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學校的畢業典禮。因為憶雪是負責德文致詞的,所以是坐在畢業生席第一排的位子。當系主任正在發表演講快結束時,系學會的學弟妹就負責把畢業生致詞的學長姐帶到一旁的小樓梯前,依序的排好順序。
剛排好隊,就有系學會的人來問憶雪:「等一下妳上台需要把白手杖收起來嗎?需要我們帶妳上去嗎?」
雖然憶雪他們這些人練習了很多次,但是實際上的情況可能更複雜。
在經過思考後,憶雪說:「我不需要收白手杖,但是需要你們帶我上去。」
「好的,沒問題。」說完,剛好系主任的致詞也說完了,致詞的畢業生也準備上台致詞。
系學會的人把憶雪帶到舞台上的標記,並告訴憶雪的眼神大概要看向哪邊。
憶雪還有些微的視覺,還能感受到那閃耀的光芒。舞台上的燈真的很亮,就像是在告訴她未來也是如此。
在確定憶雪可以之後,系學會的人就在一旁等候。
台上的畢業生開始說著致詞,雖然有中文字幕,但是台下的家長當然都是聽不懂的。但這就是語言的魅力,它就像是一架紙飛機,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朝向未知的未來前行。
等到前一個人說完後,麥克風就遞給了憶雪。眼前很模糊,但憶雪依舊看向前方。她的眼神中充滿活力,一閃一閃的跟星星一樣。
「或許我們都迷惘過,不知道未來在哪裡。而我也一樣,曾經迷網和失望過。在我剛開始失明的那段期間,我很暴躁,怎麼樣都提不起勁。我覺得人生可能就此停止在失明的那一刻吧!但是當我跨出家門,到達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人生沒有因此停止。」
「或許我們現在不知道未來的方向,也可能遭受到不公,但是就是身邊人給我指引和幫助,讓我知道我不是孤身奮鬥的。所以,就繼續向前吧!一定可以找到我們能走出的路。」憶雪用德文將致詞說完後,就把麥克風遞給下一個人。
這或許就是人生,每一個人都會走到人生最脆弱的地方,甚至和憶雪一樣,突然之間的意外和疾病幾乎奪走一個人的所有。
一個人從完美的人生到突然失明,曾經的光輝不再是加分項時,那這樣繼續活下去還有意義嗎?
「可能……還有意義吧!只是我現在還沒找到,還在徘徊罷了。」憶雪這麼想著,而畢業典禮依舊進行著。
大概到典禮後面的時候,各個畢業生都在各自拍照和跟老師道別,而場上也只是放著背景音樂。這就是畢業生的最後一次的聚會了,大家之後會各自踏上自己的路,可能之後不再連絡和碰面。
佑凌一看到詡惠後和憶雪後,就衝上前抱住憶雪。而憶雪似乎早就料到佑凌的這個舉動,沒有特別受到驚嚇。
「好想妳們啊!雖然我們上禮拜才見面。」佑凌興奮地說。「外面有兩個可以合照的地方,我們一起去拍照,怎麼樣?」
「當然好啊!」詡惠和億雪異口同聲的答應了。之後她們來到外面的拍照區,人山人海的,憶雪她們等了很久才到她們。
「再左邊一點……花舉高!對!就這樣。再往右邊看一點……停!完美!」佑凌在憶雪媽媽拍照的角度看著憶雪的姿勢,想把畢業照變得更有意義和有趣。
之後佑凌跑到憶雪的身旁,而媽媽也按下了相機的快門,記錄了這一刻的「她們」。
「我看看拍得怎麼樣!」佑凌衝到憶雪媽媽的身旁看相片,發出了興奮的尖叫聲。「憶雪媽媽拍得真好。憶雪,這張照片一定要傳給我!」佑凌誇讚著媽媽的攝影技巧,還不忘的跟憶雪要照片。
「哈哈!我怎麼會忘記呢?」憶雪開玩笑似的說。
而這時人群中傳來了一個腳步聲,這個腳步聲憶雪認得,就是又是沒預先約好,神出鬼沒的程平。
但這次憶雪並沒有給他面子,而是轉過身,假裝生起了悶氣。
「又是你。怎麼都不先跟我說你要來找我呢?」憶雪特意鼓起了嘴巴,好像在生氣。
「別生氣嘛!我是好不容易跟醫院請假來這裡的。我還特意穿了學士服,打算找妳一起拍照。」程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似乎這些都是事實。
憶雪還是淘氣的面對程平,好像是小情侶之間的撒嬌。
程平看憶雪還是氣噗噗的,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憶雪,你幾公斤啊?」程平這麼一問,當場的眾人都愣住了。
「幾公斤?這是你應該知道的嗎?體重永遠都是女生的祕密……」憶雪話剛說完,程平就輕鬆地將憶雪公主抱了起來。
「喂!你要幹嘛?」憶雪驚訝地問。
「當然是拍照啊!妳去把花捧在懷裡,我去找一個好位子拍照。」程平的口氣突然變得很沉穩,而憶雪也跟著照做。
等到程平找到了一個好地方要拍照時,他溫柔地看著憶雪,輕柔地說:「來!看我。」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而且好像有某一種力量,讓憶雪瞬間知道程平長什麼模樣。
憶雪的媽媽和程平的朋友也不忘要拍照。但是照著照著,怎麼感覺鏡頭下的兩個人……嘴唇越來越近了?
