婈 - 26 | Penana

「小婈，妳好了嗎？」

「還──沒──」

雲妤隔著廁所門向薇婈說著，像個新手姐姐一樣擔心著妹妹。

「需要我幫忙嗎？」儘管可能是多餘的，但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不用，我自己可以，謝謝姐姐。」在廁所內的聲音多麼堅定稚嫩。

「她好歹也小學五年級了吧，不需要這麼擔心她。」吟庭正對著鏡子補妝。

「說的也是……」

感覺薇婈還需要一點時間，雲妤有點尷尬的看向吟庭。

「妳……好漂亮呢。」這語氣帶點自卑的意味。

「……突然這麼對我說感覺好奇怪，不過還是謝謝妳。」雖說是在補妝，但也只是淡妝而已，看不太出差別「妳其實也不差呀。」

「咦？」

吟庭湊近她的臉前。

「偉明總是在偷瞄妳，弄得我有些吃醋呢。」

「啊……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這個……」該怎麼說呢。

「妳沒做錯什麼，錯的是那個三心二意的男人！」說玩後笑了幾聲，表示只是開個玩笑。

「啊……別這麼說……他不是這樣的人。」但雲妤似乎反而急了，連忙幫他解釋。

「我知道，開玩笑的，只是單純妳對他而言應該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嗯……只是朋友。」怎麼辦，這話題太尷尬了。

「嗯──」突然，吟庭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可惜了……」

「啊？」

「我幫妳化些妝吧！」

「咦！？為什麼？」真的太突然了，雲妤不知該做何反應，連忙拒絕。

「有這樣好的臉蛋，沒化妝吸引男生太可惜了，我幫妳上些淡妝，保證偉明會更死盯著妳喔！」

「這樣……不好吧？」雖然這麼說，但也是乖乖的站著給吟庭上妝。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他不是會因為長相而出軌的人，妳應該比我清楚吧。」

「啊……嗯。」這言下之意是……吟庭能跟偉明交往絕對不是只靠姿色的意思嗎？更深一層，是不是在說自己的內在比雲妤還要更好呢？

「姐姐妳在幹嘛？」薇婈從隔間裡出來了。

「啊，小婈等我一下喔，姐姐在讓自己變漂亮。」

「咦？姐姐已經很漂亮了呀！」說著說著，薇婈就直接抱上雲妤的腰。

「我來讓姐姐更漂亮，小婈，妳也要變漂亮嗎？」吟庭俐落的幫雲妤上了一層唇蜜跟淡淡的腮紅。

「別亂說，她還太小了，不適合化妝，來，洗手！」雲妤蹲下身把薇婈從腋下抱了起來。

「我不用化妝哥哥就很喜歡我了。」薇婈天真的說出這句話，讓兩人又尷尬了起來。

「雲雲姐姐妳也不需要化妝，哥哥本來就很喜歡妳了。」一沒注意，薇婈又爆出了這句不太妙的發言，嚇的雲妤連忙捏了她的臉。

「別亂說話。」捏了有點大力，有點心疼，雲妤溫柔的摸著剛剛捏過的地方。

吟庭沒說甚麼，只是淺淺笑著三人一起走出廁所。

「你覺得她怎麼樣？」若紅趴在欄杆上把一半的臉埋在雙臂中，望著溜冰的人們。

「誰？」我瞄了一眼因為趴在欄杆上而有點翹高屁股的若紅。

「當然是你那心愛的可愛甜美『小‧女‧友』呀。」這語調非常的譏諷呢。

「……怎麼突然問這個？」

「好奇呀，我想知道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子可以讓國中三年都不進一步跟雲妤在一起的男人一瞬間就破除單身，怎麼？難道你以為我問這個是因為吃醋了嗎？」

痾……難道不是嗎？

「別誤會了，我雖然氣你，但是為了雲妤而氣，我還當你是好朋友，我只是想知道你真實的想法，因為我覺得你不是膚淺的男人。」突然說這麼一長串，一定是憋很久了。

「她……吟庭這個人，對我太刻意親暱了吧，我想。」我望著一對年紀稍長的夫婦互相牽著手溜著冰。

「……很正常啊，不就是因為是女朋友嗎？沒有其他比較不同的看法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雖然跟她相處會感到快樂、愉悅，能體會到女孩子的撒嬌、柔弱，但是……總覺得少了些自然、純真。」

