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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一生最在乎的人、視她為天地的人狠狠否定是什麼心情,涼冰再也找不出任何形容詞來描述自己的天崩地裂,她不夠堅強,她當然不夠。現在也沒人修補得了她胸口那道傷,不,是整顆心都已碎成再也無法修復的樣子。悲憤交加,從小被遺棄,涼冰從不問原因,反正也沒有答案,但是夜深人靜時,她會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存在的必要,這個宇宙她是多餘的那一個?不然怎麼忍心丟下親生骨肉,不管不問。加上同性戀,此刻,她徹底變成了,她自己也認定了,她是這個社會、這個世界不可被容忍的存在。
淚痕清晰可見,涼冰站在幽暗的巷子前,面對眼前的酒吧,全身發抖,涼冰曾經試圖找出自己的容身之處,可是踏出一步就想到凱莎的臉,她害怕、她作噁想吐,所以她那時後退,走的越遠越好,她不是那種人,也不想成為那種人。如今,她懂了凱莎就是她這一生痛苦的根源,連上天都要奪走她了,因為她的邪念、她的淫慾。涼冰悲痛欲絕,是強忍住眼淚,握緊書包,走進那間酒吧。
不能說鶴熙開車的速度太慢,是涼冰的愛從來沒有比她少,所以墜入深淵的意念太強。手握方向盤,從車窗望出去,四處找尋,黑夜降下來,鶴熙還再喊涼冰回去。其實鶴熙也曾想過當個普通的人,可是凱莎彈琴的模樣太優雅,做任何事都自信滿滿,她深深愛慕她的所有,不過凱莎到底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展現完美之下的脆弱是她需要她,她不能把她神化,後來覺得當人的日子也很幸福,因為跟凱莎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直到癌症這個致命的噩耗,打破她們的平衡,她知道了凱莎的心意,然而可悲的是,她也不會給她承諾了-說到就要做到。
鶴熙此時的狀態跟涼冰是無異的,即將失去愛人的痛難掩,比較不同的是,她了解凱莎,看穿她的心思,懂她的不捨與歉疚。可惜,當鶴熙終於換位思考,極端之下的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她已經來不及了,那一眼見到涼冰走進酒吧,她太心急,轉彎沒控制好,車子暴衝往前撞上停在一旁的轎車,那一聲巨響,將每一個人都擊碎了。
黎明總會來,當凱莎從睡夢中清醒,晨光打上她的臉,她有點想笑,覺得自己已經搞不清哪邊才是夢。轉身,見媽媽在一旁的床上睡,凱莎是想趁自己還有力氣,拖著沉重的身體,幾乎不能控制的身體,咬牙硬撐上前幫媽媽蓋被子。凱莎喘口氣,再回頭時,見鶴熙狼狽的打開病房門,淚珠被陽光照亮,晶瑩閃爍的是一句句顫抖的對不起-我答應妳,卻沒做到。凱莎大驚,她現在的身體已是驚訝不了,但滿臉寫著關心。
『對、對不起,我發生車禍,警察懷疑我,我在警局被拘留一整晚,對不起,凱莎,對、對不起,我沒找到……』
凱莎沒力氣走到她身前,所以揮手打岔鶴熙的眼淚,讓她過來她身邊,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下來,鶴熙很聽話,因為她知道自己能再聽她的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凱莎輕笑,伸手拿床頭櫃的面紙,擦了鶴熙嘴唇上的傷口滲出的血,猜測是車禍時被玻璃割傷的。看凱莎如此舉動,兩人默不作聲,很多話都不必說,但心底的難過無所遁形,尤其後來見著涼冰突然現身在門邊,鶴熙跟凱莎倒抽一口氣,涼冰依然穿著昨天學校的白色制服書包,全身也是「傷」,不過跟鶴熙的截然不同,鶴熙勃然大怒,不單是生氣涼冰,更是對自己。
『涼冰,妳……』
第一句話出口,凱莎就覺得自己要吐血,睡在一旁的媽媽剛要醒,鶴熙警覺,立刻起身拉走涼冰。在距離凱莎病房遙遠的走廊上,醫護人員、病人、病人家屬都目睹兩人的爭吵拉扯,卻沒人能看明白那些糾葛。
『妳瘋了嗎!妳不看看妳姊姊現在是什麼樣子!』
『我姊姊才不是那個樣子!』
『涼冰,妳要面對現實,我知道很痛苦……』
『去妳媽的!什麼是現實,妳跟我姊姊有什麼關係,鶴熙,妳才要面對現實!』
如夢初醒,痛醒。
