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橡果與白玫瑰 - 無光1999（十三）

「這裡…這個髒亂不堪的環境不能被看到！不，還是跟他說我現在不在自家？這裡確實不是我家阿。不不不，都幾點了不回家睡覺還在外面閒晃？聽上去好不檢點！他會在心裡扣我的分！」

彌彥握著嘟嘟響的盲用手機，那視訊請求似乎不肯罷休。

他在方才收拾惡靈的污穢現場來回踱步，「直接拒絕請求？現在是半夜了，拒絕視訊也很合理吧？…不對！我在想什麼？他就是這時候想見我才視訊的阿！錯的是在這裡找不到受害者的我動作太慢感官不夠敏銳不能早點下班回家！」

他試圖平穩情緒，沾灰的手碰到白襯衫，「我現在的儀容！我應該…應該把這暫時當自己家，正常梳洗一番躺到床上，擺出頭髮凌亂、睡眼惺忪的模樣！我…我…我得先洗臉，對我在家都是先洗臉的。」

儘管很荒唐，但只要為了回應心上人，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哪怕是在退魔現場佔用場地當成自家這種事…要是明彥知道拘謹的弟弟此時在做什麼，定會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吧。

他想去浴室洗臉，卻發現這裡早已停水。只能用手帕盡可能把臉擦乾淨。

一邊脫掉上衣一邊快步走進主臥，將被褥、枕頭上的灰塵甩掉。

坐到床邊脫鞋、把頭髮弄亂，把自己用被子捲起來，只伸出拿手機的右手。

「第一次跟對象視訊…好緊張阿。」他按下同意視訊。

電話傳來女友的聲音，「終於接了，嗯？哈…哈哈哈哈！」

「笑什麼？」

「你的頭髮也太亂了，哈哈哈，像被大風捲過好幾次，睡相也太差了吧，好可愛。」

「……」彌彥羞得不知如何回應。

「對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沒綁眼帶的素顏。」

「唔。」他下意識縮回棉被裡，怕這雙盲眼嚇到對方。

「你很害怕眼睛被人看見嗎？為什麼要躲起來？」

「怕嚇到你。以前我和哥哥在美國演出時，歌舞廳的客人投訴我們沒把盲眼遮住，對這雙沒有光澤也不會聚焦的眼睛很反感，今後除非在家都不會卸下眼帶。」

「嚇到我？我是警察，見過各種兇案現場，怎麼會怕一雙眼睛？這才是你真實的面貌，雖然視訊畫質有點模糊，但我想多看兩眼。」

彌彥又從被子裡探出頭，試著說點什麼，「話說你怎麼這時候想見我？」

「我想你啊。你的眉眼真好看，下次見面一定要看清楚。」

「揭下眼帶的臉沒讓你失望吧？」

「你很細心打理形象，比普通人更整潔，看不出來已經40多歲了，反而有種清新素雅的...氣質。」

男人感覺裹在被子裡越來越熱，心跳加速，「可以的話真想衝破螢幕過去當面聊天。」

「你想來我家？」

「嗯？不是，我的意思是隔著螢幕視訊，碰不到人很沒有實感...不，我不是為了碰你才想接近你，請不要誤會，是之前說過我很仰賴觸覺所以......」

「我知道，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裡，都互相確認過心意了，也不用對這種小事情多做解釋。呼，抱歉打擾你休息，你明天還要上班，該掛電話了喔。」

