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是芭芭拉・羅斯奈特,赫魯丁尼亞王國,羅斯奈特公爵的近衛騎士,離群之狼的芭芭拉、境界穿越者的芭芭拉、外鄉人芭芭拉⋯⋯誅殺神祇的芭芭拉。」
初次見到麥加托斯時,那大龍龜對芭芭拉說的話,如今在芭芭拉的腦海中浮現,並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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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布蘭諾所知,芭芭拉・羅斯奈特,是克蕾西亞大公爵的長女、次任羅斯奈特大公爵——夏綠蒂・羅斯奈特的近衛騎士,兩人關係親密、情同姐妹,因此曾有兩人是同性戀人的傳言。
而這位芭芭拉・羅斯奈特本身並不是初始大地的人,本名也不叫芭芭拉——她穿越了正常狀態下根本不可能通過的道祖結界,漂流到赫魯丁尼亞南方小島上,被湊巧行至該處遊玩的夏綠蒂救起,之後她從夏綠蒂那裡獲得了芭芭拉這個名字,同時開始以近衛騎士的身份侍奉夏綠蒂。
當時赫魯丁尼亞的初代女王還在位,由於欣賞芭芭拉的忠誠與實力,便賜予和安普洛西亞相同的紅袍甲冑複製品,還將『飛炎』這個別稱贈與芭芭拉,要求芭芭拉竭盡全力保護克蕾西亞的女兒夏綠蒂。
然而在之後,初始大地遭逢大亂,夏綠蒂和芭芭拉被奸人陷害,關係降至冰點,在最後一次出征,夏綠蒂將芭芭拉軟禁在羅斯奈特家在王都的宅邸,這間接導致了夏綠蒂戰死。
夏綠蒂死後,芭芭拉逃出王都,將姓氏從羅斯奈特(rose knight)改成盧瑟奈特(loster knight),四處追逐著已死的大亂主犯的幻影,為了報仇行遍天下,最後在一場決鬥中落敗身亡。
威爾則說,芭芭拉・羅斯奈特在決鬥後並沒有死亡,而是落進河中,被拉德塔村的村人救上岸,姐妹像就是她在療傷期間製作的。
當時村子裡有一位魔法師的女兒遭到詛咒,在芭芭拉傷癒後決定再次出發尋仇,那位被詛咒的女孩也跟著離開。
一段時間過去,當拉德塔村旁一座山脈上沉睡的殲世泰坦甦醒,即將破壞村莊時,芭芭拉帶著女孩回到村子,並獨自前往討伐泰坦,只是在泰坦死後,芭芭拉也沒有回到村子,從此下落不明。
「那個女孩是我們家族的先祖之一,名字好像叫——」威爾有些想不起來,用手指往自己的太陽穴鑽了又鑽。
「莉潔兒?」瑪莉亞立刻就接上威爾的話。
「對!就是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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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布蘭諾還是威爾,敘述中的芭芭拉・羅斯奈特都是白髮紅衣,且是一位使用刀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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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題結束之後,隊伍的氣氛隨著芭芭拉的表情變化一同改變,她一言不發地與巨狼走在一起。
除了神經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做成的威爾,還有本來就不是很在意這些旁枝末節之事的卡瑟琳,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各式各樣的猜想在他們腦內發酵,全都是針對最前方行走著的嬌小少女——芭芭拉。
別稱、穿著、慣用武器⋯⋯這些流傳至今的特徵全部符合。
她究竟是她自稱的——芭芭拉·卓歷?
還是兩百年前失去主人的騎士——芭芭拉・羅斯奈特?