薔薇這些年被自己的固執折騰得不成人形,視線過了一夜依舊模糊,她是蓋著棉被,薔薇緊抓被單,忽然想起過往孤獨一人在公寓等涼冰回家的悲哀,卻從沒想過涼冰在遇她之前的寂寞是比雪寒。有家歸不得是為什麼?原來是做不到那個人所希望的事,所以信在還沒下筆之前就斷了,寫什麼都只剩無盡的懺悔跟虧欠。薔薇這次都不轉身了,不必確認,因為涼冰一定不在。
起身下床,身上還殘有涼冰的香味體溫,指尖拂過肌膚的觸感,在耳邊喘息的炙熱,薔薇想找她,苦笑,想找她都快變成一種本能。從前以為離開涼冰,她會死掉,但事實證明她沒有。死的是過去的薔薇,過去百般縱容,毫無底線原則的薔薇。但是就不愛了嗎?一個花心成性,不顧廉恥的女人,就不懂愛了嗎?薔薇過了六年,還是沒那麼有智慧,她判斷不出,所以結婚前要想個明白,卻在這些天跟涼冰慾火爆發後,彼此糾結成一團又一團。無奈,床頭櫃的手機震動打斷她,薔薇還是帶著手機,因為有人會牽掛,因為此刻的她再也不是過去的她。
「媽,怎麼了?」
『薔薇,我明天讓小倫去接你吧,妳什麼時候結束?』
我明天什麼時候結束?這才是現實。薔薇回答不出這場戲的終結,愧疚很深,對誰都是,卻跟自己說問心無愧。
「還不確定,媽,我晚一點再跟妳說。」薔薇語調如常。
『好,注意安全。對了,妳那些朋友會來參加婚禮吧,朋友致詞的時候,要不要……』
「不了,媽,就是因為她不會去,所以我才來跟她敘舊的。」
薔薇越說越難受,後來跟媽媽想再睡一會兒,母女的對話才結束。握緊手機,薔薇在床邊低頭沉思,但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很蠢。望著秋陽照亮不會永恆的世界,如果我成為不了妳的太陽,至少我不能讓妳留在不見天日的陰影之下。薔薇穿好衣服,留給她們的時間不多了,薔薇走到旅店的櫃檯,詢問櫃檯人員有沒有看見涼冰,櫃台人員思考了一下說沒有,薔薇希望可以看監視器,對方不肯,薔薇想了幾秒鐘,從錢包裡拿出鈔票,互望微笑,櫃檯人員一句不說,收下錢便轉身帶薔薇去調閱監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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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一生最在乎的人、视她为天地的人狠狠否定是什麽心情,凉冰再也找不出任何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天崩地裂,她不够坚强,她当然不够。现在也没人修补得了她胸口那道伤,不,是整颗心都已碎成再也无法修復的样子。悲愤交加,从小被遗弃,凉冰从不问原因,反正也没有答案,但是夜深人静时,她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这个宇宙她是多馀的那一个?不然怎麽忍心丢下亲生骨肉,不管不问。加上同性恋,此刻,她彻底变成了,她自己也认定了,她是这个社会、这个世界不可被容忍的存在。
泪痕清晰可见,凉冰站在幽暗的巷子前,面对眼前的酒吧,全身发抖,凉冰曾经试图找出自己的容身之处,可是踏出一步就想到凯莎的脸,她害怕、她作噁想吐,所以她那时后退,走的越远越好,她不是那种人,也不想成为那种人。如今,她懂了凯莎就是她这一生痛苦的根源,连上天都要夺走她了,因为她的邪念、她的淫慾。凉冰悲痛欲绝,是强忍住眼泪,握紧书包,走进那间酒吧。
不能说鹤熙开车的速度太慢,是凉冰的爱从来没有比她少,所以坠入深渊的意念太强。手握方向盘,从车窗望出去,四处找寻,黑夜降下来,鹤熙还再喊凉冰回去。其实鹤熙也曾想过当个普通的人,可是凯莎弹琴的模样太优雅,做任何事都自信满满,她深深爱慕她的所有,不过凯莎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展现完美之下的脆弱是她需要她,她不能把她神化,后来觉得当人的日子也很幸福,因为跟凯莎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直到癌症这个致命的噩耗,打破她们的平衡,她知道了凯莎的心意,然而可悲的是,她也不会给她承诺了-说到就要做到。
