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手的兩人走過了寒風刺骨的冬天,明媚如花的春天,悶熱煩人的夏天,卻等不到下一個秋天⋯⋯
某天,盧梓然回家,他瞧見門外的大樹樹葉有變黃的跡象,心裏不禁雀躍,秋天快要到了!盧梓然踏著小碎步,高興地打開大門,然而,屋內的氣氛竟然和他的心情完全相反,屋內十分壓抑,十分低沉。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rLBJJaTLr
盧梓然的媽媽黑著臉,雙手交叉抱胸站在門邊,顯然是一直在等盧梓然回來,盧梓然感覺母親的視線就如繩索般緊緊盯著他,捆得他喘不過氣來,快要把他壓倒,盧梓然咽了咽口水,對母親的怒氣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最近他沒犯什麼錯啊,沒遲到沒早退沒打架,學校成績沒下降反而還上升了,她到底為什麼生氣呢?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IVowzKimN
盧梓然頂著頭皮,硬行扯出笑容,問:「怎麼了,媽?天氣還未轉涼,怎麼不開空調?」
盧梓然的母親鎖緊眉心,咂了咂嘴,不滿地罵:「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若不是我的朋友是你們學校的老師,你是不是打算繼續下去?!我真的不知道你哪裏瘋了!你是不是腦袋進水了!還是被豬吃了啊!天啊,為什麼我會生了這樣的兒子?!你自己看看自己做了什麼!!自己看看!」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JLPXtMiPp
她把手中的相片拋在地上,相片散落到盧梓然的腳邊,盧梓然瞥了一眼便呆往了,怎麼會這樣?
盧梓然的母親繼績罵:「起初她跟我說時,我還不信呢!直至我見到這些照片後,我才知道我的兒子原來多麼的了不起!你知道你令我多麼掉人現眼嗎?!我的面子都被你掉盡了,快掉到地上了!」
照片上的人和事是盧梓然最熟悉的,是他每天上學時最期待的時光,亦是他珍藏在心頭的寶物。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LS7AHGakA
「鈴⋯鈴⋯鈴」,歡快的午休的鈴聲響起後,他和白皓總愛到西邊的小樹林散步,因為那邊的建築物都在裝修,沒有什麼學生會過來,他和白皓能享受兩人空間,不用介意別人的眼光,可以隨意地牽手、攤抱、接吻,做著最親密的行為,交換著彼此的真心。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gy8sQaX81
盧梓然最愛像一個小孩般蜷縮在白皓的懷中,聽著他的平穩有序的心跳,感受他熟悉的體溫,宛如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連他熱愛了十幾年的音樂也比不上現在的一秒。白皓背靠大樹,清風吹過兩人的髮梢,日光落在兩人的臉頰上,少年的愛情就該這樣無塵而簡單,清純而難忘。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byBGwC1v6
在私密陰暗的樹影下,少年以為自己的感情都被隱藏了,無人能察覺,誰不知在大人眼中,那樹林是多麼的空曠又明亮,他們的愛情又是多麼的張狂而明顯啊。
都說少年人的眼睛藏不著情感,可是,這才是少年人的愛情應有的模樣啊。
盧梓然顫著身子,彎下腰把照片一張一張地拾起來,這是他最珍貴的東西,不應被人拋在地上。盧梓然的母親瞧見他這樣更為生氣了,她揪起盧梓然的耳朵,往他的耳邊大吼:「給我分手!和那個男生一刀兩斷!」
盧梓然沒理會她,盧梓然的母親又再加重手上的力度,盧梓然的耳朵都被捏得發紅了,但他不管耳朵的劇痛,繼續低頭整理手中的照片。瞧他這副模貌,一道怒氣湧至母親胸口,她一手拍掉了盧梓然的相片,並喊:「我叫你分手!和那個不三不四的男人分手!」
母親對白皓的羞辱如同助燃料般把盧梓然心底的火笛徹底點燃,他大力拍開母親的手,反駁:「我沒有錯!而且他不是你口中不三不四的男生!我是不會和他分手的!」話落,他蹲在地上拾照片。
母親氣憤不已,怒氣攻心之下,一腳踩在盧梓然的手上,硬蹦蹦的塑膠拖鞋毫無預兆地壓迫盧梓然的手掌,劇烈的痛楚襲來,盧梓然忍不往痛呼:「啊!」
盧梓然的母親繼續迫問:「分不分手?放不放手?」
盧梓然咬緊牙關不認輸,母親又再加大力度,更故意用腳踭磨他的手,但盧梓然依然不鬆口,攥緊手中的相片不放,他不能放,放了他就什麼也沒有了!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A2Zvws000
兩人對峙片刻後,盧梓然的手已經又紅又腫,血水和流膿浮現在擦破皮的手背上,傷口四周還被又青又紫的瘀傷包圍,就像一隻發霉變壞的豬手般,盧梓然的母親也不忍心繼續踩,她收回腳,想到另一個更好的法子,只要盧梓然足夠愛白皓就一定能成功。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piR05KVpf
她從上而下地俯視著自己的兒子,並冷冷地道:「既然你不妥協,就別怪我出絕招了。你應該知道我的朋友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吧,這次的事也是他告訴我的,你覺得如果他拿著同一疊照片去告訴校長會如何?你們兩個還能裏留在學校嗎?還能在音樂圈生存嗎?你們的音樂還有人聽嗎?」
盧梓然毫不猶豫地說出口,「我不怕!」
只要能與白皓一起,盧梓然可以拋棄音樂。
盧梓然的母親輕笑,「傻孩子當然你不怕,畢竟你也沒什麼才華!但另一個人呢?他好像是什麼作曲小天才,對吧?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他的才華。」
「他⋯⋯」盧梓然遲疑了,他不確定在白皓心中他和音樂誰更重要。而且,他很清楚白皓生來就是屬於音樂的人,他作的曲子就應該在演奏廳中受萬人鼓掌,而不是被人冠上『同性戀作品』的名銜,然後就沒落在沼澤中,無人認識。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ySoFdtEqP
盧梓然攥緊照片的手漸漸鬆開,他想,放手吧,真的要放手了。完了吧,不論是這段關係,還是他自己。
盧梓然點點頭,母親得意地笑,並道:「這便乖了,這才是我的好孩子啊!明天你就和他好好告別吧,我已幫你報了國外的大學,你過幾天便過去吧,反正繼續留在這你也不好受。」
女人的聲音絲毫進不了盧梓然的耳朵,他只是在想為什麼天意如此弄人,偏偏要在他最弱小無力的時候遇見白皓,若是再晚多幾年,他畢業了,開始工作了,他便可以和白皓遠走高飛,亦有能力保護他了!為什麼啊!
