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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冰被隨扈拖出薔薇病房的時候,正巧杜卡奧來了,她與他只對視了一眼,涼冰又見到了萬年不變的律法在那裡佇立,不可能被動搖。涼冰是笑,笑是最可悲的防衛,也是她身為人唯一可以對抗世界的方式。杜卡奧一語不發,彷彿沒見到涼冰這個人,當她是空氣,面無表情從她身邊走過,打開門進入病房,關門,力道正常,聲響普通,但這道門阻隔的不只是涼冰跟薔薇,更是再次證實了她的愛情跟人生是不容存在,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世界也沒有對她比較好一點,所以自甘墮落成為了她可能被人懂的方法。原來最令人心寒的不是被狠狠反對欺壓,而是被徹底漠視忽略。
最後被趕出醫院是必然的結果,涼冰不敢想以後可以再見薔薇,是妄想,分手都不用說了,涼冰還想哭,卻不知道眼淚該怎麼流比較合理。然而這一切還沒完,陽光之下是赤裸裸地被人暴力相待,涼冰都還沒搞清楚自己是如何昏天地暗,狼狽躺在巷子裡的垃圾堆,是奄奄一息,也不管這是不是倚強欺弱,還是就只是他們看不慣她這種噁心變態,然後看我苟延殘喘,為何不一槍斃了我?涼冰曾經看到過一句話,她到今天才真正體會了-這個世界殘酷到令人難以想像,因為憎恨很多時候都不需要原因。出生即是各種枷鎖,枷鎖綑綁的是每一個人,但涼冰想吶喊,為什麼她的枷鎖比別人都還鋒利、牢固。呸-吐出那一口血是看不清前方,纖細的手指緊握,是拳頭,涼冰已經到極限,忍無可忍,拚死抵抗,直到黑夜壓過城市,她才知道,我哪裡活過?
碰!碰!碰!
『出來!姊姊!妳他媽的出來啊!』
走入多深的黑暗,涼冰才走到眼前一棟華麗的花園別墅,她用力踹著鐵門怒吼,像隻剛被放出鐵籠的發狂野獸。此舉很快就驚動了別墅裡的人們,家僕見狀急忙上前要阻止涼冰,但此時從屋裡跑出來一個臉色慌張的女人-這棟別墅的女主人。
『夫人。』家僕恭敬的對女人說。
『你們下去吧,她是我朋友。』將家僕打發走,女人打開鐵門,不敢置信的看著涼冰。
『涼冰,妳瘋了嗎?幸好我老公今晚出差不在,我們當初說好了,妳不可以突然來找我。妳的臉怎麼了?是誰把妳打成這樣?』
女人壓低聲音,見涼冰衣衫不整,披頭散髮,滿臉瘀青,渾身是傷,還有點點血跡,對方不解皺眉,涼冰輕笑一聲,二話不說親上去。這是震驚,還好門口的燈不亮,沒有其他人見到,女人驚慌要推開涼冰,扯著她身上那件已被撕裂的衣服,推不開,涼冰的擁抱是狂風暴雨後的殘破軀殼,血腥味是一輩子都散不去的痛,每一次故意加重的錯,自我厭惡、自我懲罰的詛咒。
『妳到底為什麼要跟妳老公結婚?』
又是再熟悉不過的旅館,硬是做完了愛?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涼冰的怨氣很重,坐在床沿,絲毫沒有歡愉後的滿足與慵懶。女人將浴袍披在涼冰身上,怕她著涼,隨後蹲下身,小心翼翼幫她的臉上藥包紮,只見涼冰的眼神兇狠,是最恐怖的那種,忍了多久?