鹤熙此时的状态跟凉冰是无异的,即将失去爱人的痛难掩,比较不同的是,她了解凯莎,看穿她的心思,懂她的不捨与歉疚。可惜,当鹤熙终于换位思考,极端之下的自己会做出什麽事,她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眼见到凉冰走进酒吧,她太心急,转弯没控制好,车子暴冲往前撞上停在一旁的轿车,那一声巨响,将每一个人都击碎了。
黎明总会来,当凯莎从睡梦中清醒,晨光打上她的脸,她有点想笑,觉得自己已经搞不清哪边才是梦。转身,见妈妈在一旁的床上睡,凯莎是想趁自己还有力气,拖着沉重的身体,几乎不能控制的身体,咬牙硬撑上前帮妈妈盖被子。凯莎喘口气,再回头时,见鹤熙狼狈的打开病房门,泪珠被阳光照亮,晶莹闪烁的是一句句颤抖的对不起-我答应妳,却没做到。凯莎大惊,她现在的身体已是惊讶不了,但满脸写着关心。
『对、对不起,我发生车祸,警察怀疑我,我在警局被拘留一整晚,对不起,凯莎,对、对不起,我没找到……』
凯莎没力气走到她身前,所以挥手打岔鹤熙的眼泪,让她过来她身边,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下来,鹤熙很听话,因为她知道自己能再听她的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凯莎轻笑,伸手拿床头柜的面纸,擦了鹤熙嘴唇上的伤口渗出的血,猜测是车祸时被玻璃割伤的。看凯莎如此举动,两人默不作声,很多话都不必说,但心底的难过无所遁形,尤其后来见着凉冰突然现身在门边,鹤熙跟凯莎倒抽一口气,凉冰依然穿着昨天学校的白色制服书包,全身也是「伤」,不过跟鹤熙的截然不同,鹤熙勃然大怒,不单是生气凉冰,更是对自己。
『凉冰,妳……』
第一句话出口,凯莎就觉得自己要吐血,睡在一旁的妈妈刚要醒,鹤熙警觉,立刻起身拉走凉冰。在距离凯莎病房遥远的走廊上,医护人员、病人、病人家属都目睹两人的争吵拉扯,却没人能看明白那些纠葛。
『妳疯了吗!妳不看看妳姊姊现在是什麽样子!』
『我姊姊才不是那个样子!』
『凉冰,妳要面对现实,我知道很痛苦……』
『去妳妈的!什麽是现实,妳跟我姊姊有什麽关係,鹤熙,妳才要面对现实!』
如梦初醒,痛醒。
蔷薇这些年被自己的固执折腾得不成人形,视线过了一夜依旧模煳,她是盖着棉被,蔷薇紧抓被单,忽然想起过往孤独一人在公寓等凉冰回家的悲哀,却从没想过凉冰在遇她之前的寂寞是比雪寒。有家归不得是为什麽?原来是做不到那个人所希望的事,所以信在还没下笔之前就断了,写什麽都只剩无尽的忏悔跟亏欠。蔷薇这次都不转身了,不必确认,因为凉冰一定不在。
起身下床,身上还残有凉冰的香味体温,指尖拂过肌肤的触感,在耳边喘息的炙热,蔷薇想找她,苦笑,想找她都快变成一种本能。从前以为离开凉冰,她会死掉,但事实证明她没有。死的是过去的蔷薇,过去百般纵容,毫无底线原则的蔷薇。但是就不爱了吗?一个花心成性,不顾廉耻的女人,就不懂爱了吗?蔷薇过了六年,还是没那麽有智慧,她判断不出,所以结婚前要想个明白,却在这些天跟凉冰慾火爆发后,彼此纠结成一团又一团。无奈,床头柜的手机震动打断她,蔷薇还是带着手机,因为有人会牵挂,因为此刻的她再也不是过去的她。
「妈,怎麽了?」
『蔷薇,我明天让小伦去接你吧,妳什麽时候结束?』
我明天什麽时候结束?这才是现实。蔷薇回答不出这场戏的终结,愧疚很深,对谁都是,却跟自己说问心无愧。
「还不确定,妈,我晚一点再跟妳说。」蔷薇语调如常。
『好,注意安全。对了,妳那些朋友会来参加婚礼吧,朋友致词的时候,要不要……』
「不了,妈,就是因为她不会去,所以我才来跟她叙旧的。」
蔷薇越说越难受,后来跟妈妈想再睡一会儿,母女的对话才结束。握紧手机,蔷薇在床边低头沉思,但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很蠢。望着秋阳照亮不会永恆的世界,如果我成为不了妳的太阳,至少我不能让妳留在不见天日的阴影之下。蔷薇穿好衣服,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蔷薇走到旅店的柜檯,询问柜檯人员有没有看见凉冰,柜台人员思考了一下说没有,蔷薇希望可以看监视器,对方不肯,蔷薇想了几秒钟,从钱包裡拿出钞票,互望微笑,柜檯人员一句不说,收下钱便转身带蔷薇去调阅监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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