「你的上班時間比我更早，盡量別這麼晚睡比較好。」

「知道啦。」雷杜哈德準備掛斷視訊，最後又問︰「你覺得我這時間拉你視訊會很困擾嗎？」

「不會啊，只要你想見我，多忙我都會接電話。」但他現在甚至不在自家，而是在一處邪案現場床上假裝剛睡醒。

「真的？那下次可別讓我等這麼久喔。晚安。」

「晚安。」

視訊掛斷，彌彥甩開棉被、穿回襯衫和鞋子︰「大成功，他好像沒發現不對勁，不過我得快點找到受害者。」

他想起這間主臥還沒找過，在開始搜查以前取回地毯下的藍芽耳機戴上。

「私事處理完了？你就下班交給警察吧，剩下的事我們沒有義務處理，如果你現在找到人，組織大半夜還得出動善後小組。」同伴再次勸他離開。

「既然名叫善後小組，就要有心理準備24小時接案。」

主臥衣櫥、櫃子、牆體內都沒人，但一直有聽到微弱呼吸聲。

正當他一籌莫展，似是想到什麼。

「床底下的怪物？可能嗎？」偶然想起都市傳說，他趴到方才與女友視訊的床下。

那對精神失常、蓬頭垢面的夫妻竟躲在這裡，因營養不良、神經緊繃，生命體征微弱。

「喂？我找到人了，叫善後小組過來，我等人來交接再下班。」

夥伴即使不耐煩，還是照著流程呼叫支援。只要彌彥還沒結束任務，通訊夥伴也不能擅自下崗。

「對了，這是最後一次幫忙，我還要寫行動報告嗎？組織的期望應該是要我討伐那位冰凍惡魔，雖然我沒有這麼做，但這趟行動收拾了儀式惡靈，連帶救了失蹤兒童的父母，答應幫我解析的錄音檔還是會做吧？」

「檔案已經幫你做好，寄到電子信箱了。」

「好，那我繼續在這裡等，你也想早點下班就催他們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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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直等到早上7點，善後小組才穿著防化服進門接手。

彌彥完全沒有休息，確認受害者被送往醫院救治才離開。

接著又趕回家拿樂器，要在10點前抵達十字路口演唱。

「好想睡，但他來看我表演向隅怎麼辦？可是今天狀態很差，真的要唱嗎？還是去甜甜圈店外面坐著休息，這樣他也能找到我。」

他一邊給自己做便當一邊想著今天要不要停掉表演？

昏昏沉沉，迷茫之際想起女友的撒嬌，開始漫無邊際胡言亂語。

「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一定很注重營養均衡吧，會是很難很麻煩的料理嗎？想學著做。誇我眉眼好看，搞得我也好想知道自己具體長什麼樣能得到女英雄的青睞。聽他說話就很想朝他身上靠，很有安全感，不是，安全感怎麼是他來給我？應該是我要讓女方安心才對。」

為了打起精神，他假想雷杜哈德在旁一起捏飯糰，歡快之餘還唱起歌。

儘管有點眩暈，彌彥仍舊揹上樂器出門，搭乘比平常再晚一班地鐵前往十字路口。

擔心坐下會直接睡著，把博愛座讓給別人，自己抓著拉環還是不慎睡著。

彌彥的視角下，他不過是意識斷線一瞬間，等清醒已經過站了。

「南街區？我站著睡著了？一次過了兩站。」他只能下車補票再坐回十字路口。

「體力和注意力比起20年前差一大截，10年前夜行出動可以好幾天只睡兩小時，現在一天沒睡就累得走不動。能在更年輕、狀態更好的時候相遇就好了。」

疲倦漸漸抽走意識，彌彥昏倒在月台上被鐵路工作人員發現。

人先抬到休息室，叫救護車之前想幫他通知家屬，一般殘障視障人士身上會帶聯繫卡。

彌彥身上確實有那張卡片，卻沒有一支能打通的電話。

卡上有兩支未屬名號碼，一支是1999年時母親買的手機，還託人辦了門號，那支手機是母親剪下彌彥的頭髮去亞洲黑市換來的，一開始他和哥哥的髮型一模一樣，可自從那次落髮，他就維持著短髮造型。哥哥因為賣頭髮的事怨恨母親，在舊金山大賽失敗以後，母親想將兄弟介紹進聲色場所，明彥忍無可忍殺了她，連帶砸碎手機。

另一支號碼是明彥的手機，門號主人10年前身故，早已停號。

彌彥孑然一身，在公共場所失去意識，根本沒人能接他回家或幫他回答問題，旁人無從確認這位盲人有沒有接受社會補助。

必須確認有請領補助和登記社福資格才能幫他叫救護車，否則他要自付救護車出動費用，到醫院也沒人陪同。

工作人員無計可施，呼叫南街區巡警過來幫忙調閱個人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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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杜哈德心情很好，方才逮捕兩個扒手歸案，現正開著警車在街區巡邏。