翌日下午,盧梓然和白皓來到小樹林裏,白皓握著盧梓然的手,指著樹上半黃的樹葉,道:「你看!秋天快要來了!」
盧梓然低著頭把手抽出,呢喃:「我們分手吧。」
白皓旋即垂下頭,厲聲問:「你說什麼?」
「我們分手吧⋯⋯」盧梓然重覆。
白皓捉緊他縮回去的手,把他拉近自己,「你再說一次?!」
盧梓然不敢直視白皓,避開他的視線,「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白皓把他的頭轉向自己,「看著我再說一次?!」
盧梓然看到他眼內的震驚、不解、生氣、困惑,還有最深層的愛意,但盧梓然不能後退,他狠下心道:「對不起,我不愛你了!」
盧梓然的話如同捶子般把白皓五彩班斕的世界打破,白皓的世界崩潰了,他呆滯地鬆開盧梓然,抱著頭跌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像是墜入了泥濘般,再也回不來。盧梓然十分心疼,但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站在角落重覆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半晌,白皓抬起頭從地上爬起來,眼裏亮著光象是找到希望般,他攥緊盧梓然的肩膊,近乎衰求地問:「我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是不是我錯了?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改的!」
瞧見本應被萬人崇拜的白皓如此卑微地挽留自己,苦澀湧上心頭,盧梓然的眼睛和鼻子都濕了,他瘋狂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你別⋯這樣⋯⋯你沒錯⋯你好好!所有都是我的問題⋯⋯」
「不是的!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麼,不然你不會無故說分手的!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改!我改!我改⋯⋯只要你別走就可以⋯⋯」白皓說到一半咽哽起來,情緒失控,淚水簌簌地落下,水晶劃過臉頰落在地上,亦如刀子般劃過盧梓然的心臟,使他痛徹心扉,失去理智。
盧梓然的淚水也忍不住了,他哭著說:「白皓,你別這樣啊⋯⋯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求求你了⋯⋯別問了⋯對不起啊⋯」
最後,兩人都泣不成聲只能抱著對方痛哭。當上課鐘聲再次響起,白皓鬆手離去,而盧梓然則跌坐在地上目視他離開。這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亦是這段初戀的句號,沒有道別,沒有吻別。
少年的愛情魯莽又衝動,荒唐又真摯,宛如梅子般酸酸甜甜的,或許它不是完美的,但它會成為心底最柔軟的回憶,一直陪著我們成長。夜深人靜時,我們可能會回想,會懷念,會不拾;會發現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不錯,雖然不是愛情高手,處理起感情時還有些愚笨,但是那樣單純可愛自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秋風蕭蕭,枯葉從眼中劃落,盧梓然瞥見眼前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他愣住了。幾年沒回來,沒想到還能遇見他,白皓。
白皓瞧他不說話,率先開口,「好久不見,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有回來很久,剛剛才回的。」
空氣陷入寂靜,尷尬在兩人之間漫延,正當盧梓然想鼓起勇氣,問他要不要一齊吃飯時,不遠處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想法,「白皓!」男人喚著白皓的名字,來到他的身邊,而白皓見到他後也笑著說:「你來了啊!」
盧梓然認得白皓的笑容,這是當年與他在一起時,白皓最常露出的表情,從他的眼睛、揚上的嘴角中,盧梓然能感受到他溢出來的幸福與快樂,剎那間,盧梓然明白了,亦想通了,不是所有誤會都需要解釋,不是所有故事都需要有好結局,現在已經是最好了。
白皓想向旁邊的男人介紹盧梓然,盧梓然卻揮手手,「不用了,反正我都要走了。」他對著白皓說:「之前漏了的現在可以說了。再見,白皓。」
作為曾經的知音,白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莞爾一笑,「再見了,盧梓然。」
祝您幸福。
祝您快樂。
謝謝您,那段時光永遠是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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