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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做錯事的人,要花多長時間,別人才會相信,妳是真的變好了?七天?六年?是妳放下執念的那一瞬間。如果要問,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從妳開始懂得自我反省的時候,懂得終於不再醉生夢死、自甘墮落的時候,再也不牽連無辜的人下地獄的時候,是非對錯於妳而言才有意義。
在醫院,那三個巴掌下去,薔薇跟涼冰都知道,她們之間的感情就萬劫不復了。沒有切身感受到對方的痛,不要輕易要求對方原諒,那是不可能的事。涼冰明白,意外再見的這七天,她不曾求過薔薇原諒,也不提她對她造成的傷口,不是不在乎、不是沒感覺,不是只要身體糾纏,沒有不要情感枷鎖,只是放過,妳為我流的眼淚太多,我的予取予求來自對妳的揮霍,最後妳受夠,我接受。卻沒想到最後的最後,妳還是回來找我,歡愉的片刻,傷痕會復發,我知道妳仍然被我折磨。其實仔細想想,如果我真的六年來都對妳不聞不問,怎麼會一接電話就知道是妳呢?
兩人命運終結的那一天,被分手被咒罵被賞耳光還不夠,涼冰知道不夠,永遠都不夠,眼淚狂湧,但沒想過上天的懲罰竟是這麼無情-因為她對那些被她傷害過的女人也是狠心。出醫院不知多久,莫名被人拖進暗巷揍,幾個大男人對上一個情緒崩潰的女人,不用猜就知道結果,除非這個女人是神或是惡魔?可憐自我調侃為魔鬼的涼冰,在感情裡傲視那些深愛她,不能失去她的女人們,還有她對這世界的隨心所欲反抗叛逆,在面對最現實的情況下,她無力抵抗,所有的自負傲氣都是虛構,所有的快樂放縱都是空虛。此時此刻,被摔進垃圾堆,衣衫被撕破,狼狽趴在水溝邊才最真實,等左眼的視線幾乎看不見,滿口的血腥吞不下去,生理上的痛掩蓋過心理的煎熬之後,涼冰感覺到令她作噁的觸摸,男人用力扯她的頭髮,猙獰的樣子不見涼冰平時的自信美麗,疼痛的知覺雖然強烈,但涼冰是聰明的女人,她的理智她的邏輯思考會告訴她,這些人是誰,這些人想對她做什麼,聽皮帶鬆開的聲音,涼冰笑的自然,好像不掙扎,對方卸下防備,涼冰一腳踹向面前男人的下體,男人痛得大叫倒地,隨後甩開抓住手臂的兩雙手,涼冰的指甲一向短,卻在今天抓傷抓破兩個男人的臉,力道何其大,怨恨和其深,無奈先天差距,幾分鐘的對抗,最終還是被壓制在地。神仙來也救不了?涼冰沒有求天跪地,只是覺得好累,好似真的在墜落。
『住手!』
然而事與願違,此人聲音宏亮,一身正氣,毫無條件的接住涼冰不往下掉,涼冰的下巴抵上水泥地,黑長髮凌亂,口水血水混在一起,這時刻能呼吸是奢侈的痛,全身發抖,面部扭曲,涼冰不甘心,很心痛。
『臭小子,少管閒事,閃一邊去!』
『你們三個男人當街打一個女人,要不要臉!』
看不清任何事物,涼冰的聽覺被放大,她知道眼前的全都是男人,兩方很快打了起來,涼冰想笑,簡直可笑,這世界到底在搞什麼,但這場架聽來卻是一面倒的勝利,涼冰吞口水,身體沒有一處不難受,她不想知道救命恩人是誰,她沒要任何人來救,用僅存的力氣扶牆起身。
『小姐,妳還好嗎?我已經叫警察了,要幫妳叫救護車……』
『滾開!』
涼冰滿身防衛,猛力甩開對方的關心,其實破綻百出,走路都不穩,心裡害怕得要死,是堅決不說感謝,感謝祢讓我來到這世間,然後被祢玩弄成這副德性?喘氣,這時面對面,涼冰總算見到對方的面容,一名年輕的男子,看來呆頭呆腦,但眼神很真誠,如火如陽光,溫暖不畏懼,涼冰控制不住淚水,她曾經也有過這種單純,但究竟是誰帶走了她的天真……她自己。