「你的意思是覺得她很假掰？」

「啊……可以這麼說。」雖然女友被這樣說並不會多高興，但差不多意思。

「……那你怎麼還會跟她交往啊？」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嗯……這個嘛……」該說是一時衝動嗎？「雖然她總是活在假面下，但我能感覺到她是真心真意的在追求我，而且她讓我對於看人有了一些新的認知，讓我想多了解她一點。」大概是這樣吧。

「……你幸福嗎？」

「啊？」

「不要讓我問第二遍。」

「這要怎麼回答啊。」畢竟才剛交往沒多久。

「不回答拉倒。」

「……我不知道。」

是啊，我無法判斷我現在到底感不感到幸福，更應該說，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在追求幸福，快樂的背後似乎有層抑鬱在拉扯我的靈魂。

若紅冷冷的轉過來看著我。

「差勁。」

「哈？」

「做為一個人真是太差勁了，雲妤為了你真是不值。」

「怎麼突然這麼說我？」有點過份啊！

「理所當然啊！一個無視國中三年曖昧對象的人，選擇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假掰女孩當女友，原因還不是因為跟她在一起能感到幸福，而是只是想學習看人的新觀點，你到底把人當什麼？把感情當什麼？」

「不是妳說的那樣。」不是嗎？

「不是嗎？做為一個從剛剛就一直偷瞄我屁股的人，難道不是只是個想滿足自身欲望的自私鬼嗎？」若紅還刻意搖了一下屁股。

我啞口無言，竟無法反駁，這是第一次有人可以把我看的這麼透徹。

「色鬼。」雖這麼說，但若紅仍然趴在欄杆上聞風不動。

「我……」總覺得必須道歉，但該為了甚麼道歉？

「你大概這輩子不會真心去愛一個人吧，我想。」她幽幽的望向遠方說著，語氣少了指責，反而是一種淡然跟哀傷。

腦袋好脹，完全無法思考。

「戴偉明。」若紅直起身子，微微挺起胸膛。

突然被叫了全名，我有點驚愕。

「就算這樣……我還是不討厭你。」

「咦？為什麼？」剛剛不是把我批評的體無完膚嗎？

「喜歡需要理由嗎？嗯……你也許不會懂吧。」聳聳肩，若紅轉身背對著我。

「蛤？」

「啊，雲妤她們回來了，掰掰！」

頭也不回的離開我的身邊，而我則努力的消化剛剛的對話，搞得我有點昏沉。

「哥哥！剛剛雲雲姐姐在化妝！你看她有沒有變更漂亮！」薇婈衝過來抱住我的大腿。

「嗯……本來就很漂亮了呀。」我有點害羞的把薇婈推開，不太敢正眼看雲妤。

「哥哥都沒認真看！她是為了你耶！」

「噓，好了，別亂說。」我捏了妹妹的鼻子，堅定的眼神制止她的發言。

「我們去溜冰吧！」雲妤依然迴避著我的眼神，跟著若紅、薇婈三人就這樣再次踏入溜冰場。

距離好像越來越遠了。

「哼……」吟庭默默的出了個聲。

「咦？怎麼了？」

「『本來就很漂亮了呀』……這樣子呀……」她抱住我的手，搖晃著身子對我撒嬌。

這應該是吃醋吧。

「痾……妳也很漂亮啊。」

「『也』很漂亮呢……」

「好──好──我說錯話了，妳才是最漂亮的，OK？」我伸手摸著她的額頭，像安撫我妹妹一樣。

「哼，不夠誠意，不過算了，幫我穿冰刀鞋我就原諒你。」吟庭坐上換鞋區的椅子，雙腳搖啊搖的像個小孩子。

「謝謝妳囉。」我無奈一笑，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套上鞋子，仔細的繫上鞋帶，說繁瑣還真有點繁瑣，一定要確定鞋子有套緊再溜冰才會安全。

雖說是在幫忙穿鞋，但餘光仍不自覺的會往吟庭的雙腳之間瞥去，雖然裙下有內搭褲根本不可能看到什麼，可那危險的氣息仍無法阻止男人的本能。

「看什麼？色鬼。」被發現了，她靦腆的笑著把雙腳夾緊。

色鬼，今天第二次被這樣說了，我真的這麼色嗎？

不，我超色的，還計畫著讓妹妹為我做這麼多色色的事，大概就像若紅說的那樣，我根本不把人當人，而是當成玩具吧。

那我對吟庭……對薇婈、雲妤的感情……是真的嗎？還是只是我的自我妄想與自我滿足呢？不知道……似乎連自己在追求什麼都搞不太清楚了。

「咦？」吟庭發出疑惑的聲音，似乎遠方發生了什麼？不自覺的，我也跟著轉頭看過去。

溜冰場偏中央位置有個大叔和個女孩似乎有點糾結，大叔捉住了女孩的肩膀跟手，而女孩雙腳緊張不斷踏地，兩人像是快要跌倒的樣子，而那表情看起來有些恐懼與恐慌，相反的大叔表情怡然自得，看起來就像……