自己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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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在人們思尋解答的期間默默降臨。
由於芭芭拉的慷慨,跟隊伍分享食物,讓大家全部都得以吃飽喝足。
男士們只有在用餐時間可以進入帳篷,之後就被趕出去,圍繞著帳篷周圍直接打地舖,而女士們則是在洗過澡後,跟芭芭拉一同入眠。
然而望著帳篷頂,芭芭拉卻遲遲無法入眠。看了一眼緊緊抱著枕頭,依偎在她身邊蜷縮成一團的瑪莉亞;大膽地抱住她的卡瑟琳;端正平躺,卻又抱著一把劍的凱因;還有趴在枕頭上睡著的米雅。
「嗚姆嗚嗯嗯——」被芭芭拉用手指戳弄臉頰,睡得深沉的瑪莉亞發出夢囈,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中。
觸感不像是假的——但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英雄史詩」這款遊戲自推出以來,就是世間唯一標榜完全重現五感的虛擬實境線上遊戲。
土壤、水、火焰、風⋯⋯一切現實有的環境都被完美呈現出來,NPC都是AI運算出,與真人無異的存在。
所以才需要使用特別的方式來區分。
NPC會將聽到的「玩家」自動轉換成「擁星者」。
NPC根據平民、貴族、祭司等三種不同的位階,決定生命的成長速度——平民遊戲中兩日老一歲,貴族是遊戲中一年老一歲,祭司則是遊戲中兩年老一歲。
游戲跟現實的時間流逝比是二比一,現實過一天,遊戲中過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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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玩家」這個詞的試探已經做過了——凱因等人全部都聽得到芭芭拉口中的「玩家」,且不明白「擁星者」為何物。
在年紀上,雖然凱因、卡瑟琳、米雅都是貴族,但是作為平民的瑪莉亞卻也沒有特別明顯的成長,或者老化。
而去仔細回想時間流逝的體感差別,這裡的日夜交替遠比遊戲中要慢許多,跟芭芭拉記憶中的現實世界差不多。
這裡真的是異世界嗎——芭芭拉再次探討起這件事的真實性。
越去想,腦袋就越混亂。
於是芭芭拉悄悄地推開已經熟睡的卡瑟琳,然後為瑪莉亞蓋好被子,確認習慣皺著眉頭緊戒的凱因,她那此時已經舒展開來的眉間,最後又被將頭轉到另一邊的米雅給嚇了一跳,芭芭拉才躡手躡腳地離開帳篷。
「辛苦你了,乖女孩。」
芭芭拉摸摸守在出入口的巨狼妮可,妮可則是用鼻子噴出氣來回應。
有了妮可,加上這森林連隻小蜥蜴都沒有,根本沒有警戒的必要,外頭的男士們也都圍著僅存點點星火的火堆,沉沉地墜入夢鄉。
穿著睡衣連身裙跟拖鞋——芭芭拉就算在遊戲裡是女性,有收集裙裝,但卻跨不過心中的坎、從來不穿——這件可以當睡衣的連身裙便是其中之一。
此時的她總覺得下半身涼颼颼,讓她的內心惴惴不安,於是她壓著裙子,小心不讓夜風掀起,慢慢地朝著不遠處的崖邊走去。
天上的兩輪滿月高掛,在月光張揚的光輝下宛如白夜,星星便顯得黯淡,僅存些許倔強者仍發出閃閃光芒。
遙望無論是在現實世界,還是在遊戲世界都不存在的雙輪滿月,芭芭拉坐在恰好在這裡的大石頭上,撐著自己的下巴整理並思索聽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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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遊戲「英雄史詩」本來就是充滿謎團的遊戲。
在推出前,製作公司名不見經傳,遊戲推出多年仍未成為上市公司,且除了英雄史詩之外,沒有其他作品。
負責營運的公司似乎也只與製作公司的代表見過幾次面,對於製作成員的構成一無所知。
使用的技術至今無人破解,甚至就連程式碼都看不到,試圖解析使用的遊戲主機,也只會害機器損壞。
傳說對外公開的伺服器主機位置都是空屋,因此還有人說主機真正的位置在月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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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一群自稱記者的玩家組成跨國組織,四處調查關於英雄史詩的真相,他們的行動甚至讓遊戲異變,出現針對這些記者玩家的超地獄級副本,為了攻破副本,他們還出錢雇用芭芭拉來協助挑戰。
當時芭芭拉對於周遭的一切都不感興趣,遊戲的真相什麼的,更是無所謂,委託也僅僅是擔任她直播頻道管理者、經紀人的謝樂代為接受,芭芭拉只知道去哪裡、要殺什麼——負責揮刀。
副本攻破後,記者們究竟知道了什麼,芭芭拉現在開始後悔沒有去關注與追問,明明那有可能和傳說中的命運剪刀有關,芭芭拉卻還是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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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裡看到、聽到的東西,似乎若有似無地在宣告著和遊戲之間的緊密關聯。
那位與芭芭拉有著一樣名字及特徵,就連持有的別稱都一樣的另一位芭芭拉,還有取代她在炎狼眾位置的安普洛西亞,她跟這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麼自己也不知道的關係?