『不然,妳想去哪,我帶妳去,還是送妳回家。』
回家?受傷了就想回家。這個霎那,是涼冰離家十幾年來第一次承認了,她想家。
見涼冰忽然哭的淒慘,像是要把這一生的眼淚哭盡,男子不知所措,不知該怎麼安撫。哭聲,不,哭號迴盪整條巷弄,男子不語,被感染幾分悲傷的氣息,表情也很難過,幾分鐘過去,不料涼冰前面哭的悲慘,後面又瘋狂大笑,染血的手指突然揪起男子的衣領。
『你……叫、叫什麼名字?』
『葛小倫。』
葛小倫三個字沒有出現在涼冰的手機螢幕上,是在那張白色金邊的喜帖上,涼冰早看過了,她甚至給過男方建議,紅色雖然經典喜氣,但白色更有質感且優雅。薔薇沒有給過涼冰喜帖,雖然七天前跟涼冰通電話時,她緊握在手中,可那張喜帖到了今天-婚禮的前一天,仍舊藏在她的行李箱裡,遠在她們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公寓裡,她們之間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在那裡。
「差一點啊,涼冰,老天有眼,真是太可惜了,老師,就差那麼一點,妳又要騙過我了。」
薔薇不想用如此難看的神情、咬牙切齒的語調拆穿涼冰的謊言,可身體根本不聽她的,這段愛情的人證物證俱在,兩個女人對質,涼冰一語不發,但胸口不斷震盪,看薔薇握緊她的手機,心像被她揪緊,那通早晨的電話是命中註定,彼此相望,可是要薔薇怎麼承受?凝視涼冰面帶歉疚的笑臉,薔薇不知自己是氣到快昏過去,還是無法接受原來妳從未離去,涼冰,從來沒有人像妳對我這麼壞,那時候,我無數次的告訴自己,這就是最後一次,但每次只要妳回來我身邊,無論虛情還是假意,只要聽到妳說妳愛我,哪怕只有一秒,我就可以原諒妳,我就可以忘記,每一件妳讓我流淚的事情……
沉默太久,無聲落淚太久,太陽緩慢移動,涼冰從未這般熱血沸騰,自從姊姊之後。涼冰皺緊眉頭,如今憔悴的模樣重疊了醫院的妳,涼冰不得不伸手,是她帶薔薇來,她也要親手送她走。薔薇失去行動能力,涼冰沒有擦去她臉上的淚,是握上薔薇拿著手機的手,輕輕的,蓋住手機螢幕,深怕這朵薔薇隨時會碎。深呼吸也是怕自己一用力會把她捏碎。面對眼前赤身裸體的女人,涼冰哪敢說是愛人,沒有人會將心愛的人蹂躪成這副德性。所以,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涼冰還是沒說自己懂了何謂愛,她是她這輩子最虧欠的人,她想為她做最後一件事。至少,薔薇,這是我想到的,唯一能為妳做的事。
「薔薇,穿衣服回家吧……」
「妳那時候為什麼不穿衣服回家!」
薔薇用盡一生的力氣咆哮,反手抓住涼冰的手,手機重重落地。然後薔薇再問一次,整個人貼上去,哭求。
「老師,妳那時候為什麼……」
薔薇問不出口,雙手抓著涼冰的臉,淚珠一滴滴往下墜,她這一輩子好像就在等今天,等涼冰終於對自己好一點的今天,但她卻笑不出來,沒辦法高興,只剩下無盡的懺悔懊悔,一切都好累,她們都不能回頭。
「對不起、對不起,涼冰,我爸爸他……我、我不知道他對妳……」
回想兩人命運終結的那一天,薔薇只聽過,小倫曾在街上救了他的朋友。涼冰抱緊痛哭失聲的薔薇,溫柔安撫,說沒事了都過去了,卻沒發現自己聲淚俱下,原來是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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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做错事的人,要花多长时间,别人才会相信,妳是真的变好了?七天?六年?是妳放下执念的那一瞬间。如果要问,什麽是对,什麽又是错,从妳开始懂得自我反省的时候,懂得终于不再醉生梦死、自甘堕落的时候,再也不牵连无辜的人下地狱的时候,是非对错于妳而言才有意义。
