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進入巨門就沒有第一次時的迷惘慌亂了,只是姜九唁還惦記著裡外時差的問題,想著下回再見到陸禮和凌鎏華的時候,不知道他們那邊要過多久時間了。
一團巨大的金色光芒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閉上雙眼,直到眼皮的劇烈感光逐漸溫和,才慢慢地睜開雙眼,接收新的世界的一切資訊。
他像是在一間房間裡,這裡的裝修舒適而精美,擺放著各種機械裝飾、工具,從窗外灑進的自然光源在屋內各項物品上映照出耀眼的亮光。
姜九唁在卡索芙尼的身體裡用自己的眼睛快速環視了遍,發現只需要那顆成為瓦拉世界光源的中子星昇起到某個高度,房內就會如同裝進整顆光源星那般大亮,能夠將房間主人自然喚醒,根本用不上鬧鐘。
這需要非常精密的計算,甚至也需要設計者對每一日光源昇起的時間相當清楚才行,否則換了個季節可能就會晚兩個小時起床了。
卡索芙尼是個很自律的少年,醒了便不再賴床,在他洗漱時姜九唁偷看了鏡中的面貌,那張臉與自己並無二致,從臉型輪廓到眼角的弧度、嘴唇的厚薄都一模一樣,若不是這個人的行動如此熟悉這些物品擺設,他差點就以為自己穿越了。
少年穿上了一套包裹住白皙皮膚的長袖長褲,皆是蒸汽朋克風格的衣著,戴上了皮繩繫著的那把齒輪鑰匙項鍊,他才真正感受到他兩人之間的連結。
之後卡索芙尼穿戴整齊走出了房間,碰見了迎面匆匆走來的女孩子,她長長的黑髮盤在後腦勺,卻仍顯她年輕貌美,她神情又緊張又恭敬地開口,「九殿下,應該讓奈朵爾伺候您更衣的,您總是……」
「沒事。我也說過不必做這些,我這麼大的人了不需要人跟前跟後,妳去忙其他事情吧。」少年雖生在皇室,但並沒有帶著僕從的習慣,就連本應照顧他起居的女僕他也是客氣相待。
「那、殿下今日吃早飯嗎?奈朵爾為您準備好嗎?」女孩詢問著他意見,她從沒因為九皇子不在意這些就逾矩。
「我過會兒去飯廳用餐。」
「是。」
女孩恭敬地點點頭之後腳步輕巧地離開了,禮儀督促著她不許抬眼看主子表情,只有姜九唁從卡索芙尼接下來的行動中仔細感受了他的情緒,一路上經過不少早早地上工的奴僕,即便是沒有僕從跟著,卻也沒有人敢怠忽這位九皇子殿下,他生來便流露著皇室的氣勢,就算自己從沒發覺,也不妨礙他的威壓釋放。
但他對任何人都一樣,沒有太多的交集,禮貌且疏離,姜九唁也不陌生,剛進組織的第一年他就是這樣的,對他而言只有同事和萍水相逢的異世界居住者的區別而已。
凡事都是有例外的,包括這位九皇子也是。
他穿過了長廊、轉了數個彎,路上遇見的僕人越來越少,最後都沒有人影了,他便爬上了一間隱密的閣樓,似是藏有什麼秘密一樣,打開了好幾扇密碼門才走到最深處的房間。
這個空間並沒有窗,卡索芙尼也沒有點亮燈光,他小心地關上了門,從口袋中摸出一副單片鏡,戴上後調整了鏡框旁的一個迷你按鈕,鏡片便打開了黑夜模式,使他配戴著的左眼可以清楚地視物。
他甚至沒有閉上右眼,便能自如地走到了屋內唯一擺放著的巨大箱子面前。
姜九唁這才看清楚了,那箱子外觀上似是藏寶箱,容量上卻足以塞進一個成年男性,該說不說,他總覺得這更像是口棺材。
也許是直覺靈敏,又或許是他與卡索芙尼真有感應,這當真是裝了個成年男性的“棺材”,更正確點來說,躺在裡面的是個機器人版本的……陸禮。哪怕它緊閉雙眼,他也認得出來這張臉就是那個將他拉出家庭暴風雨的人。
姜九唁還在為自己所見震驚不已時,就聽見卡索芙尼輕聲地開口。
「對不起,讓你等太久了。但我已經悟得了時間的真相了,你再等等我,今天我會去城裡尋一種零件,很稀有,可能要多花點時間。」
他看著寶箱裡那張被打造成機器人的臉龐,語速緩慢地傾訴著,但聲音輕得就要聽不見,也不曉得是會先被黑暗吞噬,還是先進入那人耳裡。
「再次見面時,我們胸腔裡的心臟都會流著溫熱的血的。」
卡索芙尼的情感並沒有太悲傷,擁有的只剩執著,或許是前者最猖狂的時期已經過了,自律的小孩懂得把洶湧的情感收拾好,再怎麼說這裡畢竟是皇宮,外放並不是個好選擇,只是姜九唁仍可以感受到他整理好並隱藏起來的那些情緒。
他走這段路來的時間比待在這裡說幾句話都要長上幾倍,卻只多看了幾眼睡著的機器人,便踩著相同頻率的腳步離開了,旁人看來就和來時、和平時,都沒有什麼不同。
可給予姜九唁的訊息量卻是相當龐大,他已經隱約聯想到關於機器人的事情全貌了,卻不願意去仔細思考,一直到卡索芙尼到了飯廳,神情淡然地開始用餐後,他才慢吞吞地隨著入口的食物消化一切。
如果卡索芙尼只是想將機器人啟動,還缺一個零件的話,完全不必將它放到如此遠又隱密的房間內,甚至還收在了寶箱中,像是並不想讓人知曉一樣,但若這真是緣由……
再假設“心臟裡流著溫熱的血”,只是對於“啟動”這一詞情感化的表達方式,那又為什麼提到了“時間的真相”?機器人和時間的關聯是什麼?
還有那張與陸禮如出一轍的面貌,會是巧合嗎?
他不得不大膽地假設,卡索芙尼試圖復活一個被他製成了機器人的人類。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YIvocSiL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