大家本來還以為這只是自己的幻覺,沒想到程平和憶雪就在公主抱下直接付出了各自的初吻。
全部人都傻了,而程平和憶雪還沉浸在這種氣氛當中。等到憶雪他們反應過來時,他們才發現自己接吻了對方,而且都不知道自己親吻了多久。
程平趕緊把憶雪放了下來,兩個人的臉瞬間紅到爆炸,尤其是程平那驚訝的眼神更生動無比。
佑凌把憶雪叫到一旁,用手掩蓋住聲音似的,小聲地問:「那是……初吻嗎?」
「嗯。」憶雪簡單地回答。
「不是吧!這麼快?還不到一年……」佑凌話還沒說完,程平那邊就有人開始在那裡大叫。
「才不是我自己吻她的!她那麼重!明明是她頭靠過來的……」程平在那裡大聲的反駁著。
「明明就是你嘴唇要過來的!我看不見怎麼吻你?」憶雪也大聲地抗議著。
「那只是一個意外……」程平的臉已經紅到爆炸了,憶雪也不好意思的臉紅。
而在憶雪媽媽的相機裡,剛好拍到了兩個人在接吻的過程。照片中的兩個人看起來很甜蜜也很自然,不說的話可能會被外人誤會他們已經談戀愛多年了。
在幾個月後。
程平如願的當上了心臟科的醫師,而憶雪也托了之前主管的福,到了一家遊戲程式設計公司工作。
可能是因為程平是一個心臟病患者,所以他也能很快地辨識出病患的情況,並對症下藥。在工作幾個月內,程平已經醫治了不少的病患。雖然自己心臟病的事實不會改變,但是他能夠用自己的知識和經驗去拯救更多人。
每當看見好轉的病患,程平都會覺得那是自己在救脆弱的自己。從小時候因為心臟病困擾,到現在學會心臟病的知識並幫助別人,或許對他來說是對小時候的交代和祝福。
程平想到了一句話:「你不害怕嗎?」那時候程平雖然嘴上說不害怕,但心理還是難免有些恐懼。但這時的他終於可以在憶雪的面前說:「我不害怕,因為我在救曾經自己。」
而與此同時,在遊戲設計公司裡面。
憶雪是遊戲劇情測試者,同時也負責將台灣遊戲翻譯到國外去。
可能是因為公司開始開發無障礙系統,遊戲的銷量變得比以前多了不少。不只如此,憶雪還可以幫忙測試遊戲的無障礙系統運行起來順不順利。
「憶雪!新遊戲覺得怎麼樣啊?」憶雪的上司來問憶雪測試的情況。
「有的地方好像沒有語音提示,所以沒辦法拿相對應的任務道具。」憶雪說。
「這樣啊!那妳把沒辦法過的劇情寫下來,傳給程式部的人。看看代碼哪裡有問題。」上司說。
「好的。我馬上寫給他們。」憶雪說完,就打開公司的共用資料庫,把問題打進去。很快地程式部的人說會馬上更改,也謝謝憶雪發現這個問題。
在這種公司工作,心情也好了不少。憶雪這麼想著。本來在畢業之後,憶雪還想著要繼續找工作,沒想到之前的主管連絡了她,說她正在遊戲公司工作,公司剛好缺一個翻譯人員,老闆也歡迎身障者就職。
憶雪就這麼進來公司工作,而剛好老闆也想要把遊戲拓展到無障礙模式的狀態,剛好缺一個視障者來測試。憶雪精通外語,再加上熟悉無障礙套件,自然就成為了遊戲的翻譯和測試人員。
「果然之前的迷惘都是多餘的擔心。」憶雪思考著。或許我的人生因此而改變,但至少現在的我真的樂於這個工作。不被生活打倒,或許這是我永不變的特質吧?
下班時間,憶雪從公司走了出來。
就如平常,憶雪在等他,那個心心念念的他。
果不其然,程平出現在憶雪的身邊,還帶了憶雪的生日禮物。
「噹噹!猜猜看這是什麼?」程平故作神祕的晃了晃禮物的盒子,裡面的禮物因為盒子晃動而發出些許聲響。
「喔呦!裝什麼神祕。怎麼想都知道是什麼。」憶雪淘氣地說。
「那妳就假裝不知道嘛!求求妳了!」程平懇求。
「好啦好啦!我是大傻瓜,不知道這是什麼。」憶雪本想陪著程平一起裝的,但是憶雪實在是憋不住了,笑了出來。程平也這樣笑了出來。
「既然妳不知道禮物是什麼,不如我們去餐廳裡邊吃邊猜吧!我訂了一家西式餐廳,聽說特色菜是妳最愛的烤馬鈴薯。」程平說完,憶雪就馬上撲進程平的懷裡撒嬌。
「那還在等什麼?快走吧!我等不及了!」憶雪說完,程平就牽著憶雪的手,一起往那個餐廳的方向去。
而白手杖上的追星的小兔子也在指引著憶雪,朝向那美好的未來。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只是我比較早體驗眼盲的生活。可是這絲毫不影響我生活。因為我知道自己一直在努力和學習。所以,白手杖女孩,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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