在医院,那三个巴掌下去,蔷薇跟凉冰都知道,她们之间的感情就万劫不復了。没有切身感受到对方的痛,不要轻易要求对方原谅,那是不可能的事。凉冰明白,意外再见的这七天,她不曾求过蔷薇原谅,也不提她对她造成的伤口,不是不在乎、不是没感觉,不是只要身体纠缠,没有不要情感枷锁,只是放过,妳为我流的眼泪太多,我的予取予求来自对妳的挥霍,最后妳受够,我接受。却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妳还是回来找我,欢愉的片刻,伤痕会復发,我知道妳仍然被我折磨。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我真的六年来都对妳不闻不问,怎麽会一接电话就知道是妳呢?
两人命运终结的那一天,被分手被咒骂被赏耳光还不够,凉冰知道不够,永远都不够,眼泪狂涌,但没想过上天的惩罚竟是这麽无情-因为她对那些被她伤害过的女人也是狠心。出医院不知多久,莫名被人拖进暗巷揍,几个大男人对上一个情绪崩溃的女人,不用猜就知道结果,除非这个女人是神或是恶魔?可怜自我调侃为魔鬼的凉冰,在感情裡傲视那些深爱她,不能失去她的女人们,还有她对这世界的随心所欲反抗叛逆,在面对最现实的情况下,她无力抵抗,所有的自负傲气都是虚构,所有的快乐放纵都是空虚。此时此刻,被摔进垃圾堆,衣衫被撕破,狼狈趴在水沟边才最真实,等左眼的视线几乎看不见,满口的血腥吞不下去,生理上的痛掩盖过心理的煎熬之后,凉冰感觉到令她作噁的触摸,男人用力扯她的头髮,狰狞的样子不见凉冰平时的自信美丽,疼痛的知觉虽然强烈,但凉冰是聪明的女人,她的理智她的逻辑思考会告诉她,这些人是谁,这些人想对她做什麽,听皮带鬆开的声音,凉冰笑的自然,好像不挣扎,对方卸下防备,凉冰一脚踹向面前男人的下体,男人痛得大叫倒地,随后甩开抓住手臂的两双手,凉冰的指甲一向短,却在今天抓伤抓破两个男人的脸,力道何其大,怨恨和其深,无奈先天差距,几分钟的对抗,最终还是被压制在地。神仙来也救不了?凉冰没有求天跪地,只是觉得好累,好似真的在坠落。
『住手!』
然而事与愿违,此人声音宏亮,一身正气,毫无条件的接住凉冰不往下掉,凉冰的下巴抵上水泥地,黑长髮凌乱,口水血水溷在一起,这时刻能呼吸是奢侈的痛,全身发抖,面部扭曲,凉冰不甘心,很心痛。
『臭小子,少管閒事,闪一边去!』
『你们三个男人当街打一个女人,要不要脸!』
看不清任何事物,凉冰的听觉被放大,她知道眼前的全都是男人,两方很快打了起来,凉冰想笑,简直可笑,这世界到底在搞什麽,但这场架听来却是一面倒的胜利,凉冰吞口水,身体没有一处不难受,她不想知道救命恩人是谁,她没要任何人来救,用仅存的力气扶牆起身。
『小姐,妳还好吗?我已经叫警察了,要帮妳叫救护车……』
『滚开!』
凉冰满身防卫,勐力甩开对方的关心,其实破绽百出,走路都不稳,心裡害怕得要死,是坚决不说感谢,感谢祢让我来到这世间,然后被祢玩弄成这副德性?喘气,这时面对面,凉冰总算见到对方的面容,一名年轻的男子,看来呆头呆脑,但眼神很真诚,如火如阳光,温暖不畏惧,凉冰控制不住泪水,她曾经也有过这种单纯,但究竟是谁带走了她的天真……她自己。
『不然,妳想去哪,我带妳去,还是送妳回家。』