「英雄襲名⋯⋯襲名嗎?」
芭芭拉所知的襲名,是所謂的承襲名號,在日本行之有年的傳統。
英雄玩家誕生之時,不只會出現英雄襲名,偶爾也有人得到英雄賜名,英雄賜名是讓該玩家自己給自己一個名號,芭芭拉認識的人當中,就有一個人獲得英雄賜名。
芭芭拉本來都把這些當成單純的遊戲設定,現在想想確實有古怪之處——如果要承襲名號,那就得先有一位使用該名號的人物,只是在遊戲世界觀的歷史內,從來就沒有人實際考據到,與那些英雄玩家同名號的歷史人物。
而在遊戲與這個世界相互對比之下,還有一件事情更讓芭芭拉感到在意——明明只流傳在玩家之間,關於能改變過去的剪刀,這個世界卻有著更進一步、更完整的神話故事支持其真實性。
「難道英雄史詩,其實是按照著這個世界製作出來的遊戲嗎?」芭芭拉瞇著眼,輕聲低喃。
或許遊戲製作方之中,有人曾經來到這個世界,又成功找到方法回去也說不定?
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芭芭拉已經死了,這只是在她彌留之際的一場夢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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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啪——落葉枯枝被踏碎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芭芭拉轉身一看,在她身後的是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縮起肩膀,不知所措的瑪莉亞。
「抱歉,我嚇到你了嗎?」
「不,沒有,我出來時吵醒你了嗎?」
「不是,是我剛剛發現你不在,有些擔心——」瑪莉亞搔搔臉頰,隨後意識到了什麼,又低下頭,雙手抓緊披在身上的毛毯,怯生生地說道:「抱歉,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吧?像芭芭拉這麼強的人。」
「不需要道歉喔,不管是對誰,擔心都是出自善意,又有什麼對錯之分呢?」
芭芭拉笑著,她撫去石頭上的塵土,並招招手,示意讓瑪莉亞到自己身邊坐。
瑪莉亞恢復了以往開朗的笑容,按照芭芭拉的意思坐下,然後張開毛毯,將嬌小的芭芭拉攬入臂彎之中。
抬起頭,瑪莉亞清澈的雙眼倒映著雙月,顯得神采奕奕,「真美呢。」
感受著瑪莉亞的溫暖,感覺什麼煩惱都煙消雲散,芭芭拉瞇著眼,與瑪莉亞一同欣賞夜空的她,對於瑪莉亞的低語,也只是輕輕回答:「是呀。」
先前的問題,就留到找到麥加托斯之後再說吧——芭芭拉如此想著。
解決麥加托斯跟這座森林的問題之後,要去哪裡繼續尋找剪刀呢?現在的夥伴們是否願意跟自己一起踏上旅程呢?——布蘭諾就算了吧。
規律、平緩的心跳聲在耳邊撲通撲通地響著,芭芭拉感覺自己的心臟也隨之同調,這樣久違的安心感讓她不願意放手——不願意再回到那個孤獨的時光。
漸漸地,芭芭拉的眼皮墜下,向著美好的夢鄉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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