『妳呢?為什麼要來找我?又為什麼要勾引那個姑娘?』女人反問,涼冰瞪她。
『因為我看妳們不爽,假裝什麼?全都是虛偽的騙子。』
『但我們不比妳厲害,涼冰,妳這一生全都是謊言,滿身刺的,不甘一個人承受寂寞苦痛,所以找人陪妳下地獄,等到她們受不了,妳再來怨她們都不了解妳。但我必須說,涼冰,如果可以幸福,沒有人會想跟愛人共赴地獄,因為若是真的愛,就不會捨得看愛人傷心難過,煎熬難受。』
女人不閃躲涼冰的視線,四眼相看,涼冰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排山倒海的怒氣消失無蹤,那些都是用來唬人的,眼眶泛淚、嘴角抽動才是真的。
『我、我的胸口很痛。』沉默很久很久,涼冰慢慢的說。
『那是因為妳很愛那個姑娘。』
『但、但是我搞砸了。』涼冰低頭顫抖,淚水流過鼻樑,匯聚到鼻尖,從鼻尖止不住的落地。
『那是因為妳還沒有好好愛妳自己。』
一語道破,最終還是崩潰了,女人擁抱涼冰入懷,她身上的每個傷口都在痛,會流血,是,妳做錯的事情太多,但是啊,妳比姊姊勇敢的多。
旅店頂樓,欄杆的存在是怕有人會墜落,涼冰很想笑,一般的正常人才不會到這裡來玩耍,設什麼障礙,根本不可能阻擋一個想要一了百了的人。涼冰倚靠欄杆,無神望向底下的人來人往,頂樓的風很強,退色的紅髮因風飛舞,正中的太陽本該炙熱,但今天陰鬱了,層層雲朵厚重,是不管如何伸手撥開都見不到光。
「妳有病嗎?」
涼冰知道薔薇會來,沒有驚訝的臉,好似對自己的悲劇麻木了。
「陰天才是最容易曬黑、曬傷的。」薔薇開傘給涼冰遮陽,自己留在傘外。
「回家吧,杜小姐,我們早就形同陌路。」涼冰依然不看她。
「妳答應我這七天,還敢說我們是形同陌路。」薔薇握緊傘。
「我敢,我甚至敢說我不認識妳,反正有漂亮的女人自動送上門,我高興都來不及,哪裡會想她是誰?有什麼目的?全都是逢場作戲。」
「涼冰,我曾經以為我很愛妳,愛到沒有妳我就活不下去,就像妳以為妳很愛妳姊姊,愛到沒有她妳也不想活了。但事實證明我們都錯了,因為我們現在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爭吵,恨透對方的無情與傷害,帶給自己的悲痛與折磨。」
兩人雞同鴨講,涼冰本來不想理她,但一提到姊姊,她整個人都不好,多想咬斷薔薇的喉嚨,他媽的不准再說。
「鶴熙說妳沒有出現,那七天都沒有出現,到妳姊姊下葬都……」
涼冰猛然轉身,掐住薔薇的喉嚨,是真的有力道的,薔薇忍住眼淚,誰在誰心中的地位是比較高,此刻無須再說。薔薇拿不住傘,傘隨之落地,那一刻,彼此看對方的情緒是不同,但同樣渴望時間重來的願望是從未變過。
「妳、妳真的以為妳很愛她嗎?涼冰,倘若真的愛,絕不會對她不管不問,妳姊姊對妳有多好,妳都忘了嗎?她受苦的時候妳不在,妳憑什麼說愛?妳捫心自問,真的有愛到不怕死?假若真的不怕死,妳怎麼不現在就跳下去!」
薔薇的眼神是毅然決然的赴死,語畢,她反抓涼冰的手腕,是真的要帶涼冰跨過欄杆,涼冰大驚,這個瞬間的震盪是同步,支離破碎的心居然還懂得痛,薔薇的堅決是發瘋,涼冰,踏出去妳就自由了,什麼都沒有,全都會結束。薔薇的眼眶從未這般血紅-我受苦的時候,妳在哪?但心底又有難以說明的釋然-我永遠都沒辦法帶妳所愛來到妳面前,但我可以陪妳去見她,如果那是我……
「我以為妳會死掉!薔薇,我、我以為妳會死掉……我、我以為妳會……」