他的同事們在調查咖啡店老闆失蹤案，十字路口轄區離他較遠，暫時不需要他去支援。

對講機呼叫他去一趟地鐵調查身分不明人士。

他一邊唱歌一邊駛向南街區地鐵4號出口，停在警用停車格下車。

「我來了，上次是車上有寵物犰狳逃出籠子，我跟消防隊在月台抓了半天，這次又是什麼？」

工作人員帶他去看那位失去意識又身分不明的人。

雷杜哈德收起笑容，幾分楞神。

他走近看，確認此人是不是他認識的那位盲人。

『他為什麼在這？坐過站了嗎？』

『不會是昨晚視訊打擾到睡眠，害他整晚睡不著？意識模糊？』

臆測是自己任性要求深夜視訊打斷休息，這才後悔沒聽妮嘉蘿塞的勸阻。

「這位先生的聯繫卡呢？」他壓低帽沿，要來彌彥的聯繫卡，「這兩支號碼都是空號嗎？」

「對，兩支都打不通。要不要查一下證件，看他有沒有社福登記？」站務員問道。

雷杜哈德對熟人走一遍檢查流程，警用機掃描身份證。

「他沒有登記，也沒請領補助。」伸手去翻掛在身上的地鐵月票，「你們看，連月票都是普通票，沒選殘障優惠。」

站務員們面有難色，「沒補助至少有醫療保險吧。」

雷杜哈德將彌彥抱起，「在糾結救護車和身體檢查費用嗎？沒事，我開警車送他過去。你們可以回去工作了。」

臨走前不忘帶走彌彥的行李，揹著吉他、拎著便當，手裡橫抱一名男子走出地鐵。

「真是的，太累就休息阿，何必為難自己？」雷杜哈德抱怨著，把人放進副駕、繫上安全帶，把便當放在大腿上；吉他則放在後備廂，後座是嫌犯專座不能擺東西。

「嗯？」他準備發動警車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握著那張聯繫卡，已經被捏皺了。

小心攤開來細看，「這兩組號碼都屬於你的親人吧？包括你哥？」

副駕還沒恢復意識，不能回答問題。

「好危險，幸好這次是昏倒在月台上，有站務員跟監視器，要是倒在深夜暗巷或什麼俱樂部門口，根本沒人能救你，沒人知道你失蹤、更沒人為你的消失報警。你有考慮過這些事嗎？」

他注視男友的側臉，期望得到回覆。

「算了。」他拿起紅筆，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在聯繫卡上，紙卡壓平、塞回彌彥胸前的證件套，「至少你被好心人撈到，他們還能打電話叫我把你領走…你…如果上次在地鐵抓犰狳，那你就是鼴鼠吧。」

視覺退化、毛茸茸的鼴鼠是雷杜哈德最喜歡的小動物。

過去獨自冒險時，在田野看到鼴鼠都會停下來觀察、幫忙抓蟲給牠們吃、特地卸下手甲摸摸絨毛，看這些小毛球遁地離去也很療癒。

「好，你的手機號碼代稱就改叫鼴鼠。」

他知道男友只是太累睡著，不需要送醫，睡在警車裡也很安全，可以跟著他巡邏。

趁停紅燈摸摸頭髮和臉頰，撫摸的地方越來越往下。

「對你毛手毛腳也沒感覺嗎？」他的手放在彌彥肩上，「對呢，盲人睡覺要閉眼嗎？我能不能揭掉眼帶看一下？」

嘴上問著卻擅自解開白布條。

「眼睛是瞇起來的？沒有全閉。」昨晚視訊畫質不好，燈光昏暗沒有看清白布下的眉眼是什麼樣，「你真好看。」

澎湃情感在心裡發酵，雷杜哈德還沒等到午餐時間就停到路邊，拉下車內簾子遮擋。

「受不了。」

在工作時間難得摸魚和男友獨處一車。

解開雙方安全帶，抓起昏睡之人的左手放在自己下頷，手掌到指尖，下頷到耳後捧著臉。

摸與被摸的感覺完全不同，雷杜哈德也伸手觸碰對方臉側，忍不住一路向下，一方面抓著對方左手撫摸同樣的地方。

「呵呵，好滑的臉，讓我偷親一口。」

他想靠過去親臉頰，肩上的無線對講機卡在兩人之間。

「真礙事，這防彈背心防得了子彈防不了你呀。」他連背心一起脫掉，沒有裝備阻礙，他放肆吻那張臉，從臉頰親到脖子。

副駕座椅稍微放平增加空間，「嘿咻。」脫下警帽，挪動位置跪到腿間，車內高度限制，雷杜哈德只能屈著腰。

看著心愛的人毫無防備躺在面前，逐漸萌生情慾。

俯下身，抓起那雙手放到自己脖子上，慢慢往胸部移動。

「雖然上班會束胸，能感覺到嗎？乳房的觸感，之前有摸過嗎？」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fc4Y07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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