腕,低頭就著她的手,親吻她手上的木牌。對她說:「待我歸來之日,向聖上領功討賞,求他將你賜婚予我可好?」
在她點頭的那一瞬間,我上戰場的恐懼立馬消失了,剩下的全是殺敵的氣勢和決心。
那年春色裡,少年看著她翩翩起舞,淡然輕笑;少女回轉之間眼中的光不經意落在他的身上,一切是多麼的安詳且美好。轉眼間煙火四起,少年手執長劍,在馬上殺敵;少女在佛堂抄寫經書,只為求少年平安歸來。
兩方的戰爭已持續數月,雙方皆有大損失,最終決定停戰講和。公主將遠嫁為王妃,兩國將停戰50年,共創太平盛世。
我收到停戰回朝的消息,讓將軍帶眾士兵會朝,而自己則先行一步,快馬加鞭趕回宮中。不眠不休趕回了京城,見到的卻是浩浩蕩盪的迎親隊伍。紅馬鞍紅箱子,就連馬車都是喜慶的紅色;人民都為公主出嫁,天下太平而歡呼,只有我感覺心如刀絞,苦不堪言。
此時不知是誰大喊:「裴副將軍回來啦!」群眾的歡呼聲越來越大,在祝賀她出嫁的同時,歡迎我的歸來。
不遠處的一輛紅馬車的窗簾被撩開,一個披著紅蓋頭的頭伸出窗外,是她,是我日思夜想的那個她。
纖纖玉手把蓋頭微微撩開,露出那絕美的小臉。只是那絕美的臉似乎失去了以往的靈動,她的眼中也失去了光彩。就在我打算執劍把迎親的人殺光,帶她逃到天涯海角之時,她的嘴角揚起,擠出了一抹微笑,往地上丟了一個紙團,便讓隊伍繼續前行,離開了京城。
我跳下馬,跑去拾那紙團,入眼的是一段奪我性命的文字。
「裴川,為了國家,我要嫁人了。不要來找我,因為這是我作為公主的命運。很幸運今生能與你相遇,希望來世我們都是普通人,能夠再續前緣。」
來世…嗎?等到來世我們是否就能再次相遇…瑈兒,我先在黃泉路上等你…
少年舉劍自刎,鮮血噴湧而出,地上瞬間多了一片鮮紅。
那年相遇,你年僅15,及笄之年;我20歲,不過及冠。那年你笑著看我練劍吹笛,而我將你的一顰一笑收入眼簾。一年的春秋寒暑,時間是那麼的快,那麼的慢。那年的春色很美,現在的春卻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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