那不是與死神拔河,不是跟上天搶人,只是終於說了實話而已。涼冰用此生最大的力氣,她曾經也想對凱莎,可是無能為力,直到今天才勇敢伸手拉薔薇遠離欄杆邊,緊緊擁抱她在懷中。雲朵其實只是移動太慢了,但確實在移動,正中的陽光奮力穿透雲層,沒有戲劇化的照亮相擁的兩人,不過薔薇等了涼冰十年,總算等來了她最真實的傷痛,那一句句比我愛妳還動人的實話,薔薇心滿意足了,即使淚流滿面,即使妳真正愛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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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冰被随扈拖出蔷薇病房的时候,正巧杜卡奥来了,她与他只对视了一眼,凉冰又见到了万年不变的律法在那裡伫立,不可能被动摇。凉冰是笑,笑是最可悲的防卫,也是她身为人唯一可以对抗世界的方式。杜卡奥一语不发,彷彿没见到凉冰这个人,当她是空气,面无表情从她身边走过,打开门进入病房,关门,力道正常,声响普通,但这道门阻隔的不只是凉冰跟蔷薇,更是再次证实了她的爱情跟人生是不容存在,即使过了这麽多年,世界也没有对她比较好一点,所以自甘堕落成为了她可能被人懂的方法。原来最令人心寒的不是被狠狠反对欺压,而是被彻底漠视忽略。
最后被赶出医院是必然的结果,凉冰不敢想以后可以再见蔷薇,是妄想,分手都不用说了,凉冰还想哭,却不知道眼泪该怎麽流比较合理。然而这一切还没完,阳光之下是赤裸裸地被人暴力相待,凉冰都还没搞清楚自己是如何昏天地暗,狼狈躺在巷子裡的垃圾堆,是奄奄一息,也不管这是不是倚强欺弱,还是就只是他们看不惯她这种噁心变态,然后看我苟延残喘,为何不一枪毙了我?凉冰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她到今天才真正体会了-这个世界残酷到令人难以想像,因为憎恨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原因。出生即是各种枷锁,枷锁綑绑的是每一个人,但凉冰想呐喊,为什麽她的枷锁比别人都还锋利、牢固。呸-吐出那一口血是看不清前方,纤细的手指紧握,是拳头,凉冰已经到极限,忍无可忍,拚死抵抗,直到黑夜压过城市,她才知道,我哪裡活过?
碰!碰!碰!
『出来!姊姊!妳他妈的出来啊!』
走入多深的黑暗,凉冰才走到眼前一栋华丽的花园别墅,她用力踹着铁门怒吼,像隻刚被放出铁笼的发狂野兽。此举很快就惊动了别墅裡的人们,家僕见状急忙上前要阻止凉冰,但此时从屋裡跑出来一个脸色慌张的女人-这栋别墅的女主人。
『夫人。』家僕恭敬的对女人说。
『你们下去吧,她是我朋友。』将家僕打发走,女人打开铁门,不敢置信的看着凉冰。
『凉冰,妳疯了吗?幸好我老公今晚出差不在,我们当初说好了,妳不可以突然来找我。妳的脸怎麽了?是谁把妳打成这样?』
女人压低声音,见凉冰衣衫不整,披头散髮,满脸瘀青,浑身是伤,还有点点血迹,对方不解皱眉,凉冰轻笑一声,二话不说亲上去。这是震惊,还好门口的灯不亮,没有其他人见到,女人惊慌要推开凉冰,扯着她身上那件已被撕裂的衣服,推不开,凉冰的拥抱是狂风暴雨后的残破躯壳,血腥味是一辈子都散不去的痛,每一次故意加重的错,自我厌恶、自我惩罚的诅咒。
『妳到底为什麽要跟妳老公结婚?』
又是再熟悉不过的旅馆,硬是做完了爱?根本不晓得自己在做什麽。凉冰的怨气很重,坐在床沿,丝毫没有欢愉后的满足与慵懒。女人将浴袍披在凉冰身上,怕她着凉,随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帮她的脸上药包扎,只见凉冰的眼神凶狠,是最恐怖的那种,忍了多久?