我腦中不自覺閃過雲妤跟我妹在冰上扭在一起的畫面，而現在那驚慌的女孩正是雲妤。

『他想吃她豆腐？』一瞬間的念頭，我像是被火燙到一樣跳了起來，一股耳鳴就把我推向溜冰場中央。

「偉明！？」我溜的速度之快連若紅也嚇到了，來不及捉住我，我就唰地一把大叔推倒在地跟他扭打了起來。

「你想幹嘛！？」腦中一片空白，憤怒讓我一拳一拳的往他身上打，但在冰面上完全使不了力，兩人像個小丑一樣糾結在一起。

「偉明！住手！」

是誰在叫我？好像有誰在試著拉住我，但我才不想停。

這次不會打偏了，我要把你的鼻子打斷！

「停下來！」一股強大的力道把我從那大叔身上推下，我被壓倒在冰面上，驚嚇之餘我護住了臉，以為要換我挨揍了。

但沒有，只有遠方傳來的哨子聲跟在我胸口喘息的聲音。

緊張的我張開手一看，是雲妤，她趴在我身上喘著，剛剛一定是她奮力一撞把我從大叔身上推開……這是為什麼？

「偉明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突然打他？」這是今天雲妤地一次認真的直視我的眼睛。

「他……他想吃妳豆腐啊！我是在幫妳！」我似乎誤會了什麼，但面子讓我不願去承認這些，胸口的那股悶氣使我腦羞的第一次對雲妤兇，人生第一次。

「夠了！才不是！」她的眼神非常困惑與難過「我只是想向他請教溜冰的技巧，不小心快要跌倒他扶住我而已。」

是這樣嗎？我看向正在跟大叔賠不是的若紅一眼，而她也閉上眼迴避我的眼神……這代表這就是事實吧……

「天曉得是不是真的這樣，妳們才不懂男人有多危險！」腦袋好熱，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想吵什麼？在妹妹面前這樣子是做哥哥的榜樣嗎？」

「我這麼做是為了妳啊！為什麼要對我生氣！？」

『啪！』

伴隨著視野搖晃，臉頰的刺痛感隨之而來，熱熱辣辣的感覺震懾了我的腦神經。

這是巴掌？

我被雲妤賞巴掌了？

「戴偉明！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狀況？我受夠了！你自己看看你女朋友的表情！你自己看！」雲妤被我氣哭了，坐在我身上伸手憤憤的指向場邊的吟庭。

她的表情很沉，非常的落寞，就呆呆的坐在那……不，是因為冰刀鞋才穿一隻，根本無法離開，是我幫她穿的冰刀鞋，看著我的眼睛沒幾秒就望向地面貌似在哭泣。

「為什麼你明明就有女友了還要這樣對我？你是這樣的男人嗎？」

「雲妤……」我伸手想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別碰我，不要再做讓人誤會的事了，你根本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雲妤移開我的手，這句話完全跟若紅的說法重疊。

「我覺得我們還是別再聯絡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女孩，被貼上狐狸精這種標籤什麼的我才不要。」重重在我胸口捶了一拳，雲妤在大叔的攙扶下離開了溜冰場。

我傻在原地，背部再冷都不比我心裡的寒。

「看吧，自己好好回去反省吧。」若紅伸手拉我起身「自己好好想清楚，什麼是交往，什麼是男朋友，再見。」拉我起來後在我胸口拍了一掌也隨著雲妤離去。

「哥哥……」薇婈輕聲的拉住我的衣角，似乎是被我嚇到了。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讓妹妹嚇成這樣。

「沒事了，對不起。」牽著妹妹，緩緩的溜去吟庭坐著的地方。

薇婈牽著的手力道似乎比以往還要弱，是在怕我嗎？

溜到了吟庭面前，我有些話想說，但喉嚨像是被塞了石頭一樣擠不出聲。

「我們回家吧，現在。」吟庭慢條斯理的解下冰刀鞋，站起來摸著我剛剛被打的臉。

「對……」

「你覺得對不起我？」

「……」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嗎？」

「？」

「想分手……想的美。」吟庭捏住我發疼的臉往前一拉，一個閃神雙唇就已經貼上來了「我會讓你愛上我的，走吧，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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