回家?受伤了就想回家。这个霎那,是凉冰离家十几年来第一次承认了,她想家。
见凉冰忽然哭的凄惨,像是要把这一生的眼泪哭尽,男子不知所措,不知该怎麽安抚。哭声,不,哭号迴盪整条巷弄,男子不语,被感染几分悲伤的气息,表情也很难过,几分钟过去,不料凉冰前面哭的悲惨,后面又疯狂大笑,染血的手指突然揪起男子的衣领。
『你……叫、叫什麽名字?』
『葛小伦。』
葛小伦三个字没有出现在凉冰的手机萤幕上,是在那张白色金边的喜帖上,凉冰早看过了,她甚至给过男方建议,红色虽然经典喜气,但白色更有质感且优雅。蔷薇没有给过凉冰喜帖,虽然七天前跟凉冰通电话时,她紧握在手中,可那张喜帖到了今天-婚礼的前一天,仍旧藏在她的行李箱裡,远在她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公寓裡,她们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在那裡。
「差一点啊,凉冰,老天有眼,真是太可惜了,老师,就差那麽一点,妳又要骗过我了。」
蔷薇不想用如此难看的神情、咬牙切齿的语调拆穿凉冰的谎言,可身体根本不听她的,这段爱情的人证物证俱在,两个女人对质,凉冰一语不发,但胸口不断震盪,看蔷薇握紧她的手机,心像被她揪紧,那通早晨的电话是命中注定,彼此相望,可是要蔷薇怎麽承受?凝视凉冰面带歉疚的笑脸,蔷薇不知自己是气到快昏过去,还是无法接受原来妳从未离去,凉冰,从来没有人像妳对我这麽坏,那时候,我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这就是最后一次,但每次只要妳回来我身边,无论虚情还是假意,只要听到妳说妳爱我,哪怕只有一秒,我就可以原谅妳,我就可以忘记,每一件妳让我流泪的事情……
沉默太久,无声落泪太久,太阳缓慢移动,凉冰从未这般热血沸腾,自从姊姊之后。凉冰皱紧眉头,如今憔悴的模样重叠了医院的妳,凉冰不得不伸手,是她带蔷薇来,她也要亲手送她走。蔷薇失去行动能力,凉冰没有擦去她脸上的泪,是握上蔷薇拿着手机的手,轻轻的,盖住手机萤幕,深怕这朵蔷薇随时会碎。深呼吸也是怕自己一用力会把她捏碎。面对眼前赤身裸体的女人,凉冰哪敢说是爱人,没有人会将心爱的人蹂躏成这副德性。所以,即使过了这麽多年,凉冰还是没说自己懂了何谓爱,她是她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她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至少,蔷薇,这是我想到的,唯一能为妳做的事。
「蔷薇,穿衣服回家吧……」
「妳那时候为什麽不穿衣服回家!」
蔷薇用尽一生的力气咆哮,反手抓住凉冰的手,手机重重落地。然后蔷薇再问一次,整个人贴上去,哭求。
「老师,妳那时候为什麽……」
蔷薇问不出口,双手抓着凉冰的脸,泪珠一滴滴往下坠,她这一辈子好像就在等今天,等凉冰终于对自己好一点的今天,但她却笑不出来,没办法高兴,只剩下无尽的忏悔懊悔,一切都好累,她们都不能回头。
「对不起、对不起,凉冰,我爸爸他……我、我不知道他对妳……」
回想两人命运终结的那一天,蔷薇只听过,小伦曾在街上救了他的朋友。凉冰抱紧痛哭失声的蔷薇,温柔安抚,说没事了都过去了,却没发现自己声泪俱下,原来是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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