『妳呢?为什麽要来找我?又为什麽要勾引那个姑娘?』女人反问,凉冰瞪她。
『因为我看妳们不爽,假装什麽?全都是虚伪的骗子。』
『但我们不比妳厉害,凉冰,妳这一生全都是谎言,满身刺的,不甘一个人承受寂寞苦痛,所以找人陪妳下地狱,等到她们受不了,妳再来怨她们都不了解妳。但我必须说,凉冰,如果可以幸福,没有人会想跟爱人共赴地狱,因为若是真的爱,就不会捨得看爱人伤心难过,煎熬难受。』
女人不闪躲凉冰的视线,四眼相看,凉冰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排山倒海的怒气消失无踪,那些都是用来唬人的,眼眶泛泪、嘴角抽动才是真的。
『我、我的胸口很痛。』沉默很久很久,凉冰慢慢的说。
『那是因为妳很爱那个姑娘。』
『但、但是我搞砸了。』凉冰低头颤抖,泪水流过鼻樑,汇聚到鼻尖,从鼻尖止不住的落地。
『那是因为妳还没有好好爱妳自己。』
一语道破,最终还是崩溃了,女人拥抱凉冰入怀,她身上的每个伤口都在痛,会流血,是,妳做错的事情太多,但是啊,妳比姊姊勇敢的多。
旅店顶楼,栏杆的存在是怕有人会坠落,凉冰很想笑,一般的正常人才不会到这裡来玩耍,设什麽障碍,根本不可能阻挡一个想要一了百了的人。凉冰倚靠栏杆,无神望向底下的人来人往,顶楼的风很强,退色的红髮因风飞舞,正中的太阳本该炙热,但今天阴鬱了,层层云朵厚重,是不管如何伸手拨开都见不到光。
「妳有病吗?」
凉冰知道蔷薇会来,没有惊讶的脸,好似对自己的悲剧麻木了。
「阴天才是最容易晒黑、晒伤的。」蔷薇开伞给凉冰遮阳,自己留在伞外。
「回家吧,杜小姐,我们早就形同陌路。」凉冰依然不看她。
「妳答应我这七天,还敢说我们是形同陌路。」蔷薇握紧伞。
「我敢,我甚至敢说我不认识妳,反正有漂亮的女人自动送上门,我高兴都来不及,哪裡会想她是谁?有什麽目的?全都是逢场作戏。」
「凉冰,我曾经以为我很爱妳,爱到没有妳我就活不下去,就像妳以为妳很爱妳姊姊,爱到没有她妳也不想活了。但事实证明我们都错了,因为我们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这裡争吵,恨透对方的无情与伤害,带给自己的悲痛与折磨。」
两人鸡同鸭讲,凉冰本来不想理她,但一提到姊姊,她整个人都不好,多想咬断蔷薇的喉咙,他妈的不准再说。
「鹤熙说妳没有出现,那七天都没有出现,到妳姊姊下葬都……」
凉冰勐然转身,掐住蔷薇的喉咙,是真的有力道的,蔷薇忍住眼泪,谁在谁心中的地位是比较高,此刻无须再说。蔷薇拿不住伞,伞随之落地,那一刻,彼此看对方的情绪是不同,但同样渴望时间重来的愿望是从未变过。
「妳、妳真的以为妳很爱她吗?凉冰,倘若真的爱,绝不会对她不管不问,妳姊姊对妳有多好,妳都忘了吗?她受苦的时候妳不在,妳凭什麽说爱?妳扪心自问,真的有爱到不怕死?假若真的不怕死,妳怎麽不现在就跳下去!」
蔷薇的眼神是毅然决然的赴死,语毕,她反抓凉冰的手腕,是真的要带凉冰跨过栏杆,凉冰大惊,这个瞬间的震盪是同步,支离破碎的心居然还懂得痛,蔷薇的坚决是发疯,凉冰,踏出去妳就自由了,什麽都没有,全都会结束。蔷薇的眼眶从未这般血红-我受苦的时候,妳在哪?但心底又有难以说明的释然-我永远都没办法带妳所爱来到妳面前,但我可以陪妳去见她,如果那是我……
「我以为妳会死掉!蔷薇,我、我以为妳会死掉……我、我以为妳会……」
那不是与死神拔河,不是跟上天抢人,只是终于说了实话而已。凉冰用此生最大的力气,她曾经也想对凯莎,可是无能为力,直到今天才勇敢伸手拉蔷薇远离栏杆边,紧紧拥抱她在怀中。云朵其实只是移动太慢了,但确实在移动,正中的阳光奋力穿透云层,没有戏剧化的照亮相拥的两人,不过蔷薇等了凉冰十年,总算等来了她最真实的伤痛,那一句句比我爱妳还动人的实话,蔷薇心满意足了,即使泪流满面,即使妳真正爱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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